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攝影遇上食物，最美麗的邂逅

Julie Lee以鏡頭下的繽紛色彩，滿足視覺與味覺

從農夫市場買回來的羽衣甘藍和蘋果，打成鮮甜的蔬菜汁；再把酪梨、梨子和櫻桃蘿蔔切片，淋上調味汁，拌成新鮮味美的沙拉；最後將番茄、紅蘿蔔和洋蔥滾煮成湯，加幾滴橄欖油、切碎的蒔蘿和小把香菜，成為齒頰留香的蔬菜湯⋯⋯這是Julie Lee為朋友和男友特製的一頓周六「慢食」。在她的開放式廚房，Julie的動作不緊不慢，一邊做，一邊和在坐朋友聊天，好不愜意。

其實，碰面前我並不曉得Julie是個廚藝高手，更未聽聞她的正職竟是財經報紙的文字編輯，我知道的，只有她的「食物拼貼畫」（Food Collage）。

「我性格不喜歡炫耀，同事們都不知道我做拼貼畫，但那天，一位知情的同事竟然告訴我上司：『你不知道嗎？Julie在Instagram有24,000個跟隨者！』，我上司轉過頭來，我當場張口結舌，臉都紅了！」Julie尷尬地說。

「食物拼貼畫」──你也許沒聽過這個詞，因為這是Julie自創的名詞。Julie在網頁介紹道：「When photography and food fall in love」， 如果直白點，不如說當Julie對攝影、食物和大自然長久的熱愛交織在一起，就成了一張張清新細膩，渾然天成的食物視覺創作。

Julie分享：「我長大的地方有很多農場，令我自小便對食物產生感情，尤其是我父母都是由香港來美國的移民，自小我便覺得餐桌是很好的文化交流場所，使我一直都對食物懷有敬意。」「十年前，我開始每周末去附近的農夫市場，在那裡，我首次意識到食材是那麼多樣，這是以前習慣去超市，看每顆番茄都『一式一樣』的我從來不知道的。」紫色的小番茄、彎曲的黃瓜、大小不一的迷你南瓜，映在Julie眼裡全是神奇，她開始種起菜來；儘管家中沒花園，她仍堅持在停車場用一個大花盆種。

「大自然是那麼美。」她續說：「然後當你留意食物，它們的顏色和品種是如此豐富，充滿細節；一棵植物，即使你只看其中一條莖，上面有很多美麗的葉子，但實際上它們每片的形狀都不一樣啊！你說人看了這些怎能無動於衷？」Julie希望她的拼貼畫能提供一種嶄新的視覺去觀看食物。正如她喜歡旅行，旅行對她最大的意義是開拓眼界，令人看東西時能採取不同的角度。現在想想，儘管那不是她最初的企圖，但在背後推動她創作食物拼貼畫的，也許正是相似的主張：她盼望大家用更多不同的方式看待食物──不僅是生理需要，也可以是藝術品。

另個與旅遊相同的點在於，Julie除了好奇心十足，還喜歡挑戰自己。她從不介意旅遊後發覺自己不太喜歡那個地方，因為即便不喜歡，這些經驗還是能帶來新事物，同理，她建議第一次嘗試新食物，若是發現不好吃也不要馬上放棄，因為不好吃，有可能僅僅是因烹調不當──「you never know！」通常她會給一種食物三次機會。

Julie強調她起初並沒想得那麼複雜， 從2008年起寫美食部落格， 就常把每周的「weekly shop」收穫放在碗裡拍攝，後來漸漸覺得那樣太隨便，辜負了食物之美⋯⋯於是開始嘗試將食材切開、刨絲，利用色彩搭配、平衡配置以及高角度攝影將食物的花紋以至表皮以下的美麗全部都呈現出來⋯⋯Julie說，一切純屬「自然發展」。

她笑說：「一切都是為了吃！」這是為什麼她從來不預先構思拼貼畫或列購物清單，相反的，她每次都只是直接走進農夫市場逛啊逛，買當季的，漂亮的，或自己和男友愛吃的。

平日，Julie的生活當然也和食物不可分割，她不單愛上「一般的」館子、讀食譜、辦dinner party、宴客，還常常喜歡找些有特別主題或「限時販售」（popup）的餐館，除此之外，Julie更喜歡對食物進行知識上的研究：「我很喜歡食物背後的科學。」自稱是「food geek」的她說。「我也喜歡研究食物的歷史，例如前陣子我好疑惑為何茄子叫作egg plant？於是就一頭栽進去查資料。」

