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曲求全時,他不屑一顧;她左閃右躲時,他窮追不捨。
好吧!既然你想找罪受,那我就「用心」伺候!
敏銳果敢的將門虎女PK足智多謀的文弱書生
最後誰佔上風?
年少時救了他,喜歡他;
及笄之後嫁給他,愛著他;
十八歲為了他的一句話,出征漠北把命拚。
最後竟死在他派來,名曰保護的心腹之手!
可她不恨他,只希望若有來生,不想與他再有任何瓜葛……
但──這是啥咪情形!?
即使重生,她怎麼還是陰錯陽差的救了他!
她挑明了,不再棒打鴛鴦,你愛誰娶誰去,他卻說──我喜歡的人是妳!
不對呀!這跟前世上演的完全不一樣啊!
她明明仍是上都城裡那個「家喻戶曉」的蘇家小霸王,
女紅掌家皆不通,翹課打架她最在行,
他卻像隻跟屁蟲一樣糾纏不放,
好吧!從前她委屈求全不得善終,如今她就好好重振妻綱改寫命運!
作者簡介:
蘇小涼
生於七月,典型巨蟹座,性情敏感多變,骨子裡透著女漢子作風,二十幾年來的跳脫生涯中,距離母上大人所期待的淑女之路越岔越遠。
對小說有著莫名的熱衷,喜歡題材多種,口味繁雜,常抱著一本書能啃上半日。
寫作源於對幻想的酷愛,恐於腦中容量不足,遂將天馬行空的諸多事情記於筆下,看著數萬字的篇章,總能從中感受到記憶留存下的溫暖。
章節試閱
第一章 若有來生
開業八年,入秋,漠北的天空長達一個月都是晴朗,萬里無雲下感覺不到風在吹動,城牆上的旗幟鬆垮垮垂著,周遭異常的安靜。
十月的漠北就是如此,遠眺出去青野之外就是黃沙,到了十一月便臨了風季,沒了草地的束縛,漠北的沙能一直吹到關北門內。
若非沒有城牆外插在地上無數的箭,沒有破敗沒了車輪的戰車,沒有地上斑駁的血跡,關北門城牆上那個佇立一個時辰有餘的統帥,只像是在看風景。
幾個士兵在城牆下撿箭,抬頭往上看時,只看得見統帥大人遠眺的樣子,不忘投注崇拜的神色,他們的統帥大人剛剛帶著他們打了勝仗,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女英雄!
可他們怎麼都看不到他們的統帥大人此時蒼白的臉,還有那柄從背後沒入,直刺穿了胸口的匕首。
「呵!」
蘇錦繡苦笑,嘴角卻因咧開而滲出血來,腥甜,更多的是苦澀。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胸口,正面看不到傷,血卻已經從後背往下淌,滲到了腳邊。
施正霖,你真的有這麼恨我嗎?
年少時救了他,喜歡他;及笄之後嫁給他,愛著他;十八歲為了他一句話出征漠北。五年了,最後竟要死在他派來,名曰保護的心腹之手。
「夫人,是大人命我這麼做的。」
「夫人,大人根本不愛您,從始至終都是您一廂情願。」
「夫人,大人要娶聘婷郡主,可有先帝旨意在先,所以您不得不死。」
「夫人,大人會這麼做,都是您逼的。」
眼前掠過的是那張俊冷的臉,他不太愛笑,見到她的時候總是皺著眉頭,從他們定下親事開始,他就沒有怎麼搭理她,甚至厭惡她。
可她還是愛他啊!義無反顧。
蘇錦繡張嘴無聲的笑著,忽然眉頭一皺,喉嚨下猛的一陣血腥,克制不住嘔了一口血。
她不會輸,可她站不住了,扶著城牆喘息,可每喘息一次胸口就疼的厲害,眼前的風景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蘇錦繡覺得,自己應該快死了。
「蓁蓁,別睡!來人,快派軍醫過來!」
耳畔傳來急促的叫喊聲,蘇錦繡張了張眼看清來人,「四哥。」
宋司傑握住她的手,眼底滿是焦急,「妳別睡,乖,別睡,軍醫很快就來了,妳別睡。」
