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在東西南北四個王國中都是非法的——這麼說還只是輕描淡寫。從法律上而言，魔法是一個人所可能犯下最嚴重的犯罪行為，在世人眼中，沒有什麼比這更卑劣的。在大部分地區，僅僅與被定罪的女巫或術士有聯繫，就是一種可判處死刑的罪行。

　　在北方王國，犯行者及其家人會受到審判，並立即被燒死在火刑柱上。在東方王國，只需要很少的證據，被告及其親人就可以被判處絞刑。而在西方王國，疑似為女巫和術士者，未經任何審判就會被淹死。

　　這類死刑很少是由執法人員或王國官員來執行，更常見的是由一群憤怒的市民自行動手。儘管不受贊同，但這種殘酷的行為卻總是能得到王國君主們的容忍。事實上，領導人很高興他們的人民除了政府之外，還有其他東西可以發洩他們的憤怒。所以君主們很高興能藉此分散注意力，甚至在政治動盪時期還會鼓勵這樣的行為。

　　「選擇魔法的人，也選擇了一條將招致譴責的道路。」北方國王諾伯頓宣稱。與此同時，他的怠忽職守導致了該王國有史以來最嚴重的饑荒。

　　「我們絕不能對那些以此等惡行為重之人表示同情。」東方女王恩杜絲翠亞宣稱，然後立即提高稅收好用來建造夏日宮殿。

　　「魔法是對神和自然的侮辱，也是對我們所知的道德的威脅。」西方國王沃爾渥斯評論道。幸運的是，對他而言，這份聲明分散了他的人民對於他與八個不同情婦，生下了八個私生子這項傳言的注意力。

　　一旦某名女巫或術士被揭發，便幾乎不可能逃脫迫害。許多人逃進了在各王國的邊界之間，被稱為「中間地帶」的那片茂密且危險的森林裡。不幸的是，中間地帶是矮人、精靈、地精、巨魔、食人魔，以及多年來被人類放逐的所有其他物種的家園。在森林中尋求庇護的女巫和術士，通常很快便會遭受暴力對待而死於野蠻生物之手。

　　只有在南方王國，還存有對女巫和術士唯一的憐憫（如果它能被視為憐憫的話）。

　　國王錢畢恩十四世從他的父親，已故的錢畢恩十三世手中繼承了王位後，第一道皇家敕令，就是廢除施行魔法者的死刑。罪犯將改判無期徒刑和苦役（他們每天都被提醒自己應該多麼感激涕零）。國王並非純粹出於善意才修改法律，而是試圖撫平某些痛苦的記憶。

　　當錢畢恩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他自己的母親就因為「疑似對魔法感到興趣」而被斬首。指控來自於錢畢恩十三世本人，因此沒有人想到要質疑這項指控或調查皇后的清白；然而當他在妻子被處決的第二天便另娶了一個更年輕漂亮的女人時，錢畢恩十三世的動機不免讓人懷疑。

　　自從皇后英年早逝後，錢畢恩十四世一直在倒數著時間，等待他可以摧毀父親的政績好為母親報仇的那一天到來。王冠一戴到他的頭上，錢畢恩十四世就將他掌權的大部分時間，用於將錢

畢恩十三世從南方王國的歷史上抹去。

　　如今國王錢畢恩十四世年事已高，多數時間裡都盡可能地什麼事也不做。他的皇家敕令已減少成咕噥和翻白眼。國王不再進行皇室訪問，而是坐在一輛飛馳的馬車裡，安全地向群眾懶洋洋地揮手致意。他所做的最接近皇室聲明的事，就是抱怨他皇宮裡的走廊「太長」和樓梯「太陡」。

　　錢畢恩習慣避開人群——尤其是他那些自以為是的家人。他獨自一人用餐，早睡晚起，而且特別喜愛長時間的午睡（上天憐憫那些在他準備好之前就把他叫醒的可憐蟲）。

　　然而在某個特定的下午，國王過早地醒來，不是被粗心的孫子或笨拙的女僕吵醒，而是被天氣突然的變化驚醒。碩大的雨滴敲打著他房間的窗戶，強風從他的煙囪裡呼嘯而過，令錢畢恩驚醒過來。他上床睡覺時還天氣晴朗，所以這場暴風雨對昏昏沉沉的君王來說是個意外。

