名人推薦：「說我對這本書感到震驚，還太輕描淡寫。農場動物的命運如此悲慘，豬那麼卑鄙、虛偽又奸詐，羊又那麼愚蠢。孩子對不公有敏銳的直覺，而最讓我難過的就是：那些豬實在太不公正了。」――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使女的故事》作者

「《動物農莊》讓我們明白，歷史可以被篡改，語言可以被奴役……我們需要《動物農莊》，不只是為了記住蘇聯，而是為了記住歷史如何被重新書寫。」――薩爾曼．魯西迪（Salman Rushdie），《魔鬼詩篇》作者

「西方國家夠聰明、夠強大，能夠辨認出極權主義並抵抗它的控制――這種觀念是一個...

第一章

入夜後，曼納農場的鍾斯先生是記得關好雞舍的門，但因為喝得太醉，忘了關上門旁的幾個小洞。他跌跌撞撞走過院子，手上燈籠的光暈左搖右擺。在後門處，他踢掉腳上的靴子，從餐具室的木桶裡打了這一天的最後一杯啤酒，一口喝下，然後摸索著到床上去。鍾斯夫人此時已呼呼大睡。

臥室裡的燈一滅，整個農場便擾攘喧鬧起來。白天的時候消息已經傳開，說是曾獲得「中等體格白豬大獎」的老少校前天夜裡做了一個怪夢，想要與農場裡其他動物分享。大家合計好，一等鍾斯先生不礙事，形勢安全之後，大家就在大穀倉裡集合。老少校（大家都這麼叫他，儘管當年他是以「威靈頓鎮帥哥」的名字參加比賽）在農場裡德高望重，大家都願意放棄個把小時的睡眠，聽聽他要講些什麼。

大穀倉的一頭有一處高起的平台，老少校端坐在平台的草堆上，一個燈籠從他頭頂上的橫樑懸垂著。他十二歲了，最近發福許多，但仍不失為一隻儀表堂堂的豬，而雖然兩根獠牙從來沒有修過，看上去卻是一副智慧和慈祥的模樣。很快，其他動物陸續到達，各自以各自覺得舒服的方式就定位。最早到的是布魯貝爾、傑西和平切爾這三條狗，接著豬們也來了，他們立刻在平台前的乾草堆上躺下。母雞們蹲坐在窗台上，鴿子們飛上橫樑。綿羊們和母牛們躺在豬們的後面，開始咀嚼從胃裡吐出的反芻物。兩匹拉車的馬――「拳師」和「三葉草」――慢悠悠地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挪動毛茸茸的碩大馬蹄，生怕有什麼小動物藏在乾草堆裡。「三葉草」是匹胖乎乎的母馬，快到中年，自從生下第四胎之後身材就沒能恢復過來。「拳師」體格魁梧，個頭近六英尺高，強壯得比兩匹普通的馬加起來猶有過之。他的鼻樑上有一道白班，看上去有點憨。事實上，他的確不怎麼聰明，但大家都很尊敬他，因為他性格沉穩，幹活時力大無窮。白山羊穆麗爾和驢子班傑明跟在後面。班傑明是農場裡年紀最大的動物，脾氣也最糟糕。他很少說話，一開口總是憤世嫉俗的言論。例如，他會說上帝給他一根尾巴是為了驅趕蚊蠅，但他寧願沒有尾巴也沒有蚊蠅。農場的動物裡只有他從不笑，如果問他為什麼不笑，他會說他沒看到什麼值得笑的事情。不過，雖然沒有公開承認過，他對「拳師」感情深厚：他倆常常一起在果園那頭的小牧場渡過星期日，肩並肩低頭吃草，不發一語地消磨時光。

兩匹馬剛躺下來，一群沒有了媽媽的小鴨子就列隊走進穀倉，以虛弱的聲音呱呱呱地叫著，左右徘徊想找一處不會被別的動物踩到的地方。「三葉草」用兩條前腿為他們築起了一道護牆，小鴨子們蜷縮在她的懷抱中，很快就睡著了。最後一刻，給鍾斯先生拉二輪小馬車那頭傻氣但漂亮的白色母馬莫莉花枝招展地走了進來，嘴裡咀嚼著一塊方糖。她在靠近前排的地方坐了下來，開始擺弄白色的鬃毛，希望讓別人注意到繫在上面的紅色緞帶。最晚到的是貓，和往常一樣，她左顧右盼，尋找最溫暖的地方，然後擠進「拳師」和「三葉草」的中間，心滿意足地打起呼來――老少校在演講中說了些什麼，她從頭到尾都沒聽進一個字。

現在，只剩那隻被馴化的烏鴉摩西沒有來，他總是睡在後門背後的一根棲木上。老少校看到大家都已經舒舒服服安頓好並專心等著他發言，便清了清喉嚨，開始說道：

「同志們，你們已經聽說了，昨晚我做了一個怪夢，但夢的內容我會待會兒再講述。首先，我想說的是別的事情。同志們，我知道我和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沒有幾個月了，在我死之前，我覺得有義務將我的智慧分享給你們。我活了很久，獨自在豬圈時，我有很多時間思考。我想，我有資格說，我對生活的本質的了解不會比任何活著的動物差。我想告訴你們的就是我的這種了解。