「他們才退兵三十里,你不在營裡待著,過來幹什麼?」蘇錦繡想像往日那樣抬手給他一掌,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抬不起手來。
「是誰動的手?是不是林牧,是不是他?」宋司傑一看她這樣就知道情況不好,軍醫沒到之前他也不敢貿然拔匕首,這城牆內外到處駐守了人,潰敗而去的敵軍怎麼都不可能潛到這裡來動手,更何況以錦繡的身手也不會讓人得逞,除非是在毫無戒備之下被人突襲。
「四哥,你別搖了,我頭暈。」
宋司傑脫下衣服堵在匕首周圍威脅,「蘇錦繡,妳要是敢死,我就把妳養的那一籠彩雀都給烤了吃。」
蘇錦繡卻笑了,「明日他們敢再來犯,四哥用這副臉孔就能嚇退他們。」
「別說話,軍醫很快就來了。」宋司傑示意她閉嘴,看著捂不住,汩汩往下流的鮮血,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宋司傑眼裡,流露出了切切實實的驚恐,看著妹妹的生命在一點一滴的流逝,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無能為力。
她哪裡還等得到軍醫,大戰剛過,軍醫都在城中的傷兵帳內,距離城牆有足足六里路,一趟來回,怕是人都涼了。
「四哥,你抱我回去吧!他們都還等著你。」蘇錦繡往宋司傑懷裡躲,後背頂到了匕首柄又疼的渾身發抖。
宋司傑騰出手來緊緊抱住她,蘇錦繡瞇了瞇眼,耳畔有再多四哥的威脅她都撐不住了。
「蓁蓁,妳別睡,妳要是出了事,我怎麼向大哥他們交代?怎麼向死去的祖父和妳娘交代?」
「四哥,他呢?」
「妳活著,我這就帶妳去見他。」
「四哥,戰事剛停,我出事的消息千萬不要傳出去。」
蘇錦繡微動了動嘴,頭朝著宋司傑的胳膊上下滑,也好,她也累了。
子凜,今後不會再有人逼你了。
我不恨你。
可若有來生,我不想與你再有任何瓜葛。
※※※ ※※※ ※※※ ※※※ ※※※ ※※※
初夏,略顯悶熱的空氣裡,知了聲此起彼伏的響著,安仁街上行人三三兩兩,街邊的樹下懶洋洋的躺著幾個乘涼的人,一切顯得那樣祥和。
沿河而建的學堂內傳來了朗朗讀書聲,從門口往內,穿過了走廊便能看到書堂內依次而坐的二十來個學生。
這些學生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認真的跟著上座的先生讀書,其中男女皆有,唯獨坐在最後一排靠著柱子的那一位,趴在桌上已經睡了半個時辰有餘。
「蘇錦繡!」
「……」
「蘇錦繡!」
趴著的人還是沒動,坐在旁邊的看急了,悄悄伸手往她衣服上扯了扯,拿書遮掩著低聲提醒,「錦繡,先生叫妳呢!錦繡,別睡了!」
「四哥你別煩。」低低的嘟囔聲從相交的手間傳來,「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蘇錦繡!」
停在屋簷上的幾隻鳥雀被驚飛了,此時趴著的人兒才有反應,她迷迷糊糊抬起頭來,看著朝她走來的人,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眼神呆滯。
「蘇錦繡,妳這是第幾回睡著了?」
她有些聽不大清楚眼前的人說什麼,大概是傷勢太重,死了之後聽力都沒能恢復,連帶著眼神都不太好。
蘇錦繡終於看清楚人了,「李……先生?」
教書先生氣極了,「蘇錦繡,妳還記得我是妳的先生,那妳記不記得這是什麼地方?」
「先生,您……您是什麼時候死的?」她在關北門這麼多年,沒聽說李先生過世了啊!每年她還派人給他送禮呀!
李先生面色鐵青的看著她,下巴上的山羊鬍都快被氣飛起來,一旁的陳懷瑾已經被蘇錦繡這番驚天之語給震驚到了,她膽子可真夠大的,先生都敢咒!