「我以前是教人怎樣投資的，我想那也屬於資料搜集吧！需要閱讀大量資訊來告訴別人該買什麼股票，不該買什麼股票。現在我喜歡做關於食物的資料搜集，這對照對我來說蠻有趣的。」作為一名專業財經編輯、財經達人，但同時又喜歡自然、攝影與創作，Julie涉足的兩個領域不禁令人覺得有點矛盾，甚至想問，既然她的食物拼貼畫這麼成功，她會不會想轉職為藝術家、攝影師或是食物造型師？「編輯寫作和做食物拼貼畫同樣都需要很多創意，都很有挑戰性，它們會以不同的方式挑戰你。」

那什麼是創意？她總結：忠於自己，挑戰自己和挑戰這世上一些既定的想法，對她來說，便是創意。

「其實我很開心大家這麼接納我這些食物拼貼畫⋯⋯我再也不覺得做拼貼畫只是一門興趣了，它是我所熱衷的，它是那麼代表我這個人。但我也喜歡我的編輯工作。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始終是件好事。所以，現在別人問我做什麼，我會回答，我是編輯、攝影師和食物藝術家。」說時，Julie笑容甜絲絲。



小鎮裁縫姑娘的天真無畏

用夢幻情懷，織出滿載愛與生活的錦繡霓裳

小小的身軀，大大的夢想，我印象中的墨墨一直都是個獨特的女孩。作為服裝設計師，她自己很會穿不用說（日式袍子、中式旗袍、復古花衣、自製胸針、帽子……她總駕馭自如）；除此以外，她的成長背景（來自中國東北一個「很小很小的小鎮」，父親是藝術家）、她的經歷（七年前飄洋過海到倫敦的著名設計學府中央聖馬丁求學）、她的成就（兩年前以聖馬丁高材生的身份畢業，備受世界各地傳媒關注， 2013年還以個人名義發表了首個RTW〔Ready To Wear〕系列）以至她的日常生活（在家工作，和男友與愛貓「筋斗兒」一起，常去藝術館、舊貨市場等），無不處處瀰漫浪漫色彩。

墨墨的設計，因她對傳統手工藝的熱愛，多了份巧思。也因為她融合了復古布料，營造出一種特殊的「情懷」。

也許因為她是一個快樂的人吧，她的設計總是繽紛帶趣，使人喜樂；又或許因為她有那「小堅持」（不找外面的工廠，而在家鄉找幾名阿姨做小型自家生產），她的衣服摸在手上，常像是遠方朋友寄來的禮物，叫人莫名感動。

此外，還有一事很有趣，別看她平時在家安安靜靜，生活也十分簡單，若你一旦和她聊到工作，她會忽然變得認真起來，例如她會一本正經地說：「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非常重要」和「我想培養高技術的工人」云云。

這次訪問，聽墨墨頭頭是道地談她的設計理念、鴻圖大計和諸多想法，到了傍晚，她叫我留下來吃餃子，我們面對面吃著，我提議玩一個心理遊戲；遊戲中，我叫她想像各式各樣的東西，其中一個是梯子。她說她的梯子是躺著的──梯子代表一個人的野心，「躺在地上的梯子」，這令我始料未及。然而，墨墨說她一點也不意外：「我底子裡真的是一個沒什麼野心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只做衣服給自己穿。」

由此證明，夢幻衣服背後的不是虛幻，而是一個有主見，有目標，保有一顆赤子之心、有血有肉的設計師。

你終於以個人名義推出了第一個RTW系列，說說這系列的靈感來源？

Momo（以下稱M）：那一定是由布料引發的。對我來講，布料始終比較重要。

一年多前，我在上海崇明島遇上了這格子布，我看了太感動，忍不住大量購入。如果你問Yves Saint Laurant等設計師他們的靈感來自哪？他們會說光與太空、水怎樣怎樣演化之類，特別抽象的，我聽了會覺得「好厲害啊！」，但這不是我的習慣。

