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歲的不老力作
1947年,鈴木怜子返回日本,往後異國他鄉漂泊旅行,在印度看牛角交纏、流連於墨西哥艷麗的夾竹桃花叢、聽商人高聲吆喝,這些與兒時記憶相似的景物,總令她想起台灣。
2014年,鈴木以《南風如歌》抒發堆積70年的鄉愁。
2024年,再一年就90歲的鈴木,以3篇奇想編織《綺麗的遐音》呼喚那座遙遠的亞熱帶島嶼。
據說日本樹鶯也有方言,例如大分縣的樹鶯一到東京,她的大分腔就成了被嘲笑的對象,令她情緒低落。鈴木怜子聽著這種令人莞爾的話題,心情不禁輕鬆起來,轉個念頭,忽然想著:「七十五年前的我不也一樣嗎?」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十一歲的鈴木從台灣被遣返日本,一同玩耍的朋友們四散各地,令她感到相當寂寞。由於曾經遭受「殖民地」此一環境的扭曲,她的成長有了相當程度的變化,自認為「一邊巧妙地規避無法改變的過去,一邊活到現在。」簡而言之就是,「我受過殖民地此一巨大的國家機器的庇護,所以曾經以為原本所受到的種種待遇都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回國後才發現,那種自視甚高的心態可行不通,等待我的是與過去完全不同的生活。」
鈴木發現要填補在台灣那段日子和回到日本定居後之間的落差,是相當困難的,「我就像大分縣的日本樹鶯一樣,連日語的口音都和朋友們不一樣,經常遭到糾正,所以就越來越不願意開口說話。」
再過一年,鈴木就滿九十歲了,這時著手寫童話,第一個故事卻與人人喊打的蟑螂有關。「聽說台灣的蟑螂沒有日本的那麼討人厭。」果真如此嗎?對於台灣和日本之間的差異,蟑螂是怎麼討論的呢?鈴木覺得蟑螂不會介意有個像她這樣的人類參與討論。
小時候鈴木曾經被大人摸著頭稱讚「真媠(真漂亮)」,快樂天真的日子已然遠去,既是遙遠的記憶又像朦朧的夢。《綺麗的遐音》收錄3則炫麗多彩的故事,是一本曾經在亞熱帶台灣度過童年的日本阿嬤的夢與記憶之書。
作者簡介:
鈴木怜子
1935年出生於台灣台北市,1947年隨父母返日。日本青山學院高中畢業後,赴美留學。
旅居世界各地,包括台灣之亞洲各國、墨西哥、西班牙、葡萄牙、哥斯大黎加及美國洛杉磯等地。現居日本東京。著有《旅居日本的聖方濟.沙勿略之後裔》(彩流社)、《芭蕾舞者服部智惠子之女華生.繁子》(彩流社)、《旅途剛剛啓程》(布朗士新社)、《世界最適合居住之處》(雜誌坊)、《強烈慾望七分喊停》(清流出版)、《南風如歌—一位日本阿嬤的台灣鄉愁》(蔚藍文化)等書。
譯者簡介:
劉京偉
台灣高雄人,畢業於輔仁大學日本語文學系學士班與碩士班、東京外國語大學大學院地域文化研究科碩士班。2008年起旅居日本茨城縣,目前是一名在東京工作的上班族。為了推動台日交流,閒暇之餘也從事中日文翻譯之工作,以及參與橫濱你好國際演講會(Yokohama Ni Hao Toastmasters Club)之活動等。
章節試閱
【內文試閱】
蟑螂拉查
「是誰?是誰在我身上爬來爬去?」
雨戶(譯註:日式房屋擋雨的實木板窗)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得我六腳發軟。
「是我,是我,拉查,那個叫拉查的蟑螂!」
我爬到雨戶上方,為了仰望夜空,以不至於感到疼痛為原則,盡量將頭上的兩根細細的觸角向左右撐開。
「這月夜真美。嗯,太棒了!真想一直被這月光環抱著。」