書堂裡陷入了沉沉的死寂,有人轉過身來看好戲,平日裡和蘇錦繡交好的陳懷瑾他們卻擔心的很,平日裡插科打諢那都不算事,可咒先生死卻是大不敬啊!錦繡今天是怎麼了?
半晌,書堂內傳來了李先生強壓著怒意的聲音,「蘇錦繡!出去!」
※※※ ※※※ ※※※ ※※※ ※※※ ※※※
在書堂外站了有一刻鐘後,蘇錦繡終於緩過神了,她一遍又一遍的看著自己的手,又一遍遍摸自己的臉,最後,她看著對面牆沿上的幾隻鳥雀開始懷疑。
這是夢吧!?
背後的讀書聲停了下來,課間休息,陳懷瑾從書堂內飛快跑出來,看她規規矩矩站在那兒樂了,「妳剛剛不是很厲害嘛,居然敢跟先生那麼說,就不怕他去妳家告訴妳爹?」
蘇錦繡看著他沒有作聲,陳懷瑾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呢!?」
「蘇錦繡,妳完了,詛咒先生這樣的事妳都敢做!」
蘇錦繡向後面聲音的來源看去,看到了一張滿是幸災樂禍的臉,錦繡不由眉頭一皺,在腦海中搜尋著與這張臉相似的人,等他走近之後才想起來,周家小公子!
周令瑜身後跟著兩個相熟的同學,這架勢頗有幾分耀武揚威之勢,那眼神、那語氣,就差腦門上加刻三個大字──死對頭。
「先生讓我來看看妳有沒有偷懶,妳不是會拳腳功夫,乾脆蹲馬步到下學,這樣的話,我還能替妳說兩句好話……疼疼疼,妳鬆手!」
這一定是在做夢,蘇錦繡想也沒想就捏住了周令瑜的臉,收回手之後靜靜看著他,「很疼?」
周令瑜瞪著她,臉驀地就紅了,她居然敢輕薄……不對,她居然敢碰他!
疼成這樣,臉都紅了,應該不是做夢。
蘇錦繡看著他的反應,心中暗忖,卻不知這樣的神情在周令瑜眼中成了故意,可他一個男的被一個姑娘佔了便宜,說出去還是他更丟人,於是周令瑜指著錦繡,半天才放狠話,「妳等著!」
周令瑜氣沖沖回了書堂,陳懷瑾目瞪口呆的看著蘇錦繡,半晌才讚嘆,「錦繡,妳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小子,幫我打個掩護。」蘇錦繡轉身拍了拍他肩膀,一轉眼人就到了學堂的南牆邊上,等陳懷瑾扭頭去找,她已經踩著樹躍身上牆了。
陳懷瑾欲哭無淚,「哎!妳讓我怎麼幫妳。」打掩護啊!
※※※ ※※※ ※※※ ※※※ ※※※ ※※※
從學堂離開一路向東,那是她在學堂上學那幾年無數次蹺課所走的路,即便是再過二十年都不會忘記。
很快的,錦繡到了蘇家後院的圍牆外。
牆上泛黑的青苔,通往佛堂的石子路,路徑邊上花壇中的椿樹,還有種在亭子周圍,全年綻放的月季花。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蘇錦繡來不及欣賞這些,匆匆朝著東北邊的佛堂跑去,一路沒顧著遇見了誰,直奔到了佛堂外才停下腳步,看著半掩的門和裡面傳來的敲木魚聲,眼眶泛紅。
在佛堂內的蘇夫人早就察覺到了外面的腳步聲,她放下木槌頭也不回道:「還不進來。」
蘇錦繡推開門走進佛堂,蘇夫人問都沒問,已經在自己身旁替她擺好了一個蒲團,語氣十分平靜,「跪著吧!」
蘇錦繡忍著眼淚,提了下衣袍跪在蒲團上,努力維持著身形交代道:「我蹺課了,還不小心咒了李先生。」
