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有愛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海域，自己的城牆。你要的生活，你能自己給予。」



1

我不能說成長是一個絕對孤獨的事情。

比成長還要孤獨的事情還有很多。

但成長終歸是一個人的事情，一個人的路途，一個人的承擔，一個人的悲喜，一個人的喧囂，和一個人的靜默。

一個人就算愛過很多人，還是要一個人生活，一個人衰老。

所謂的一個人，並非是失去了陪伴，而是獨自從不完整走成完整的旅程，那才是成長的意義。

2

看見世界的遼闊，就像脫韁的野馬，嚮往自由，不想接受管束。

直到長大才發現，真正的自由是在小時候，什麼都抱持期待的年紀，什麼都單純快樂的年紀。

長大是逐漸近視的眼睛，把自己束縛在只有框架的世界。在很小的社會裡，討論短暫，而不敢去想永遠。

3

長大的內心太過擁擠。

長大也是複雜多情的過程。

在得到與失去之間權衡利弊，在付出與回報之間進退兩難。

在不適的地方保持體面，在不愛的時候禮貌收尾，在不能的狀況應當果決。

學習在象限之間的輕重緩急，學習重要與不重要的天壤之別。

長大是不斷地把自己分出去，再不停地收回。

長大是在年齡的刻度，等量的世故。

長大是擁有自己的海域，擁有自己的城牆，恭候誰的來臨，也祝福誰的別離。

長大是對世界多情，抱持懷念與嚮往。長大是背負身分責任，對事物不消磨的守衛。長大是拼湊歸屬的過程，順從光指引的遠方。

長大是經歷破碎，但能更愛自己多一些。

長大是失去萬物，但勇於擁有多一些。

4

中國作家七堇年說：「也許一個人要走很長的路，經歷過生命中無數突如其來的繁華和蒼涼才會變得成熟。」而日本作家村上春樹說：「人不是慢慢變老的，而是一瞬間變老的。」

每個人的成長都是不同姿態，並不牴觸，我喜歡各自的成長有各自的意義，成長不一定只有一種過程，也不是只有一種結果。

長大該有多漫長呢。長大是消耗，長大是遺忘，長大是跌宕。

長大是任何片刻之間。

當你終於長出一雙手可以擁抱世界。不知不覺，也能離萬物近一些。

走到每一個階段，然後對每一個階段的自己說：「我希望你喜歡你自己現在的模樣，不畏懼老了的樣子，即使老了也和世界一樣美。」

長大是走在世界，成為世界。

5

成為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不需要讓自己內心失去聲音。你仍然可以有自己的情緒、自己的想念、自己的回望，但你要往前，朝著世界往前。

你要擁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活在別人的生活當中。你無須憑藉誰的光，才能燒完很長的夜，也無須模仿別人的盛放，你有獨一無二的形狀。

愛不要吝嗇給予、痛苦不要自我欺騙、想念不要無人訴說。

你要對自己好一點，如今你能給予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了。

你要相信，即使我們都是世界的微塵，但會長成宇宙的繁星。

 

星期三不說早安

「星期三我們能做什麼？我們什麼都能一起做。」



把昨夜沒吃完的宵夜

拿去餵食無底洞的噩夢

用一杯你愛的西西里咖啡

混合微醺的氣泡酒

慶祝今天終於來到

一百零一天的星期三

我們不要說早安

用完一頓早餐

帶我去街上走走

看著屋簷上求愛的貓

想像婚禮已經來到

討論行人的穿著

和車水馬龍的城市

有什麼不一樣

又有什麼一樣

響起倒數的綠燈

一起奔跑到路的盡頭

不要回望

就算只是五秒之間

平凡無奇的快樂來到

不依靠指南針

找距離最遠的星象

討論不著天際的太陽系

選擇居住的天體

或許就是這個星期三

我們就搬去天王星上

不按照運行的軌道

回到地球後

再一起走完25,765年的歲差

是這個星期三

或是下個星期三

約好每個週末來臨前

買兩串深夜裡的關東煮

特價的一手啤酒

成對的戒指

在一半的夕陽

許下一生的承諾

這樣就好

我知道明天

在每個晚安之後

 

不為誰而寫的字

「當你仔細地讀一本書，你會發現，書裡全部是自己，也全部不是自己。」



二○一五年的時候，歌手林俊傑發行了〈不為誰而作的歌〉，那時候我反覆思考著，我的字有為了誰而寫嗎？

可能對於有些不親自作詞的歌手來說，唱出的都是別人的故事，失去了在故事背後的感情。身為一個稱職的歌手，常常需要把自己與歌緊密地融為一體，回到某年某天的膠卷，複習重現的片段，以詞入懷，以歌紀念。