雨戶的心似乎有所觸動,身體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對我說:「你應該是個詩人吧?因為你懂得欣賞這月色如霜的夜晚之美。」
雨戶短暫地卸下了對我的心防,卻因我忍不住開始吸吮它的身體而又提高警覺。
「好癢啊,你在幹什麼?」
「我在吸落在你身上的夜露。哇,真好喝!廚房的水很難喝,我早就喝膩了。」
接著,我仔細地用下巴上濃密的細毛去擦拭溼答答的觸角。
觸角能夠偵測食物之所在,對氣味也很敏感,所以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夠幫助我們覓得食物,讓我們不致於挨餓。
「嗯,讓你吸吸夜露沒什麼大不了。不過,你這樣吸不對。太癢了,我受不了。你可不可以稍微再認真一點吸呀?」
和我自己的生活經歷一比,我突然羨慕起悠然自得的雨戶來,因為它總是那麼從容地豎立著,而我卻老是在人類和許多殺手級的昆蟲夾擊下四處逃竄。於是乎我便不禁開口說道:「你真幸福,可以泰然自若地站著,獨自享受這寂靜的夜晚。」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你想活動活動身子,對吧?」這句話一說出口,我就驚覺「糟了」。不知最近怎麼搞得,我似乎失去了該有的分寸。明知道這是一句傷人的話,卻還是忍不住地說了出來。
我一邊用前腳不停地撓著自己的頭腦,一邊小聲地說「對不起」,然後便鑽入雨戶和窗戶滑軌之間的縫隙,溜進了繪本作家麗麗小姐的家。
我們深褐色(順便一提,這顏色也是我們這個家族被稱為褐色家蠊(譯註:Smoky brown cockroach)的原因)又閃閃發亮的身體,雖然看起來堅硬,但實際上被一層薄膜覆蓋著,很不耐操。因此,為了避免受傷,我得先用觸角探測縫隙的寬度,然後再敏捷地鑽入。
繪本作家麗麗小姐的家建在一座可以俯瞰大海的小山丘之上。偶爾可以聽見來往島嶼的船隻的汽笛聲隨風傳來;天氣晴朗的日子,則可以遠眺三座小島。
我迅速穿過麗麗小姐的腳下,衝向廚房。冰箱後面就是我們家族的藏身之處。
我的十隻蟑螂家族一同高高舉起觸角,像是擊掌來迎接我的歸來。這是我們家族的約定,表示歡迎回家之意。
麗麗小姐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接著忍著笑拿起電話筒,開始撥電話。
我和我的家族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所以四處張望。
只要麗麗小姐一知道什麼新鮮有趣的事,都會打電話給住在遠方的女兒們。我們這些躲在暗處旁聽的蟑螂,因為這個緣故,也都獲得了豐富的知識。
「喂,喂,妳知道蟑螂會放屁嗎?」
真是的,我們當然也會放屁!
「據說蟑螂每十五分鐘就會放一次屁,太有趣了。」
接著,她翻到讀到一半的書籍的某一頁。
「這是昆蟲學家把蟑螂養在箱子裡觀察後所得出的結論,所以不是騙人的。」
她還這麼說。
「哎呀,真是的,據說在某個國家人們會把蟑螂曬乾,再磨成粉末當藥吃之類的。上面還寫說,也可以讓小孩在夜裡哭鬧或是發燒的時候服用。」
那還得了!我無法將這些話當作耳邊風,於是急急忙忙地跑到麗麗小姐的近處。我想獲取更多的訊息。麗麗小姐注意到了我,開口說:「哎呀,你都聽到了?蟑螂真是奇妙的蟲子,好像聽得懂人話呢!」
接著,她又提起幾年前的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件事發生在這間位於海邊的房子剛剛落成,她的朋友來造訪的時候。「好漂亮的房子喔,可別讓蟑螂也住了進來唷!」她的朋友話音一落,兩隻油亮的蟑螂便從餐具櫃的陰影中冒了出來。
那蟑螂似乎說了:「是我們先住在這裡的。」
我想,牠們倆應該是我的祖先吧?