　　「我醒了。」錢畢恩宣布。

　　國王等著離房間最近的僕人跑進來把他扶下高床，但無人回應他的召喚。

　　錢畢恩用力地清了清嗓子。「我說我醒來了。」他又喊了一遍，奇怪的是，仍然沒有得到回應。

　　國王拖著喀喇作響的關節，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來。他一邊蹣跚地穿過石頭地板去取他的長袍和拖鞋，一邊咕噥著一連串髒話。穿好衣服之後，錢畢恩衝出房門，打算斥罵他看到的第一個僕人。

　「為什麼沒有人回應？有什麼比——」

　　錢畢恩沉默下來，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他寢室外的會客室裡平日總有管家和女僕們來來往往，如今卻空無一人。就連日夜守門的士兵也都不在崗位上。

　　國王凝視著會客室外的走廊，但那裡同樣空無一人。不僅沒有僕人和士兵，連所有的光線都消失了。水晶吊燈上的每一根蠟燭和牆上所有的火炬都已熄滅。

　　「哈囉？」錢畢恩在大廳裡喊道。「有人在嗎？」但他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四周迴盪。

　　國王小心翼翼地穿過城堡，尋找任何一個活人，但他在每個轉角都只發現更多的黑暗。這令人感到萬分不安——他從小就住在城堡裡，從未見過它如此死氣沉沉。錢畢恩從他經過的每一扇窗戶向外看出去，但雨和霧擋住了他對外的所有視線。

　　最後，國王繞過一條長長走廊的轉角處，發現他的私人書房裡閃爍著光亮。門敞開著，有人在裡面生火。如果情況不是那麼令人毛骨悚然，這會是一個很吸引人的場景。每走一步，國王的心跳就越來越快，他焦灼不安地把頭探進門口，想看看裡面是什麼人或什麼東西在等著他。

　　「噢，看哪！國王醒了！」

　　「終於。」

　　「別這樣，女孩們。我們必須對陛下恭敬。」

　國王發現書房的沙發上坐著兩名少女和一位美麗的女士。他一進門，她們就迅速從座位上站起來，向他致意。

　　「陛下，很高興見到您。」女士說道。

　　她穿著一件優雅的紫色禮服，與她明亮的大眼睛相得益彰，但奇怪的是，她只戴著一隻手套，遮住了她的左臂。她的黑髮盤在一個裝飾了花朵、羽毛，綴著短面紗的精緻頭飾裡。女孩們看上去不超過十歲，穿著樸素的白袍，戴著布質頭巾。

　　「妳們是什麼人？」錢畢恩問道。

　　「噢，恕我冒昧，」女士說道。「我是韋瑟伯利女士，她們是我的學徒，坦吉利娜．圖爾金小姐與斯凱萊娜．拉文德斯小姐。希望您不介意我們擅自使用您的書房。我們經過長途跋涉才來到這裡，在等待期間忍不住想享受一下篝火的溫暖。」

　　韋瑟伯利女士似乎是一位非常熱情且有魅力的女子，也是國王從未想過會在這座彷彿被遺棄的宮殿中見到的人，這在很多方面都讓這個女人和眼前的情況顯得更加怪異。韋瑟伯利女士伸出右臂與錢畢恩國王握手，但他沒有接受這項友好的表示。相反的，這名君王上下打量著他的不速之客，然後向後退了一大步。

　　女孩們咯咯發笑地看著偏執的國王，彷彿看進了他的靈魂，並覺得可笑。

　　「這是皇宮裡的私人房間！」錢畢恩訓斥她們。「妳們竟敢未經許可擅自進入！我可以為此鞭打妳們！」

　　「請原諒我們的打擾，」韋瑟伯利女士說。「我們很少不事先通知就闖入別人家中，但恐怕這次我別無選擇。是這樣的，我已經寫信給您的祕書費羅斯先生很長一段時間，希望能安排一次謁見，但不幸的是，費羅斯先生從未回復過我的任何一封信——請恕我直言，他的工作效率實在很低，也許是時候換掉他了？總而言之，我有一件很急切的事情想和您商量，所以就來了。」

