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阿酒意外地看著跟阿良一起過來的謝承文，這次他臉色有些難看。

難道是上次那批烈酒沒有以前來得好？應該不可能，每家酒坊送來的烈酒，姜五叔可是都會仔細抽驗。還是烈酒的銷量不好？但也沒有聽錢叔跟阿良在說啊……

「阿酒，給我倒一些酒來。」謝承文坐了一會兒，忽然說道。

「謝少東家，您心情不好？」阿酒不敢拿烈酒，只是拿出一罈前些日子自己釀的米酒，這是她釀給姜老二平時喝的。

「倒酒。」謝承文沒有看她，只是吩咐道。

阿酒讓劉姨炒了幾道下酒菜之後，才敢給他倒酒，要不然心情不好光喝悶酒，不吃點東西，很容易傷身的。

「阿酒，妳知道我為什麼來嗎？」幾杯酒下肚，謝承文轉頭看向阿酒，輕聲問道。

「為什麼？」阿酒配合地問道，心裡卻暗道：你這大少爺，總不可能是想我才來的，肯定是有事。

「哈哈，等妳明白我為什麼來，妳的心情肯定也不會好。」又喝了幾杯酒，謝承文才緩緩說道。

阿酒的心一下子就提得高高的，該不會他以後都不要這種烈酒了吧？

「你這個人，不要婆婆媽媽的，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阿酒看著明顯有些醉意的謝承文，直接說道。

「阿酒，我也不願意，為什麼他們都要逼我？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他們為什麼從來都不問問我的意思？為什麼？」誰知道他不回答，卻耍起酒瘋。

阿酒發現一罈子酒已經被他喝個精光，這雖然只是度數低的米酒，也是會醉的。

「你這人到底怎麼回事啊？」阿酒的心情頓時不好了，要喝酒他不會在自己家喝嗎？

「阿酒，妳知道嗎？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做生意，他們卻從小就對我要求很高，說長子可是要擔負家族責任的。從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學算學，跟著掌櫃學做生意，等我學會、生意做得好了，他們的嘴臉怎麼又變了呢？」謝承文根本不管阿酒願不願意聽，把心中的苦水全說出來。

阿酒有些驚訝，沒想到一直看起來雲淡風輕的謝承文，內心竟是如此痛苦，但她卻很能理解他。就像在前世的時候，大家都羨慕她是個富家千金，可誰又在意過她內心的孤獨呢？她甚至連一個可以訴苦的朋友都找不到。

「明明一開始就說好，我做生意，他們絕不插手，怎麼一見生意變好，他們又迫不及待地想搶過去呢？」謝承文根本不管有沒有人回答他，自顧自地又說了起來。「既然他們眼中沒有我，只有承志，那又為什麼要生下我？」

謝承文似乎越說越順，他把壓抑在心中的委屈和不平，都趁著這次醉酒的機會說出來，而阿酒也在他那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明白了一些關於謝家的事。

謝承文睜開有些發痠的眼睛，伴隨而來的是頭痛，他覺得喉嚨裡乾乾的，不由得叫道：「來人啊，水。」

阿酒聽到屋裡的動靜，知道謝承文醒了，不過聽著他那叫丫頭似的語氣，她心中還真不是一般的鬱悶。

「給。」最終阿酒還是端起劉姨煮的醒酒湯，走了進去。

「謝謝。」直到喝完湯，謝承文才清醒過來，也明白自己還在阿酒家裡。

「不好意思。」謝承文搖了搖還有些重的頭，沙啞地說道：「本來是要過來跟妳好好談談的，沒想到竟鬧成這樣。」

阿酒只得笑著說沒關係，心裡早已將他罵了不下百遍。

謝承文尷尬地咳了一聲，然後正色道：「阿酒，妳坐下，我有要緊的事跟妳說。」

阿酒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她倒要聽聽他想說什麼。

「咳。」謝承文不知道為什麼不敢直視她的眼。「阿酒，我想買下妳的烈酒配方。」

「什麼？」阿酒怎麼也沒想到謝承文要說的竟然是這個，畢竟他們有言在先，而他之前也從未透露過有這個心思。

「我也是不得已的。如果妳不把這配方交出來，只怕以後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謝承文低下頭，沒去看她，他不想強迫她，但有些話卻非說不可。

阿酒從謝承文方才的醉言醉語中，也算是聽出來了，關於謝家的生意，他根本作不了主，謝家如果真打算要拿到這個配方，想來人家有錢肯定也有勢了，她惹不起謝家，最終也只能乖乖交出配方。