蘇夫人一下一下敲著木魚,放在木魚邊上的經書才翻第一頁,她顯得很淡定,「我把妳爹的琅闕瓶打破了。」
「爹呢?」
「還沒回來,所以先跪著,等一下好認錯。」
在遍地是官的上都城裡,區區一個中奉大夫算不上什麼,可住在安邑街的蘇家卻時常被人議起,不為別的,就因為蘇大人有個沒少闖禍的媳婦,而且這媳婦來頭還不小,是宋老將軍的女兒。
和平年代武官的地位並不高,但這些年來漠北一直戰事不斷,朝廷缺不了這些武將,邊境百姓也需要,所以像宋老將軍這樣的人惹不起,如若不然,在別人看來,這樣的媳婦早就該被休出門了。
蘇承南剛進家門就聽到了管事的稟報,夫人中午替他打理書房,把工部侍郎衡大人送給他的琅闕瓶給打碎了。
沒等他走到書房看一眼,半道管事又來稟報,說是學堂的李先生上門來訪。
一個時辰後,蘇承南在佛堂裡找到了兩個罪魁禍首。
蘇夫人跪在蒲團上敲著木魚,丈夫進來了都紋絲未動,那神態既虔誠又愧疚。一旁的蘇錦繡就沒這麼從容了,十餘年歷歷在目,父親納妾,娘親病逝,以至於她出嫁之後就沒怎麼回蘇家。
就因為她那時有怨,才會錯過見父親最後一面的機會,到他過世半個月,入殮下葬後才趕回上都。
蘇承南看了眼妻子後,視線落在蘇錦繡身上,「李先生剛走。」
蘇錦繡抬頭和他對視,蘇夫人飛快的伸手在她腿上掐了下,蘇錦繡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如今才十二,不是關北門的統帥大人。
於是她克制著情緒,垂下頭乖乖認錯,「爹我錯了,我做了個噩夢,所以才會說出那樣不敬的話。」
「這麼說,妳在書堂上睡覺還有理了?」
「在書堂上睡覺也是我的錯。」蘇錦繡接著認錯,態度極其誠懇。
蘇承南一下看穿了她的計策,「所以妳蹺課回家跪在這裡,就是為了認錯。」
要是在過去,即便是錯了,她也少不得要爭論上一番,可如今……「爹,我知道錯了。」
佛堂內安靜了一會兒,蘇承南的臉色一轉,厲聲道:「蹺課,在書堂上睡覺,對先生大不敬,和同學打架鬥毆,還有什麼妳沒做的!」
蘇錦繡仔細回憶了一下,那些說不上太久遠的事,好像在她認識施正霖後都收斂了許多,那時父親還覺得挺欣慰的。
可真要把那些做過的事認認真真一件件論,她能直接把蒲團給跪穿。於是她繞了個彎,拿娘親來求饒,「爹,娘腿骨的傷剛好沒多久,已經跪了一下午了。」
蘇夫人原本跪的端正的姿勢在蘇錦繡說完之後朝著側邊歪歪一坐,也不吭聲,只伸手摸了摸膝蓋,神情好似在說,我犯了錯,受罰也是應該的。
「女戒三十遍。」
蘇錦繡倏地抬頭,蘇承南眼底滿是通曉之色,「五十遍。」
五十遍就五十遍吧!蘇錦繡忙從蒲團上起來,裝都來不及裝跪麻了的樣子,趁著爹後悔之前趕緊離開。
「沒抄完不許出門。」
看著女兒下臺階時踉蹌的身影,蘇承南回頭,瞥了眼矮桌上只翻了幾頁的經書,隱晦曲折,「這回學聰明了。」
「吃一塹,長一智。」蘇夫人觸及到丈夫的視線後又即刻收斂起了笑意,捏著衣角委屈的輕喚一聲,「相公。」
「那是衡大人從西陲帶回來的,就那麼一個。」
「相公我錯了,我沒想它那麼脆,我就輕輕碰了一下,它就……」蘇夫人低下頭去神情有些懊惱,要不是那筆架子擋著,她當時只要抬個腳就接住了。
彷彿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蘇承南淡淡道:「筆架也是衡大人送的。」
