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與遠方,記憶與未來
身處現在的我們,在混沌的交界,學會眺望
*第七屆台積電文學賞正賞作品──瑰麗而新穎的暢快書寫
我非常幸運地,在不知作者身分之時,初次閱讀《我見夕陽與朝陽無異》。這小說從第一個句子便令我入迷,而閱讀期間我不時隨意跳躍瀏覽,每個停留的段落與句子,都令我訝異:似乎隨意截取,都可以成為一篇好的小說的開頭。
這小說有種「現在」的勇氣與清醒:唯有決心不逃避此刻者,被允諾重生的希望,即便幻滅亦然。──朱嘉漢
山上的生活像是口深井──原始生長的萬物、母親生猛的生活奮戰、小戲院的光影搖曳與父親的身影,一切如田園詩般遙遠又生動,與山下生活的冰冷現實對照,讓這無明顯衝突的小説,具有內在心靈張力,實是一隻好筆。──周芬伶
孔孔的《我見夕陽與朝陽無異》,不管從哪個段落切入,一股凝聚力和穿透力緊咬著,像鑿壁引光,孔洞內所見是山巔苔蘚天地之光,通常閉鎖的一頭是鄉關,盡處自由開放,也有可能倒置,或者無異,因人而異。──陳淑瑤
母親在我面前吞下藥。三分之一瓶氯硝西泮,在她觸手可及的抽屜裡。
她出生於山區,與素未謀面的父親成婚,兩人同屬於山的孩子,被山餵養,被山困住,在山中長出筋骨和脾氣。父親沿襲了祖父的手藝,成為一名山村醫生,母親在機緣巧合下也進入了衛生所,負責給婦女接生。然而,變故打破了這一切,外面的世界被一輛輛貨車運送進來,吵鬧聲漸漸使寂靜的歲月變成過去,母親感受到一種自己和家人也要變成過去的危機,於是選擇坐上那些貨車中的一輛,帶著父親和我走出了大山。
從沉默的山村出逃,卻陷落城市四顧茫然的洪流裡,一家三口的故事,夾在白天與黑夜之間──我見夕陽與朝陽無異。時間先是撕裂又再縫合到一起,看似飽滿又脆弱,生活,日復一日,直到積木散落的聲音響起在某天午後,毫無徵兆,山洪傾瀉……
作者簡介:
孔孔,本名孔曉莉,1992年生,曾獲台積電文學賞首賞,出版有長篇小說《我周圍的世界》。
章節試閱
我曾觸摸過我母親的口腔。
那天夜裡,母親坐在一隻塑膠板凳上,被卡在沙發和玻璃茶几中間,彷彿一隻無路可逃的鼠。我站在她對面,俯視著她彷彿剛落過一場雪的頭頂。那個角度類似顯微鏡,瘦小的母親在我的視線中變成薄薄的切片,我試圖將時間和記憶混雜而成的溶液滴在她身上,解析出當前這一幕謎題。
怎樣做才是對的?
母親先我一步析出溶液,酸苦、透明,像植物的莖葉被折斷。她自己對折自己,用膝蓋尋找安全感,再撐起手臂搭建出橋梁,一個穩固的自敘三角形就落成了。車軲轆話在三角形內跑成倉鼠永動機,找不到頭也找不到尾—人活到一定年紀就會遭逢的境遇,自己忽然就站在了中間,離出生和死亡都遠,生命變成疲憊的鐵軌鋪展開去,一節一節掛滿鏽跡。回憶還在吵鬧著哐噹作響,伴隨著遠方的轟隆汽笛,列車在視線之外,來過並且還會再來。即使要臥軌,都還需再等待。
情況大致如此。
母親沒有選擇臥軌,如果要死,她寧願死在家裡。何況,等到她第一次乘火車遠行,軌道兩側早就架起了全封閉的鐵皮,關於臥軌的經典畫面在她尚未走進去時就成為了歷史。火車和世界跑得都比她快。
母親選擇了三分之一瓶氯硝西泮,就在觸手可及的茶几抽屜裡,與它一塊的還有風濕鎮痛貼,中年女性維生素補劑,半管被壓扁的皮疹軟膏,某個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滾軸瘦臉器。當然啦,還有打火機、挖耳勺、棉花棒,幾枚再派不上用場的舊鈕扣,以及一串不知道能打開哪扇門的鑰匙。被「嘩」地拉開時,它們都嚇了一跳,整齊劃一地震顫。被派遣出的五根手指是氣勢洶洶的大兵:「嘿,起來,臨時搜查!」於是,原住民們只好在這本該美夢連連的凌晨打著哈欠應付一番,等待著某個倒楣蛋被拎出去。
大兵們確實鬧出了一陣不小的動靜。
叮叮哐哐、窸窸窣窣,倒楣蛋看上去已提前獲知了消息,早找好藏身之地—抽屜荒僻的東南角,有一堆陳年繳費單堆成白牆替它掩護。可母親心意已決,大兵們搜查得徹底。
