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為了保護的抉擇

夜，潑灑如墨，細雨紛飛。

一陣陣警鈴緩緩地從遠方傳來，那高亢的巨響響徹雲霄。在濛濛細雨中，一記火花瞬間照亮夜幕，轟隆乍響，驚動鄉鎮居民。

「轟──！」

不少人放下手邊的事情，扭頭望向飄著細雨的夜色，只見不遠處的山頂隱隱竄動著飄忽不名的火光，象徵警訊。

「又要打仗了嗎？」

「怎麼辦？」

「去求魔族人相救？」

一群人我看你你看我，誰也沒有行動。畢竟在這時候出城，超過一半機率會死在外面。

這時有人說：「誰去？我不去！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是死靈體，別忘了，外面有伊珞華那群人，他們會處理的。」

「可是這麼危險，他們會受傷的。」

「他們有能力就該救人！」

｢但這不是他們的義務！平常我們對他們這麼壞，怎能要求他們來救我們？」

「那你想死嗎？」

爭執不休的聲音在火光四射背景中格外清晰。一名少黑髮女靜靜佇立在屋簷下，將這些話聽進耳裡，心裡不免嘆了口氣。

幾千年來，納爾加大陸住著兩種族群，一是人族，是所謂的平凡人類；另一個是魔族，擁有異能力量的人類。

一直以來，人族和魔族過得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魔族深藏住異能，和人族一起生活在都市圈裡，也有一群魔族人自古獨立生活在邊陲地帶，沒有融入人族生活圈，那便是住在「伊珞華聖殿」的魔族人。

黎國政府多次想將伊珞華聖殿的魔族人收編為軍政體系的一份子，不過伊珞華聖殿的主事人始終沒有答應，原因無他，他們已習慣獨立生活在邊疆地帶。

突然間，一道尖銳的叫聲劃破夜空，也中斷少女的沉思。她抬起頭，就見一團灰黑色的氣體包圍住一個幼童，他的父母驚恐的看著孩子倒臥地上，淒厲的尖叫聲漸漸轉小。

原本還有三、五人的街道，因死靈體的關係，只剩下男孩的父母在一旁乾著急，又驚又恐，完全不知道怎麼辦。

少女微微抬起頭，一手放在右眼位置，閃電般衝上前，速度快得讓旁人眼花撩亂，緊接著一陣風從地上捲起，一陣邪魅刺耳的叫聲在風聲止住後消失殆盡。

她將男童從地上扶起，靠在牆邊，然後起身，向一側後退一步。男童的父母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奔上前查看兒子的狀況。

「兒子！」

「趕快回家，不要逗留在外。」拉起帽子，將臉部掩在一片陰影下，少女清冷的嗓音說道。

男童的父親轉頭想答謝，就見街道上早已沒有那名少女的身影，他立刻抱起兒子，一手拉著妻子，「老婆，我們快回家！」

「剛剛那是？」

「她、她是魔族人，只有魔族人才有辦法殺掉死靈體。」

男童的母親露出感激的神色，惋惜沒能跟對方道謝，便匆匆忙忙和丈夫奔回家中。

少女身形快速隱入黑暗，進入巷內，朝南平鎮入口邁進。

不一會兒，摸黑離開南平鎮，遠方山頂火光閃耀，在夜色中非常怵目驚心。

而山頂對面的山頭，就是伊珞華聖殿的據點，此處已是黎國邊境地帶，翻過山頭就是一片荒蕪的沙漠，不隸屬於任何國家。

「列兮哥哥！」少女風塵僕僕趕回伊珞華，一闖進大廳，就看見列兮站在正殿椅子上方，向眾夥伴分配工作。

列兮攏起了雙眉，修長勻稱的手指頭敲了幾下桌子，用著平靜的聲線說：「夥伴們，不怕死的死靈體又來了，是不是該展現我們的能力，保衛家園？」

「宮主說的是！」眾人異口同聲地說。

「現在按照分配的工作，各自行動，如遇到求援，請務必趕緊向我報告！現在向死靈體展現我們與眾不同的強大力量！」列兮說完，揚起手，站在殿堂下的所有人帶著謹慎、勢在必行的神色走向大門。

