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僵局持續著，羅止行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解釋。

長均看不下去了，不管不顧就往前一步。「陸姑娘，您怎麼能這樣呢？身子都好了還想躲著我們爺，您是要做什麼去！」

「你憑什麼質問我們小姐啊？她想幹麼就幹麼，何時需要給別人報備了！」堵著門，青荇被惹起了火，怒目瞪著他。

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樣的下人，根本不講理嘛！長均被她氣得直瞪眼睛，說不出話來。

青荇轉頭看著陸蒺藜。「小姐妳只管忙妳的，奴婢攔著他們。」

真不愧是我的丫鬟。陸蒺藜按按鬢角，走到門邊。「青荇，妳先出去吧。」

「長均，你也先下去，往後不准對陸姑娘無禮。」目光一直看著屋裡那人，羅止行同樣沈聲吩咐。

跺幾下腳，青荇瞪著長均，長均也不服氣地對視著，兩人順從地退下，興許是又去了別的地方吵架。

陸蒺藜不好意思地咧著嘴。「這丫頭跟我瘋慣了，你莫要生氣。」

「長均一向是個直脾氣，有時候連我都會被他頂撞，妳莫要介懷。」背著手，羅止行也跟著回道。

兩句話一說完，再次陷入了沈默。陸蒺藜盯著自己的腳尖，彆扭地不知道說什麼好，心底又覺得自己也沒錯，扭捏地不肯開口，衣角都被攥出皺褶了。

唉，心底暗嘆一口氣，羅止行放軟了語氣。「我人都到這裡了，還不肯請我進去坐坐，喝一杯茶？」

「啊，肯的肯的，你快進來！」這才緩過神，陸蒺藜巴巴地扶著門邊，恍若一個急切的孩子。

見狀，徹底沒了脾氣，羅止行忍著笑走進來，這才露出他一直背在身後提著的東西。「這些是我們府上新買的蜜餞，味道還不錯，來嚐嚐。」

乖巧地坐在他身邊，陸蒺藜拈著一塊送入口中，清甜的果肉與糖霜剛觸及舌尖，就甜到了她的心中，這幾天口中因為喝藥一直存有的苦澀立馬掃空。陸蒺藜嘴一撇，想到這幾日她單獨行動都失敗了，突然感到有些委屈。

「被妳趕的人是本國公，都眼巴巴地來給妳送蜜餞了，妳還癟著嘴，這副可憐樣是什麼意思？」笑瞪她一眼，羅止行伸手捏著她的嘴角，不客氣地吩咐。「不是要請我喝茶嗎？倒茶啊。」

從來沒有這麼低眉順目過，陸蒺藜倒好一杯茶，雙手端著遞給他。

三分薄怒，頓時煙消雲散，羅止行本想忍著笑意，可那雙眼睛早就微微彎起。「這般心虛的模樣，難不成是要去見什麼玉面小郎君？」

「怎麼會呢！」立馬堅決否定，陸蒺藜手快地又往口中塞進一個蜜餞，才口齒不清地糊弄。「我就是病久了，在房裡待膩了，想出去走走，然後怕你不讓，才打算偷溜的。」

「嗯，編得挺真誠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羅止行走過去，把她丟在地上的面紗拿起來，還不忘撣撣灰。「那這樣，我不攔妳，我陪妳出去逛逛，妳想去哪兒？」

這個蜜餞一定是壞的，吃著都沒有剛才甜了，陸蒺藜苦哈哈地垮著臉。「我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是個病人，還是乖乖在家休息的好。」

「這樣也好，我來看著妳休息，等妳睡著再離開。」

「……」這天可就沒法聊了，陸蒺藜挪著身子挨到床邊，心中越發焦急。「我不是故意想要避開你的。」

總算願意開口說正事了，羅止行嘆口氣，屈指敲一下桌面。「過來坐吧，我也有些事要跟妳說。」

本以為他是要斥責的，陸蒺藜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誰知坐過去之後，羅止行還真說起了正事，聽完前線的戰況和李公公回京的消息，她低垂著頭，嘲諷地笑笑。「早就料到了。」

「不過陸將軍本人無礙，已算是大幸。」也不願她傷心，羅止行岔開話題。「現在妳說說吧，這幾日，妳到底在做些什麼？」

眼看著已經耽擱了許久，陸蒺藜有些急了。「我一時半刻真的沒有辦法全部跟你解釋，可是止行，我是真的有要事得做。」

深深看她一眼，羅止行站起身。

「止行！」以為他生氣了，陸蒺藜匆忙喊出口，卻見他將面紗拿過來，瞬間怔住。「你……」

羅止行直接伸手幫她戴好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無奈地盯著她囑咐。「我對妳只有幾點要求，就是不准讓自己涉險、不准惹出大亂子，有事隨時叫我。我答應過陸將軍，絕不會讓妳出事的，我自己也捨不得。」

心尖顫了一下，陸蒺藜抿著唇角，一時有些愧疚。「你不問我要去做什麼了？」

「我確實需要一個解釋，所以我等妳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坦誠地望著她，羅止行帶著她走出小院。「我會支持妳去做任何事情，切記，不要讓自己有危險。」

