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暗夜之巔──

清泠的月光散發著詭異的氣息，被縱橫交錯的樹枝切割得支離破碎。

懸崖上，居高臨下的少年將城中的一切盡收眼底。

少年有著驚心動魄的容貌，黑色的瞳孔冷如寒冰，朦朧著氤氳霧氣，一切芳華在他的眼中也要凍結成冰。

黑色的披風、衣袖飛揚，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

撲刷撲刷──

少年身後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

黑羽紛飛，在銀灰色的天空悠悠飄零著，像滿天的黑蝴蝶在迎風飛揚。

兩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巨大的翅膀遮掩了黑夜。

「殿下……」一個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

銀霜遍地，月光勾勒出少年的半張臉，冷俊的臉孔毫無表情。

良久，少年終於緩緩地轉過頭去，嘴角扯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看來，需要我親自出馬了？」

冰冷刺骨。

寒冷的月光瞬間凍結成利箭，一聲凌厲的尖叫從遠方響起，驚起了無數飛鳥。

噹噹噹──

城中高聳的鍾塔，敲響了午夜十二點的大門……



第一章　死神之章

溫煦的陽光穿過樹葉間的縫隙，透過晨霧一縷縷地灑滿校園。

今天是銀月學院期中考試成績公布的日子，學校的公佈欄前自然是熙熙攘攘地擠滿了心情焦慮的學生。

「太好了！我終於進入前一百名了！」

「哎……為什麼我又退步了……」

「前五十名也是不錯了，可為什麼我總進不了前三十名呢？」

人群中，一個不引人注目的少女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往前擠了擠。司徒拉拉將鬢前凌亂的髮絲掖到耳後，及腰的黑色長髮顯得凌亂，她的目光由上至下從成績榜掃落，突然目光落在一個名字上，她的嘴角漾開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但下一秒，她臉上的笑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司徒拉拉面無表情地轉身擠出人群，凌亂的長髮不經意地掃起一陣微風。

「啊，拉拉，原來妳在這裡！」

司徒拉拉疑惑地回過頭，一個背著沉重背包的少女揮著手，氣喘吁吁地向她跑來，棕色的長卷髮紮成一條馬尾，在風中甩動著。

跑到司徒拉拉跟前站定，還沒等她開口，武瞳夢就用力敲了她的腦袋一下！

「啊，痛！」

「混蛋拉拉！為什麼不等我？」

司徒拉拉揉著被敲痛的腦袋，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我沒有，我只是來看成績而已。」

「妳還用得著看嗎？常年佔據著年級第一，從未中斷過的傢伙，不用看也能知道是什麼結果嗎？」武瞳夢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便往前面的人群擠去，「前面的同學，麻煩讓一讓可以嗎？」

「……」

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憤怒的女聲，打斷了她。

「司徒拉拉！」

司徒拉拉微微一怔，緩緩轉過身去，看著氣勢洶洶向她大步走來的那個人，她的嘴角不覺勾起一個禮貌性的笑容，「杜玲媛？」

「妳……」被喚作杜玲媛的藍髮少女磨了磨牙，怒視著她，那雙湛藍的眸子幾乎要噴出火焰，「妳不要太囂張！」

「妳說什麼？我有點不太明白。」司徒拉拉歪了歪腦袋，適時地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妳還裝！不就是……就是我們之前的那個……」杜玲媛憋紅了臉，卻半晌說不出完整的話。

「哦？妳是指我們之前的那個賭約嗎？」 司徒拉拉恍然大悟，不由得笑了出聲：「還記得妳說過的話嗎？輸了的人就要……」

杜玲媛打斷了她，聲音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夠了！我才沒有輸！司徒拉拉，這次也許是妳幸運，又或者是妳用了什麼不正當手段才得到第一！我……」

「手段？」武瞳夢好笑的聲音插了進來。她用驚奇的目光看著杜玲媛，譏諷出聲：「我看用不正當手段的是妳吧？連續十二次年級第一的人還需要用不正當手段？我說，妳至今連前十名都沒進過一次，還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武瞳夢，妳……」 杜玲媛一時語塞，只能怒瞪武瞳夢。