你的畢業作品，發表當天為你贏得了高人氣，現在回想，你有什麼感覺？

M：作為畢業作品，我努力了，當時也開心地做，就滿意了。不過當然時間過了，我有時會覺得如果當時成熟一點，把系列中一些作品拿出來，做可穿性高一些的mini collection，趕快找生產管道的話，那系列的影響力乃至於對鍛練我個人也許會有更大的助益。

設計上呢？還覺得美嗎？

M：我一直都不會用「美」作為我設計的目的，我想應該是「不同」吧！我想做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設計師，因為世界上漂亮衣服太多了！我做得再怎麼漂亮也做不過Valentino、Dolce & Gabana這些很美很美，很浪漫，或是二十年代的古董衣服。對我來講，小時候的衣服不都是媽媽做的嗎？或是有些衣服，你第一次約會時穿過；這些衣服因為有回憶，就算有天要丟東西了也想留著。無疑地，審美很重要，但對我來說，我並不是要做超級美麗的衣服，我想做的只是較夢幻，有情懷和故事的衣服吧！

分享一下你人生中第一段關於時裝的回憶？

M：小時候媽媽常常做衣服給我，我媽媽很喜歡縫紉。我家在東北，很冷嘛！媽媽怕我和弟弟踢被子會受凍感冒，便為我們各做了一件全身的棉襖；棉襖有帽子，帽子上還有一雙圓圓的紅耳朵，每晚睡前媽媽都會給我們穿上，她還會叫我「小紅熊」。所以我對服裝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媽媽做的衣服。其實在此之前媽媽已經給我做過很多奇怪的衣服⋯⋯

你的意思是，你媽媽的品味很「怪」？！

M：我們當時在小城市，不像北京、上海有那麼多好看的衣服，媽媽習慣打扮我，但又不覺得我是公主那類型，於是便把我穿得比較搞笑一些，哈哈！我記得非常清楚，我小時候便對做衣服感興趣，例如「太陽裙」，媽媽常常教我：剪一個圓形，中心挖一個洞，裡面穿一條橡皮筋，就可以穿了。因此，我對服裝的理解最初是十分簡單的。

那麼當初你去中央聖馬丁，一定想「應該不會太難」吧？

M：對！就是這種無畏和無知的精神，當時我連紙樣是什麼都不會。那時候的心態真的比較單純，我覺得做給朋友穿就夠了；並不會想以服裝設計為終生事業，為此做規畫等，可能因為我父母都是簡單的人吧。

其實我媽媽懷著我的時候曾經寫信給小阿姨，說如果是女孩子的話，希望她做服裝設計師；如果是男孩的話，希望他做建築師。但其實這是我後來上聖馬丁時才知道的。自小我媽媽從來沒有灌輸我要成為服裝設計師的想法，她甚至阻止我去學畫畫，媽媽和爸爸一直只是讓我正常地上大學，後來我說我想學設計，他們才輕描淡寫地說，你喜歡便準備考吧，你拿到offer我們就供你去。

其實你現在也算繼承了你媽媽「做有趣的衣服」這理念吧！

M：對，要有趣。現在我做了第一個RTW系列，賣得不錯，接著要增產，可事實上我並沒有覺得以後能做五百件、五千件甚至是五萬件這件事，對我來說有多高興。

嗄！為什麼？

M：我還是覺得做新的東西比較重要吧，好像賣光這兩百件之後，我便不想再宣傳了，我寧可想想怎樣用剩下的布做新東西。

比起做生意，你還是比較喜歡做衣服。

M：對，肯定是這樣的。作為一個設計師，我真的很享受製作的過程，以及跟我那些阿姨們切磋。我並不覺得自己是她們的老闆。我覺得在家鄉工作，每天跟她們一起，很開心，很安靜，就像一場修行。就算是夏天，錦州很熱，都不覺得辛苦，下午睏的話，瞇一瞇，這樣的小事情特別讓我滿足。