過程當然是有一些不愉快。譬如,在拉扯中美工刀報復性地劃過手背,胃痛片衝破鬆散的防守瓶蓋四散奔逃成暴民,抽屜也不耐煩地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一把老骨頭了經不起折騰,對待主人也沒了剛來時的恭敬。
可主人到底是主人,縱使母親擁有的不多,可「在這個家裡還是她說了算」。原話就是這樣,雖然如今這個家裡需要說了算的事情已經所剩無幾。
帝國的末日,刺殺凱撒前夜,特洛伊尚未被木馬迷惑時,一定都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街角暗巷裡的吵鬧、密語、手勢,匆匆交會又更匆匆閃過的眼神,那些動靜、沉默,被掐滅在喉嚨裡的長音,詭異不安的冷風刮過,一隻天狗在吞吃著所有人心裡的月亮,大家的緘默提前宣告了黑暗即將來臨的事實。
黑暗,布口袋一樣兜頭罩下來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也不見六指的黑暗,把抱怨痛苦歡樂仇恨糊牆般抹去的黑暗,包藏禍心也包藏善心的黑暗,怎麼樣都行,因為黑暗就是那樣的東西。
黑暗此刻藏在白瓶裡,半舊不新,被鋼化模具均勻切割的小圓柱,造型風格繼承自古希臘愛奧尼克柱式,莊重、典雅,維特魯威筆下「更纖細的」女性身體,白色豐滿脂肪下累積的是黑暗的化學方程式,瓶身的標籤對此進行說明:「可用於驚恐障礙、失眠。」
善解人意的母親總被認為善於安撫哄睡哭鬧的孩子。然而,這一次哭鬧的卻是母親。
她先是鬧,再是哭,乾涸的面龐驟然迎來雨季,皺紋間淌起河流,母親在河水中漂成竹筐裡被遺棄的嬰孩。她舉起氯硝西泮像舉起手邊僅剩的玩具,藥片在瓶中發出撥浪鼓的聲音。
嘩啦嘩啦—
撥浪鼓搖出不是新生,而是新生的連體姐妹死亡。它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大概因為劑量有限而底氣不足。死亡還沒做好準備,母親顯然操之過急。她擰開瓶蓋的動作也太過倉促,蓋子從她手心滑落,骨碌碌地滾到了茶几底。我的注意力被瓶蓋吸引,沒想到的是,母親的死亡當前,我還在意一個瓶蓋能不能被找回來重新擰緊。這讓我想起某部電影的橋段,當黛安娜王妃去世的消息在電視機裡播送時,女主角手裡的瓶蓋也是這樣消失在了某個犄角旮旯裡。
瓶蓋丟了,車禍發生,母親自殺,樓上的鄰居挪動了一下椅子。
生命中總有那樣一個時刻會到來,那就是你意識到時間是不分輕重的,一面冷酷的鏡子,僅僅將一切原封不動地折射回來。當你想要打破鏡子,收穫的也只會是更多面破碎的鏡子,鏡子的笑聲。
在一塊歪歪扭扭的鏡子碎片中,母親已吞下了藥片。左手掌捂住嘴,姿勢像在給這場戲叫好似的,白色藥片從豁開的縫隙中掉落下來,掉成稀稀拉拉忙著散場的歡呼聲。演員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她精心策劃出這場好戲,就連此前的慌張忙亂也不過是為了烘托高潮的前戲,因為她知道,死亡至少應該是一件需要慎重對待的事。
母親參加過太多次葬禮。葬禮、婚禮、出生禮,尺規上被重劃的刻度線,生命一路延展出去的脊樑骨,一節一節地長出,所謂成人就是這個意思。「別被人戳脊梁骨。」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的一隻手,日日夜夜懸垂在她身後,吊死鬼一般如影隨形。
奶奶也有這隻吊死鬼,吊死鬼是家族祕而不宣的遺傳,在耳蝸安營扎寨的寄生蟲,是南方無法擺脫的梅雨天,它使一切變得黏糊、潮濕,散發出一種會讓鼻腔苦悶和憂鬱的氣味。它使脊柱患上風濕。