蘇夫人立刻緊了神色,「相公我錯了。」
「書房內每日都有人打理,妳不必做這些。」
「可是……」她不就是想展現一下她賢慧的一面嘛。
「娘說的話妳不必往心裡去,府裡上下這麼多人,妳就是什麼都不做,也不會缺了活沒人幹。」蘇承南怎麼會猜不到她忽然去書房打理的緣由是什麼,別人家的兒媳婦什麼都會,他的媳婦只會舞刀弄槍。
蘇夫人沒作聲,一雙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從蒲團上扶了起來,無奈聲傳入耳畔,「腿傷才好,妳也跪的下去,就不怕鬧骨痛。」
蘇夫人仰頭看他,心中的雀躍都浮現到了臉上,一時得意忘形,「早好了,我跪了一下午都沒覺得難受。」
蘇承南無奈的看著她,蘇夫人被他看的有些心虛,馬上去扶腿,「跪的時候不覺得,現在起來覺得有些疼了。」
「筱兒。」
溫沉的聲音傳來,蘇夫人整個人都有些酥麻了,她忙搭住丈夫的手,垂著臉藏著羞紅。
蘇承南拉住她朝外走去,囑咐道:「娘要是問起來,就說是被風吹倒的。」
蘇夫人點點頭,樂得一時間又忘了掩藏好得逞的神色,不過這一回蘇承南沒有揭穿她,嘴邊揚起一抹不經意的笑,帶著她朝主院走去。
※※※ ※※※ ※※※ ※※※ ※※※ ※※※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如沁軒內,蘇錦繡托腮坐在那兒已經有半個多時辰,手中的筆有一晃沒一晃的轉著,視線落在窗外,神色渙散。
一旁伺候的丫鬟清竹看不下去了,把壓在她手肘下的書抽了出來,指著沒抄半頁的紙提醒,「小姐,您這一遍都還沒抄完,明天可出不了門。」
蘇錦繡低頭瞥了眼,沒在意,「明天還要上學。」爹可不會為了這五十遍的女戒讓她缺席李先生的課。
「明天初六。」
「嗯?」
清竹一下一下將書上的褶子抹平,解釋道:「明天休沐。」
蘇錦繡張大了眼。
「您明日不用去學堂,老爺也不用去官署。」
換言之,老爺可以一整天在家監督小姐抄完女戒,別說是出門去,怕是連如沁軒都邁不出。
蘇錦繡終於反應過來,低頭再看才寫了個開頭的紙,嘴角微動,囁嚅出聲,「真像是做夢。」
「小姐您今天回來就不太對勁,神神叨叨的。」清竹替她換了一杯茶,踮起腳關上窗,「這幾天夜裡涼,我給您找個墊子,免得晚了凍著。」
腦袋還亂哄哄的,蘇錦繡一面理著,提起筆往下抄。
這一抄就是一宿,直到天色微白,清竹嘴裡念叨著「小姐今兒是不是魔怔了」,蘇錦繡依舊沒有睡意。
一刻鐘後,在外守著的冬磬忽然聽到屋內傳來「啊」的一聲,緊接著是小姐著急的問話,「今天初幾?」
待清竹回了她初六後,小姐又趕著問,「祖母今天是不是回來了?」
「小姐,您怎麼一驚一乍的,老夫人前些日子就派人送了信,最遲下午能到。」清竹叫了聲冬罄,「備些熱水,叫李媽把粥燉好送過來。」
她當然知道祖母要回來了,她在意的,是跟著祖母一同回來的人。
十二歲那年,回黔城老家快兩個月的祖母返回上都,還帶了個老家蘇氏旁姓的表姑娘,說是來上都見識見識,住一陣子就回去。
可這一住就是兩年,待嫁的年紀都快過去了,一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直到她成了爹的侍妾。
