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而仍會想起依潔,也想起她跟我訴說有關於玲達阿姨和A先生的故事。我也偶而會懷念心美,以及心美身後那些不得不的人生選擇。
但是歲月沖刷得很厲害,像海水淘洗沙灘上的沙那樣,於是記憶愈來愈淡薄,我終究會遺忘。
也許最後只能留下當時愛慾所遺留的朦朧感懷,以及驀然回首時不小心流下的淚。
作者葉天祥以早期從事「晶圓代工」業務的經歷,寫出一段旅途偶遇的愛情故事,從感情、工作、同事情誼到個人成長,人物眾多而故事曲折,所有的「選擇」與「未選擇」,都堆疊成了人生。
科技人寫科技事,也以此紀念那段初入社會的美好時光。
作者簡介:
葉天祥
台大電機系、電機所畢業,在台灣的IC設計業工作,將近三十年。曾先後擔任日商台灣EPSON分公司光電技術中心總經理、普誠科技公司副總經理等高階職位,目前仍在電子業界服務。
寫小說是興趣。雖然是實用主義的電機人,文字不會冷冰冰,充滿人的溫度。努力寫出,想要感動人,如果可以感動人的故事。以愛情為基底,佐以生活與工作,寫想望和遺憾。2020年五月出版第一本小說《蒼白的臉》。描述一樁電子業界發生的婚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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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一、兄弟飯店的重逢
卡蘿輕聲跟我說:「你知道雪莉已經過世了嗎?」
「妳說什麼?」我聽得非常清楚,只是完全無法相信。因為太突然太震驚,所以我必須再問一次。
那時我們幾個人正在兄弟飯店二樓的台菜廳用餐,圍坐在一張圓桌。我和卡蘿在這邊,小林先生、吉姆和玲華在另一邊。他們用日語交談,正在興頭上,所以沒有注意到我和卡蘿低聲的對話。小林先生是我以前在日商浦生台灣分公司工作時的第二任總經理,任期結束後回到日本,已經退休。他每隔幾年回台灣舊地重遊,就會找以前熟識,但已經離職的舊部屬出來吃頓飯、敘敘舊。這次他就找了我們四人。吉姆是業務,玲華是採購,卡蘿負責行銷,我則在工程部。我們彼此也是多年未見,這算是一場老同事重聚。
「你不知道她過世吧。」卡蘿平靜地跟我說:「這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
我的腦海浮起雪莉脣紅齒白的青春模樣,但怎麼也無法把那樣的美麗跟死亡這兩個字連結在一起。我努力從記憶中撿拾雪莉細碎的身影,嘗試去拼湊二十多年前對於她的感情圖像,影像是模糊的,但有一些像甜糖一樣的東西,一下子轉化成熔岩似發燙的傷疤。我是喜歡過雪莉的。因為曾經喜歡,這種愛意與厄運的反差也就劇烈的震出心中極端的難過。
「自從她去了香港,我就沒有再聯絡。」我的心很沉痛:「我不敢相信她這麼年輕就過世。她是怎麼死的?」
「大概是積勞成疾吧,急性肝炎。她去了香港後,在香港結婚、生小孩,原本一路平順。我一直跟她有聯絡,所以,知道的比較多。」
雪莉確實是人見人愛,我記得她跟卡蘿交情也很好。
「天啊,怎麼那麼不幸。她過世時幾歲?」我問。
「四十九歲,沒能過五十這關。還好小孩都大了,一個上大學,一個在高中。原本在香港生活,重病的最後幾個月,回來台灣,由娘家照顧。所以,她是在這裡過世的。」
「唉,怎麼會這樣,雪莉是那麼活潑可愛的一個人哪。」
原本歡樂重聚的夜晚,一下子被悲傷所吞噬,我無處可躲。擺在桌上的我最喜歡的蜆仔肉、蔭鼓蚵、炸豆腐、菜圃蛋,現在完全失去了滋味。
「他們知道這件事嗎?」我用眼神指向對面仍聊得正高興的三個人。
「如果我沒記錯,雪莉是在小林就任之前離職的,而吉姆和玲華則是小林擔任總經理時才進到公司。他們應該都不認識雪莉。」卡蘿說:「應該只有你跟我。」
卡蘿沒在注意對面,但緊盯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我的臉色必然是很沉重、很難看。她大概是不知道雪莉跟我究竟有多要好,但還是預期我會很震驚。