原本我們住在樹林裡,自由地在空中飛翔。就算現在你叫我飛,我也能飛。換居住的場所時,蟑螂全家都飛上天空。景色之美,相當值得一看。不想飛的傢伙會透過排水溝或是下水道搬去新居。不過,也有一種叫「德國姬蠊」(譯註:俗稱德國蟑螂)的蟑螂,徒有翅膀卻不怎麼能飛。
據說在日本,存在著五十三種蟑螂,其中四種生活在人類生活圈的周遭。此一訊息的來源還是麗麗小姐那邊。
即便是現在,生活於森林之中的蟑螂,也被稱為「森林裡的清道夫」。牠們就像白蟻一樣,會把倒下的樹木拆解、吃掉,然後回歸給大地;也會處理動物和蟲子的屍體,再將之回歸給大地。所以說,牠們肩負著重要的工作。
麗麗小姐沒有放下話筒,繼續說道。
「喂,聽我說!據說一隻母褐色家蠊一生能生產十七次卵。一個月後,像紅豆一般堅硬的蟑螂卵會孵出二十隻左右的小寶寶。這些寶寶在之後大約一年的時間裡,會一邊蛻皮一邊長大成『蟲』。」
「真厲害。如果把一隻母蟑螂成年後產下的卵的數量和從卵中孵出的蟑螂數量相乘,可以得出一隻母蟑螂一生可以生產三百四十隻蟑螂的答案。」
聽麗麗小姐這麼一說,我的腦海中隱隱約約浮現出過去曾經和二十隻夥伴一同破殼而出的遙遠記憶。
我大概知道,蟑螂繁殖數量驚人卻不怎麼起眼的原因。因為蛇、蜈蚣、青蛙、蜘蛛都會吃蟑螂。特別是蜘蛛的食欲特別旺盛,許多蟑螂寶寶被吃得一乾二淨,不留痕跡。
還有一件事,其實我不太想啟齒。那就是若是家族裡有誰死了,比方說我死了好了,屍體會立刻被家族的其他成員給吃掉。很可悲!
麗麗小姐的話匣子沒有停。
「對了對了,聽說黑褐家蠊變成成蟲後,活七個月就會死翹翹。」
「喂,別再說了!」我大聲喊道。我已經活了六個多月了。如果妳是我,站在我的立場,妳將作何感想?
「嗯,我們回到放屁的話題吧。」麗麗小姐換另外一隻手拿話筒。
「據說蜈蚣也會放屁喔。嘿,那些又恐怖又笨拙的蜈蚣,可能偷偷地在某些角落裡蜷縮著放屁呢。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而且據說如果收集全世界所有蟲子放出來的屁,所收集起來的甲烷含量將極其可觀。另外,聽說蟑螂死後還會持續產生令人作嘔的甲烷達十八個小時。真夠嚇人的!」
我逐漸感到噁心與憤怒。哎呀,你說我們到底做了些什麼呀?
屁變成甲烷,升到空中,破壞臭氧層。臭氧層一旦遭到破壞,原本被臭氧層阻擋在外的紫外線就會直接抵達地球,進而破壞地球環境。這樣的因果關係簡直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範圍。
不放屁,是不可能的。
蟑螂在黑暗之中卑微地活著。其實蟑螂比恐龍早了一億五千萬年以上,比人類早了三億年出現在這個地球上,所以可以多給蟑螂一點尊重嗎?
說我們在骯髒的地方爬來爬去,傳播病菌,我不否認。說我們沒有食物吃時會亂咬瓶子的標籤或衣物,那倒也是。
但是,我們明白自己的身份,一直低著小小的頭顱,謹小慎微地過活,為什麼卻老是被嫌棄呢?我覺得,獨角仙比我們怪異多了。
【內文試閱】
蟑螂拉查
「是誰?是誰在我身上爬來爬去?」
雨戶(譯註:日式房屋擋雨的實木板窗)突如其來的叫聲,嚇得我六腳發軟。
「是我,是我,拉查,那個叫拉查的蟑螂!」
我爬到雨戶上方,為了仰望夜空,以不至於感到疼痛為原則,盡量將頭上的兩根細細的觸角向左右撐開。
「這月夜真美。嗯,太棒了!真想一直被這月光環抱著。」
雨戶的心似乎有所觸動,身體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對我說:「你應該是個詩人吧?因為你懂得欣賞這月色如霜的夜晚之美。」
雨戶短暫地卸下了對我的心防,卻因我忍不住開始吸吮它的身體而又提高警覺。
「好癢...
作者序
【自序】
據說日本樹鶯當中也有方言。比如說,她原本在大分縣啼叫,一到東京,她的大分腔卻成了被嘲笑的對象,讓她一時情緒低落。對了,我曾經聽過她拼命練習的「恰恰、恰恰」的啼叫聲呢!
聽這種令人莞爾的話題,可讓人放鬆心情。等一下!七十五年前的我不也有著相同的際遇嗎?