　　「這個女人是怎麼進來的？」國王對著空蕩蕩的城堡大喊。「所有人都跑哪兒去了!?」

　　「恐怕您所有的臣民此刻都分身乏術。」韋瑟伯利女士告訴他。

　　「妳的話是什麼意思？」錢畢恩咆哮著。

　　「噢，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一點魔法以保護我們的安全。我保證，一旦我們談完話之後，您所有的僕人和士兵都會回來。我發現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進行會話將容易得多，不是嗎？」

　　韋瑟伯利女士語氣平靜，但她話語中的一個詞彙卻讓錢畢恩的眼睛瞪大，血壓飆升。

　　「魔法？」國王喘著粗氣。「妳是……妳是……妳是個女巫！」

　　錢畢恩驚慌失措地猛力用手指著韋瑟伯利女士，導致右肩的每一塊肌肉都被拉傷。國王抓著他的手臂呻吟著，而他的訪客們則為他戲劇性的表現發出竊笑。

　　「不，陛下，我不是女巫。」她說。

　　「妳別想騙我，女人！」國王喊道。「只有女巫才會施行魔法！」

　　「不，陛下，並非如此。」

　　「妳是個女巫，用魔法詛咒了這座宮殿！妳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看來傾聽不是您的強項，」韋瑟伯利女士說。「也許我把話重複三遍，您就能聽懂我的意思？我發現這對學習速度慢的人來說，是個有用的方法。我們開始吧——我不是女巫。我不是女巫。我不是——」

　　「如果妳不是女巫，那妳是什麼？」

　　無論國王喊叫得多大聲，或是多麼激動，韋瑟伯利女士始終保持著彬彬有禮的態度。

　　「事實上，陛下，這正是我今晚想與您討論的主題之一。」她說。「我們並不想佔用您過多時間，所以請您坐下來，我們好開始談話？」

　　國王書桌後面的椅子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拉扯般自行移動，韋瑟伯利女士示意他坐下。錢畢恩不確定自己有其他選擇，於是他坐了下來，緊張地來回掃視著來訪者。女孩們坐在沙發上，雙手整齊地交叉放在膝上。韋瑟伯利女士坐在她的學徒中間，掀起面紗，以便能直視君王的眼睛。

　　「首先，我要感謝您，陛下，」韋瑟伯利女士開始說道。「您是歷史上唯一對魔法界仁慈的統治者——當然，有些人可能會說終身監禁和苦役比死亡更糟糕——但這仍然是朝著正確方向邁出的一步。我相信我們可以將這一小步變成一大步，只要我們——陛下，有什麼問題嗎？我好像沒有得到您全部的注意力。」

　　在她說話時，奇怪的嗡嗡聲和嗖嗖聲引起了國王的好奇心。他環顧書房，卻找不到怪異聲響的來源。

　　「抱歉，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國王說。「請繼續。」

　　「我在為您對魔法界的憐憫表達感激之意。」

　　國王厭惡地嗤了一聲。「哼，如果妳認為我對魔法界有任何同情心，那妳就錯了。」他嘲笑道。「恰恰相反，我和其他所有君王一樣，認為魔法骯髒且違反自然。我擔心的是那些用魔法當藉口來操縱法律的人。」

　　「這很值得稱讚，陛下，」韋瑟伯利女士說。「您與其他君王的區別就在於您對正義的忠誠。現在，我想開導您對魔法的觀念，這樣您才能繼續讓這個王國成為對您所有的人民更公平、更安全的地方。畢竟，只有每個人都得享正義，正義才有可能存在。」

　　他們的談話才剛開始，國王就已經開始反感了。「妳說開導我的觀念是什麼意思？」他冷笑。

　　「陛下，魔法被定罪和汙名化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大的不公。但通過適當的修改和修正——以及一些策略性的宣傳——我們可以改變這一切。我們可以一起創造一個鼓勵各行各業，並使他們發揮最大潛力的社會——陛下，您在聽嗎？我好像又失去了您的注意力。」

