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這天的宜普斯尼卡城一隅，充斥著足以劃破冬季冷冽空氣的熱氣。

眾多男子聚集在王城最外側的訓練場中，他們身穿軍服，是隸屬於王國軍的人。

他們熱切注視著訓練場正中央，金屬相互敲擊的尖銳聲響不規則響起。

兩個男人站在熱氣中心，他們正在切磋劍術。雖是使用刀刃已磨鈍的劍，兩人仍展現出令人畏懼的氣勢。若是稍有疏忽絕對會被趁虛而入，兩人精準掌握彼此距離，好幾次相互對招後又往後退，不停重複以上動作。

而圍繞在旁的騎士們屏息觀看兩人對戰是有理由的。

「你差不多該認真對戰了吧，格律。」

「不成不成，面對陛下這可萬萬不行啊。」

「哦哦，你的意思是我還不足以當你對手啊。」

「不，這怎麼可能，是反過來。陛下認真起來，我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啊。」

沒錯，在正中央互相對戰的，正是這國家奧斯特洛姆的年輕君王歐帝斯，與他的心腹格律。

大家都屏息觀賞這場現在可說是難得一見的珍貴對戰。

「格律，你最近是不是太懶散了啊？」

「話說回來我根本不隸屬王國軍耶……」

雖然受到眾多看熱鬧的人包圍，但兩人游刃有餘，甚至有餘力拌嘴。

因為圍觀群眾和他們有距離，沒聽見兩人的對話。

他們只覺得國王與他的心腹氣勢十足地互相對峙。

「你偶爾也該活動活動身體。」

「我有定期活動身體唷。」

格律咧嘴一笑。歐帝斯簡短拋下一句「這可不是現在該說的台詞啊。」因為他口中的「運動」，可是包含「和女性一同從事的運動」的意思。

騎士們一陣歡聲雷動。

因為歐帝斯朝著格律一記揮砍。

伴隨沉重的金屬聲響，格律用劍擋下這一招。在旁觀賞的騎士們皆屏息以待，守護看起來只是反覆防守的劍技切磋的走向。

但就在有人失望著「只是不停重複防守戰啊」的下一個瞬間。

格律一口氣展開反擊，他稍微放低身體重心，順勢接下歐帝斯的劍勢之後，直接朝他的胸口揮砍過去。

歐帝斯一瞬間對他流暢的劍術驚訝。

但那也僅僅一瞬，歐帝斯立刻感到有趣地揚起嘴角。

格律和歐帝斯來回攻防，打得不相上下。

國王與其心腹在面前展現實力，看得旁觀者們目不轉睛。

在旁觀戰的王后與王妹也相同。

在場所有人皆關注兩人對戰的結果。

「什麼啊，你剛才是放水嗎？」

「怎麼可能，但是……我想我起碼得讓你看看我的運動成果嘛。」

在中心持劍互相交擊的兩人還有餘力互相拌嘴。

「陛下才是，你最近是不是因為太和平而癡呆了呢？」

格律朝歐帝斯的胸口衝過去。

輕鬆擋開這攻擊的歐帝斯無所畏懼地笑道：

「怎麼可能。」

格律朝歐帝斯連續劍擊，歐帝斯雖然順勢擋掉強烈衝擊，但也被格律打得步步往後退。

不過，歐帝斯迅速轉半圈重新調整位置，朝格律反擊。

格律接下攻擊，再次繼續互相交擊。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切磋劍術的次數不計其數，太過熟悉彼此的習慣，所以完全無法分出勝負……情況一度看似如此。

但只要發展成長期對戰，戰況就對歐帝斯有利。

歐帝斯沒放過格律隨著時間拉長，劍技開始變得遲鈍的破綻，一口氣進攻。

雖說如此，看在旁人眼中幾乎看不出任何差別，那僅是一瞬間的破綻。

「鏘」格外尖銳的金屬聲響起。

格律的劍被用力打飛。

歐帝斯的劍一口氣縮短距離，緊貼在格律的脖子上。

「分出勝負了呢。」

「陛下真是太厲害了。」

他們雙方呼吸都顯得急促，畢竟對戰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歐帝斯放下劍，兩人握手時，屏息守護結果的騎士們發出巨大歡聲。