聖殿眾人展現良好的合作能力，飛快前往聖殿各入口鎮守，一批則前往山頂，深入險境。

佟真收回目光，走上前，「南平鎮呢？」

列兮拿起黑色腕套，套住手腕，「分配不出人力。」

「列兮哥哥，那邊有人類！」她剛從南平鎮回來，十分清楚那邊非常危險。

列兮冷淡地說：「保護他們不是我們的義務。」

「可是那邊也是我們的家園，這個世界是我們生活的地方！」佟真激動地說：「我知道他們很自私，一味依賴我們，既然我們擁有能力，是否該用這個力量，去保護這個世界？」

列兮動怒，「佟兒！我說過幾遍了，妳不應該對他們有感情，妳本就擁有一半的人類血統，可他們對妳好嗎？」

「我認為這是兩回事。」佟真抬起一雙不帶一絲情感的眼眸，注視著列兮，「我知道你從我小時候起，就告訴我心不能太軟，我這樣不是憐憫他們，而是保護家園而已。」

在人族眼裡，他們是一群能操控人的意志力和行為舉止，且能和異次元空間的死靈體打交道，生命力比人族還要長久的異種族群。

然而，近幾年空間磁場異動，造成異次元空間的死靈體跑來搗亂，奪走不少人族的性命，社會動盪不安。

「好。」列兮深吸口氣，「那誰要去？」

佟真自告奮勇，「我去。這裡沒有人比我更適合。」

列兮笑了笑，「殺光死靈體，好好展現妳的實力。」

佟真眼神微微一閃，攏了攏頰畔的碎髮，舉起手心與列兮擊掌，「請哥哥放心，祝你得勝歸來。」

「會的，我們會成功保護家園。」

列兮抽起一條黑色絲帶，繫在手腕，這是佟真在某一年，與死靈體對抗時，送給他的禮物，每逢死靈體來亂，這條絲帶從不離身。

佟真一個人先回到房間，換上一襲方便戰鬥的服裝、紅袖，黑色緊身衣褲，用一條紅色細絲帶綁起馬尾，注視著鏡中自己的那雙異色眼瞳。

她的手指緩緩地撫上右眼，血紅色之中帶著四種色彩──綠藍紫黃──這就是「魔祿司之眼」。

她能成為伊珞華聖殿最強的魔族，這要歸功於魔祿司之眼，能吸收異次元的死靈體，轉為異能，帶給她強大的力量，堪比魔族還強的異能。

可是她很不喜歡……

近日魔祿司之眼吸收過多的死靈體，時常犯疼，造成身體負荷與傷害。可是這是屬於她的命運……

忽爾，她輕輕嘆笑，斂下了惆悵的神色，轉身拿起紅色眼罩往右眼戴上，遮掩住那隻殷紅妖魅的魔祿司之眼，對著鏡中的自己流露出倨傲、自信滿滿的神情。

準備就緒，她朝著南平鎮的方向邁進。



第一章 尋找藥引之旅

近幾年來，納爾加大陸的死靈體時不時出現，不僅騷擾人族，也影響魔族的生存空間，離伊珞華聖殿最近的是南平鎮，佟真見過人族受到死靈體的迫害，可是每當魔族人協助人族時，他們便會自私背叛，為此列兮非常生氣，也很討厭人族。

她明白列兮對人族的厭惡，可是人族也有善良的不是嗎？只是很少、很少。

如果可以對得起良心，她只想將魔祿司之眼用於保護魔族，可是她辦不到，每當看見死靈體騷擾人類，她總忍不住上前幫忙，事成後被嫌棄趕走。

可笑的是，人類需要他們保衛死靈體的侵擾，不得不接受他們的存在，然而當逐出死靈體後，人類就開始翻臉不認人。

需要你時，把你當作寶；不需要你時，視如敝屣。

當佟真抵達南平鎮城門，鎮內挨家挨戶全部門窗緊鎖，死靈體沒有侵擾這裡。

為什麼死靈體沒有襲擊人族？

她抬頭望了望四周，山頂依然一片深紅，一片黑壓壓的氣體全部聚集在空中，將山腰以上的部位全部籠罩住。

列兮哥哥有危險！

佟真拔腿狂奔，魔族的體能、力量比人族優秀許多，原本有三十分鐘的路程，佟真卯足全力衝刺，十分鐘內就來到山腳下，她回到聖殿大門，就見其他族人試圖阻擋攻進城門的死靈體。地面打得如火荼毒，火石如雨墜落，將廣大的戰場燃燒成一片火海。