「去年剛發生時,我也是非常難過,但發生就發生了。這是命吧。」
「雪莉的前半生一直很順遂,兒子女兒都很健康活潑,老公也很愛她。如果只看前半生,至少她活著的時候過得很快樂。這是我所知道的。」
「但人生就是這樣啊,只是她先走。而且說走就走。」
我和卡蘿同時嘆了一口氣,並且沉默下來。這時只聽得餐廳中的騷亂人聲和對面的喋喋日語。吉姆和玲華是留學日本的,而我和卡蘿不是,沒辦法像他們那樣用日語交談。也好,原先的好心情都沒了,就讓一桌子的兩個世界各自分開。重逢的喜悅在那邊,我和卡蘿伴著哀傷,留在雪莉這一邊。
過了一會兒,卡蘿才繼續說話。
「雪莉過世之後,葬在陽明山。明天剛好滿一年,我想上山去看看她。」卡蘿說完後,遲疑了一下,只是看著我,好像在等答覆。我沒有任何反應,還沒從震撼中恢復,仍舊無法思考。最後,她忍不住還是問了。
「你會想去看她嗎?」
我醒過來。明天剛好是週六,並沒有什麼固定的行程。即使有,為了雪莉,我也願意更改。但即使去看她,我所感受的遺憾也不會少一些。
「好,我跟妳去,一起去看看她。」
於是,我和卡蘿約好,明天早上開車到她內湖的家去接她,一起上山。
「內湖你熟嗎?」卡蘿問我。
「我剛進公司時,就是在內湖租房子,一直到結婚才搬離開。」
「那你明天出門時,先打個電話給我,我在巷口等你。」
「沒有問題,我會準時過去接妳。」
這時候對面有點動靜,日語停了,換回中文。我回頭看。餐廳經理走過來和小林先生打招呼。以前公司的舊辦公室在南京東路上,離這裡不遠。公司主管們把這裡當廚房,訪客都帶來這裡用餐。餐廳經理應該跟當年的總經理小林先生很熟。
「好久不見啊,小林先生。」經理說。她和小林先生開始有說有笑,夾雜著英文和中文。突然間小林先生用筷子夾起一塊滷肉,上面沾滿香菜,面對餐廳經理,把整塊肉放到嘴裡,然後用有點生硬的中文說:「我‧喜‧歡‧吃‧香‧菜,我‧是‧台‧灣‧人。」一般日本人不吃香菜的。他這招很有用,餐廳經理開心的笑不停,直拍他肩膀,要他以後回台灣一定要來餐廳吃飯。
「小林先生今年幾歲了?」我問卡蘿。
「他在台灣時就已經五十幾,現在應該是七十出頭囉。」
七十多歲的小林先生依然健朗,還能跟餐廳經理開玩笑,而小他二十多歲的雪莉已經不在。人生如此難料,我感到有些悲哀。
我最初的記憶是如何開始的?在那遙遠的年代,人物斑駁有如發霉的黑白照片一般。然而,對於這一切的源頭,我仍然保有鮮明的印象,黑熊、白熊、桃太郎爺爺,當然也還有令人著迷的雪莉。
一九八九年我剛從學校畢業,還住在宿舍,就開始找工作。六月裡一個白花花的夏日,我照著電話裡的約定,冒著暑熱,來到南京東路。我擦著汗,走進電梯時,白色新買的短袖襯衫已經汗濕。當電梯抵達十四樓,門開,視線裡出現牆上公司名稱的字樣時,櫃檯前站著的就是雪莉。我很驚訝。
「你是葉先生嗎?」這是她的第一句話,臉上掛著迷人的笑容。
「我是電話裡跟你聯絡的雪莉,你好,歡迎你來我們公司。」
我是初出校門覓職的社會新鮮人,絕對沒想到會有人準時在公司門口等我。而且是那麼漂亮可親的一個人。我驚喜地快說不出話了。
「你很準時喔。」雪莉說。
「要先請你到會議室填寫一下資料。」
「天氣很熱,對不對?沒關係,我們公司冷氣很強。」她可能已經注意到我襯衫上的汗,帶點幽默地幫我消暑。
雪莉領著我往會議室區一邊走一邊介紹,我緊緊跟隨,有點緊張,只能以單詞,像「是啊」、「對的」回覆。而我的眼光始終落在雪莉的側臉上。她有著一頭及肩的捲髮,顯然是燙過。瓜子臉,大眼睛,皮膚極為白皙。走近仔細看,還可以注意到兩頰皮下微微的血管顏色。
她最大的特點是有點小暴牙。但當她開口說話時,不會有人覺得突兀,只覺得可愛。那種一下子可以融化人的可愛。
「麻煩你先填一下人事資料,等寫完後,我再過來帶你去面試。麻煩你囉。」
然後,留我一人在一間小會議室裡。我是沉靜了一陣子,才能從剛剛的迷幻情境中脫身。然後,我記起來,我是來應徵工作的,開始振筆疾書。
半個小時後,雪莉再來帶我去大會議室,今天的重頭戲才真正開始。