對著武瞳夢的笑顏，杜玲媛也知道自己理虧，不由低下了頭，垂下的劉海將她的表情遮掩起來。

她的手心緊緊攥起，壓抑著從心底泛起的憤怒，倔強地冷哼了一聲：「沒錯，這次是我輸掉了！我……我會履行我的諾言！但下一次──司徒拉拉，妳就沒那麼幸運了！」

杜玲媛一跺腳，瞪了司徒拉拉，轉身跑開。

「哎，玲媛同學，記得將男廁打掃乾淨啊！」武瞳夢將雙手放到嘴邊作喇叭狀，衝著她的背影大聲喊著。

司徒拉拉卻阻止了她，「算了，夢夢。」

「可這件事是她先挑起的，難道就這麼算了？」武瞳夢有些不情願地撇了撇嘴。

司徒拉拉望著杜玲媛逐漸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只是微笑，「不是的，因為她接下來會倒霉。」

「哎？倒霉？」武瞳夢有些好奇。

司徒拉拉嘴角微微上揚，語氣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看著哦，我數三秒之後，她就會摔倒。一、二……」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前方傳來一聲慘叫，杜玲媛果然摔倒了！

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她十分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周圍的人一眼，跌跌撞撞地逃開了。

「真可憐啊。」 武瞳夢的語氣裡沒有絲毫的同情，「不過拉拉，妳為什麼會知道她會摔倒？」

「大概是巧合吧？」司徒拉拉聳了聳肩，語氣有些含糊，「唉，洗男廁所這種事情，真是難為她了。不過她每次都拿這種事來打賭，真沒營養。」

「是嗎，拉拉？」 武瞳夢卻是一臉懷疑的表情，「我記得妳……」

清脆響亮的廣播聲適時地在校園中響起，打斷了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了。

「高二年級的同學請注意，高二年級的同學請注意，請盡快到教學樓前集中，春遊旅隊即將出發……」

「糟糕！」武瞳夢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由臉色一變，「拉拉，不好了！」

「怎麼了？」司徒拉拉倒是莫名其妙起來了，「不就是學校的……糟糕！」

對上武瞳夢的目光，兩人不約而同喊出了同一句話。

她們差點錯過春遊集合的時間了！

不等武瞳夢反應過來，司徒拉拉已經一把抓過她的手，頭也不回地擠出了人群，向前跑去。

「啊啊，拉拉妳慢點啊！」

身後，一個響亮的聲音散入了空氣中……

天空漂浮著大朵大朵的白雲。

一輛學校旅行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著，以風速之勢向目的地暗月神社駛去。

車上，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匯成一片，涼颼颼的冷氣始終驅散不了同學們的熱情，興奮的情緒在車內流溢。

武瞳夢坐在司徒拉拉身旁，左望望，右看看，始終不肯安分下來。

「夢夢妳別晃來晃去好不好，我的頭都被妳晃暈了。」 司徒拉拉透過黑框眼鏡，無奈地看著她。

武瞳夢回過頭，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打量片刻，然後努了努嘴開口說：「說起來，拉拉，妳為什麼老戴著眼鏡？很難看耶。」