「現在狀況如何？」佟真抓住聖殿的其中一個滿臉鮮血的魔族人。

「佟真大人，宮主剛才在城門外與敵方廝殺，現在被圍困其中！」那人的表情掩飾不住的焦急，在他說完話時，卻是壓著胸口咳出一灘血，猝然跪地。

「居然有這種事情。」佟真訝然，旋即恢復淡定的神色，這個時候不能慌，慌了就輸定了。

「這次死靈體全部攻擊我們……」那個人說完又是一陣猛烈的咳血。

「好了，接下來我來處理，你不准再說話，趕快去醫療室治療！」佟真吩咐幾個人將他帶下去治療養傷，動用異能飛掠至城門上方，幾個魔族人看見，紛紛請示。

「佟真大人，現在要怎麼辦！」

佟真一聽，紅唇彎起冷酷的弧度，「哼！我來解決他們。」

在場的人聽見佟真說的話，心裡充滿欽佩與安心，低垂的視線不敢瞻仰佇立在城門上方充滿霸氣的少女。

少女雖然只有十八歲，可是她的實力比列兮以及伊珞華聖殿的魔族強許多。大家打從心底佩服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女，有她在，他們不怕死靈體進犯。

帶著雨水的風從北面吹拂而來，將她一身的紅衣吹得獵獵作響，青絲染雨，縱然一身濕，絕色容顏散發凌厲的英氣。

山丘上寒光乍現，樹影婆娑，佟真視線一轉，再看地面操控大地靈體的列兮。

緩緩摘下紅色眼罩，血紅色的魔祿司之眼注視著列兮。

「咻」的一聲，一團泛著冷銀的氣體宛如箭矢劃破空氣疾駛而來，帶著尖銳的聲響直撲佟真。

忽然間，紅眼掠過一抹精光，她的手指微微一動，朝門面直撲而來的死靈體猶似時間停止，剛好在面前停下，一動也不動。

食指凝聚紅光，緊接著死靈體宛如烈火焚身，在她冷眸一瞇下，轉個彎又朝著山丘飛掠回去。

其他位階較低的魔族人見狀，皆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不少魔族人是早有耳聞佟真的能力，沒想到今日一見，對佟真紛紛有了欽佩和仰慕之心。

沒想到死靈體不死心，幾秒鐘後，只見山丘異動，萬群死靈體轉移目標，如豪雨般的朝列兮等人俯衝。

列兮的異能本來就沒有比佟真來得強大，他只能控制住幾千隻，轉身之際，肩上被敵方掃過，寒氣入侵。

城門上的佟真見狀，一貫鎮定的表情出現焦慮，「列兮哥哥！」

眼看死靈體來勢洶洶，解決了一個又來一個，佟真高舉兩手，掌心朝向漆黑如墨的夜幕，紅瞳冷冽地注視宛如驟雨的黑色氣體，陡然間，狂風稍止。

在眾人驚愕的神情下，佟真忽然笑了，散發出宛如地獄羅剎的冷酷。

她絕對不允許有人傷害列兮哥哥！

死靈體驀地竄起火苗，兩掌心一動，與剛才的狀況一樣，朝著山丘飛馳而去。

不到半刻鐘，山丘陷入一片火海，風吹草動之間，飄來陣陣焦味。

對旁人來說，也許只是動動手指頭，但對佟真來說，動用龐大的異能負荷太大，魔祿司之眼吸收過多附近的死靈體，開始灼燒她的眼睛。

「唔……」佟真右手壓著右眼，疼痛像大浪襲來，模糊她的視線。

又來了！魔祿司之眼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列兮哥哥，她好疼，該怎麼辦才好？

痛得雙肩頻頻顫抖，冷汗流滿額頭，紅唇已被牙齒咬出一抹殷紅，可是她仍感覺不到嘴唇的痛楚。

這個時候，她多麼希望列兮哥哥就在自己身邊。

幾個魔族人見狀，連忙奔到她面前。

「佟真大人！佟真大人！」

佟真想拽住魔族的衣襟，但意識逐漸脫離。在她倒下去前，落入眼底的是漆黑不見星子的夜幕，紅袖上揚，像是想抓住什麼，仍是無力垂下。

昏迷前，她嘴裡斷斷續續的喊著：「列、列兮哥、哥……」

狂風吹落列兮的帽子，一頭銀白色的髮絲如瀑而下，隨風飄揚，與一襲的黑衣有種視覺上的衝擊。

列兮輕揮衣袖釋放大量異能，將剩下的死靈體解決乾淨。當他轉頭凝視聖殿的方向，看見一名魔族人急匆匆而來，沉靜的水藍色瞳孔微微緊縮，一幅畫面驟然出現在腦海──穿著紅衣的佟真倒在地上。

「她出事了對吧。」

魔族人早知道列兮擁有第六感預知異能，見他這麼問，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是，我們已將佟真大人送回房間。」