　　國王再一次被神祕的嗡嗡聲和嗖嗖聲分散了心神。他的眼睛比之前更瘋狂地掃視著書房，根本沒聽清楚韋瑟伯利女士所說的話。

　　「我八成是誤會了妳的意思，」他說。「有那麼一刻，妳聽起來像是在建議將魔法合法化。」

　　「噢，沒有誤會，」韋瑟伯利女士笑著說。「魔法合法化正是我的建議。」

　　錢畢恩突然從座位上坐直身體，緊握住椅子的扶手。韋瑟伯利女士現在得到了他的全副注意力。她不可能暗示這麼荒謬的事情。

　　「妳是怎麼回事，女人？」國王冷笑道。「魔法永遠無法合法化！」

　　「事實上，陛下，這是非常有可能的，」韋瑟伯利女士說。「只需要一項簡單的敕令，停止將其視為犯罪，然後隨著時間過去，圍繞它的汙名就會逐漸減少。」

　　「我寧願將謀殺和盜竊合法化！」國王宣布。「神在︽信仰之書︾中明確指出，魔法是一種可怕的罪惡，因此它在這個王國中是一種犯罪！如果犯罪沒有後果，我們將生活在一片混亂

之中！」

　　「這就是您錯誤的地方，陛下，」她說。「您知道嗎，魔法並非世人所認為的犯罪行為。」

　　「它當然是！」他反對。「我親眼目睹了魔法被用來欺騙和折磨無辜的人！我見過為了藥水和咒語而被屠殺的孩童屍體！我去過被詛咒和法術困擾的村莊！所以妳最好別對我辯解魔法，女士！魔法界永遠得不到本國王半分的同情和理解！」

　　錢畢恩的反對再清楚不過了，但韋瑟伯利女士移動到座位的邊緣，露出彷彿找到共鳴般的微笑。

　　「這或許會讓您感到驚訝，陛下，但我完全同意您。」她說。

　　「真的？」他目光狐疑地問道。

　　「噢，是的，完全同意。」她重複道。「我認為那些折磨無辜者的人，應該為他們的行為受到懲罰——而且是嚴厲的懲罰。您的理論中只有一個小缺陷；您所看到的情況並不是經由魔法，而是巫術造成的。」

　　國王眉頭緊鎖，看了韋瑟伯利女士一眼，彷彿她在說什麼外國語言。「巫術？」他嘲諷地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那麼請允許我解釋一番。」韋瑟伯利女士說。「巫術是一種可怕且具有破壞性的行為，它源自於想要欺騙與破壞的黑暗慾望。只有內心邪惡的人才會使用巫術，相信我，無論他們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命運，都是他們罪有應得。但魔法完全是另一回事，從本質上說，魔法是一種純粹而積極的藝術形式。它旨在幫助和治癒那些需要幫助的人，而且只能來自那些內心善良的人。」

　　國王坐回椅子裡，用手抱著頭，因為困惑而頭暈目眩。

　　「噢，天哪，我讓您受到太大衝擊了。」韋瑟伯利女士說。「那麼，讓我為您簡化一下吧。魔法是好的，魔法是好的，魔法是好的。巫術是壞的，巫術是壞的，巫術是——」

　　「別把我當成孩子，女人——我聽見了！」國王抱怨道。「給我一點時間來消化一下！」

　　錢畢恩長長地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他原本就很難在剛從午睡中醒來便處理訊息，而此事更是一項超乎尋常的難題。國王摀住雙眼，集中心神，彷彿閉著眼睛在讀著什麼。

　　「妳的意思是，魔法和巫術不一樣？」

　　「正確。」韋瑟伯利女士鼓勵地點頭說道。「就如同蘋果和柳丁。」

　　「而且兩者性質不同？」

　　「截然相反，陛下。」

　　「那麼，如果不是女巫，妳怎麼稱呼那些施行魔法的人？」

　　韋瑟伯利女士驕傲地昂著頭。「我們稱自己為仙子，陛下。」

　　「仙子？」國王問道。

　　「是的，仙子。」她重複道。「現在您明白我為何想要開導您的觀念了嗎？世人憂心的不是施展魔法的仙子，而是施行巫術的巫者。但可悲的是，幾個世紀以來，我們一直被歸為一類，並被視為同一種人，備受譴責。幸運的是，在我的指導和您的影響下，我們完全有能力糾正這個問題。」