如今她面對的是謝承文，他心裡對她有著愧疚，自己還能要個好價錢，如果到時換個人來談，只怕沒那麼好說話了。

「那您準備出個什麼樣的價錢？」阿酒似笑非笑地問道。

「妳願意？」謝承文沒想到事情竟這麼順利。

「我不願意，難道您就會罷手？」阿酒瞪他一眼，不悅地說。

謝承文臉色一紅，很想抽自己的嘴巴幾下，他這不是多此一問嗎？

「我用五百兩，買下妳的配方。」謝承文比出五根手指頭說。

「五百兩？」阿酒看著謝承文，這價錢看似多，但認真算起來，一點也不划算。

「八百兩，這是我的底線了。」謝承文咬牙說道。

阿酒點點頭。「八百兩就八百兩，配方您可以拿走，但今年您還得收我家的烈酒，價格上咱們可以再商量。」

既然配方已經被他拿到手，他當然很快就能明白這其中的利潤，也不可能還是按以前的價格來收她的烈酒。

「行，只是配方必須保密，這一點妳是知道的。」謝承文想了想，點頭同意。

兩人又商量了半天，阿酒這才帶他過去酒坊，把蒸餾鍋的運作方式講解給他聽。

謝承文完全沒有想到，只是加了這麼一個鍋，竟就把酒的濃度提高那麼多。

「您可以帶走我三叔，他很熟悉烈酒的製作方法。」既然配方已交出去，那她家的酒坊就不用再留那麼多人。姜五叔她不想放走，等她自己釀製的酒成功了，還需要他的幫忙，而如今姜老三已經完全掌握蒸酒的訣竅，這也算是為姜老三找一個出路。

「行，妳把蒸餾鍋的圖紙給我，妳三叔以後就來我這裡上工。」謝承文爽快地答應道。

當天下午，姜五叔跟姜老二知道阿酒賣了烈酒的配方，都大吃一驚。

「妳怎麼能把配方賣掉呢？」姜五叔緊張地問道。

「不賣難道咱們守得住？」阿酒無奈地搖搖頭。

姜五叔不再言語，他比阿酒更明白，在權勢面前，他們根本無力反抗，剛才他也是太過驚訝，才會那樣問。

「沒關係，就算妳不釀酒，爹也能養活妳。」姜老二安慰道。

阿酒只覺得自己眼中像是有東西要落下來，其實她也是心有不甘，可又能怎麼樣？她不能賭，就怕到時候會人財兩空。不過聽姜老二這樣說，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錢沒了可以再賺，但人如果出事，後悔都來不及。

而阿曲在知道這件事後，特意來找阿酒。「阿姊，是不是只要有權，就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手中有了權力，雖然還不一定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但肯定要比無權無勢的人有更多的選擇。那麼多人努力讀書，還不是想當官。為什麼想當官？一是他心中有理想，想要為民作主，還有一點就是他想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為家裡的人創造更好的生活條件。」阿酒緩緩的解釋道。

阿曲似懂非懂，但有一點他卻是明白了，只要自己有出息，家裡人就不會再隨意被欺負。從今以後，他要更用功讀書，因為他有一個新的目標，那就是當官，他要當一個能守護住家人的官。

張氏也擔心地跑來問道：「阿酒，妳把配方賣給謝家，那妳要賺什麼？還有妳怎麼不讓妳三叔繼續留下來幫妳呢？」

「三嬸，妳別擔心，我還是可以繼續釀這種烈酒的。至於三叔的話，他如果跟著謝少東家，肯定會比跟著我更有出息，讓他去謝家的酒肆多學一學也好。」阿酒沒跟她說明自己往後的打算，但還是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那就好……要不然就妳家那幾畝旱地，沒有營生可難過日子嘍。」張氏嘆口氣道。

聽張氏這樣說，阿酒心中一動，在這個年代，果然還是要有自己的農地才行。

送走張氏以後，阿酒馬上找來姜老二。「爹，您看咱們是不是得買一些水田？」

姜老二一聽要買田，馬上就激動起來，土地就是農家人的根，只有手中有了地，才會有餘糧，心中才會踏實。

「買田當然是好事，只怕如今這附近沒人要賣地啊。」姜老二兩眼放光，可仔細想想之後，又有些煩惱地說。

「爹，這附近沒有，但別的地方應該會有的，您可以先去遠一點的地方打探消息，反正買地之後，咱們自己也種不了，都是要租給別人種的。」阿酒分析道。

「行，明天我就去問消息。」姜老二高興地應道。

隔天，阿酒馬上把村子裡幾家酒坊的人聚集在一起，跟他們說已經把配方賣給了謝承文一事。他們聽完一開始臉色都有些不好，不過聽說還是可以繼續蒸酒，只是謝家收酒的價格可能會比較低一些時，他們才放下心來。雖然收購的價格沒以前漂亮，但賺得還是不少，總比沒得賺好。

阿酒提醒他們，如今配方已經是謝家的了，一旦洩漏，謝家肯定會找他們麻煩，嚴重一點的話，可能會遭受牢獄之災。

他們聽完阿酒的話，都明白了配方保密的重要性，也就更加注意。

熙熙攘攘的流水鎮早已恢復往日的繁華，酒樓裡坐滿顧客，那些愛喝酒的本地人喜歡坐在大廳，高聲說著話；而那些外地來的商人，則喜歡包下一間包廂，幾個人一起叫上一壺好酒，一邊談著生意，一邊喝著小酒。

