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如意睜開眼睛，屋子裡和以前一樣，半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她打量著屋子裡熟悉的家具，心下忍不住笑。人家都說，要死的人最喜歡回憶以前了。她三番兩次夢見小時候的屋子，是不是說，她就快要死了呢？

到時候，這偌大的一個王府，有沒有人會為她哭兩聲呢？

從她生病起，就再也沒有見過王爺了。倒是那韋側妃，耀武揚威地去了兩次，那可真是一個美人兒，難怪王爺會那麼喜歡，喜歡到連王府都交給她打理了。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也對，那位主兒是從來不怕丟人的。

哎，反正自己都要死了，還想著這個糟心的王府做什麼？有那時間，還不如細細地看看這個屋子呢，以後去了地府，說不定能布置個一模一樣的？

不過，人死了之後，去了地府，是要在地府住著，還是立馬就喝孟婆湯轉世呢？聽說人死了之後是要聽閻王審判，有功德的人下輩子就能投個好胎，作孽的人就得在地府受罪。

自己這輩子，雖然沒做多少好事，卻也沒做過半件壞事，將來是不是能投個好胎呢？若是真有下輩子，她定要對得起自己的名字，一輩子過得順心如意才行。

正胡思亂想著，就聽見門口傳來腳步聲。沈如意有些驚訝，之前幾次作夢，可都沒聽見動靜，這次的夢，是不是太長了點兒？

「姑娘醒了？」

有人推門進來，沈如意頓時愣住了，哪怕是過了十來年，她依然清楚地記得，這是到了莊子上之後，娘親給自己找的嬤嬤。

可是，嬤嬤不是死了嗎？

啊！對了，自己作夢夢見的是小時候的屋子，那嬤嬤肯定也還活著啊！

「姑娘？頭還疼不疼？」嬤嬤見沈如意一臉呆愣，就伸手摸了摸她額頭。「不燒了，謝天謝地，姑娘總算是醒過來了，夫人這幾天可是擔心得要命，昨兒還守了姑娘一夜，今兒實在是撐不住了，這才回去。」

嬤嬤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拿了布巾過來給沈如意擦臉。

「姑娘餓不餓？這都昏迷快三天了，肚子裡半粒米都沒有，定是餓了吧？灶上一直煮著米湯，我讓人給姑娘端一些過來？姑娘別嫌棄米湯，雖然米湯沒滋沒味的，卻是最養人了，姑娘大病初癒，喝一碗米湯正好。」

沈如意眨眨眼，這個夢，比以前的那些可是真實多了。以前她就算是夢見了娘親、嬤嬤，那夢裡的人也都像是提線木偶，一個個很呆滯，哪像現在一樣，嬤嬤那表情，可真是活靈活現。

「嬤嬤，我想吃肉。」頓了頓，沈如意撒嬌。

算起來，她都很久沒吃肉了啊。自她生病後，韋側妃就說要淨一淨腸胃，每日裡只讓大廚房送兩碗稀米湯，讓她半點兒力氣都沒有。

「不行，妳病剛好，不能吃油膩的。」嬤嬤立馬將她的話駁回了。

沈如意很吃驚。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作夢不是應該自己想什麼就是什麼的嗎？怎麼嬤嬤還能不聽自己的？

「等妳好了，嬤嬤做妳最喜歡的小酥肉好不好？」嬤嬤大約是瞧她一臉委屈，忙安慰道：「現在不行，只能喝米湯，要不然，嬤嬤給妳買一碟蜜杏兒？」

因不能吃肉，沈如意對這個夢很失望，也少了幾分說話的興致，只盯著嬤嬤瞧，現下自己的記性是越來越差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糊塗了，到時候記不得嬤嬤的相貌了，去了地府可怎麼找人？

嬤嬤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端著盆子又走了。沈如意雖然著急，卻沒有力氣起身，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嬤嬤出門。

躺了一會兒，原本想著自己應該是回去了，可是再睜眼，還是在夢裡。沈如意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個夢，實在是太長了。這是不是說明，自己真的就快死了？