　　「恐怕我並不同意。」國王說。

　　「您說什麼？」韋瑟伯利女士回應道。

　　「一個人可能因為貪婪而偷竊，另一個人可能為生存而偷竊，但他們都是小偷——一個人的內心是否善良並不重要。」

　　「但是，陛下，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巫術才是犯罪，魔法不是。」

　　「是的，但自古以來，兩者都被認為是有罪的，」錢畢恩繼續說道。「妳知道為世人重新定義某樣東西有多困難嗎？我花了幾十年時間想讓我的國民相信，馬鈴薯沒有毒——但人們買菜時仍然會避開它們！」

　　韋瑟伯利女士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您把一群無辜的人比作馬鈴薯嗎，陛下？」

　　「我明白妳的目的，女士，但世界還沒有為此做好準備——呵，我都還沒準備好呢！如果妳想拯救仙子們免受不公平的懲罰，那麼我建議妳教他們保持安靜，克制住使用魔法的衝動！這比說服一個頑固的世界改變其現況要容易得多。」

　　「忍住衝動？陛下，您不是認真的吧！」

「為什麼不？普通人每天都在抵抗誘惑。」

　　「因為您是在暗示魔法有個開關——就像它是某種選擇一樣。」

　　「魔法當然是種選擇！」

　　「不！它、不、是！」

　　從他們開始互動以來，韋瑟伯利女士怡人的氣質頭一次發生了變化。一絲深埋已久的憤怒穿透了她愉快的表象，她的神情變得冷酷且令人生畏，彷彿錢畢恩面對的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女人——一個應該令人畏懼的女人。

　　「魔法不是一種選擇。」韋瑟伯利女士尖銳地說。「無知是一種選擇。仇恨是一種選擇。暴力是一種選擇。但一個人的存在從來不是一種選擇，也不是一種過錯，當然更不是一種犯罪。您應該多多自我學習才是明智的做法。」

　　錢畢恩嚇得不敢再多說什麼。這可能是他的錯覺，但國王幾乎可以發誓，隨著韋瑟伯利女士的怒火升高，外面的暴風雨也越來越強烈。顯然她很少出現這樣的狀態，因為她的徒弟們看起來和國王一樣不安。仙子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好繼續兩人的討論。

　　「或許我們應該給陛下做個示範，」韋瑟伯利女士建議道。「坦吉利娜？斯凱萊娜？能請妳們告訴錢畢恩國王，為什麼魔法不是一個選擇嗎？」

　　學徒們交換了一個熱切的笑容——她們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兩個女孩跳下沙發，脫掉長袍，解開頭巾。坦吉利娜展現出一件由滴著蜜的蜂窩片組成的連身長裙，和一頭如同蜂巢一般，裡面滿是活生生大黃蜂的亮橙色頭髮。斯凱萊娜身上則是一件藍寶石色的泳衣，在原該是頭髮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斷，順著她身體而下的水流，在到達她的腳踝時蒸發。

　　錢畢恩張大嘴巴，看著女孩們之前隱藏住的東西。在他登上王位的這些年裡，他從未見過魔法如此這般顯現在一個人的外表上。奇怪的嗡嗡聲和嗖嗖聲的謎團解開了。

　　「我的上帝，」國王喘著氣說道。「仙子都是這樣的嗎？」

　　「魔法對我們每個人的影響不同，」韋瑟伯利女士說。「有些人過著完全正常的生活，直到他們的魔法被激發；而其他人從他們出生的那一刻起，身體特徵就會表現出來。」

　　「這不可能是真的，」國王爭辯道。「如果人生來就有魔力，那監獄裡會擠滿嬰兒！我們的法庭從未監禁過嬰兒。」

　　韋瑟伯利女士低下頭，用悲傷的目光看著地板。

　　「那是因為大多數仙子在出生時就被殺死或遺棄了。他們的父母害怕將有魔力的孩子帶到這個世界的後果，所以他們採取必要的措施來避免懲罰。我能在坦吉利娜和斯凱萊娜受到傷害之前找到她們是個奇蹟，但很多人就沒那麼幸運了。陛下，我理解您為何持保留意見，但發生在這些孩子們身上的事情是殘酷而野蠻的。將魔法合法化不僅僅是為了公平正義，更是為了拯救無辜者！想必您能從心底深處感到同情和理解。」