說著，她伸手去奪。

「別──」司徒拉拉低聲驚呼，只覺鼻樑上一空，眼鏡已經被武瞳夢取走了。

「夢夢妳……」 司徒拉拉立刻用手遮掩著雙眸，有些無措地打量起四周，惟恐有人注意到此刻的她，「快把眼鏡還給我。」

武瞳夢將眼鏡往自己雙眼上一套，不覺奇怪道：「拉拉，妳的眼鏡是多少度的呀？為什麼我戴上去沒有感覺到有什麼變化？」

「也許是妳近視了。」 司徒拉拉故作鎮定拿回眼鏡，重新戴上。

「我近視了？不可能吧？我明明看得很清楚啊。」 武瞳夢自言自語地嘟囔著，轉著不太靈活的腦子，獨自思考開去了。

「拉拉妳這個人，總是那麼神祕兮兮……」

司徒拉拉扯了扯嘴角，面無表情，偏過身，目光落到了茶色的玻璃窗外。

玻璃窗上倒影著一張臉。

精緻的五官，還有那雙被無度眼鏡遮掩著的雙眸，那如同黑曜石般深沉的雙眸。

她有點迷茫。

神祕兮兮？也許是吧。

自從兩年前的那場車禍起，她就總覺得……現實很虛幻。

那時，她迷茫地睜開了雙眼，耀眼的燈光一點一點地佔據了她的雙眸。

渾身疼痛的她艱難地坐了起身，粉色的床單、粉色窗簾，公主式般溫馨的房間。

面前的老人慈祥地對她微笑。

她怔怔看著她，終於怯怯地問：「請問您是？」

老人的笑容隨即消失不見，同情地嘆息出聲：「孩子，孩子，妳怎麼連我也不記得了啊，我可是從小看著妳長大的王奶奶啊。唉，妳可真命苦啊，怎麼失憶了啊？兩年前妳遭遇了車禍，一直昏迷至今呢……」

車禍？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記得？

老人又繼續說：「妳的父母也真是的，明知道妳昏迷不醒，怎麼就放心把妳一個人扔在家裡？不過，拉拉，不要緊，有王奶奶在，我一定會好好照妳的。」

父母？她的父母？

但是她的腦海裡，只記得她叫……司徒拉拉。

沒錯，她的確叫司徒拉拉，而且老人能叫出她的名字。可為什麼總覺得怪怪的呢？她的父母──似乎並沒有在記憶中存在過，還有王奶奶，都像是騰空冒出一般。

她迷茫地望向牆上，一個跟房間佈局毫不協調的古老式時鐘正滴答滴答地走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分針是時針重合在一起，十二點整。

她似乎遺失了車禍之前的所有記憶，除了自己的名字，似乎什麼都從大腦中蒸發掉了。

「拉拉，這不更好嗎？忘掉了以前的煩惱。」每當她問起她那個鄰居王奶奶，她總是這樣詭祕地微笑著。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她的父母，連長相也沒有沒有絲毫印象！只有她床前的梳妝櫃上擱著一張照片，是兩個人的合照，但照片已經發黃褪色，人物的樣子早已經看不清楚了。

而且奇怪的是，她的那父母至今連一封信都沒有寄回來過，甚至連電話也沒有給她打過！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她似乎有一種生來具有的非正常能力，就像剛才杜玲媛摔倒一事絕非偶然，而是她的意念在操縱著一切！

這些事情似乎很都詭異，但她一直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包括她那個奇怪的鄰居王奶奶。

也許，只是她的胡思亂想吧？

「喂，拉拉！」一個放大的臉孔忽然出現在司徒拉拉的視線中，讓她嚇了一跳！

司徒拉拉驚醒過來。

武瞳夢一臉不滿地在她眼前張牙舞爪，「妳又在想什麼？整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我沒有。」 司徒拉拉回過神，連忙搖頭道：「我只是在想……」

「在想他吧？」武瞳夢狡黠一笑，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掃向車上某一位置上。

「他？」司徒拉拉抬眼望去──是他？

金色的陽光不偏不倚地灑落到少年的臉上，將他英俊的面容勾勒地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勾著好看的弧度，光點像調皮的精靈，在他金色的短碎髮上躍動，淡黃色的眼眸流光溢彩。

怎麼又是他！那個少年……蕭清瀾！

可司徒拉拉實在是無比鬱悶，不由得氣呼呼地瞪了武瞳夢一眼。

看到蕭清瀾，司徒拉拉忍不住想起那件不堪回想的往事。

「快說，妳跟他到底……」武瞳夢故作神祕地指了指前方，她的八卦神經又開始發作了。

「說了多少遍，我跟他沒關係。」司徒拉拉的語氣極不耐煩。

「說謊！」武瞳夢卻一臉不相信的表情，緊接著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那妳幹麼寫情書給人？」

