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竹林裡的雪還是有些厚，簡秋栩三人邊走，邊用折下的竹枝把腳印掃掉。

花了點時間，三人悄悄地回到了家裡。簡秋栩快速把彈弓拆了，並讓覃小芮把熟石灰藏好，三人匆匆趕往河邊。

剛剛抱頭亂竄的方氏一行人見到方安平，又氣勢洶洶了起來。「村長，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簡氏眾人無故毆打我們方氏一族，橫行霸道，村長，你要為我們做主啊！」

「放屁！明明是你們無故攔阻我們，你們先動手的！」大堂哥呸了一聲。

「村長，他們簡氏一族顛倒黑白，明明是他們無故阻攔我們，是他們先動手的。村長，這是蓄意殺人啊！我的眼睛，眼睛啊……村長，一定不能放過他們！」方氏一個青年捂著眼睛怒罵，其他人也跟著怒罵起來。

「你們方氏一族才是顛倒黑白的人！」簡氏眾人憤怒。

「是你們先動的手！村長，我們的眼睛好痛，肯定是中毒了，一定是簡氏眾人撒的毒！」方氏眾人喊道。他們都知道進眼睛裡的是什麼東西，卻故意把它說成了毒。「村長，你可得為我們做主啊！」

「放屁！這些東西可不是我們撒的！」大堂哥怒道。

「這些東西只撒向方氏的人，不是你們簡氏人幹的，還能是誰？我看就是你們簡氏做的！無故打人還下毒害人，我這就稟報里正去！」方安平一臉怒意地下了決斷。

「對，村長，現在就稟報里正！」方氏眾人肆無忌憚地說，有些人還拿著長竹得意地挑釁著簡氏眾人。

聽到方安平這種誣陷的話，簡氏眾人心中越加憤怒，舉著長竹指著方安平眾人。

「方安平，你作為一村之長，應當秉持公正的態度，可不能睜眼說瞎話！」族長簡樂為匆匆趕來，嚴肅的表情中帶著怒意。

方安平不甚在意地看了他一眼。「什麼睜眼說瞎話，證據都擺在這裡。這毒只撒到我們方氏一族，沒撒到簡氏一族，肯定就是你們簡氏一族做的。」

簡樂為是簡氏的族長又如何，他可是萬祝村的村長，村裡的事他說了算。只要把事情定了調，告訴了里正，里正是站在他這邊的，簡氏的人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如果真能把他們簡氏趕走再好不過，那些地就會回到他們方氏的手中了。

「這位村長，你可真搞笑，憑什麼認為東西只撒到你們方氏一族頭上，沒撒到簡家人身上就是我們做的？縣令斷案都得要人證、物證，你可比縣令大人厲害呀，無憑無證，單憑一面之詞就把事情定調了，可真是厲害呀！」簡秋栩冷眼走了過來。

她可真是見識到方安平的偏心與不公了，這樣的人能當村長，不是里正眼瞎了，就是同為一丘之貉。

「什麼沒有證據，我們方氏的人眼睛都被下了毒就是證據。妳個小丫頭片子，插什麼嘴，一邊去。」方安平沒見過簡秋栩，但看她走到簡家一邊，猜到她就是簡樂親剛回來不久的孫女。

「哦，既然你有證據，那就沒必要去找里正了。涉及下毒的事，該找的人應該是縣令大人。方樟，你跑得快，趕緊到縣衙報官去。」

「二姊，我這就去。」簡小弟點頭，作勢就跑。

方安平一臉怒意地喝道：「報什麼官，小丫頭片子一邊去！這是村裡的事，村裡自行解決，用不著妳多事。」

「依大晉律法，凡涉及到謀害他人性命、錢財的事都必須經由縣衙審定。你既然說我們簡家人下毒謀害你們方氏的人，這事自然就不能讓村裡自行解決了。聽說我們縣令楊大人清正廉明，肯定能查出是誰下的毒。」簡秋栩掃了方安平一眼，心中冷笑。村裡人有事不喜歡報官，她可不是。前世作為一個秉公守法的公民，她可是很喜歡有事就找警察。來了大晉，自然也喜歡有事找縣令了。

「什麼大晉律法？這事就是村裡的事，用不著報官！」方安平怒道：「這事不用查了，就是──」

「看來村長沒有熟讀大晉律法。大晉律法第四十五條便有這條規定，不僅規定謀財害命的事要經過縣衙審定，連打架鬥毆都得經手。楊縣令公正廉明，他定能查出是誰下的毒，以及哪一方先動手。先動手的一方肯定會受到處罰，坐牢、砍頭是逃不脫的。」

打斷方安平說話的並不是簡秋栩，而是出現在簡秋栩身後的人。簡秋栩轉身看了他一眼，發現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他面容跟簡樂為有三分相似，不過神情沒有簡樂為那麼嚴肅，而是給人一種穩重溫潤的感覺。

「方雲，真有這條規定？」簡樂為雖為一族之長，但他識字不多，並沒有完全熟悉大晉的律法。他像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一樣，認為村裡的事只要不涉及到人命，都不需要縣衙管。

「肯定有，方雲說的肯定是真的。」簡方櫸在簡秋栩說出這個律法的時候就相信了。不過知道簡秋栩聰明、懂這些的只有自己家人，簡氏的其他族人心裡半信半疑。簡方雲是讀書人，簡氏眾人會更相信他的話。