娘親因此氣的小產,一向健朗的身子都沒能挨過,從此一病不起,沒等到她出嫁就過世了;而她怨恨了幾年的爹,自打娘過世之後就鬱鬱寡歡,三年後跟著撒手人世。
直到過去許多年,她才明白過來一些事,可那時,她和娘都沒看明白。
「我記得,黔城老家的親戚並不多。」蘇錦繡擱下筆,轉過身看清竹,「除了二叔和出嫁的姑母,旁姓的親戚還有誰?」
「還有老夫人那邊的親戚,好像是姓劉。」清竹也記不大清楚了,她從小侍奉小姐,也就跟隨去過黔城一趟,除了老夫人之外,老爺和夫人都甚少回去。
「妳找個人,回去打聽打聽那些親戚,仔細些。」蘇錦繡起身扭了扭脖子,抬起手時才意識到這兒不是在軍營裡,她的房間裡也沒有兵器架,於是她伸展著四肢往門口走去,「拿劍來。」
在家時,她也有打拳練劍的習慣,在軍營中她更是喜歡邊練劍,邊思考,只是牢記在腦海裡的劍法用如今的身軀顯得有些生疏,半套過後「啪」的一聲,劍身打在了栽在牆邊的竹子上,震得虎口微疼。
蘇錦繡抬起頭,看著那幾叢竹子有些失神。
這既熟悉又陌生的幾叢竹子,是她自打有記憶以來就種在院子裡,但在她十四歲那年,因為那人一句話,全都砍盡,種上了一簇簇嬌豔的牡丹。
不免的,心口一陣疼。
李媽從廊內拎著食盒走過來,見她站在院子裡發呆,將食盒給了冬罄,招呼清竹去拿外套給蘇錦繡披上,一面念叨,「這會兒就該好好睡一覺,練什麼劍,天都沒亮。」
「我不累。」蘇錦繡很快回了神,抬手抹了額上的汗,跳上臺階進了屋,跟在後面的李媽拿著外套開始碎碎念,「哎喲我的大小姐,您可是大家閨秀,哪能這般走路,快去抬水來洗洗,等老夫人回來讓她瞧見您這般模樣,又該訓話了。」
李媽進屋後示意清竹取衣服,等蘇錦繡從屏風後出來,她迎了上去,拿著衣裳朝她身上試著,「這身是剛做的,小姐您看如何?」
銅鏡中剛剛沐浴過的臉頰還微微發紅,帶著尚還年少的圓潤,白玉色鏤花短襖搭著逶迤拖地的蔥綠色木蘭裙,手巧的清竹替她綰起了個俏人的髮髻,插上玉簪花步搖,撥了兩縷頭髮到肩前,頗為乖巧淑女。
李媽打開妝匣,從裡面取出一串珊瑚手釧給她戴上,滿意的替她撫了撫衣服上拗起的小褶子,「這才像樣,老夫人瞧見了定會喜歡。」
蘇錦繡看著銅鏡內稚氣未褪的臉,半晌才輕輕答了句,「是呢!」
※※※ ※※※ ※※※ ※※※ ※※※ ※※※
巳時過半,一家三口在前院等候老夫人回來。
得知蘇錦繡抄女戒一夜沒睡,宋氏心疼不已,拉著蘇錦繡的手仔仔細細的看,翻到右手虎口時見有些紅,便扭頭瞪丈夫,「看把蓁蓁累的,手都抄壞了。」
平日裡握上一天的武器都不見手壞,拿一支筆就能壞,蘇承南看著母女倆,深知她們的德行,淡淡瞥了眼,「一早練劍了。」
「抄了一夜還練劍,妳下回還敢不敢對先生大不敬了!」宋氏佯裝訓斥的往蘇錦繡的手背上一拍,板著臉孔徇私,「既然手傷了,餘下的就不必抄了,明天去學堂好好給李先生道歉,再蹺課娘都不幫妳,看把妳爹氣的!」
說罷,母女二人朝著蘇承南看去。
靜默片刻,蘇承南什麼都沒說朝大門口邁去,宋氏眼底閃過一抹得逞,輕輕撞了一下女兒,低聲道:「可不許頂嘴。」
蘇錦繡點了點頭,沒有忽略剛剛爹眼神的縱容,再看娘望向他時的眼神,不由抓緊了娘握著她的手。她回來的不早不晚偏是這時候,看來老天也覺得蘇家不該變成那樣,爹和娘不該是那樣的結果。