如果藥片不能治癒,就讓死亡治癒。脊柱一路走到頭,走到脆弱的頸椎,死亡的門栓呈齒突狀,像精巧的等著被人找到竅門的機關玩具,拆解開時會有種興味索然。原來這樣簡單。簡單到大字不識的村婦也可以輕易破解。死亡的鐮刀從出生時就已被放在手邊,而人是田地裡一茬茬的野草,他們本來以為自己是麥子的。
關於麥子的故事也有人講過。
在我十歲或者十一歲那年。鄰居奶奶敲響了我家後門。她穿著藍色絨布衫,藍色盤扣布鞋,藍得像從夜空剪下來的一塊,她是補天的一分子。她蹣跚坐到廚房的木凳上,抬起頭靜靜環顧四周一圈,慢吞吞展開手裡的藍布包袱,手指指向黑色書皮上燙金的字,她告訴母親,那就是主撒向人間的麥子。
母親蹲在兩隻不鏽鋼盆前擦洗碗筷,聽得漫不經心。漫不經心是她常有的表情,帶著幾分游離、漠然,人好像在那又好像沒在那裡,她的眼皮燭蠟一樣耷拉著,臉上每一條紋路都靜止著,只有胳膊連帶著手指還在動作,它們知道該如何熟練地用洗碗布快速擦過瓷釉的表面,抹去油汙、飯粒和殘渣,它們脫離了母親,長成了她最聽話的孩子。
在鄰居祖母低聲吟誦那些密密麻麻的舊先知的暗語時,母親漸漸與廚房的暗影融為一體。「約瑟醒了,起來,就遵著主使者的吩咐,把妻子娶過來;只是沒有和她同房,等她生了兒子(有古卷作『等她生了頭胎的兒子』),就給他起名叫耶穌。」當在場所有人都被瑪利亞受孕的神蹟給吸引時,母親則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暗影裡,或者說她被吞沒、融化,替代了暗影,總之,當我發現她不在房間裡時,耶穌剛好降臨。
耶穌降臨在破了半扇窗戶的廚房,母親的不鏽鋼盆為他施洗,他漂浮在泛著蛇鱗光澤的洗碗水中,小小的手指剛攀住碗沿又去抓筷子。耶穌餓了,耶穌張著沒牙的嘴嗷嗷待哺,耶穌也要吃麥子。
鄰居奶奶沒察覺到這一點,她戴著一副快要遮住整張臉的老花鏡,她抬一抬鏡架,用口水沾濕指腹。「嘩啦—」又一頁翻了過去,像是在萬籟俱寂的夜海上用木槳撥水,一顆四十瓦的舊月亮為她照明。「凡信耶穌的都必得救。」耶穌在屬於他的故事中放聲大哭,他並不滿意自己的命運已經被鑄成一個個鉛字印在書中,再由一位眼花的老婦喋喋不休地轉述。她的口水黏在紙上,使一切聞起來像是一副包庇腐壞的棺材。
房子裡確實也有一副棺材,柏木的,刷著黑漆,在耶穌降臨前就已被擺放在了一樓的樓梯後。家人們每日踩著棺材上樓下樓,把死亡踩得又扁又平,不值一提。堂姐和四五歲的我在樓梯上玩跳格子的遊戲,三步、五步、六步,摔得膝蓋烏青。我比堂姐更慘,血從額頭的窟窿裡冒出來,把臉染得通紅。母親聞聲趕來卻未能立即做出任何反應,她只是站在那裡,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驚訝於一個那麼小的孩子竟然能流出那麼多的血。
事實是,她並沒有那麼了解自己的孩子,就像每個被忽然命名為「母親」的女人。
起初,母親只是被告知。父親的手指搭在她的腕間,偶爾輕點,間或摩挲,彷彿破解一段摩斯密碼。破解的技藝傳承自家庭,而剛長出新鬍茬的父親是不熟練的學徒,磕磕巴巴不得要義。
「應該是有了。」
沒有像電視上那些被喜訊的鞭炮炸得原地起跳的男人,父親只是略帶遲疑地說了這麼一句,像是窗口後拿不定主意的辦事員,被錯位小數點之類的東西搞得惴惴不安,只好慌慌忙忙帶著母親去找更有經驗的祖父。
祖父在幾里地外坐診,父親搬出自行車,讓母親像往常那樣坐上去。母親側坐在後座,手臂攬緊父親肋骨分明的腰腹,如同攬著一截浮木,起伏不平的山道在身下湧開成連綿的波浪,快要捲上來漫過褲腿似的,她無端生出一種被野狗追咬的慌張,將父親抱得越緊。父親幾乎被勒成沙漏。他不能呼吸,想要說點什麼,卻又被腰間的阻力給堵了回去。他第一次模模糊糊感覺到責任是一種需要用沉默來表達的東西。
當然,如果父親預見到接下來的許多年裡沉默會代替母親成為他最親密的伴侶,這一刻他也許還是會說點什麼,畢竟,那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日子。