「好精彩！太精彩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兄長大人和格律對戰呢！」

分出勝負後，人們紛紛湧進訓練場中央。

一臉無法平息興奮高聲如此說的人，是王后艾黛兒的小姑琳蝶。她因為剛剛那場認真的對戰紅了一張臉，在歐帝斯壓制格律的瞬間用力鼓掌，為兄長的勝利開心不已。

「嫂嫂大人也是第一次看見吧？」

「是的，格律閣下也相當強呢。」

艾黛兒點點頭回應琳蝶，她平常只見過格律以歐帝斯心腹的角色，協助他處理政務的模樣。

雖然曾聽說他們少年時代以見習騎士的身分一起過著住宿生活，但艾黛兒沒想到格律的實力足以和歐帝斯打得不相上下。不曾見過格律身穿騎士服的模樣，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威奧斯也曾和兄長大人對戰過嗎？」

「我會更快被打得落花流水哦。」

和艾黛兒兩人一起觀賞練習戰的威奧斯面對琳蝶的好奇詢問，靜靜地微笑回應。

「威奧斯以前姑且也曾當過見習騎士對吧？」

「……是的，姑且算是。」

與歐帝斯和格律相比，威奧斯的身材纖細，是個文靜的青年，只要有時間就會待在王城的書庫裡看書。

「那麼，我和威奧斯相比，誰會比較強啊？」

威奧斯趁琳蝶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時悄悄遠離她，再這樣下去，難保她不會說出「和我比一場吧」這樣的話，威奧斯似乎警戒著這件事。