「同志們，我們現在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讓我們面對現實吧，我們的一生既悲慘又辛勞，為時短暫。我們被生下來，我們得到的食物只夠我們苟延殘喘，我們當中有能力的會被驅使幹活，直到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我們一旦失去了用途，馬上就會被殘忍地屠宰。在英格蘭，任何一歲大的動物都不知道什麼是快樂或閒暇。在英格蘭，沒有一隻動物享有自由。動物的生活就是苦難和奴役，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但這只是自然法則使然嗎？是因為我們的土地太過貧瘠，無法讓這裡的動物舒適地生活嗎？不是的，同志們，絕對不是！英格蘭土地肥沃，氣候溫和，生產出的食物可以餵飽遠多於現在的動物。單是我們這座農場就足以養活十二匹馬、二十頭母牛、數百頭綿羊，牠們的生活會超乎我們想像的舒服而有尊嚴。那麼，為什麼我們會活得這麼痛苦？因為幾乎一切我們的勞動所得都被人類偷走了。同志們，這就是問題的答案。總結起來就一個字：人。人是我們唯一的、真正的敵人。將人驅逐出去，飢餓和苦難的根源就會被徹底剷除。

「人是唯一只消費不生產的動物。他不會產奶，不會下蛋，沒有力氣拉犁，跑起來連兔子都追不到，但他卻主宰著一切動物。他驅使動物們幹活，只給動物吃讓他們不至於餓死的最低程度食物，將其餘的都占為己有。我們用勞動耕種土地，我們的糞便滋潤了土地，但是，我們一個個都餓得飢腸轆轆。我面前的母牛們，今年你們產出了多少牛奶？得有好幾千加侖吧？這些牛奶原本應該用來哺育小牛，讓他們茁壯成長，但牛奶到哪兒去了？每一滴牛奶都流入了我們敵人的喉嚨。母雞們，今年你們下了多少蛋，其中又有多少孵出小雞？沒用來孵小雞的蛋都被賣到市場上去，被鍾斯和他的幫工們換成錢了。還有你，『三葉草』，妳生的那四頭馬駒哪兒去了？妳原本還指望到老的時候靠他們贍養，給你慰藉呢。每頭馬駒到了一歲就被賣掉，妳再也看不見他們了。妳生了四胎，而且還在田裡幹活，而妳得到什麼回報？除了勉強餵飽肚子的飼料和馬廄之外，妳還有什麼？

「可就是這種悲慘的生活，我們還是過不到自然的盡頭。我個人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因為我算是幸運的了。我十二歲了，有過四百多個孩子。這算是一頭豬的天年了。但沒有動物最後能逃過殘忍的屠刀。你們，坐在我面前的肉豬們，一年後你們都將在豬圈裡聲嘶力竭地驚叫。可怕的命運將降臨到大家身上――母牛、豬、母雞、綿羊，所有動物皆然。即使是馬和狗也沒有好下場。你，『拳師』，到你渾身的肌肉喪失力氣的那一天，鍾斯就會把你送到屠馬場，砍斷你的脖子，把你煮熟當獵狐犬的飼料。至於你們這群狗，等你們年紀大了，牙齒掉光了，鍾斯就會把一塊磚頭綁在你們脖子上，把你們扔進附近的池塘去活活淹死。

「同志們，難道這還不夠明白，我們生活中的所有不幸都是拜人類的殘暴統治所賜！只有剷除人類，我們的勞動成果才能歸我們所有。我們幾乎可以在一夜之間獲得財富與自由。那麼，我們必須怎麼做？那就是日夜努力，一心一意為推翻人類的統治而鬥爭！同志們，這就是我要傳達給你們的訊息：起義！我不知道起義何時會到來，可能是一個星期，也可能是一百年，但我知道正義遲早會來到――對此，我就像看到我腳下的乾草一樣確定。在你們短促的餘生中，同志們，我希望你們把這一點牢牢記在心上！最重要的是把這個訊息傳給你們的下一代，讓未來一代代動物堅持鬥爭，直到獲得勝利。

「記住，同志們，你們絕不能動搖決心。不能讓任何說法將你們引向歧途。當有人告訴你們，人類和動物其實利益一致，一方的繁榮即是另一方的繁榮時，不要相信他們，這些都是謊言。人類只會為自己謀求利益。我們動物要團結一致，以堅定的同志情誼進行鬥爭。所有人類都是敵人。所有動物都是同志。」

這時候突然出現一陣巨大騷動。原來老少校在講話時，四隻大老鼠從洞穴裡跑了出來，後腿和屁股著地坐著聽他發言。在場的幾條狗突然發現了他們，老鼠全靠溜得快，一個箭步竄回洞裡才得以保存性命。老少校抬起蹄子，示意安靜。