「當然！」簡方雲點頭。

「那還等什麼？咱們報官去！」

「對，報官去！縣令大人肯定會還我們公道的。」

被方安平誣陷的簡氏眾人忍不住了，既然縣令大人能判決今天的事，那他們肯定要找縣令，可不能讓方氏族人繼續欺壓。

這下方氏眾人急了。報官可不就要被縣令大人查出是他們先挑釁和先動的手？查出來他們就要坐牢了。

「村長，不能報官啊！」這個時代，民都是怕官的。看到簡氏一族真的要去報官，方氏個個心裡都怕起來了，這下也囂張不起來，有些人還偷偷地溜走了。

「村長，怎麼辦？千萬不能讓他們報官！」

「對啊，村長，得趕緊想辦法。」方氏那些人也不顧眼睛還難受著，一個個焦急地問道。

方安平心裡氣得要死。他們方氏一族今天竟然落了下風，大晉怎麼就有這條律法?!然而儘管心裡氣憤，他卻不得不阻止簡氏一族報官。「哎呀，都是誤會，誤會！沒事了，大家就散了吧！」

「一句誤會就能解決嗎？我們就是要報官去！」簡方櫸可不想這樣就放過方氏的人。

「對，報官！」

「都是一個村的，大家要以和為貴嘛！樂為啊，你可得說說方櫸，他這樣會影響鄰里和睦的，這種心思要不得。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方安平立即扮起了老好人，剛剛的咄咄逼人彷彿不存在。

簡秋栩心中嗤笑了一聲。

族長簡樂為站在一旁沒說話。簡方雲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了些話，他聽了，眼珠子動了動。

「我呸！什麼以和為貴，你們方氏一族的人做過嗎？今天不能這麼就算了，我們就是要報官去！錯的不是我們，楊縣令自會還我們公道。」簡方櫸對方氏一族的人一直心存怨氣，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替族人出一口氣，他不想放過。

「對，我們就是要報官！」

「欸，方櫸這話可就不對了，都說了是誤會，沒人有錯。這事就這麼算了，大家都散了吧。」方安平惱怒簡方櫸不識抬舉，但此刻只能忍著。「樂為，你讓大家都散了吧，咱們一個村的，可不能壞了我們村的名聲。」

「我們簡氏人雖然大方，但今天這事本是你們有錯在先，根本不是什麼誤會，不能說算了就算了。」簡樂為神色嚴肅地看著方安平。「你們得先道歉，還有賠償我們治傷的錢。」

「憑什麼道歉賠錢?!」方氏族人一聽要向這些年壓著欺負的簡氏族人道歉，心裡非常不願意。

「不道歉、不賠錢，那就報官。」簡秋栩冷聲說道：「族長，既然他們不肯道歉賠錢，那沒有什麼好說的，等報了官，楊大人自會讓他們賠錢道歉，還會讓他們坐牢。」

「好，方樟，你現在就去縣衙報官。」簡樂為下定決心般點了點頭。

「族長爺爺，我現在就去！」簡方樟拔腿就跑。

「村長，不能報官啊！村長！」方氏眾人見簡小弟跑開了，心裡急了。

「等一下！」方安平氣急地喊住了簡方樟，咬牙切齒地說：「道歉賠錢，去！」

害怕坐牢的方氏眾人不得不忍著怒意給簡家眾人道歉，跟方安平一樣咬牙切齒地把身上的錢賠給了簡氏眾人。

「我們走！」丟了面子又失了錢，方氏心裡更加怨恨他們簡氏了。

「就這樣讓他們走了？」簡方櫸心中意難平，不明白族長怎麼不報官。兩族早已勢如水火，哪需要什麼和平共處。「族長，為什麼不報官？」

「對啊，應該報官讓縣令大人把他們抓起來。」

「行了，族長這麼做肯定有族長的道理。」簡樂親打斷了族人和簡方櫸，他相信簡樂為肯定是有什麼原因，才沒有報官的。

「可是……」簡方櫸就是不忿。

「我剛剛說的律法並沒有說完。大晉律法寫明，打架鬥毆者，不管對錯，參與鬥毆的都要罰二十大板。剛剛方雲哥跟族長爺爺說了，所以族長爺爺才沒報官。」簡秋栩這幾天才把大晉律法看完，在某些方面，大晉律法是很嚴的，所以很多人不敢輕易報官。簡秋栩一來就讓簡小弟去報官，不過是心中認為方氏的人根本不懂律法，用報官來嚇退他們而已。　

「是啊，剛剛方雲跟我講了，如果報官，不管誰先動手，雙方都得挨二十板子。二十板子可不輕，得躺半個月，現在天寒地凍，傷著了可不好。」簡樂為不想因為報官，而讓族人受到傷害。

「早知道我們就該多打他們幾竹竿！」簡方櫸憤憤地踢了地上的竹子一腳，心裡非常不甘。

「怎麼律法是這樣的？明明是方氏的人打我們，我們才打回去的，怎麼會連我們也罰？」大伯母疑惑。「這律法一點都不好。」

「嬸子慎言，這律法乃先皇所立，不可隨意質疑。」簡方雲打斷了她的話。

張金花聽他這麼一說，也不敢多說了。　

簡秋栩看了簡方雲一眼，並不覺得他是一個忠於大晉律法的人。

「律法是這樣，方安平他們回去後肯定會知道的。他們知道我們不敢隨意報官，下次肯定不會上當了。」羅葵說道：「今天我們讓他們道歉賠錢，他們心裡肯定更記恨我們。」　

「怕什麼，都記恨我們這麼多年了，也不怕再加上今天的事。看到他們咬牙切齒又不得不道歉的模樣，我心裡開心！」

「對啊，我們也不怕他們。要是他們下次再過分，我們也不怕挨板子，告他們去！」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1/10上市的【文創風】1132《金匠小農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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