沒多久管事進來稟報,蘇錦繡跟著宋氏到了門口,看著從馬車上下來的熟悉身影,蘇錦繡的視線落到了隨後下來的人身上。
十五、六歲的年紀,身穿黛色中衣,底下著了紋樣的錦裙,還披著一件湖藍的薄煙紗,生的膚白貌美,落落大方,倒不像是黔城蘇家老宅那兒走出來的人。
蘇承南和宋氏自然也注意到了跟著蘇老夫人一同下馬車的年輕姑娘,卻十分默契的都沒開口問,宋氏上前扶住蘇老夫人,笑著搭話,「娘,這一路回來您累壞了吧!」
說罷宋氏朝著蘇錦繡使了個眼色,蘇錦繡從善如流的到了蘇老夫人的另一側,喊了聲祖母。
蘇老夫人淡淡看了眼蘇錦繡,大約對她今兒的裝束是滿意的,眉眼中染了些笑意,「我不在這些日子裡,沒少闖禍吧!」
不好說自己沒闖禍,也不好說自己闖禍了,蘇錦繡便模棱兩可了句,「最近課業重,都沒工夫休息。」
蘇老夫人又怎麼會不清楚孫女的秉性,微提了一下手,邁入大門後道:「年歲也不小了,再去半年學堂就不必去了,留在家中將女紅、掌事好好補補,免得今後嫁了人什麼都不會。」
宋氏聽出了老夫人話裡的意思,卻也只是笑道:「娘說的是,改日為她請個師傅來教。」
蘇老夫人嗯了聲,進了前廳,待人都坐下後奉了茶,見兒子和兒媳婦當沒瞧見人似的不開口問,便招手讓那年輕姑娘到自己身旁來,笑著介紹道:「這是莞兒,承南你知道的,是你二舅公家的姑娘,此次隨我從黔城老家過來,住一陣子再回去。」
說罷蘇老夫人便又給她介紹起人來,按著輩分她要叫蘇老夫人一聲姨母,蘇錦繡便要叫她一聲姨。
這劉莞兒也是大方,朝著蘇承南和宋氏微頓了頓身子,隨即笑靨著看蘇錦繡,「我和錦繡也沒差幾歲,叫我名字也無妨。」
「哪裡能亂了輩分,妳與妳承南大哥平輩,就是比蓁蓁小,她也得叫妳一聲姨。」蘇老夫人不贊同,拍了拍她的手安撫,「讓人給妳收拾出院子來,妳且安心住下。」
宋氏笑著應道:「我這就派人去收拾。」
等宋氏離開前廳,蘇錦繡見狀即刻和蘇老夫人建議,「祖母,我帶表姨出去逛逛府裡吧!妳們趕了這麼久的路也累了,等會兒我直接送她去院子裡休息。」
蘇老夫人正好有事要與兒子說,便點了點頭,「莞兒啊,就讓蓁蓁她先帶妳熟悉熟悉府裡。」
劉莞兒欠了欠身子,又朝蘇承南微欠身子,彼時眉眼微低,正面瞧著,頗有幾分風情。孰知這一幕沒落到蘇承南眼底,倒是讓蘇錦繡瞧了個全,她起身朝劉莞兒笑著,字正腔圓喊道:「表姨,我們走吧!」
第一章 若有來生
開業八年,入秋,漠北的天空長達一個月都是晴朗,萬里無雲下感覺不到風在吹動,城牆上的旗幟鬆垮垮垂著,周遭異常的安靜。
十月的漠北就是如此,遠眺出去青野之外就是黃沙,到了十一月便臨了風季,沒了草地的束縛,漠北的沙能一直吹到關北門內。
若非沒有城牆外插在地上無數的箭,沒有破敗沒了車輪的戰車,沒有地上斑駁的血跡,關北門城牆上那個佇立一個時辰有餘的統帥,只像是在看風景。
幾個士兵在城牆下撿箭,抬頭往上看時,只看得見統帥大人遠眺的樣子,不忘投注崇拜的神色,他們的統帥大人剛剛帶著他們打了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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