「同志們，」他說。「有一點是我們必須確定的：那些野生動物，比方說老鼠和兔子，他們是我們的朋友還是敵人？我們將投票決定。我提議大會表決這個問題：老鼠是同志嗎？」

投票很快結束，絕大多數的動物同意老鼠是同志，只有四票反對，分別是那三隻狗和那隻貓，後來發現，貓兩邊都投了票。老少校繼續說：

「我沒有別的要說了。我再次重申，你們要永遠記住，你們的責任是跟人類和人類的一切行為方式誓不兩立。凡用兩條腿走路的，就是敵人；凡用四條腿走路的或靠翅膀飛行的，就是朋友。記住，在與人類的鬥爭中，我們絕不能變得和他們一樣。即使你們戰勝了人類，也不能沾上他們的惡習。任何動物都不得住在房子裡、睡在床上、穿上衣服、喝酒抽菸、接觸金錢或從事貿易。人類的所有行為都是邪惡的。最重要的是，任何動物都不得對自己的同類施暴。無論強壯或軟弱，聰明或愚笨，我們都是兄弟姐妹。任何動物都不得殺害其他動物。所有的動物都是平等的。

「現在，同志們，我來告訴你們我昨晚的夢境。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夢到了人類消失後的世界。這個夢喚醒了我原本早已忘記的事情：許多年前，那時我還是一隻小豬，我母親和其他母豬經常唱一首古老的歌謠，但她們只會旋律和頭三個單字。從小我會哼唱這首歌謠，但早已忘記多時。但是，昨晚這首歌謠又在夢裡浮現。更有甚著，連歌詞也一起浮現了――我確信它很久很久之前就是這樣唱的，而且已經失傳了好幾代。同志們，現在我將為你們唱這首歌。我老了，聲音沙啞了，但等你們學會了，就可以自己唱，把它唱得更好聽。這首歌名叫〈英格蘭鳥獸們〉。」

老少校清了清喉嚨，開始唱歌。正如他所說的，他的聲音很沙啞，但唱得還蠻好聽。歌曲的旋律振奮激昂，味道介乎〈克萊門泰〉和〈蟑螂歌〉之間。歌詞是這樣的：

英格蘭鳥獸們，愛爾蘭鳥獸們，

四面八方的鳥獸們，

請聽我道來一個喜訊：

我們的未來燦爛如黃金。

那一天遲早會到來，

暴虐的人類將被推翻、

英格蘭的肥沃土地

將只有我們鳥獸的足跡。

我們的鼻子不再穿著獸環，

背上不再有馬鞍，

嚼子和馬刺不復存在，

殘酷的鞭子永不劈啪作響。

我們的財富將超越想像：

小麥和大麥、燕麥和乾草、

丁香和豆子，還有那甜菜，

到那天將是我們的美餐。

光明照耀著英格蘭，

泉水將更加清冽，

輕風將更加舒適，

我們獲得了解放。

為了這一天我們將不懈努力，

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母牛和馬匹們、鵝和火雞們

讓我們為了自由而奮鬥。

英格蘭鳥獸們，愛爾蘭鳥獸們，

四面八方的鳥獸們，

請聽我道來一個喜訊：

我們的未來燦爛如黃金。

聽著這首歌，動物們激動萬分。還沒等老少校唱完，他們已經自己開始吟唱。即使是最愚笨的動物也已經學會了旋律和幾句歌詞，至於那些聰明的動物，比方說豬和狗，幾分鐘內就學會了整首歌。接著，在試唱了幾遍之後，整座農場響起了〈英格蘭鳥獸們〉的嘹亮整齊大合唱。母牛們哞哞哞地唱，狗兒們汪汪汪地唱，綿羊們咩咩咩地唱，馬兒們咈咈咈地唱，鴨子們呱呱呱地唱。他們很喜歡這首歌，一連唱了五遍，如果不是被打斷的話，可能整晚都會唱下去。

不幸的是，喧鬧聲吵醒了鍾斯先生。他跳下床，認定院子裡來了一隻狐狸。他抄起總是靠在臥室牆角的槍，朝夜色連開了六槍。子彈射中穀倉的牆壁，動物們的集會被迫匆匆解散。大家奔逃回各自睡覺的地方。飛禽們躍上棲木，牲畜們臥倒在乾草堆上，頃刻之間，整個農場都進入了睡鄉。

第一章

入夜後，曼納農場的鍾斯先生是記得關好雞舍的門，但因為喝得太醉，忘了關上門旁的幾個小洞。他跌跌撞撞走過院子，手上燈籠的光暈左搖右擺。在後門處，他踢掉腳上的靴子，從餐具室的木桶裡打了這一天的最後一杯啤酒，一口喝下，然後摸索著到床上去。鍾斯夫人此時已呼呼大睡。

臥室裡的燈一滅，整個農場便擾攘喧鬧起來。白天的時候消息已經傳開，說是曾獲得「中等體格白豬大獎」的老少校前天夜裡做了一個怪夢，想要與農場裡其他動物分享。大家合計好，一等鍾斯先生不礙事，形勢安全之後，大家就在大穀倉裡集合。老少校（大家都這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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