想當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年方十一歲的我從台灣被遣送回日本。原本一同玩耍的朋友們四散各地,令我感到相當寂寞。
我也注意到,因為曾經遭受所謂的殖民地此一環境的扭曲,我的成長有了相當程度的變化。我覺得自己是,一邊巧妙地規避無法改變的過去,一邊活到現在的。該怎麼說才好呢?就這麼說吧!我受過殖民地此一巨大的國家機器庇護,所以曾經以為原本所受到的種種待遇都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回國後才發現,那種自視甚高的心態可行不通,等待我的是與過去完全不同的生活。
要填補我在台灣的那段日子和回到日本定居後之間的落差,我發現是相當困難的。我就像大分縣的日本樹鶯一樣,連日語的口音都和朋友們不一樣,經常遭到糾正,所以就越來越不願意開口說話。
再過一年,我就要年滿九十了。
我記得的台灣話少之又少。曾經被大人摸著頭說「金水(真媠)」等,快樂天真的日子已然遠去。
級任老師親眼目睹戰爭剛結束時的混亂,在流著眼淚唱起島崎藤村的歌曲《椰子》時表示漂浮在波浪之間的「椰子」其實就是在座的學生,惹得我們這些小女生也都跟著流下了淚水。
等到自己長大,又等到丈夫退休之後,我才接連到異國他鄉漂泊旅行。例如印度牛角互相交纏的水牛、墨西哥桃紅色的夾竹桃花叢、高聲吆喝的商人等情境,都和彷彿自己身處於台灣的幻覺交織與重疊。
事實上,只要我嘗試探尋因戀念故鄉而漂泊的根源,箭頭都會以飛箭般的速度指向台灣。
自從清朝將台灣割讓給日本之後,除了原住民,菲律賓、中國、荷蘭、英國等地的異族也相繼到了台灣而有了現在的台灣。正因為移民多,所以那裡肯定早已有了防範彼此之間產生嫌隙於未然的機制。像那裡的人的幽默感就頗為高超。若是你去造訪,就會發現他們落落大方,因為不如此他們就無法在多語言的環境之中延續生存。基於這種種事實,我認為那是一個以環境培養而成的溫柔與體貼為底蘊的國家。
台灣至今還保留著的傳統家族制,正在逐漸於日本消失。對於日本人來說,家族制儘管麻煩,但也令人羨慕。
我首次著手撰寫的童話與蟑螂有關,這也符合我的個人特質。
聽說台灣的蟑螂沒有日本的那麼討人厭。
我感覺,住在台灣的蟑螂也擁有作為昆蟲所應有的地位。台灣人不太干涉他人的國民性應該也適用於蟑螂吧。
話雖如此,台灣和日本對蟑螂「一出現就拿拖鞋啪嚓」的處理方式並沒有什麼不同。
像是像,但又有點不一樣。蟑螂們對於台灣和日本之間的差異,是怎麼在討論的呢?我覺得若是我,牠們不會介意有人參一腳進到圈子裡討論。
在大海彼岸的出版社敏銳地察覺到我有可能加入那個圈子。也因此,我對該出版社產生了如同對自己父母親一般的信任感。
【自序】
據說日本樹鶯當中也有方言。比如說,她原本在大分縣啼叫,一到東京,她的大分腔卻成了被嘲笑的對象,讓她一時情緒低落。對了,我曾經聽過她拼命練習的「恰恰、恰恰」的啼叫聲呢!
聽這種令人莞爾的話題,可讓人放鬆心情。等一下!七十五年前的我不也有著相同的際遇嗎?
想當年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年方十一歲的我從台灣被遣送回日本。原本一同玩耍的朋友們四散各地,令我感到相當寂寞。
我也注意到,因為曾經遭受所謂的殖民地此一環境的扭曲,我的成長有了相當程度的變化。我覺得自己是,一邊巧妙地規避無法改變的過去,一邊活到...
目錄
【目錄】
自序
蟑螂拉查/ゴキブリ ラッチヤ
喬納森/ジョナサン
老鯊魚與寧芙的故事/年寄りのサメとニンファの物語
【目錄】
自序
蟑螂拉查/ゴキブリ ラッチヤ
喬納森/ジョナサン
老鯊魚與寧芙的故事/年寄りのサメとニンファの物語
商品資料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240頁開數:32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