在某個包廂裡，只見姜老大正一臉的冷汗，彎著腰不停地朝另外幾個人說著話，而那幾個人看起來都不大高興。

「姜老大，別說廢話，你就直接說該怎麼解決吧。」其中一個黑黑壯壯的男人說道。

「就是啊，過幾天咱們就要去外地，這時候你卻告訴咱們說那貨沒拿到手，你被騙了，你這是逗咱們玩嗎？」另一個胖男人說道。

「幾位東家，我真的被人騙了，這兩天我都在找騙我的那個人，卻怎麼也找不到。」姜老大的腳已經有些發抖，說話的聲音也不停地發顫。

「這咱們管不了，既然沒有貨，那就賠錢吧。」坐在角落裡、一直沒有出聲的男人，突然一臉冰冷地說道。

姜老大一聽，直接跌坐在地板上。賠錢？那可不是幾十兩，而是好幾百兩銀子，這叫他去哪裡生錢？他的錢都給了那個騙他的人，如今已經是身無分文。

「對啊，咱們也不要那貨了，你就把錢退還給咱們吧。」胖男人毫不客氣地說道。

「幾位東家，我的錢都拿去買貨了，這是讓我去哪裡弄銀子來賠給你們？」姜老大緊張地說著。

「這咱們可不管，當時是你拍著胸膛作的擔保，說一定不會出事。你要是不賠咱們銀子，可就不要怪咱們不客氣，直接去把你告上衙門。」那臉色冰冷的男人，這時看起來更加冷酷，說出來的話一點也不客氣。

「好、好，我賠。」姜老大面如死灰地答應道。

「你說什麼？虧了五百兩？」周氏睜大眼睛看著姜老大，似乎只要姜老大點頭，她就要吃了他一樣。

「娘，您就說拿不拿得出銀子來救兒子吧。」姜老大硬著脖子問道。

「天呀，我這是做了什麼缺德事……」周氏頓時覺得天昏地暗，馬上哭喊起來。「我打死你這個敗家玩意兒，你都幾十歲的人，還會被人騙？那是五百兩，不是五十兩啊，我哪有那麼多錢？」

李氏一直躲在外面的屋簷偷聽，當聽到姜老大欠下五百兩銀子時，一時間只覺得晴天霹靂，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一回過神，就馬上跑回房間，打開自己藏錢的地方，一看那裡已經空空如也，一個銅錢也沒有，她像發了瘋一樣地狂奔起來，衝進周氏的屋裡。

「姜有良，你這死鬼，把錢還我！」李氏撲到姜老大的面前，抓住他的衣裳哭叫道：「你居然拿光我的錢，你想死是不是？」

姜老大根本沒心情理李氏，他使勁地將她一把推開。

李氏就這樣被推倒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來。

鐵柱是緊跟著李氏身後進來的，見姜老大推倒李氏，忙上前去扶起李氏。

李氏「哎喲」的叫了起來，越哭越大聲，還一邊咒罵著姜老大。

周氏看著眼前這混亂的場面，只覺得腦子疼得發脹。

「滾，都給我滾出去！」周氏拿起自己的枴杖，上上下下地揮著。

姜老大狼狽地跑出去，鐵柱則扶著哭得昏天暗地的李氏也走了出去，只剩下怒得喘不過氣來的周氏。

面對哭叫著要自己還錢的李氏，姜老大惡狠狠地看著她。「閉嘴，再鬧就休了妳。」

李氏不敢置信地看著姜老大，鐵柱也用陌生的眼光看向他。

「你要休了我？姜有良，你要休了我？」李氏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撲到姜老大面前。

姜老大舉起手就想打下去，鐵柱馬上緊張地擋在李氏身前。「爹！」

看著眼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兒子，姜老大那手終究沒有落下去。「看在兒子的分上，我就饒妳這一次，要是敢再鬧，有妳好看的。」說完他就不再理李氏跟鐵柱，轉身又出去了。

「娘，別哭了，哭有什麼用？快進屋去歇著吧。」鐵柱見李氏只顧著哭，他只好安慰道。

鐵牛出去玩回來，就看到姜老大急匆匆地往外走，而娘正在院子裡哭得死去活來，哥哥則是滿臉的憂愁。

他不知道家裡發生什麼事，只知道自己肚子餓了，於是也不管他娘和哥哥，直接跑進周氏的房間，想要去討一些吃的。

沒想到周氏根本不理他，反而把他罵了一頓，他只好一頭霧水地離開房間。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7/24上市的【文創風】655《賣酒求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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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酒。」謝承文沒有看她，只是吩咐道。

阿酒讓劉姨炒了幾道下酒菜之後，才敢給他倒酒，要不然心情不好光喝悶酒，不吃點東西，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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