琳蝶非常喜歡活動身體，她現在每週一次接受帕迪恩斯女騎士團所屬騎士指導劍術。

艾黛兒隱隱約約察覺他的擔憂，心裡想著要是琳蝶認真找他對戰，要幫忙自然地換話題。

但那最後只是白擔心了。

「艾黛兒，別在外面待這麼久，身體會著涼。」

因為歐帝斯和格律朝這邊走過來了。

「少來了，你明明為了想讓艾黛兒殿下看見你的英姿，比平常更加卯足幹勁的呢。」

格律立刻開口調侃，能對國王沒大沒小說話也是因為他既是兒時玩伴也是心腹。

雖然人們抱著敬畏之情稱呼歐帝斯「黑狼王」，但對格律與威奧斯而言，歐帝斯是從小一起努力念書、練武的同伴。

「我只是和平常一樣對戰罷了。」

「你是否也稍微對我另眼相看了呢？」

「算是吧，我還擔心你最近是不是怠惰了。原來如此，你從以前就不喜歡被人看見自己的努力。」

活動身體的兩人大概因為體溫上升而脫去外套，艾黛兒看著兩人互開玩笑的輕鬆互動感到很

放鬆。這種時候的歐帝斯不是國王，只是一介青年。特別是他面對朋友時會更加放鬆，看見他們感情要好地對話，讓艾黛兒想一直看下去。

這讓艾黛兒感到莞爾的場面，對琳蝶來說似乎相當詫異，她小嘴微張抬頭看著他們。

因為兄妹年齡差很多，關係一直很疏遠。對只認識國王歐帝斯的她而言，這般沒大沒小的對話或許足以讓她大吃一驚。

「難得今天為了要訓練把時間空下來，待會就帶阿德爾去跑個一圈吧！」

「歐帝斯大人真的很喜歡活動身體呢。」

「你要是太閒也陪我一起吧，格律。」

「我就不了……今天與歐帝斯大人對戰之前，已經先和好幾個人切磋，我累了。」

「你的身體果然生疏了吧？體力可是比什麼都重要啊。」

「這些話請全部都對威奧斯說。」

矛頭突然指向威奧斯，他立刻將視線從歐帝斯身上別開，照這樣下去，他絕對得陪歐帝斯一起去騎馬了。

另一方面，琳蝶明顯表現出興奮難耐的模樣。雖然哥哥令她感到難以靠近，但喜歡騎馬的她也想和哥哥一起騎一次馬，只是因為畏懼哥哥而說不出口。

某次曾聽琳蝶提過的艾黛兒怯生生地開口：

「歐帝斯大人，如果您要去阿德爾那邊，可以讓我和琳蝶一起同行嗎？」

「好，沒問題。」

得到爽快應允，艾黛兒柔柔一笑，歐帝斯也跟著她揚起嘴角。

「如果妳想，要不要和我共乘？」

「可以嗎？」

「前提是得和我一起共乘，妳或許也差不多該開始熟悉馬匹，這才有這國家王后的風範。」

剛結婚當時艾黛兒曾提過想學騎馬，但歐帝斯擔憂當時艾黛兒太瘦弱而不允許，如此一想，

現在可說進步許多了呢。

正如歐帝斯方才提到，今天他為了參加騎士們的操練而空下時間。因為歐帝斯立於王國軍的頂點，他也會定期參加訓練。

喜歡活動身體的歐帝斯相當期待今天的操練，或許才會提出這樣的提議。

但看在兒時玩伴兼心腹的眼中，似乎把歐帝斯的提議解讀成不同意思了。

格律一臉熟知內情的表情搖頭說：「真是的，想要找人去約會就別約騎馬，約去城下逛街等等的，明明有很多地方可以約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

歐帝斯不高興地看了格律一臉之後，牽起艾黛兒的手。

「格律動不動就想調侃我，妳別理他。」

歐帝斯雖然如此抱怨，但他也很享受和朋友之間輕鬆的互動。

艾黛兒也非常喜愛像這樣在政務之餘的時光，她用力握緊兩人交握的手。

第一章　

一

這年盛夏，艾黛兒生下一個活力充沛的男孩。黑髮，一雙帶紫藍眼的小嬰孩，剛出生就發出震耳哭聲，氣勢勇猛地喝奶，他充滿生命力的模樣讓御醫和女官都開心地笑瞇了眼。

服侍王家多年的隨從懷念地笑彎眼角，說著：「小王子和歐帝斯大人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呢。」