在有著高背椅和原木長桌的會議室裡,已經有三個人在那裡等著。當我在他們對面坐下,三人分別遞出名片,開始自我介紹。中間坐的,身體高大壯碩但皮膚白潤的是研發中心經理,笹崎先生。右邊坐的,圓臉黑皮膚,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張著兩個黑眼圈的是營業技術經理,小泉先生。左邊則是一個明顯上了年紀,一頭花白的傳統日本人。從仍然印著日文的名片看來,是來自日本半導體事業本部的草間部長。
身軀龐大的笹崎先生看起來就像一隻北極熊,黑眼圈的小泉先生簡直就是一隻熊貓,而草間部長當然就是桃太郎老公公。這是他們給我的第一印象。我當然不是調皮的一個人,但有時候想像就是自然地冒出來,完全無法控制。然而我謹慎地按捺住心中有點失敬的狂想,專心開始面試。
整個過程主要由英文最好的白熊先生主導,偶而老先生會以生疏的英文問個簡單問題,而熊貓先生則始終有點疏離的存在著。直到白熊先生問我是要選擇當研發工程師,還是營業技術工程師時?而我選擇後者。熊貓先生才終於醒過來,彷彿輪到他上場似的,突然有了發聲發問的欲望。
面談進行得很順利。不論是技術或個人問題,我都做了詳細的回答。在即將結束之際,桃太郎老公公突然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對日本公司的印象是如何?」
我以近乎閃電回擊的速度說:「日本公司生產世界上品質最好的產品。」
不用複雜的詞句來表述我腦海中的理解,簡單的一句回話,但在那一刻,我看到三個面試官的臉上同時浮起大大的微笑。我想他們對今天的面試應該感到很滿意。
我在謝過他們三位後,就起身離開會議室,但心情很好。
雪莉又出現在門口,一樣令人感到愉悅。愉悅到讓我後來回想,想不出來她問我那些問題時,究竟我是怎麼回答的。
「面試過程還好嗎?」雪莉張著大眼睛問我。
「草間部長從日本來,我不認識,但是其他兩位都是很Nice的主管。」雪莉繼續說。
「我們公司很不錯喔,福利很好,你喜歡嗎?」
「你應徵了幾家公司?有沒有考慮來我們公司?」
我們站在電梯口前小聊了一陣子,最後雪莉以這句話作結束。
「希望我們有機會成為同事。Bye。」
雪莉特有的那種俏皮的腔調,搭配可愛的小暴牙笑容,擄獲了我的心。在進電梯的那一刻,我就下定主意。不管其他公司的面試結果如何,薪水高低,只要浦生公司要錄用我,我一定會來就職。我想,我有機會愛上雪莉的。
第二天我開了車依約到內湖接卡蘿。我不知道墓園在哪裡,而卡蘿顯然是仔細查過地圖。所以,我照著她的指示往中山北路走,經過天母北路,然後拐進行義路。到這一帶為止,我還算熟悉。有幾次帶著客人到這裡的溫泉餐廳吃飯泡湯,但我從來沒有往裡頭再走下去。
我們繼續往前開,最後在一個遊客中心前面,有綠蔭的停車場停了車。然後,徒步往上走。卡蘿說,這是陽明山的花葬區。雪莉是花葬。
「我只聽說過,但從來沒來過。」我跟卡蘿說。
「我也是第一次來。」卡蘿回。
「開車不遠,青山環繞,這地方還不錯。」我說。
說實在的,看起來就像個鋪滿草坪的小公園,只是不在熱鬧的城市,而是寧靜的座落在優美的山谷之中。
我們按照卡蘿手機中的照片找到屬於雪莉的角落時,除了遠處有個穿了一身黑的中年男子正拿著手機觀看,好像在沉思,沒有其他人。那人大概也是訪客,我想。地底下安睡的是我們曾經一起生活,如今只能在回憶中懷念的人。
卡蘿把她帶來的一束鮮花擺在雪莉的位置上。我什麼都沒帶,除了想念。
「雪莉歌唱得很好,對不對。」我說。
「你還記得啊,她確實很會唱歌。」卡蘿回我。
「我還記得她在聖誕晚會中,馬克副總彈吉他,和她一起合唱〈Scarborough Fair〉的模樣。我是在那時知道,她唱歌很好聽的。」
「這我倒忘記了,是哪一年的聖誕晚會?」卡蘿問。
「我到公司的那一年。」關於雪莉的記憶,都集中在我初到的第一年。後來因為一些人加入追逐的戰局,沖淡了我的印象。
「年輕的雪莉非常漂亮,很多人喜歡,包括你們部門好幾個。」卡蘿說。
「沒錯。」我說。我也曾經是其中之一啊。
「可惜沒有人追到她,結果讓她溜到香港去了。」卡蘿說。
就在這時候,我注意到園區入口的牌樓底下出現兩條人影,由遠而近慢慢地變清晰。前者微胖,後面跟隨的稍為矮一些。等他們靠近到面容幾乎可以辨識的程度,我又嚇了一大跳。雖然二十多年沒見,大家都老了許多,但容顏依然認得出來。走在前面的好像是摩里斯。那麼,跟在後面的難道是安雄?