其實我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一方面喜歡安靜，另一方面又喜歡廣交朋友。可能這也是受爸爸媽媽的影響，因為我媽媽屬於十分居家，單純、和諧的那種人，但爸爸呢，則屬於霸道，事業心比較重那型，朋友非常多，而且非常有目標。我爸爸是傳統中國藝術的藝術家，他每年都會有新作，也喜歡蓋房子，1992至1993年左右，他去過日本，受了啟發，回來後還改裝家裡。

總之，我家一直都比較有趣，例如房子，以前我的臥室在二樓，爸爸因為想讓我感覺像住在小木屋裡，便把原本平的天花板做成三角形。他曾經在院子蓋了一棟玻璃屋，在裡面種竹子，挖水塘，放荷花金魚假山造景等，裡面還擺了一把他從舊貨市場買到的牙醫椅子，他用來看書。

聽起來你爸爸的確是與眾不同喔！

M：我覺得他的審美觀肯定對現在的我有很大的影響。不是說我們比別人家好，但肯定是不一樣的！我覺得自己遺傳了父母倆人的性格，我有時候像媽媽，很安靜，但有時候又像爸爸，耐不住寂寞，想出去闖。

其實想問你很久了，你為什麼這麼偏重中國市場？

M：不是，其實我沒有特別選在哪裡賣，但現在的趨勢是──也許是宣傳都傾向中國吧！我的客人大部分都在中國。你明白嗎？我們的生產力根本跟不上，單單中國市場我們已經不能很快滿足了。

老實說，我對自己的產品挺有信心的，如果我們能多生產一些，可以在網路商店賣，不會有問題。但我有一個堅持，我不想找工廠。別人可能覺得我很幼稚，但從一開始，我便想有一個自己生產的地方，那樣我便不用被現實的問題影響設計。有些工廠看了你的設計會說：「你這樣最低產量是一千件，你找別人去吧！」所以即使知道這條路將會很難走，我還是傾向培養自己的團隊，我希望結合一群有才華的人，讓他們的才華得到展示；培養高技術工人是我想做的事，也希望之後她們有更高的目標和追求。在我做衣服的過程中，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非常重要。

你覺得你的衣服是做給怎樣的女生穿？

M：比較有夢想的女生吧！我希望穿我衣服的女孩都有自己的愛好，興趣廣，有

一點小堅持；有想法，有主見，比較愛憎分明，獨立，甜美，善解人意。

最後，你認為創意是什麼？

M：食物？哈哈！因為你不能沒有它。



在霓虹絢爛的樂園裡持續夢遊

迷幻、哀愁、綺麗，從童魘中長出翅膀的Phillip Oakley

燈飾設計師Phillip Oakley自認是怪人，但如果你用看一般人的目光看他，他的確有很多不尋常的地方。

目前與太太和兩隻愛犬住在英格蘭的海邊，Phillip除了衣著大膽，在他家，你還能發現很多稀奇古怪的裝飾。即使你的雙眼已經被四周閃閃爍爍的燈泡弄得眼花撩亂，沒察覺大廳一角的油畫原來掩藏著他的私人酒吧，但也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他的鬼馬性格。

他是一個愛美的男人，衣櫥便有好幾個，裡面還有全套塑膠、螢光黃色和有燈管、會發光等等各式趣味又怪異的西裝。對他來說，怪也無所謂，他就喜歡玩。

工作上，Phillip也非一般領域，他做的是日漸式微的霓虹燈和從前遊樂場常用的燈飾。 他說：「如果你看看以前的遊樂場，不管是什麼遊戲，上面永遠都有鏡子啊、雕塑啊、手繪招牌啊、燈啊等不同類型的手工藝。每個showman（負責管理遊戲的人）都想藉著這些裝飾來吸引遊人，某種程度上，他們還更想藉此來炫耀一番。」

不過，雖有這樣的歷史背景，Phillip今天做燈飾，並非真的為遊樂場而做。Phillip的太太兼得力助手Olivia說，復古燈飾的工序繁複，很多需由手工進行，在這個事事講求經濟效率的社會，已漸漸被LED取代。可是，從另一個角度看，如Phillip從前工作的地方──黑池燈飾節（Blackpool Illuminations）則是個正面的例子，燈飾節的成功，證明這些復古燈飾仍然很具觀賞價值，所以他們便思考，倒不如換個方式，把燈飾做小一點，安全點，推廣為室內裝飾，以此保存這種傳統工藝吧。