王太后宓爾特亞看見小嬰兒時眼睛泛淚，琳蝶和雙胞胎弟弟路貝盧姆也純粹地對姪子的誕生感到喜悅。

歐帝斯為新生兒取名為佛提斯。

佛提斯出生那天，國王送出慶賀的酒以及食物，款待城下盧庫斯的居民。治理各地方的領主們也仿效國王，正如字面所示，國民都為國王兒子的誕生歡喜沸騰。

為了祝賀王子誕生，夏天後有許多使者帶著進貢品來到盧庫斯，進貢品多到堆滿整間大廳。

生下孩子的那個夏日，艾黛兒開心得流淚，她感謝來到她身邊的幸福，下定決心要守護這個小生命。

在歐帝斯的安排下，佛提斯沒有被帶離艾黛兒身邊，可以和她一起生活。

當然身邊有以奶媽為首的眾人照料。

只不過，沒有如宓爾特亞那時一般和兒子分離，能以兼顧王后的公務與育兒的形式親自養育孩子，這讓艾黛兒無比開心。

吃完晚餐之後，和佛提斯共度短暫時光是艾黛兒和歐帝斯最近每天必做的事情。

「沒有什麼異狀吧？」歐帝斯詢問奶媽，已經生過三個孩子的奶媽靜靜點頭。

坐在搖籃旁的艾黛兒停下縫衣物的手。

就快到佛提斯睡覺的時間了，一唱搖籃曲，小嘴慢慢張開打哈欠的模樣實在令人憐愛。

歐帝斯探頭看搖籃。

「他似乎心情很好呢。」

說完後他揚起微笑，手勢熟練地溫柔輕撫兒子的頭，把他抱起來。剛出生當時他抱孩子的姿勢還令人感到心驚膽跳，現在已然有模有樣了呢。

「接下來有段時間見不到你，不知下一次再見到你時，你會長多大了呢？」

出生不過幾個月，還無法理解語言的孩子，仰望父親呆愣著。

艾黛兒恬靜地看著父子的畫面，平常威嚴的他看著佛提斯時會柔和地瞇起眼睛，艾黛兒非常喜歡這一幕。

「快點長大，和我一起去騎馬吧。」

「歐帝斯大人，您太心急了。」

歐帝斯已經迫不及待想快點教佛提斯騎馬，原屬於遊牧民族的奧斯特洛姆，現在仍傳承著不分男女皆騎馬拉弓的文化。

「不過，臣子們比我還心急，已經獻上好幾頭馬要給佛提斯了。」

正如歐帝斯所說，為了祝賀佛提斯誕生，各駿馬名產地爭相獻上駿馬。因為數量太多，甚至讓王城的馬廄長發出哀號了。

「我昨天第一次有機會騎馬了，希望將來有天能一家三口一起騎馬呢！」

「到那時，說不定又多了幾個孩子呢。」

艾黛兒因歐帝斯的回應紅了一張臉，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佛提斯實際上真的開始騎馬後應該也會讓人擔心……但可以和兒子並駕齊驅應該相當開心吧。」

歐帝斯摸摸懷中兒子的額頭，艾黛兒很明白他在害怕什麼。

儘管如此，也不能剝奪佛提斯騎馬的機會。身為統帥這國家的人，馬術是不可或缺的教養。

同理也可套用在歐帝斯的弟弟路貝盧姆身上，他現在以見習騎士身分過著住宿生活。宓爾特亞送走兒子當時相當消沉，但也因為佛提斯的誕生，最近已開朗了許多。

艾黛兒起身走到丈夫和兒子身邊。

「我……我也很擔心歐帝斯大人的遠征。雖說只是擊退盜賊，但請您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啊啊，我明白。」

歐帝斯最近將要領隊前往討伐盜賊。

幾個月前，奧斯特洛姆的主要幹道上開始有落魄傭兵組成的盜賊出沒，該地區領主自己的騎士隊無法與其抗衡，因而向國王求援。

「阿瑪迪斯的使節團將在春天抵達，也會前往各地慰問。王國軍的將軍們在抱怨最近太和平，騎士們都鬆懈了，拿來當作訓練正好。」

「我十分清楚歐帝斯大人的強大，但即使如此……我還是會擔心。」

「結果，無法不擔心親近的人終究是本性啊。」

而這是心愛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得要有堅強的心才行。夫妻兩人似乎有相同想法，彼此視線交纏後相互微笑。

佛提斯彷彿表示他完全不在意雙親的對話，開始哭鬧起來。

看來他想要睡覺了。

歐帝斯輕輕晃動手臂安撫兒子，艾黛兒開口唱起搖籃曲後，兒子開始昏昏欲睡。

這是艾黛兒聽母親唱過的母國的搖籃曲，原本她對這首歌只有模糊記憶，一位住在盧庫斯，和艾黛兒母國澤斯也有淵源的女性教了艾黛兒這首歌怎麼唱。

重複唱幾次之後，佛提斯閉上眼步入夢鄉。

才剛哄睡就放回搖籃裡可能會讓孩子驚醒，所以歐帝斯又抱著觀察一下狀況。

看著呼吸平穩酣睡的兒子，兩人視線交纏，溫和地微笑。

看來兒子完全睡沉了。

「每天都能聽艾黛兒唱搖籃曲，還真是羨慕你啊。」

歐帝斯把佛提斯放回搖籃後，溫柔摸摸他的頭。

歐帝斯率領的王國軍菁英部隊，在那十六天後回到宜普斯尼卡城來。

落魄傭兵組成的盜賊集團，以從盧庫斯朝東邊延伸的主要幹道為據點，歐帝斯一行掃蕩盜賊後凱旋歸來，許多人都跑到城門附近迎接他們，這對國民來說，是難得可以親眼看見國王的機會。

女孩們看見身穿鎧甲、英姿煥發騎在馬背上的國王為之迷醉，男孩們的眼神則充滿崇拜。

宜普斯尼卡城裡的大臣們也出外迎接國王歸來，其中當然包含王后、王太后以及王妹。

做完簡單歸返儀式之後，歐帝斯脫下沉重的鎧甲，僅著一身簡單的騎士服走到艾黛兒等家人的身邊。

「陛下，非常開心您平安歸來。」

「拘謹的問候剛剛已經結束了，艾黛兒妳可以再輕鬆點。」

看見多日不見的妻子讓歐帝斯雀躍得幾乎叫自己驚訝，艾黛兒將白銀秀髮鬆鬆挽起，身穿厚重布料製成的宮廷服以防範嚴寒，她今天也楚楚動人。

「歐帝斯大人，歡迎您回來。」

「嗯，我回來了。」

靦腆微笑的艾黛兒好可愛，歐帝斯忍不住在她眼角一吻。這毫不在意旁人目光的舉動令艾黛兒僵硬，眼泛淚光地仰望歐帝斯。這似乎是無言的抗議，卻只會造成反效果，讓歐帝斯衝動地想就這樣把人擄走。