我睜著疑惑的雙眼回頭看著卡蘿,找答案。
「應該是摩里斯和安雄,沒錯。」卡蘿說:「很不好意思,我沒有先跟你說。」
「原本我是跟他們兩個約好要來看雪莉的。」
「昨天晚上聚會,我只是順便跟你提一下。沒想到你也想來看雪莉,而且一口就答應。」
「希望你不會介意。」
「你們都是同一個部門的人。」
「雖然,我知道你跟安雄有些過節。」
「過節?」我很訝異:「我跟他之間沒什麼過節啊。」
「我是說長訊公司那件事,雖然有些不愉快,但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應該可以放下了吧。」卡蘿注視著我,臉上顯現小心委婉的顏色,看得出來她的用心。
「那是工作上的事,公事公辦,只能照著公司的指示做,我也沒有辦法。」
「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我也早就沒有放在心上。」雖然我這麼回,但是不確定自己心中是否完全沒了芥蒂。
「我們一起回來看雪莉,她跟你們這幾個一直很要好,她一定很高興。不愉快的事就過去吧。」
如果卡蘿事先跟我說,他們兩個也會到,那麼我還會來嗎?我可以瞭解卡蘿的顧慮。但再怎麼說,我們是同事,曾經一起打拼,曾經有過共有的美好回憶。我在內心裡告訴自己,一切不愉快都不存在,跟著雪莉走了。
兩個人走到我們面前,摩里斯先開口:「葉桑,好久不見。有二十多年囉。還好吧?」
摩里斯是個有趣的人,以前在公司裡就常講笑話,是我們部門的開心果。他離開公司之後,換去一家生產手機的大廠工作,聽說做的還不錯。
「摩里斯,好久不見。聽一些老同事說,你在那家美商很受重用喔。現在是處長,是不是?很厲害喔。」我帶著笑意問他。
「沒有啦,就是混口飯吃。你知道的啊,在美商工作,皮要繃緊一點。不這樣做,哪天突然間莫名其妙就被炒。」摩里斯也是笑意回我。
和摩里斯簡單寒暄之後,接下來似乎就輪到安雄了。但是空氣裡突然湧現一絲僵意。安雄從來不是個多話的人,今天仍舊一貫的沉默,臉上只是帶著淡淡的微笑。
還是我先開了口:「安雄,你也好久不見。聽別人說,你後來自己開了一家店,當了老闆,而且還經營的不錯。」
「葉桑,沒有啦,只是一家小店。生意還算可以。」然後原本他臉上的微笑,轉成有點靦腆的笑容。如果在以前,我會這樣評論,他是個勤勞努力,而且老實可靠的人,但現在我不知道該如何來描述他。
「小孩都大了嗎?」我記得聽別人說過,安雄早已經結婚生子。
「都已經上大學了。」
「我的也是。當年我們進公司時,都還是單身哪。時間過得真快。」我說。
在此刻,我們把過去的一切都暫時忘掉,只剩下對歲月的感嘆。
「你們部門重聚了,隔了這麼久。」卡蘿在一旁說。
「也不能這麼說,我們還有艾咪、朱利安、馬丁,好幾個工程師。」我說。
「但你們部門主要是你們三個建立起來的,不是嗎?」卡蘿說。
這樣講是沒錯。我們三人是部門裡最早的工程師,創建了最初的工作制度。但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像個早已經被遺忘的故事。然而卡蘿還記得,她真是個有心人。
我們再簡單聊了一下個人之事後,就回到雪莉身上。一下子大家沉默下來。也許是懷念她,更可能的是無法或不願面對這樣的結果。卡蘿提議,輪流講點有關雪莉的趣事,也算是好友一場的紀念儀式。於是,四個人之間又恢復一點生氣。雪莉的個性有點迷糊,搞錯時間、弄錯人的事蹟還蠻多的。尤其摩里斯常拿雪莉開玩笑,所以他講出來的故事也特別多。
至少有一群人,在雪莉過世後一年,仍然懷念著她。
