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飯後，累著的老太太午歇去了，孟辭墨被幾個男人拉去外院書房聊天。

江洵還想跟江意惜去灼園說悄悄話，被江三老爺硬叫過去。

「你下個月底就要下場，該多聽聽有用的大事。」

江意慧母子、江大奶奶母子及江意柔、江意珊都去了灼園，連江意言都勉為其難地去了，沈寂的灼園立即喧囂起來。

江意慧悄悄跟江意惜說，老太太和江伯爺都讓她想辦法把孩子的生母收拾了，怕譚姨娘不會善罷干休，以後弄出什麼事來。

江意惜說道：「祖母和大伯擔心的對，那個女人性子囂張，留下來後患無窮，也因為她囂張，應該好找機會。」

江意慧溫柔善良，但並不蠢，身邊的嬤嬤也厲害，前世被陷害，是因為她不能生育，娘家又無能，而今生郭子非緊貼孟辭墨，她有倚仗，形勢便不一樣了。

未時末，午歇的老太太起來了，又把女眷、孩子們請去如意堂說話，直到申時，兩家女兒、女婿告辭回家。

孟辭墨沒騎馬，而是坐進江意惜的馬車一起回府，馬車上，他納悶道：「我怎麼覺得郭捷那孩子長得像什麼人呢？不像郭子非，可一時又想不起像誰。」

江意惜嚇了一跳，難不成那孩子的生父不是百子寺的和尚，而是百子寺背後的人，孟辭墨還認識？

江意惜附在孟辭墨耳邊講了江意慧和郭捷的生母都曾去百子寺上香並住宿過的事，又補充道：「我大姊去那裡帶的人多，又出身勛貴，那些壞人自不敢打她的主意，不過那個小婦……」

孟辭墨苦笑道：「我知道那孩子像誰了，像趙元成，不是一點點相像，而是非常像。」又搖了搖頭，嘆道：「聽說趙元成的妻妾生了四個閨女，就是生不出兒子，非常著急。想必他不知道自己其實有個兒子，還這麼大了，那個壞胚子，跟他爹一樣壞。」

江意惜只見過趙元成一次，還是在李珍寶跟他們打架的時候，幾乎已忘了他長什麼樣。

兩人又是一陣唏噓，百子寺不知「送了」多少像郭捷這樣的孩子，但也有江意慧這種沒被占便宜又沒有孩子的，還有沒被占便宜後來又生了孩子的，此事若鬧出來，所有去百子寺求子的人都會被懷疑，不知牽扯出多少家庭，影響多少女人和孩子。

郭捷這事必須要瞞下來，還是那句話，世上相像的人有的是，除了做虧心事的人會懷疑，其他人都不會想這麼多。

郭家雖然也有爵位，卻跟江家一樣沒落了，鎮南侯府不會跟他們有所來往，孩子又小，趙元成應該沒有機會看到他。

江意惜低聲罵道：「趙元成像極了趙互，又壞又好色。」

次日，孟辭墨本想去莊子裡看望老爺子，聽說孟辭羽今天去明天回，他就決定明天再去。

二月初，老爺子的心情平復下來，又回了成國公府。

天氣漸暖，春回大地，樹枝上吐出嫩芽，許多花草都從暖房搬了出來。老爺子不僅上午來錦園拾掇花草，下晌也來。

江意惜的肚子更大了，避香珠不離身的同時，也把花花看得更緊，隨時都在注意牠的珠子有沒有掉。

二月初六這天下晌，孟辭墨突然回府了，他先去給正在錦園的老爺子見了禮，說他去都督府辦事，辦完提前回來了。

老爺子看他瞥了一下浮生居，心有靈犀地點點頭。

孟辭墨一進浮生居，臉色就沈了下來。

江意惜把丫頭打發下去，親自奉上茶，問道：「你怎麼了？」

孟辭墨輕聲道：「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等祖父過來再說。」

看他的臉色，江意惜知道肯定不是好消息。

一刻多鐘後，老爺子在銅盆裡淨了手，去浮生居喝茶歇息。他每天都是這樣，上午會去喝一陣茶，下晌也會去喝一陣茶。

老爺子進來，江意惜出去給水香和臨香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頭把其他丫頭打發走，水香走去院門附近，臨香站在上房附近守著。