難忍心動，陸蒺藜轉頭抱住他，在他懷中鄭重點頭，而後不再磨蹭，立馬離府上了馬車走遠。

「爺，要我跟上嗎？」長均隨即上前，看著羅止行的臉色問道。

此刻的羅止行才露出滿目的擔憂，但仍是緩緩搖頭。「罷了，我們回府去。」

一路催車夫走快些，陸蒺藜恨不得自己能直接飛到目的地。當真是美色誤人，明明趕時間，方才應該直接走的，可是心中到底也是想念著他，因此才留戀許久。

撐著車簾，馬車終於來到了金風樓，剛緩緩停了下來，陸蒺藜就跳下馬車往裡頭衝去。

不管那些驚呼的姑娘們，她衝進大堂，一時有些茫然，她要找的人不知在哪個雅間啊！正想問人的時候，突然過來一個衣著暴露的姑娘拽著她就走，帶她來到了一間不斷傳出嘲笑聲的房間前。

來不及道謝，那姑娘又閃身離開了。陸蒺藜顧不得其他，長呼一口氣，伸手開門走了進去，砰的一聲，裡面的人被嚇得摔了杯子。

陸蒺藜仔細環顧房裡的人，只見幾個左擁右抱的公子哥兒之外，還有一個一身素衣、面紅耳赤跪著的青年男子。

還好，趕上了。

「哎喲，何處來的小娘子，這是來自薦枕席的？」為首的公子哥兒看見有女人走進來，登時笑著湊上前。「只是怎麼還蒙著臉？不過也不妨事，這樣更有趣了！」

冷眼看著他，陸蒺藜隱在面紗下的唇角冷笑，就在公子哥兒快碰到她時，他方才摟在懷中的姑娘突然纏住了那公子的步子。

「張公子，剛來了一個不肯露臉的醜姑娘，你就不要奴家了嗎？」靠在他身上，那姑娘嘟著嘴在他胸口畫圈，媚態極豔。「倘若這樣的話，奴家可就要惱了！」

柔媚的聲音，頓時讓張公子的身體都酥了半邊，連忙摟著她重新坐好。「乖，我怎麼捨得讓我家嬌嬌生氣，來，讓公子香一個。」

又是好一陣笑鬧，陸蒺藜凝眸看著跪在地上那個格格不入的傢伙，眉眼彎了彎，找了個靠近他的位子坐，見到他衣冠不整，便順手幫他緊了緊鬆垮的衣領。「你還好嗎？」

身體抖了抖，汪爍抬起眼眸去看她，複雜的神色中多了一抹震驚。在那雙清澈的瞳眸中，他看到了自己狼狽的身影，下意識地甩開陸蒺藜的手，隨即又發覺自己的不禮貌，流露出些許懊惱。

水潤的眼睛，倒是和年幼時養過的兔子一個樣。陸蒺藜毫不在意地對他笑，湊在他耳邊低語。「你放心，我會帶你出去的。」

立馬抬起頭來，汪爍眼中的期望在觸及到她的瞬間，又消散而去。這樣一個弱小的姑娘，哪裡有帶他離開的本事？

這傢伙，到這分兒上還看不起我！察覺出他的心態，陸蒺藜抽抽嘴角，只是還沒有說什麼，就被一道粗啞的男聲打斷。

「妳懂不懂事？在這裡該伺候誰看不出來嗎！」那張公子還不放棄，一見陸蒺藜坐在汪爍的身側，冷眼盯著她。

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上一杯茶，陸蒺藜卻又不喝，只是拿在手中把玩。「該伺候誰？公子覺得我該伺候誰？」

「哼，妳這點眼色都沒有？在場坐著這麼多人，妳偏要去伺候一隻狗，還是隻落水狗，妳快別笑死人了！」張公子大笑著，聲音難聽至極。

聽到他侮辱的話語，汪爍的頭又低了幾分，拳頭攥得指甲都差點嵌進肉裡。

陸蒺藜看得真切，內心不禁感到唏噓，誰能想到，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人，會在日後成為針砭時弊的能臣呢？世上際遇千變萬化，有人起高樓，也有人唱哀歌。

「本公子跟妳說話呢！」見那丫頭還是不理自己，張公子越發不耐煩，用力敲幾下桌子。

「我都聽著呢，有一隻落水狗在吠嘛。」扯著嘴角，陸蒺藜這才抬頭看他，突然手往上一揚，杯子裡的茶盡數潑了出來，不偏不倚潑在張公子頭上。「瞧，可不是隻落水狗嘛。」

輕柔柔的一句話，從她口中出來，伴隨著張公子腳邊不斷落下來的水滴，竟還好聽得緊。

周圍的狐朋狗友早就笑開，張公子足足呆了好一會兒，才怒目大張拍案而起。「大膽賤婢竟敢潑我！你們還笑，給我把她抓起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2/1上市的【文創風】1033《月老套路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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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均看不下去了，不管不顧就往前一步。「陸姑娘，您怎麼能這樣呢？身子都好了還想躲著我們爺，您是要做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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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荇轉頭看著陸蒺藜。「小姐妳只管忙妳的，奴婢攔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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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均，你也先下去，往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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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尾聲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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