唔，自己若是死了，王爺肯定很高興，沒了自己，他就能再娶個得力的正妃。屆時韋側妃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可這些，和自己都沒多大的關係了。

反正娘親死了，嬤嬤死了，娘家也沒值得她惦記的人了，嫁給王爺這些年連個孩子都沒有，她誰都不惦記。來的時候乾乾淨淨，走的時候也乾乾淨淨。

「如意，妳醒了？」

沈如意正發著呆，就聽床邊有驚喜的叫聲，轉頭就看見娘親坐在床邊，這會兒的娘親，也很年輕。

沈如意覺得自己身上有點兒力氣了，連忙撲到沈夫人懷裡。「娘！」

沈夫人抱著她哭。「妳可總算是醒了，妳將娘嚇壞了知不知道？妳要是再不醒，我就跟著妳去了……」

紅纓在一旁安慰沈夫人。「夫人快別說這喪氣話，姑娘醒過來了是好事，您應該高興！可不能再哭了，要不然，姑娘也要跟著哭了。」

沈夫人忙擦眼淚。「對對對，不能哭了，如意也不哭，都是娘不對，如意病好了，娘應該高興才對。」

沈如意還沒來得及說話，紅纓就端了一碗藥過來。「姑娘剛醒，這藥還得喝，宋大夫可是交代了，還得喝三天才行。姑娘，來，快喝了，再放下去就該涼了，越涼越苦。您這會兒喝完，奴婢給您拿蜜杏兒吃好不好？」

沈如意皺眉，醒著的時候要喝藥，怎麼作個夢還得喝藥？她現在是小孩子，有任性的資格吧？

她往後一仰就開始在床上打滾。「我不喝、我不喝！」

沈夫人是個性子軟、沒主意的人，又一向疼愛女兒，見閨女死活不喝藥，就轉頭猶豫地看紅纓。「要不然，等會兒再喝？」

紅纓就搖頭。「不行，再放會兒就涼了，這藥熱的次數多了，藥效就不好了，姑娘聽話，喝完了藥，我給妳做桂花炒米糕吃？」

沈如意滾得正開心，沒提防，一頭撞在床裡面的牆上。腦袋嗡的一下，疼得她一下子就叫出來了。

沈夫人大驚失色，忙將人抱過來。「快讓我瞧瞧，流血沒，疼不疼？哎呀，快請宋大夫過來。」

為了避免再喝藥，也生怕太勞師動眾了，沈如意忙擺手。「不用不用，娘，我不疼，我一點兒都不疼，妳看，都沒流血。」

有點兒不太對勁，太疼了，怎麼不像是作夢呢？夢裡應該是感覺不到疼的吧？

沈如意偷偷地將手背在後面，掐了自己一把，她疼得忍不住，當即就齜牙咧嘴了。

沈夫人更擔心了。「怎麼可能不疼呢？雖然沒流血，但是起了這麼大一個包……別怕，讓宋大夫瞧瞧，給妳開點兒藥膏塗，不用喝藥好不好？」

「娘，真不疼了。」沈如意心慌慌，總覺得這個夢實在是太奇怪了，所有的人事物還有感覺，都和真的一模一樣。難不成，自己不是在作夢？

越想越迷茫，沈夫人更覺得女兒是被撞出問題了，忙請來了宋大夫。

宋大夫捋著鬍鬚說：「脈弦細，氣血瘀阻所致……老夫這兒有一瓶藥膏，每日裡給小姑娘塗抹兩次就行了。」

沈夫人連連點頭，送走了宋大夫，就想要將沈如意後腦杓上的頭髮給剪掉一撮，沈如意誓死不從。

「剪了頭髮多難看啊，娘，我真的沒事，我是餓得想吃肉，我真的想吃肉！」

對上女兒，沈夫人一向更沒主意。想了想，剛才宋大夫好像說，也不是什麼大事。或者拿著竹籤，一點一點兒挑著替她抹上去？

沈如意這下不反對了，只要別剪了她頭髮就行。

日子一天天過去，沈如意越發覺得身子好多了，也有了力氣，再沒夢見王府的事情了。折騰這麼些天，她算是想明白了，她不是在作夢呢，不知道什麼原因，她在王府病逝後，竟是重回到過去。沈如意一向不愛為難自己，既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回來了，她就不去想了。