江意惜倒上茶，孟辭墨親自端去老爺子旁邊，說道：「一些事有了些進展，祖父不要太激動。」

老爺子輕喝道：「不要囉嗦，怎麼回事？」

孟辭墨輕聲道：「我們派去南通州找賈婆子的人回來了，當年那些人現在只剩她還活著，她親口證實，付氏真的跟趙互有私情，而且實情更不堪，那年付葭從鎮南侯府回家後，居然懷了身孕……」

為了查清付氏和趙互的舊事，他們一直在找付氏出嫁前貼身伺候的丫頭和嬤嬤，但畢竟時隔多年，一些人都死了，最後好不容易才尋到一個賈婆子。

賈婆子那年只有十一歲，是負責燒水看門的小丫頭，貼身服侍的事根本輪不到她，她跟去鎮南侯府，幾乎不出小院，也沒見過趙互，只是聽過兩個大丫頭私下議論，說趙世子如何俊朗無雙，鎮南侯府如何潑天富貴，她們姑娘如何得鎮南侯夫人喜愛……還記得付葭早先在鎮南侯府住得高高興興的，但離開的時候並不高興，還哭過。

回付家的半個月後，有一天下晌賈婆子困乏，躲在多寶格後睡著了，突然一陣哭聲把她驚醒，她聽出哭聲是付葭的，嚇得趕緊用手捂住嘴，接著響起的是付葭乳娘李嬤嬤的聲音。

「姑娘莫怕，偶爾月事拖延幾天也正常，老奴去請大夫來把把脈，若姑娘真得了什麼病，得趁還沒嫁人前把身子調養好。」

付葭哭著說道：「嬤嬤，不是病，應該是、是那個了……我在鎮南侯府的時候，大表哥說我溫柔美麗，很是心悅我，還說會娶我當繼室，我就信以為真，跟他、跟他……」

她壓抑地哭了幾聲，又道：「我們有過兩次，可之後他再也沒說過要娶我的事，表姑就把我送了回來……嬤嬤，我該怎麼辦？」

李嬤嬤嚇得魂飛魄散，哭道：「天哪，妳就這樣被人哄進去了？趙互那個壞胚子，妳是他的表妹啊，他怎麼能這樣對妳？還有那兩個死丫頭，她們隨時跟著妳，姑娘被人騙著做那事，她們肯定知道，怎麼會沒有阻止，還沒來告訴我？」

付葭不好意思說她們阻止了，是自己沒聽，還不許她們告訴別人。

她說道：「嬤嬤，若我爹知道這事，肯定會打死我，妳們也跑不了，能不能給我弄點通房們吃的墮胎藥，我們私下把這事處理了？」

李嬤嬤想了想，咬牙說道：「沒來月信也不盡是懷孕，改天姑娘找個藉口出府一趟，悄悄去老奴家，請大夫確認，若真懷了孕，就悄悄處理了，姑娘嫁人也不用怕，到時帶點雞血過去，再假裝疼痛難忍……」

兩人商量好就走了，還在原地的賈婆子嚇壞了，回家立刻跟父母悄悄說了這件事。

賈婆子的父親是付府外事房管事，屬於有權的下人，否則也無法把小閨女弄進府給二姑娘當丫頭。她父母聽聞這事也嚇了一跳，心想這事若鬧出來，曾隨付葭一起去鎮南侯府的下人都是死路一條。

賈婆子的娘年輕時是付二夫人的陪嫁丫頭，她趁著事情還沒鬧出來前去求了付二夫人，說大女婿給小閨女找了個良民後生，想把小閨女贖出去嫁人。

付二夫人出面，賈婆子很順利出了付府，去了大姊家，賈婆子的大姊嫁了個小地主，家在離京三百里之外的鄉下。

因為賈婆子那時歲數小，不曾貼身服侍過付葭，付家人也沒有太過注意她，就這樣，賈婆子一直待在鄉下姊姊家，沒有再回過京城。

有一日賈大姊探望爹娘後回來，跟她提起了剛得知的消息，付葭突發重病，付老爺大發雷霆，以下人們沒照顧好主子為理由，下令把服侍她的乳娘和兩個大丫頭打死了。

這幾個被打死的下人都是跟付葭一起去鎮南侯府的人。

她爹也曾說過自己慶幸早把小閨女弄走，否則她也活不成，而且因為爹管著外事房，對付府的人情往來知道得比較清楚，也透露那之後的一段時間內，鎮南侯夫人和趙互來過幾次付府，不僅送了重禮，還跟付葭的爹娘兄長密談，並見了付葭。