然而對於作家又何嘗不是？把自己解剖，骨肉分離，把血肉模糊的記憶重新完好地拼湊在一起，滿腔沸騰的心臟，持續輸出著全部的能量，好像要掏心掏肺地把所有的自己都赤裸於光天化日之下。

其實兩者本質沒有什麼不同，都是能感動人心的傳遞者，差別只在於對感情的連結程度究竟有多深厚。

我始終不知道自己在這部分，是不是已經足夠好了，我把所有的自己一點不留地拿出來，是為了被誰看見嗎？有時候不知道誰能看見，也沒有期待誰會看見。我安靜地寫，夜以繼日地寫，不分晝夜地寫，麻木不仁地寫，有些是我的傷悲，也有些是我的快樂，我的遺憾、我的錯過、我的掙扎、我的奔赴、我的聚散、我的遠方，這裡有好多的我，我分不清哪個是真的我，或是全部都是我。

有人說，寫作是很孤獨的一件事情。

我很認同。原本沒有勇氣說出口的話，在這裡會變得很誠實，沒有辦法輕易坦承的脆弱，就算不被接納，也能當作消遣。

這個孤獨太漫長，以至於有時候，根本分不清自己究竟想要從字裡行間中獲得什麼。

但任何事情或許都有孤獨的一面，並非寫作而已。

獨對寫作的孤獨感特別有共鳴。從一開始默默無名的創作，或許也稱不上創作，只是想建立心情抒發管道，然後文字使我遇見形形色色的人，有志同道合的創作者，也有患難相扶的讀者。能成為現在的自己，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我的背後有許多溫暖相依，但儘管如此，還是偶有寂寞的時候。

比如現在，凌晨的時點，入眠對我而言是好困難的事情。我必須一心一意專注某件事情，抱著一台筆記型電腦、一瓶水壺，和無限循環的音樂，長時間與我的寂寞共處。

我沒有過度探究這些內容是想寫給特定的誰，有的時候，也只是喃喃自語，如果那個人沒有看到這裡，也不會明白這是為了他寫的連篇累牘，這費盡心思的鋪陳只是失去意義。

更多時候，我願意相信這些是為了我自己而寫的。無論有沒有被看見、被理解，文字都不應該失去意義，它們的價值從來不是被誰認同而已，而是我的影子。不管經年累月後長成什麼樣的樣子，它永遠都是部分的自己，拼拼湊湊在一起，而成為了我的存在，無庸置疑。

我的孤獨——看見的、沒看見的，都在這裡。

如果你能在這裡看見說給你聽的，如此昭然若揭的心情，那不是幻覺。

我想你了，但不見得你要來見我，我只是想提醒自己思念震耳欲聾的聲音。

但順便提醒你，我就在這裡。

你看見的全部，你沒有看見的全部，都在這裡。

 

浪費的決定

「我喜歡的花死去了，但沒有人為它哭泣。」



親愛的，今天早上我在花店買了一束鮮花，你應該知道，以前我是乾燥花派，從來不會買鮮花的那種人。並不是鮮花不漂亮，而是保鮮期太短了。

夏天的氣候並不適合花生存，需要細心的照顧對我而言不是太簡單的事情。將這些花安置在合適的容器中、為它們定期整理切口、勤勞的更換水質，還要對它說讚美的話，這些是我學到如何讓鮮花能長得漂亮的方法。