再待一會兒,該說的話也說完了。於是,我們一起走回停車場,互道再見後,就分別離開。我開車載著卡蘿回家。在車上,我沉默的時候居多。情緒有點複雜。
快到卡蘿家巷口時,卡蘿好像想到些什麼,突然問了我問題:「咦,對了,你住在三重的表姊,過得怎樣?是不是結婚了?」
「我三重的表姊?」我感到困惑:「妳怎麼認識我三重的表姊?」
「你都忘記了。那次公司旅遊去澎湖,我和你表姊住同一個房間,所以我認識你的表姊啊。」
「她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怎麼樣?她還好嗎?」
我再次感到震驚,原來是那個三重表姊,確實有去澎湖旅行,確實是有這樣一件事。可是我卻不知道如何回答,遲疑了一下。顯然我的表情也讓卡蘿感到疑惑。
「你不是跟你表姊很好?沒有聯絡嗎?」
我再不回答,就有點奇怪了。我跟三重表姊的感情確實很好,但是怎麼回答呢?
「她後來結婚了,搬到國外住,所以我們比較少聯絡。」我下意識地回答。
「喔,原來如此。那在國外過得還好吧?」
「應該是很幸福。」近於反射式的回覆。
「那就好。很好的結果。」說完,卡蘿家的巷子到了。她跟我說了再見,就下車離開。
當她的背影消失後,我突然覺得全身無力,無法繼續開車。所以雙手抱著頭頂著方向盤,並閉起眼來。那些故意被疏遠、被掩埋的記憶,貿然竄出,像海嘯一樣席捲而來,毫不留情地把我吞沒。兩天之前,我有平順的工作、完美的家庭,一切都那麼美好。現在我突然發現自己陷溺在記憶之海中,快要滅頂。雪莉死了,安雄現身,而三重的表姊回來。這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已經超過我所能承受。
究竟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又如何結束?我的思緒直往那個夏天回去。我不是在找線索,而是在各種糾纏的感情、喜悅或懊悔之中,尋找最初的自己。
一、兄弟飯店的重逢
卡蘿輕聲跟我說:「你知道雪莉已經過世了嗎?」
「妳說什麼?」我聽得非常清楚,只是完全無法相信。因為太突然太震驚,所以我必須再問一次。
那時我們幾個人正在兄弟飯店二樓的台菜廳用餐,圍坐在一張圓桌。我和卡蘿在這邊,小林先生、吉姆和玲華在另一邊。他們用日語交談,正在興頭上,所以沒有注意到我和卡蘿低聲的對話。小林先生是我以前在日商浦生台灣分公司工作時的第二任總經理,任期結束後回到日本,已經退休。他每隔幾年回台灣舊地重遊,就會找以前熟識,但已經離職的舊部屬出來吃頓飯、敘敘舊...
目錄
推薦語/李中旺、黃國禎、陳崇濤、黃穎峰、張文遠、呂幸江
雨中的月亮
一、兄弟飯店的重逢
二、飛往東京的路上
三、花店在仁愛路
四、夏天的陽光很美好
五、不用說再見
六、愛情在我們身旁
七、該來的總是會來
八、分離是早晚的事
九、遠方傳來的震撼
十、雨水落在回憶上
十一、再次相遇的開始
後記
推薦語/李中旺、黃國禎、陳崇濤、黃穎峰、張文遠、呂幸江
雨中的月亮
一、兄弟飯店的重逢
二、飛往東京的路上
三、花店在仁愛路
四、夏天的陽光很美好
五、不用說再見
六、愛情在我們身旁
七、該來的總是會來
八、分離是早晚的事
九、遠方傳來的震撼
十、雨水落在回憶上
十一、再次相遇的開始
後記
商品資料
出版社:釀出版出版日期:2021-12-01ISBN/ISSN:9789864455508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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