難得有這個機緣，她要想的是怎麼將這輩子過得和自己的名字一樣，一世如意。

「如意在想什麼？」沈夫人一邊做針線一邊柔柔地笑著問道。

沈如意發愁了，娘親是個讀《女誡》、《女則》讀傻了的女子，一輩子只知道順從，從不為自己抗爭，連被夫君趕出了侯府，也只聽話地帶著女兒住到莊子上，半句怨言都沒有。自己以後若是想過上好日子，是不是得先改改娘親這個性子？

只是，娘親都三十多了，這性子早就定下來了，能改嗎？

「娘，妳想不想回侯府？」沈如意挪到沈夫人身邊，仰著臉看她。「妳想不想爹爹？」

沈夫人手一抖，一針扎在手指上，驚慌地看沈如意。「如意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是有人讓妳問的？」

沈如意一邊伸手抹去沈夫人手指上的血跡，一邊搖頭。「我自己想問的。娘，我們為什麼不回侯府住著？您不是侯夫人嗎？我不是侯府的大姑娘嗎？」

上輩子的沈如意從不問這些問題，因為一問，後果就嚴重了，就跟這會兒一樣。

沈如意很無奈地替沈夫人遞帕子擦眼淚。「娘，您別哭啊，我不過就是問問，您要是不想說，那就不說了。」

沈夫人抽抽噎噎地哭了小半個時辰，都快哭暈過去了。

沈如意忍不住嘆氣。「娘，您別總是哭啊，哭又不能解決問題，我也長大了，府裡的事情，您也該和我說一些了。要不然，哪天回去了，我連府裡有多少人都不知道，萬一叫錯了，豈不是要丟臉？」

沈夫人終於開口了。「妳祖母今年五十有六了，妳是不會認錯的。妳有兩個叔父，一位今年三十，一位二十三，二叔父年紀大些，蓄有鬍鬚。」

沈夫人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沈如意上輩子已經見過這些人了，只是，為引著沈夫人多說說話，她還是做出很有興趣的樣子來。「那我可有兄弟姊妹？」

沈夫人的臉色立即就變得慘白一片，若是以往，沈如意定是和上輩子一樣，趕緊將話題岔開來。可這會兒，她不能岔開，娘親總是以為，她縮起來就沒人能傷害她了，可她卻不知道，那些人是能將她的殼子給撬開。況且，她那殼子著實太小了，連自己都只是勉強護著，又怎麼能多容得下他人？

可這個，不說出來，娘親是永遠都想不到的。她不是沒想過，帶著娘親遠離此地，跑到沈家找不到的地方去，可是，她是沈正信的女兒，何況她們孤女寡母的，能逃到哪兒去？

「娘，我可有兄弟姊妹？」沈如意又問了一遍。「父親是不是不喜歡我？這麼些年了，他從來不到莊子上來看咱們，他是不是已經將咱們給忘記了？」

沈夫人勉強笑著搖搖頭。「不會的，妳父親，他只是有些忙……」

沈如意恍然大悟地點頭。「就和前街方琴的爹爹一樣？可是方琴的爹爹是去做生意了，我父親也是去做生意了？您不是說，他是侯爺嗎？侯爺是可大的官兒，不用做生意吧？」

「雖然不用做生意，可是侯府有不少的莊子鋪子，他都要打理的。」

沈夫人像是為自己找到藉口，沈如意卻不願意讓她繼續自欺欺人。

「是嗎？那咱們住的莊子是不是也是侯府的？那父親怎麼不來打理這個莊子？娘，妳說，父親是不是另外娶了娘子？」

沈夫人的笑掛不住了，抬手輕拍了女兒一下。「胡說什麼呢！這種話，哪是妳一個小姑娘家能說的？」

「可是，方琴的爹很久沒回來，就是因為在外面另外娶了娘子，方琴的爹上次回來，還說要平妻呢！」沈如意撇撇嘴。「娘，平妻是什麼意思？方琴的娘只生了她一個，現下她爹說了，要是不讓那娘子進門，就要休了方琴的娘呢！」