Phillip年輕時很早便輟學，當過木匠，又做過許多低下工作，他說那是經過了多年多次「晉升」，才做起室內佈置，他對燈飾的認識，大多也是由此而來。有陣子，他對聖誕燈非常著迷，著迷到搜集了上千組燈飾。然而，把嗜好變成職業，再變成生意，Phillip大歎不易：「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會做東西，就好像我認識很多時裝界的朋友，做一個服裝系列其實並不難，但是否能變成一門可持續的生意，卻是另一回事。」

此外，Phillip還有另一個煩惱。公司成立八年以來，Phillip一直兼顧客戶的訂製和出產自己的作品，也有不少時尚商店找他佈置櫥窗，或室內設計師來為客人訂做，可是Phillip不諱言，委託工作─特別是來自室內設計師的──並不容易應付。「每次接到室內設計師的詢問我便頭痛。每次總是這樣，他們來接觸你，從你身上套資料，問你東西怎樣做，在哪兒做，想取代你。」

其實，Phillip自小便很有藝術天分，16歲那年，他剪碎黑白照片在面具上重組，做出了有板有眼的拼貼作品；他還珍藏了一輛古董救護車，幾次和太太Olivia開車扮演醫生和護士參與藝術節，替兒童畫傷口和疤痕等⋯⋯凡此種種的自發創意活動，都說明了Phillip鬼主意甚多，他的不甘受操縱彷彿是意料中事。

「想在創意世界只做自己的事太難了！」他說。「其實我不是很有野心的人，只要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我便很滿足。其他事情如金錢，我不太在乎。」說到底，Phillip和Olivia的燈飾從構思、設計、燒焊接鐵、切割木板到專程從義大利引入舊式燈泡，以求令燈光折射更「原汁原味」，每一步都挖空心思。即使不是藝術，也是費盡巧思的手工藝，被當作製造工廠，他們心裡當然不好受。所以他們已經決定，在可見的將來減少接受訂做，增加自己的設計，找回創作自由。像我探訪時，他們的大廳放著一組紅、一組紫的燈飾，皆是Phillip在母親去世後做的。紅色的是他母親喪禮上神父的致詞；紫色的則是從前Phillip母親寫給他的一封信的內容，Phillip還模仿了母親的字跡，皆有霓虹燈顯眼、醒目的震撼力。

今天，在兩口子那棟集住家、工廠和陳列室於一身的房子，五光十色的燈飾遍布了每一室每一處。不僅是垂直的牆，連天花板都掛滿了燈。「佈置這房子是我們有史以來最棒的工作！」Phillip興奮地說。Olivia補充：「她讓我們可以展示我們的創意和能力。」以往客人只能聽Phillip和Olivia口述設計概念，但現在他們能來這個「示範單位」，看到他們把原本是酒館的房子改裝得處處驚喜，流光溢彩，好玩又有個性，自然不會再對他們的能力有懷疑，所以不難明白Phillip和Olivia為何對房子這般重視。

但話又說回來，Phillip從事這樣和遊樂場息息相關的工作，究竟他小時候是不是常常去遊樂場？

「我從來沒有真正去過遊樂場！」Phillip斬釘截鐵地說。「我的童年十分淒慘，我爸爸經營一所養老院，我十歲前都在那兒度過，我的鄰房常常是些八十幾歲的老人⋯⋯我曾經見證過165個人死亡，所以你可以說做遊樂場燈飾是我在彌補失去的童年吧。」

「我以前怕黑，是因為我怕死。我看過太多人死了，我知道死前有什麼症狀。以前，每當我皮膚癢，我就以為自己有皮膚癌；睡覺時壓得半身麻痹，又會懷疑自己是不是中風。」

不愉快的童年似乎真的對Phillip產生了嚴重的影響，難得他今天似已走出陰霾，不但有一份「光明」的事業，還有一個他覺得自信的生活。我問他，年紀小小便看盡生離死別，對他今天的工作和藝術取向有什麼影響？他只平靜地答道：「不管是哪方面的影響，那段童年經歷造就了今天的我。怪怪的。」頓了頓後，又嘻笑著說：「我很正常，只是也有怪的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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