那是四月或者五月的晴日,陽光充沛、微風和煦,視野清晰得可以看得見遠處山頭的那棵老樹,父親曾在老樹下消磨過許多個童年的午後。那一刻,童年在對面看他,他也回看向童年,彼此都明白有什麼在這個下午消失了。
消失的東西出現在母親身體裡,她開始孕育一個童年。世界是童年的接力賽,一個童年過去,另一個童年補上,唯有老樹靜默無息,在微風中自顧自臨摹著年輪的跑道,變成沉溺於刻板行為的野獸。走下去,只是走下去。
如同鐘表,或者被勒成沙漏的父親。
抱著沙漏的母親在那一天開始了倒計時。有時,她可以清楚聽見倒計時的聲音,滴答—滴答—,輕盈地誘引著她走入某處洞穴,洞穴中懸垂的鐘乳石如眼球般光滑潮濕。它轉動著逼視來客,沉默不語。它還沒來得及長出嘴巴,但已經學會了語言,也學會了語言的意義:給一切命名,以傳染病的方式進行。染病的人們必須共用悲哀、苦痛和不幸,理解彼此。
在它將女人命名為母親前,女人先將它命名為了孩子。因而,在母親尚未能理解它時,它已經開始學習理解母親。
那是漫長的過程,洞穴裡的時光,通過臍帶,記憶被作為營養物輸送。大量死去的時間分解出逃散的有機物,與神經、血液、皮肉混合成結塊的沉積物,在凸起的障眼法下是一方悄無聲息推移而成的盆地。盆地中,記憶融化成原油滲透進每一處虛弱的空隙,搭建起史前的圈閉構造。作為唯一開採者,它站在尚未被發現和說明的礦坑中,第一次體會著所謂母愛的無私。
無私的母愛勤勤懇懇,把黏稠刺鼻的記憶原油在它面前鋪成長長的瀝青路,它們還未凝固風乾,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倉皇的腳印,那條路上的腳印已經多到數不清了,密密麻麻、重重疊疊,彼此印證又彼此詆毀,腳印於是變成唇印,一張張翻起張開闔動著的嘴,吵嚷著從不停歇。它聽見了許多聲音。祖父的聲音、祖母的聲音、父親的聲音、小姑的聲音、陌生人的聲音……記憶的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聲音,掀開鍋蓋、扯開窗簾、拉開抽屜、扒開煤灰、張開嘴巴,都有一張或者好幾張嘴會猛地冒出,要告訴母親些什麼。
它最喜歡的還是母親的聲音。
十六歲的母親坐在河邊的石頭上,反覆哼著一支歌曲。歌曲來自外公的收音機。一到黃昏,某位神祕的女人就會懶洋洋地扶著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從收音機中走出,走到糊著舊報紙的窗戶外,與山野四周漸漸沉下去的光線調情。那時的母親還不懂什麼是調情,她只隱約感覺到胸部鼓起的酸脹亦或是在端詳羊羔無辜的眼睛時生出的柔情與此相似。
母親將赤裸的足浸泡在夏日的河水裡,河水就變作軟乎乎的羊毛,輕輕地拱她的腳心。母親喜歡這個遊戲。在不哼歌時,她會長時間凝望水流。水中也有一個世界,有石頭、小魚,也有雲、樹,還有她自己。她對自己微笑,因為篤定自己會還以微笑,當她哭泣時,水裡的自己也會陪著她哭泣。但大多數時候,她們只是共用著沉默,讓沉默從彼此的身上流經。
母親哼著歌送給水裡的她自己。
我曾觸摸過我母親的口腔。
那天夜裡,母親坐在一隻塑膠板凳上,被卡在沙發和玻璃茶几中間,彷彿一隻無路可逃的鼠。我站在她對面,俯視著她彷彿剛落過一場雪的頭頂。那個角度類似顯微鏡,瘦小的母親在我的視線中變成薄薄的切片,我試圖將時間和記憶混雜而成的溶液滴在她身上,解析出當前這一幕謎題。
怎樣做才是對的?
母親先我一步析出溶液,酸苦、透明,像植物的莖葉被折斷。她自己對折自己,用膝蓋尋找安全感,再撐起手臂搭建出橋梁,一個穩固的自敘三角形就落成了。車軲轆話在三角形內跑成倉鼠永動機,找不到頭也找不到尾—人活到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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