「你還敢說──」司徒拉拉氣呼呼地看著她，撲上前要捏她的臉。

她還好意思說？上次的情書風波全是她弄出來的！

想到這裡，司徒拉拉只覺悲痛欲絕。

她這麼會這麼笨，上了武瞳夢的當？

一個月前──

「拉拉，好嘛好嘛，就幫幫她啦，她真的很喜歡蕭清瀾。可是妳知道她的文筆實在不太好，妳就做做好人，幫她寫一回情書吧……」

那個時候武瞳夢軟硬兼施地哀求她，讓她替某某女生寫一封情書。而她，因為資歷尚淺經驗不足就上了夢夢的「賊船」……

結果第二天，銀月學院的所有學生都知道了──

本校天才少女司徒拉拉公然向蕭清瀾示愛！

爆炸性新聞！

原來武瞳夢這個傢伙居然在情書末端加上了她的名字，並貼在學校的公告欄上！

接，蕭清瀾就開始整天對她冷眼相看，冷嘲熱諷，儼然將她當作只會對他犯花癡的女生。

回憶到此結束，而此刻司徒拉拉麵對著的，是武瞳夢訕笑著的臉。

「嘿嘿，我只是表明了妳的心意嘛，你們也其樂融融。你們郎才女貌……不對，應該是女才郎貌，天生一對……」

什麼其樂融融？什麼表明心意？什麼天生一對！她可不可以掐死這個禍害？

而且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了，她現在竟然又拿出來說！

「哎，清瀾，她在看你啊！」一個尖銳的聲音將司徒拉拉的思緒喚回現實。

車上剎那間鴉雀無聲。

不知道是哪個欠扁的大喊了一聲，車上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司徒拉拉趕緊移開了視線，看向窗外。

蕭清瀾緩緩轉過身來，神情複雜難辨。桀傲不訓的他似笑非笑，他的目光高傲地從她身上掃過，似乎故意將聲音提高了十幾分貝，然後，他大聲說：「我可對四眼妹──沒興趣！」

全車的同學都被逗樂了，前仰後合地哈哈大笑起來。

司徒拉拉望著窗外，的雙手不覺緊緊攥起。

她發現，她真是非一般的討厭蕭清瀾！

汽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司徒拉拉帶著一身疲倦，下了車。

已經是中午時分。

陽光被層層迭迭的樹葉過濾，灑落到她身上變成了淡淡的圓圓的輕輕搖曳的光暈。

司徒拉拉在神社前停住了腳步，抬頭，木牌匾上書寫著四個雄渾有力的大字──暗月神社。

正午的陽光投射在木牌匾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不知為何，司徒拉拉覺得這光芒有些冰冷。

暗月神社顯得靜謐安逸。這座位於在半山腰的神社，四周都被蔥蘢的綠樹所包圍，因為正值春天，神社前的桂花樹上還點綴著點點白花，散漫著泌人心脾的香氣，很有自然氣息。

但神社四處著縈繞著淡淡的檀木香，瀰漫著氤氳霧氣。

似乎有些詭異。

序章

暗夜之巔──

清泠的月光散發著詭異的氣息，被縱橫交錯的樹枝切割得支離破碎。

懸崖上，居高臨下的少年將城中的一切盡收眼底。

少年有著驚心動魄的容貌，黑色的瞳孔冷如寒冰，朦朧著氤氳霧氣，一切芳華在他的眼中也要凍結成冰。

黑色的披風、衣袖飛揚，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

撲刷撲刷──

少年身後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

黑羽紛飛，在銀灰色的天空悠悠飄零著，像滿天的黑蝴蝶在迎風飛揚。

兩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巨大的翅膀遮掩了黑夜。

「殿下……」一個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

銀霜遍地，月光勾勒出少年的半張臉，冷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