見沈夫人的身子抖了抖，沈如意又嘆氣。「娘，妳說，父親是不是也有很多很多的娘子？」

「別胡說，娘子只能有一個。」沈夫人抿抿唇，伸手揉了揉沈如意的頭。「方琴的爹是糊塗了，他要真是弄出平妻，按我朝律法可是要吃官司的。妳父親是個懂禮的人，定不會這樣做。」

「沒有娘子，那肯定有很多小妾！」沈如意看一眼沈夫人，托著腮幫子嘆氣。「就和黃員外一樣，有十三房小妾。黃員外最寵愛八姨娘了，為了八姨娘，連自己的嫡女都能打一頓呢。」

沈夫人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戳戳沈如意的額頭。「妳今兒是怎麼回事？怎麼盡是說些這樣的話？」

「娘，我是在擔心啊。」沈如意悠悠地說道：「咱們兩個住在莊子上，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父親了，妳說，他是不是有了很多很多小妾，就不要咱們母女倆了？」

「不會。」沈夫人搖了搖頭，可臉上的神情，卻是連自己都不敢確定。

「娘，再過幾年，我就該辦及笄禮了，妳說，要是父親不記得咱們兩個了，我的及笄禮是不是就要在這個莊子上辦了？」沈如意將胳膊挪到沈夫人的腿上，微微抬頭看沈夫人。

那可愛的樣子，就是滿心發苦的沈夫人看了，也忍不住笑。「妳一個小孩子，惦記這個還有點兒早，到時候啊，妳父親肯定會將咱們接回去的。」

「可是，我們和父親從沒見過，父親肯定不親近我。」沈如意微微嘟著嘴。

沈夫人搖頭。「不會，你們可是親父女，他不疼妳疼誰？放心吧。」

「娘，妳還沒說，為什麼妳會和我住在莊子上，而不是住在侯府裡呢？」沈如意搖搖頭。

哎，果然娘親是個不開竅的，都過到這種地步了，怎麼還相信那個男人呢？只能慢慢來了，只可惜，帶著自己這個拖油瓶，娘親就是想和離都沒辦法和離。

先不說娘親自己願不願意，只說和離之後自己定是要留在沈家的，光這一點，娘親死都不會願意的。

沈夫人並未回答沈如意的話，微微出神了一會兒，就笑著說：「小孩子別打聽那麼多，前幾日黃姑娘不是給妳下了帖子，今兒過來看妳嗎？快去打扮一下，等會兒黃姑娘來了，妳好迎一迎。」

「可兒又不是外人。」沈如意不動地盯著沈夫人，很嚴肅地聲明：「娘，我不是小孩子了，再三年我就要及笄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沈夫人噗哧一聲笑出來，敷衍地點頭。「好好好，妳不是小孩子了，快進去打扮吧，姑娘大了，就該學著打扮了，我來給妳打扮？」

不等沈如意說話，沈夫人就叫了紅綢，吩咐她去準備一些胭脂水粉。雖然沈夫人自己平日裡是不怎麼用這些的，但也有些備著，紅綢很快就去拿了過來。

沈夫人很有興致地給沈如意梳妝，沈如意一邊翻看那些胭脂水粉的盒子，一邊問道：「娘，我的親事將來是誰作主的？」

「當然是妳父親了。」沈夫人笑著說道，手下頓了頓，又說道：「以後可不許說這些話了，女孩子家的，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妳可不許再問了，要不然，我罰妳抄《女誡》。」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沈如意忙求饒。「可兒最喜歡吃紅豆酥了，娘一會兒讓嬤嬤做一籠紅豆酥？」