「只有今天就這樣關進寢室裡也不會有人抱怨」，就在這念頭閃過腦海之際，聽見有人喊「陛下」。

是包含宰相在內的眾重臣們，看來他們似乎想讓剛從遠征歸來的歐帝斯立刻開始工作。

「讓我稍微休息一下。」歐帝斯施壓後掙得一小時的休息時間，重新向家人報告歸來之後， 就有迫不及待表示輪到自己的政務等著他。

向宰相及大臣們聽取他不在時的諸多事項，看完重要文件後，一轉眼就到了傍晚時分。

歐帝斯處理完較重要的決議案後，轉動僵硬的肩頸。

彷彿想要攪和鴉雀無聲的氣氛，格律吸引歐帝斯的注意力。

「多虧這次順利討伐盜賊，卡密耶西納產的岩鹽也能避免遭遇強盜了。」

「是啊，被強盜奪走的岩鹽已經達到無法忽視的量了。威奧斯，和強盜勾結的非法商人的舉發進度怎樣？」

「是的，已經派官吏前往逮捕了。」

威奧斯發揮他天生的認真態度，闡述現階段的幾個成果。

「只不過，雖說已是結束的事情，但我認為應該不需要由歐帝斯大人親自率隊前往啊。」

「只要展現出『即使對方是盜賊也不會輕饒』的態度，就能達到壓制的效果。」

那些原為傭兵的盜賊相當有一套，連地方領主的騎士團也束手無策，才會向國王請求援軍。

受害商隊主要來往於朝東邊延伸的主街道，他們經手的商品大半都是岩鹽。位於盧庫斯東北方的卡密耶西納地區有岩鹽礦坑，那塊土地自古以來就是王家的直轄屬地，在這裡採集的岩鹽會透過陸路或海路出口。

鹽巴是重要產物，帶給奧斯特洛姆豐厚利潤。因此王家嚴格管理鹽巴交易，除了得到國家許可的商人以外，不能經手販售卡密耶西納產的鹽巴。

盜賊盜取了這麼重要的鹽巴後走私販售。

歐帝斯這次會親自率兵前往討伐，也是為了殺雞儆猴。

高聲宣揚卡密耶西納產的岩鹽是屬於國王之物，不僅是遭到逮捕的盜賊，連幫忙走私鹽巴的人也會受到嚴格的處分。

「維持街道沿途的治安是當務之急。」

近幾年戰事不斷，不得已只能將內政延後處理。只不過，在前年叛亂結束之後，國內情事也穩定下來了。

以歐帝斯的立場來說，也希望短時間內可以處理國內的諸多問題。

「雖然要看各領主是否能接受為前提，在下次會議上提議讓王國軍定期在國內巡視如何呢？」

「說的也是，對盧庫斯和地區的騎士雙方來說，應該也是個良性刺激。」

「先別說那麼以後的事，我再過不久就要前往北方，到時還請派幹練的高手護衛我啊。」

「格律，你起碼還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吧。」

歐帝斯揚起單眉，格律不喜歡讓人看見他汗流浹背努力的一面。雖然他花名在外，但正如前陣子在模擬戰上可知，他的劍術與歐帝斯不分軒輊。

「哎呀，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是無所謂，但我這次可是有迎接抵達北邊港口的阿瑪迪斯使節團的任務，除了樞機之外還有修女隨行，謹慎安排讓她們可以安心前來盧庫斯，我想這是我的使命呢。」

