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起源眾說紛紜，但狩獵魔女大約盛行於四百年前。」

「是喔，其實也不算是多古早的事耶，那時候的人依然相信有魔法嗎？」

「久保，妳現在想像的是什麼樣的魔法？」

「像是把人燒成火球、在森林放出閃電……」

「當時最常見的，其實是偷牛奶的魔女。」

「偷牛奶……？這樣只是一般小偷吧？」

「並不是偷走商品，而是讓牛擠不出奶水的魔法。就是對隔壁人家養的牛施魔法，奪走牛奶。」

在杏梨翻開的那一頁插圖，有個老婆婆把斧頭插在柱子上，斧頭握柄流出了像是液體的東西。看來這應該是在描繪「牛奶小偷」施法的瞬間吧。

「感覺這魔法有點蠢耶。」

「聽說那個時候，家裡的牛擠不擠得出牛奶，攸關生活能否過得安穩。我猜就像稻米之於日本那樣。在拮据的生活中，要是花錢養的牛擠不出牛奶，就會威脅到自己的存亡。因此當自家的牛出問題，大家便會質疑是不是有人施了魔法。」

這時候最容易被懷疑的人，便是養著健康牛隻的隔壁鄰居。如果前去質問鄰居，突然就又擠得出牛奶，代表鄰居解除了魔法；如果牛隻狀況依舊沒有改善，就代表鄰居加強了魔法。換句話說，幾乎沒有方法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嗯……這裡我就不太懂了。比起魔法，應該還有更值得懷疑的原因吧？例如牛可能生病了，或是缺乏運動之類的。」

「只有活在現代的我們才會這麼想。在當時，醫學和科學都保有濃濃的咒術色彩。城裡有類似症狀的人，開始相繼喪命；連續好幾個星期沒下雨，又有野獸闖入農地搞破壞。不管怎麼忍耐，都找不到解決的方法，為了解釋這些不合理的狀況，也只能相信有惡魔或魔法的存在了。」

「就算逃避現實，情況也不會好轉吧？」

「沒有不停歇的雨，也沒有永不天明的夜。」

「什麼？」

「歷史證明了即使什麼都不做，有一天也會迎刃而解。人類到現在都沒有滅亡，就是這個理論的最佳證明。用漫長的時間和多數人的犧牲換來和平，大家卻會以為是神明的恩惠，或是惡魔的力量變弱了吧。」

在我們的腦中，都下載了最低限度的醫學和科學知識。儘管沒有專業到能解析病毒突變的過程，或解開氣候異常的原因，但我們仍然不負責任地單方面相信，那些醫生或研究員等專家，總會用複雜的理論來解決問題。

疫苗是治癒魔法，天氣預報是神諭——如果中世紀的人類穿梭到現代，會像這樣大驚小怪也不奇怪。看不到盡頭的災禍，肯定是神的怒火或惡魔的傑作——在文化和科學技術發達的現代，即使發生前所未見的災害，人們也不至於會冒出這種想法。

「被冠上莫須有罪名的女性，就成了被狩獵的魔女啊。」

「她們被審判為魔女，最後遭受殘忍的酷刑。」

「只因為偷牛奶的罪名？」柚葉問。

「不是的。魔女會被制裁，是因為和惡魔訂下契約啊，那些罪名只是後來冠上的。」

「原來是這樣呀。」

「而且一旦被判定為魔女，城裡發生的大小事件都會被怪罪到自己身上，像是操控天氣導致農作物歉收的罪、吸取鄰居精力造成對方身體虛弱的罪……」

「沒想到以前真的會有這種審判，太難以置信了。」

我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一邊滑著手機搜尋，查到有文章寫，魔女狩獵行動的受害者多達十萬人以上。是否包含遭到驅逐出境的人數、資料來源的多寡都會影響數字變化，但看起來確實有數萬人受害。

「我因為好奇，就查了各式各樣的資料。」

「是什麼地方吸引妳啊？」我問杏梨，「這的確是很有意思的雜學知識，但就是當時的文明還不發達，才會導致這個悲劇啊。」

「在一些的國家，直到現在還有人因為被當成魔女而被燒死。」

「這樣啊。」我其實很驚訝。無論是還有人相信魔女的存在，還是殘忍的酷刑都讓我嚇了一跳。

「和泉，你覺得這個國家沒有魔女嗎？」

「我實在想像不出來耶。」

「這個社會不可能接受迫害魔女的行為。不過，一旦面臨荒謬的命運，說不定就會有人選擇相信魔女的存在，也有人非得讓魔女死才活得下去。」

不等我回答，杏梨已闔上書本，打算結束這個話題。

就快到透析治療的時間，差不多該離開學校了。文藝社的活動能夠適度消磨放學後的時間，非常適合我們的生活模式。

「下次再讓我聽聽魔女的故事啦。」

命運太過荒謬，讓人不得不相信魔女存在──杏梨是不是拿狩獵魔女和自己的人生做比較，才會對這段歷史感興趣？

我思考著狩獵魔女和透析治療的關聯性，卻不敢真的說出口。

「雖然起源眾說紛紜，但狩獵魔女大約盛行於四百年前。」

「是喔，其實也不算是多古早的事耶，那時候的人依然相信有魔法嗎？」

「久保，妳現在想像的是什麼樣的魔法？」

「像是把人燒成火球、在森林放出閃電……」

「當時最常見的，其實是偷牛奶的魔女。」

「偷牛奶……？這樣只是一般小偷吧？」

「並不是偷走商品，而是讓牛擠不出奶水的魔法。就是對隔壁人家養的牛施魔法，奪走牛奶。」

在杏梨翻開的那一頁插圖，有個老婆婆把斧頭插在柱子上，斧頭握柄流出了像是液體的東西。看來這應該是在描繪「牛奶小偷」施法的瞬間吧。

「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