錢畢恩知道他生活在一個嚴酷的世界裡，但他對這樣的恐怖情況一無所知。他在椅子上來回搖晃，顯然在他心中，不情願與同情心正在開戰。韋瑟伯利女士可以看出她在國王這裡取得了進展，於是用上了她一直保留著，以便在適當時機運用的溫情攻勢。

　　「想想看，如果對魔法界多一點同情，世界會有多麼不同。想想您的生活會有多麼不同，陛下。」

　　突然間，錢畢恩的腦海裡充滿了對自己母親的回憶。他記得她的臉，她的微笑，她的大笑，但最重要的是，他記得在她被拖去處刑前他們緊緊的擁抱。儘管隨著年齡增長，他的記憶逐漸模糊，但那些畫面卻永遠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我很想幫助妳，但將魔法合法化，問題可能會多於成效。強迫公眾接受他們討厭和害怕的東西可能會引起叛亂！如此一來，獵巫行動也許會升級為全面的種族滅絕！」

　　「相信我，我對人性並不陌生，」韋瑟伯利女士說。「魔法合法化不能操之過急。相反的，它必須以耐心和堅持一步一步慢慢來。如果我們想改變世人的看法，就必須鼓勵而不是強迫——沒有什麼比一場奇觀更能鼓勵人們了。」

　　緊張的情緒在國王的臉上蔓延開來。「奇觀？」他害怕地問。「妳打算展現什麼樣的奇觀？」

　　韋瑟伯利女士露出微笑，明亮的眼睛更加閃閃發光——這正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部分。

　　　

　　　　　　　　　　　　　　　　　　　　　　　　　　　　　　　　　　　　（未完待續）

　　魔法在東西南北四個王國中都是非法的——這麼說還只是輕描淡寫。從法律上而言，魔法是一個人所可能犯下最嚴重的犯罪行為，在世人眼中，沒有什麼比這更卑劣的。在大部分地區，僅僅與被定罪的女巫或術士有聯繫，就是一種可判處死刑的罪行。

　　在北方王國，犯行者及其家人會受到審判，並立即被燒死在火刑柱上。在東方王國，只需要很少的證據，被告及其親人就可以被判處絞刑。而在西方王國，疑似為女巫和術士者，未經任何審判就會被淹死。

　　這類死刑很少是由執法人員或王國官員來執行，更常見的是由一群憤怒的市民自行動手。儘管不...

上冊
序章　意外的謁見
1.書本和早餐　
2.一個徵象
3.僅限法官
4.魔法的真相
5.家人的審判
6.布斯崔普問題少女懲教所
7.同意書
8.火焰男孩，翡翠女孩
9.韋瑟伯利女士魔法學院　
　
下冊
10.音樂家的女兒　
11.魔法困難症　
12.不速之客　
13.森林裡的守護者
14.怒火　
15.真心話大冒險　
16.承諾　
17.中間地帶
18.花朵女孩與真理之樹
19.北方前線　
20.冰雪女王　
21.要求　
22.魔法傳奇　
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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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意外的謁見
1.書本和早餐　
2.一個徵象
3.僅限法官
4.魔法的真相
5.家人的審判
6.布斯崔普問題少女懲教所
7.同意書
8.火焰男孩，翡翠女孩
9.韋瑟伯利女士魔法學院　
　
下冊
10.音樂家的女兒　
11.魔法困難症　
12.不速之客　
13.森林裡的守護者
14.怒火　
15.真心話大冒險　
16.承諾　
17.中間地帶
18.花朵女孩與真理之樹
19.北方前線　
20.冰雪女王　
21.要求　
22.魔法傳奇　
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