沈夫人笑著應了，沈如意有時候都有點兒搞不懂自己的娘親。若說她軟弱，她一個婦人帶著孩子，能在莊子上平平安安地活了這麼些年，雖然吃穿都很一般，但至少不缺衣少食。可你說她能幹吧，她又一向是自己沒主意，事事問人，多虧嬤嬤和紅綢、紅絡是忠心的人，要不然，說不定她們娘兒倆這會兒已經是沒命了。

黃可兒是未時來的，一見了沈如意就飛奔過來。「如意如意，我剛得了一套首飾，妳快看，好看不好看？」說著，她喜孜孜地低頭讓沈如意看自己頭上的首飾。

「哇，真漂亮！」沈如意很真心實意地讚揚。「襯可兒妳的頭髮烏溜溜的，臉色白嫩嫩的，這麼漂亮的首飾，一定要很多錢吧？」

黃可兒笑嘻嘻地點頭。「嗯，花了我十兩銀子呢，再多二十兩的話，還可以配一副耳墜和兩個鐲子，可是太貴了，我買不起。來，如意，這個送給妳。」說著，她取下鬢邊的壓鬢釵給沈如意。

沈如意忙擺手。「我不要，這麼貴重……」

「哎呀，不貴重，咱們倆是好姊妹嘛，妳要是覺得貴重，就送我一個荷包唄，我最喜歡妳做的荷包了。」黃可兒伸手將那釵替沈如意插上，笑咪咪地繞著她轉了兩圈。「真好看，不愧是我送的，妳可得一直戴著才行。」

沈如意也笑，伸手摸了摸那釵子，不再拒絕，挽著黃可兒的胳膊往院子裡走。「妳上次過來看中的那本書，我已經重新抄了一遍，抄寫的那本送妳，要不要？」

黃可兒立馬點頭。「要的要的，不說那本書好不好看，光是如意妳寫的字，也是值得收藏的。說起來，妳年紀比我還小呢，怎麼寫的字比我還好看呢？」

「因為我練得多啊。」沈如意眉眼彎彎。

黃可兒愣了一下，伸手去撓沈如意的癢癢。「妳說我很懶？妳居然說我很懶？」

「我可沒說，是妳自己領悟出來的。」沈如意哈哈笑著跑走，兩個人妳跑我追地鬧成一團。

「妳病了這麼些時候，我也沒來看妳，妳不怪我吧？」說了幾句話，黃可兒湊到沈如意身邊，有些愧疚地看著她問道：「我想過來的，只是……」

沈如意搖搖頭。「我知道妳家裡的情況，再說，妳也不是一次都沒來啊，我還沒醒過來的時候，妳不是來看我了嗎？妳看，我剛醒過來兩天，妳就又來了，要是不關心我，妳哪用得著過來？直接派個小丫鬟來問一聲就完事了。」

黃可兒沈默了一會兒，伸手攬了沈如意的肩膀。「多謝妳安慰我，果然還是如意最體貼了，要是方琴，肯定要鬧著讓我補償她了。對了，方琴這兩日也是家裡出了事情……」

沈如意點頭。「我知道的，方琴的爹爹，帶回來一個女人……」

第一章

沈如意睜開眼睛，屋子裡和以前一樣，半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她打量著屋子裡熟悉的家具，心下忍不住笑。人家都說，要死的人最喜歡回憶以前了。她三番兩次夢見小時候的屋子，是不是說，她就快要死了呢？

到時候，這偌大的一個王府，有沒有人會為她哭兩聲呢？

從她生病起，就再也沒有見過王爺了。倒是那韋側妃，耀武揚威地去了兩次，那可真是一個美人兒，難怪王爺會那麼喜歡，喜歡到連王府都交給她打理了。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也對，那位主兒是從來不怕丟人的。

哎，反正自己都要死了，還想著這個糟心的王府做什麼？有那時間，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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