「我明白，為了讓他們能對路途安心，我已經從王國軍和我的近衛騎士中挑選護衛隊了。」

「那真是太令人放心了。」

「但你我可不管，你就自己保護自己吧。」

「歐帝斯大人，你太過分了啦。」

拋下大聲哀怨的朋友不管，歐帝斯走出辦公室。明明實力不輸給近衛騎士，格律似乎不管怎樣都不想要拋棄溫文儒雅的形象。

歐帝斯心想，世間一般來說這樣的男人更受歡迎嗎？會出現這種想法，是因為自己也有了心愛之人嗎？

「好久沒一起喝酒了，今天三個人一起喝一杯吧？」

「不了，我要去找艾黛兒。」

「真是的，有家庭後突然變得很難約耶，這可非同小可呀。」

「雖然你這樣說，反正你也有要私會的女性吧？」

歐帝斯回絕格律邀約後如此反問，他加深臉上別有意味的笑容。

「結果是我被你們兩個放閃了。」威奧斯不禁嘆息。

二

阿瑪迪斯使節團前來造訪奧斯特洛姆。

造訪的起因是艾黛兒的父親，澤斯國王寄來的親筆書信。

澤斯國王為了祝賀女兒生產，邀請極具權威的教區樞機前往奧斯特洛姆。

第一個讀到這封信的雷尼克宰相嚇得睜大雙眼，難得見凡事不為所動且寡言沉默的他這般表露情緒。

只不過歐帝斯也同樣驚訝，點頭道：「阿瑪迪斯教區是澤斯西邊鄰國，那邊出過好幾位聖皇王，是相當具有權威的教區。」

大陸多數國家信仰聖教，被視為聖教發源地的地點，現在建立起一個不屬於任何國家，且不容侵犯的都市國家。該地身為信仰中心，不只保管為數眾多的聖遺物，也設置聖教廳，在此決策統領信徒的各種議題。

統治這都市國家的是聖皇王，他是聖教實質代表者。因為聖職者禁止結婚，所以聖皇王並非世襲，而是從獲得薦舉的候選人中投票選出。

而樞機也是聖皇王直屬的部下。

距今約兩百年前，奧斯特洛姆的人民開始改信聖教，當時傳教師們頻繁造訪此地。

而在國家發展成熟的現在，與各教區間少有交流，這國家教區在聖教中央的發言權絕對不強。現實上，奧斯特洛姆連一位擁有聖皇王投票權的樞機也沒有。

「沒想到那個澤斯國王會為了艾黛兒殿下派樞機前來。」

格律誠實說出感想。

他的意見再正確也不過。艾黛兒的父親，那位國王對女兒貫徹著只能說漠不關心的態度。艾黛兒並非澤斯國王與王后所出，而是國王與愛妾生的女兒。

國王把自己與寵愛的女人間生下的女兒交給王后伊斯維亞養育。

伊斯維亞相當憎恨奪走丈夫寵愛的女人，將恨意全發洩在她的女兒艾黛兒身上。這份厭惡藕斷絲連，以致於讓艾黛兒數次面臨生死關頭之事尚且記憶猶新。

如今，那個女人現在被幽禁在澤斯北方之地，伊斯維亞從政治舞台上消失，歐帝斯因此偷偷感到放心。

感覺澤斯國王對家庭毫不關心。會有這樣的感受，大概是因為自己現在有了妻子、孩子，而在艾黛兒幫忙下，改善了長年以來與母親之間充滿芥蒂的關係也是重大原因之一吧。

序曲

這天的宜普斯尼卡城一隅，充斥著足以劃破冬季冷冽空氣的熱氣。

眾多男子聚集在王城最外側的訓練場中，他們身穿軍服，是隸屬於王國軍的人。

他們熱切注視著訓練場正中央，金屬相互敲擊的尖銳聲響不規則響起。

兩個男人站在熱氣中心，他們正在切磋劍術。雖是使用刀刃已磨鈍的劍，兩人仍展現出令人畏懼的氣勢。若是稍有疏忽絕對會被趁虛而入，兩人精準掌握彼此距離，好幾次相互對招後又往後退，不停重複以上動作。

而圍繞在旁的騎士們屏息觀看兩人對戰是有理由的。

「你差不多該認真對戰了吧，格律。」

「不成不成，面對陛下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