但即使這麼細心照料一朵花，它還是會枯萎，那不是很令人難過的事情嗎？

一朵鮮花的花期平均只有五到七天，在短暫的時間裡，它成為人們愛不釋手的最佳觀賞品，但當它凋零的時候，會被毫不留情地丟棄，我總是感到浪費。

但是製成乾燥花時，延續的生命被保存下來，會讓我為花不再感到可惜。

一直是到今年，我才開始喜歡買鮮花。開始學會欣賞美麗卻會凋零的事物。

那些別無選擇的凋零，並不是沒有人愛它，而是用盡全力綻放，以毫無遺憾的姿態死亡。我突然認為這樣地活過，是很偉大的事情，其實一點也不可惜。

至少在被愛的時候，它們付出了全部的努力。

雖然有些難過，但我正在慢慢接受失去的同時，也能理解世界上其實沒有永恆。我反反覆覆地想許願的事物，都沒有永恆。

愛你算是浪費嗎？

如果是的話，我真的是個浪費的人。

我浪費了來回的火車票、浪費能與自己獨處的時光、浪費薄暮落下的光景、浪費無數次捕捉你的快門、浪費寫給你的一封封書信、浪費想念你的心跳。

浪費無數次告訴你我愛你。

那些都沒關係，我心甘情願被你浪費。

我們的花期正在凋零，但也沒關係，在過程裡看見了無法避免的結果，但重來一次，仍會擁有一樣的選擇。

這樣是浪費嗎，那就浪費好吧。

親愛的，如果有一天你也喜歡上一朵花，你不知道它的名字，等到花期過後，你還想見見它，那個時候，你會不會感到有一點點可惜？

我希望你會，如此你就會知道，我曾經在你心裡盛放過，無法視而不見，那樣就不算徒勞無功。等到下一次相見，就已經隔了一輪夏天。

我真的不介意被你浪費。

錯把你當成買花的人，要你給我為生的意義，那才是浪費。

成長有愛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海域，自己的城牆。你要的生活，你能自己給予。」



1

我不能說成長是一個絕對孤獨的事情。

比成長還要孤獨的事情還有很多。

但成長終歸是一個人的事情，一個人的路途，一個人的承擔，一個人的悲喜，一個人的喧囂，和一個人的靜默。

一個人就算愛過很多人，還是要一個人生活，一個人衰老。

所謂的一個人，並非是失去了陪伴，而是獨自從不完整走成完整的旅程，那才是成長的意義。

2

看見世界的遼闊，就像脫韁的野馬，嚮往自由，不想接受管束。

直到長大才發現，真正的自由是在小時候，什麼都抱持期...

後記

我們都是微塵裡的光



我沒有在故事的結尾，一氣呵成地把後記給寫完，上次寫後記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所以後來花了不少時間梳理之中的情感與意義。

回望過去的每一本作品，都是記錄每一個年紀的我該有的樣貌。從十八歲開始創作的青澀，一直到經歷了悲傷與憂鬱，慢慢痊癒，慢慢拾回自己，到如今我將要二十五歲的練習。我仍舊不是很習慣從這些文字裡，定義一個合適的主題，所以我把這一切都視為一種成長的軌跡。

我已經沒有當年十八歲的筆觸，但我感謝文字能讓我完好無缺地保存在那裡。每個年紀哭泣和幸福的原因，如今對我而言都不再重要，但在下一個翻開的日子裡，卻有了嶄新的意義。

第四本書在創作時，它沒有書名，它只有一個我想賦予的意義。

我反覆斟酌著一字一句的傷心，試圖放入比過往更多的溫柔，也更深入過往，將未曾放入自己真實的部分留下，這次我想要往前走。為此我在寫書的路上並不順利，我曾經把寫完的三萬多字都放在電腦的垃圾桶裡，也曾經因為寫不出任何字句而傷心地痛哭流涕，覺得自己不再有資格提筆，那些感動和美好，明明在我眼前，但我總是無法為題。直到我一次又一次地調整著書寫的距離，然後尋找它的一席之地。

我始終沒有理解傷心與快樂的分界，很明白的只是我有了截然不同的眼睛，我所看見的世界能以不同的樣子去判定，我喜歡我能選擇我自己想要的，就像我能決定寫下哪些你我他，決定昨天今天和明天，決定每一個瞬間，決定把愛與不愛相提並論，決定不討論眼見為憑，也決定虛假與真實的重量。

你說嗎，我寫的哪一個不是我，哪一個是我，全都是，也全都不是。

我在《你是時光最浪漫的解藥》裡寫下浪漫與青春，在《喜歡你的日子像海》裡寫下迷離與遠方，在《末日告白指南》裡寫下遺憾和救贖。

我還有什麼想寫的呢？我想寫的都是人生，我能持續地寫，是因為我仍然努力地在生活，感受著生活，而我曾經覺得這些好壞都不值一提，我們都微不足道，但如今我已經能把這些通通交付出去，帶到你們的面前，告訴歲月這些過程其實一點也不可惜。

如果在這本書裡，你能看見什麼，我想是光吧，我希望這裡擁有的光，比起過往更多。也代表如今我的世界終於能在幽暗中看見光明，在光明中看見幽暗。

無論是日光，還是月光。

我希望你們能從字裡行間找到光，拾起光，成為光。

我能寫的就是這麼多而已。

我想我們都是微塵裡的光，縱使不起眼，但存在於每一刻。

後記

我們都是微塵裡的光



我沒有在故事的結尾，一氣呵成地把後記給寫完，上次寫後記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所以後來花了不少時間梳理之中的情感與意義。

回望過去的每一本作品，都是記錄每一個年紀的我該有的樣貌。從十八歲開始創作的青澀，一直到經歷了悲傷與憂鬱，慢慢痊癒，慢慢拾回自己，到如今我將要二十五歲的練習。我仍舊不是很習慣從這些文字裡，定義一個合適的主題，所以我把這一切都視為一種成長的軌跡。

我已經沒有當年十八歲的筆觸，但我感謝文字能讓我完好無缺地保存在那裡。每個年紀哭泣和幸福的原因，如今對我而言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