更奇怪的是，一年後，付葭沒嫁進鎮南侯府，卻嫁進更富貴的成國公府，賈婆子的爹娘還莫名得急病死了。

賈婆子一直懷疑爹娘不是病死的，而是付家人為了以防萬一把他們滅口了，後來，她的大姊、姊夫也因為害怕，急著給她說了門親事，嫁給一個家在南通州的行商……

如今賈婆子已來到京城，住在京郊一處秘密別院。她之所以肯來，不僅因為她收了五百兩銀子，還因為她恨付家害死了她爹娘。

孟辭墨親自見了賈婆子，聽她說了她所知道的實際情況，轉述給老國公時也說得非常詳細，連李嬤嬤教付葭如何應對新婚之夜的事都一字不漏地說了，說得不僅他紅了臉，老國公也紅了臉。

他們知道，孟道明就是這麼被付氏騙的，奶奶個熊，丟人！

江意惜倒沒臉紅，又不是她丟人，暗道，這就是好姑娘與壞姑娘的差別。扈明雅也做錯事婚前失貞，但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羞愧之餘走投無路選擇自盡；而付葭，則是偷偷打胎妄想隱瞞這件事，再假裝處子騙人。

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思索著說道：「當時付葭歲數還小，又嬌氣，會突然病重不尋常，肯定是吃那種藥造成大出血，乳娘和她不敢再隱瞞，這才不得不告訴家人實情，若是這樣的話，傷了身子，之後可不容易懷孕……」

孟辭墨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拍了一下茶几說道：「付氏說為了全心照顧我們姊弟，她可以推後幾年要孩子，這麼看來，不是她不想要，根本是傷了身子生不出來。小時候我聽林嬤嬤說，她有頭昏的毛病，犯病了就會吃幾副藥，看來那藥不是治頭昏的藥，而是治不孕的藥，若治好了，她就能生孩子；若治不好，她是為我們姊弟耽誤了生孩子的最佳時期，不僅我們要感激她，我爹和長輩們也要感激她……」

孟老國公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掌把桌上的茶碗掃在地上，咬牙罵道：「孟道明那個蠢貨！招惹了那麼個不要臉的貨色，害死了好好的媳婦，還把她當個寶！」

他攥成拳的手都在發抖，極力壓抑著胸中的憤怒，否則，他會提著刀把付氏和孟道明都殺了。

孟辭墨勸道：「祖父息怒，這事不宜洩漏，別忘了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付氏，而是她背後的鎮南侯府和趙貴妃，我們想要知道他們請番烏僧來的目的，或許透過付氏能窺探一二，到時再收拾付氏也不遲，而且『那個丫頭』的爹娘哥哥已經攥在我們手裡，她不敢不為我們所用。」

「那個丫頭」是指付氏的大丫頭雲秀。她是外邊買回來的，穩重機靈，十分得付氏看重，孟辭墨半個月前就找到了雲秀的家人，拿捏著她家人的性命威脅雲秀為他們辦事，雲秀雖然不會知道付氏與鎮南侯府的勾當，但付氏的行蹤和一些有用的事總會知道。

江意惜想起花花講過丁二夫人同付氏的對話，說「那個人」被請來後，會讓付氏做一件事，這也是要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這說明，番烏僧來了，付氏肯定會有所行動，監視付氏就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她說道：「祖父，孫媳也覺得應該後一步再收拾付氏，先查清他們請番烏僧來的目的最重要。」

老爺子又握了握拳頭，他表情十分痛苦，還打了個乾嘔，說道：「我不想看到他們，一看到他們，就會覺得一個是大便，一個吃大便，噁心！」

孟辭墨和江意惜心裡都討厭成國公，他吃大便也不關他們的事，忍不住笑起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6/20上市的【文創風】1172《棄婦超搶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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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個月底就要下場，該多聽聽有用的大事。」

江意慧母子、江大奶奶母子及江意柔、江意珊都去了灼園，連江意言都勉為其難地去了，沈寂的灼園立即喧囂起來。

江意慧悄悄跟江意惜說，老太太和江伯爺都讓她想辦法把孩子的生母收拾了，怕譚姨娘不會善罷干休，以後弄出什麼事來。

江意惜說道：「祖母和大伯擔心的對，那個女人性子囂張，留下來後患無窮，也因為她囂張，應該好找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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