列兮面色凝重，對著身後幾名伊珞華聖殿的手下吩咐：「再尋一次，不要放過任何一個死靈體。」說罷，他飛掠而走。

回到伊珞華聖殿，列兮直奔佟真的臥房，裡面的侍女看見他急匆匆走來，連忙敬禮。

「佟真如何了？」一邊走到臥室，列兮揮揮手，示意侍女跟進來。

「列兮宮主，佟真大人目前睡著，沒有大礙，只是右眼很不舒服。」

列兮緊張起來，魔祿司之眼又出什麼事情？！

飛快來到床畔，列兮注視著熟睡中的佟真，見她呼吸平穩，暫無大礙。

他稍稍鬆口氣，但心裡還是忐忑不安。之前就聽她提起右眼有時候會痛，可是也只聽她說過幾次，難道她隱瞞很多次嗎？

列兮摸著下巴陷入思考，為什麼魔祿司之眼會痛，難道是那個原因？如果是就糟糕了。

「列兮宮主，我聽聖殿魔族人說，佟真大人在收拾完死靈體後便痛得昏迷過去，嘴裡喊著宮主您的名字。」侍女端了一杯茶給他。

列兮接過，然後擺擺手，「我知道了，退下吧。」

侍女離開後，他坐在床畔，指腹輕撫著那張蒼白憔悴的面容，手指游移在她精緻貌美的五官上，掃過眉、鼻、唇、耳，輾轉來到闔上的右眼。

魔祿司之眼是吸收異次元死靈體轉換強大的異能，因為有四晶體鎮壓住，這些死靈體並不會造成佟真身體的不適。

十八年前，年僅十七歲的列兮帶著還是女嬰的佟真尋找能鎮壓住魔祿司之眼的晶體，得知魔族伊珞華聖殿的宮主擁有晶體，於是前往伊珞華聖殿請求幫忙。

在前任宮主的幫助下，四個有形有色的綠、藍、紫、黃四顆珠子組成的晶體成功鎮壓住死靈體，將其轉為相對應的珠子顏色，分別是暴風晶體、水流晶體、青雷晶體、妖火晶體，成為攻擊敵人的能量。

列兮曾問過前伊珞華宮主，萬一晶體失效，會發生什麼事情？

答案是佟真漸漸被死靈體啃食乾淨，不留一根骨頭。

可惜前伊珞華宮主也不知道晶體的來源，只知道四顆晶體被存放在伊珞華聖殿很久了，據說還有另外一組晶體隱藏在納爾加大陸的某一處。

說來諷刺，會造成現在這種狀況，讓佟真承受這些痛苦的就是她的親生母親，是親生母親親手把可怕的魔祿司之眼植入仍是嬰兒的她眼裡。

想著的同時，指腹傳來異樣的觸感，列兮看過去，見佟真有甦醒的跡象，連忙收回手。

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幾下，佟真緩緩睜開眼，環顧四周。

見她醒來，列兮不由得露出放心的笑容，「佟──」話甫出口，嘎然而止，全是因為佟真說了一句令人錯愕的話語。

「列兮哥哥，你為什麼不開燈啊？」

列兮緩緩轉移視線，掃了臥房一圈，天花板有四盞燈，床頭櫃更有一盞小台燈，將臥室照得十分明亮。

佟真閉上眼，摸向自己的右眼，再次睜開時，能清楚的看見臥室的傢俱擺設。

她馬上就知道是眼睛出問題了。佟真握緊手指，無助地說道：「列、列兮哥哥，右眼出問題了，怎麼辦？比之前嚴重，我剛剛完全看不見東西。」

列兮蹙起濃眉，伸手捧住她的臉轉向自己，筆直望入血紅色的右眼，沒有任何異狀，或許晶體的破裂不是肉眼能瞧得出來。

忽然間，佟真揮開他的手，如墨的眼瞳掠過鎮定的情緒，「抱歉，我沒事情的，真的！」

楔子 為了保護的抉擇

夜，潑灑如墨，細雨紛飛。

一陣陣警鈴緩緩地從遠方傳來，那高亢的巨響響徹雲霄。在濛濛細雨中，一記火花瞬間照亮夜幕，轟隆乍響，驚動鄉鎮居民。

「轟──！」

不少人放下手邊的事情，扭頭望向飄著細雨的夜色，只見不遠處的山頂隱隱竄動著飄忽不名的火光，象徵警訊。

「又要打仗了嗎？」

「怎麼辦？」

「去求魔族人相救？」

一群人我看你你看我，誰也沒有行動。畢竟在這時候出城，超過一半機率會死在外面。

這時有人說：「誰去？我不去！又不是不知道，那些是死靈體，別忘了，外面有伊珞華那群人，他們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