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記錄、懷念在患難與共的年代裡,共同創作,互相勉勵,甚至共度苦難的點點滴滴,辛鬱答應了《文訊》雜誌的約稿,提起筆來,開始了「我們這一伙人」專欄的撰寫。從2008年3月開始,整整兩年八個月,辛鬱寫了30位作家:彭邦楨、羊令野、尼洛、彩羽、王璞、洛夫、向明、張拓蕪、趙玉明、沙牧、姜穆、管管、大荒、商禽、魯蛟、丁文智、麥穗、周鼎、張默、楚戈、瘂弦、碧果、秦松、劉菲、梅新、許世旭、方艮、辛牧、張堃、方明(依齒序),加上他自己的一篇自述,總共介紹了31位。
辛鬱筆下的「這一伙人」,有寫詩的「林口幫」,第一個來訪者商禽命名的「同溫層」,照護覃子豪的「青年軍」,還有難忘的紅燒五花肉、骨頭蘿蔔湯……,他們在創作上與生活中,既互相扶持砥礪,亦無形中良性競賽,逾一甲子相濡以沫的深厚情誼,誠然「交情老更親,人間重晚晴」;從中,我們也看到了台灣現代詩人奮力前進的努力及熱情!
作者簡介:
辛鬱,本名宓世森,籍貫浙江慈谿,1933年出生於杭州,1950年6月來台。從軍22載,初中未畢業,在軍中完成自我教育。曾加入紀弦發起組成的「現代派」,亦為「藍星」寫詩,「創世紀」成立後加入成為其中一員。曾任十月出版社總編輯、《國中生》月刊社社長兼總編輯、《科學月刊》社務委員兼經理、《創世紀》詩刊總編輯兼社長等。曾獲國軍新文藝長詩金像獎、中山文藝獎新詩獎、中國文藝協會榮譽文藝獎章。著有詩集《軍曹手記》、《豹》、《在那張冷臉背後》,散文《找鑰匙》,小說《未終曲》、《不是駝鳥》、《鏡子》等。
章節試閱
他為自己點起一盞長明燈——簡述向明
那年,與向明遊浙東,有一個晚上我們借宿新安江旁的一家小旅店。屋外水聲潺潺,有月光斜射進窗,我們聊著各自家鄉的小吃。話題不知怎麼突然一轉,轉到民國三十八年國家最危急的那段日子,我說:很想把那段日子忘掉。向明說:我也想忘,但是忘不了。我說:那麼你把它寫下來。向明說:我遲早會寫。
時隔十年,向明終於噙著淚水,寫下〈滄桑我的一九四九〉。我讀著讀著,也不禁為之淚沾衣襟;他的遭遇比我更慘。同時,我也明白了他走路雙腳稍有失衡的原因。
以詩消除人間苦痛
與向明認識在詩人夏菁家裡,但記不起日期。那天,秦松拉我去夏菁先生家,說是夏府有好吃的,而且,覃子豪先生也在座。我因嘴饞所以膽壯,跟了秦松去。在夏府認識了多位年長於我的詩人,其中之一是向明。我記得他穿著空軍官服,英挺灑脫的靜立在子豪先生身後,向我點頭招呼。
飽餐後告辭出門,才想到自己冒失,想回身向夏菁先生道歉,迎面的卻是向明,他笑一笑,然後說:
「我們才見一次面,就又要告別。」
我來不及問何故,向明說:「過幾天我就要去馬祖。」
向明那時在空軍通信單位服役,調遷頻繁,身不由己。
我們沒有說再見。第二次見面,是一年之後,在台大醫院覃子豪先生的病榻旁。
向明那時已婚,家在台北市公館後側的山丘上,屬違建,所以十分簡陋,我去過兩次,一次還吃了董大嫂包的餃子,道地的北方口味。
〈滄桑我的一九四九〉一文末段,向明寫到學習與自省,除了上補習班讀英文之外,也開始接觸文學,特別是詩。他念念不忘斷腿之痛,因而雖身在軍中,卻興起「反戰」之思。並且,從那時起確立了詩人應強烈反戰,反一切非公義的與不人道的作為;詩人,認識了痛苦,更應為消除人間痛苦服役。
向明早期的詩作中,確有些作品明白的表達反戰——如〈靶場那邊〉一詩,與反人性傷害(亦即白色恐怖)的意念——如〈今天的故事〉一詩。
不斷拓寬文學視野
在軍中,向明從上等兵一直幹到上校,要不是憑著一股「不斷向前」的意念,絕難辦到。他曾多次被派往外島,設立通訊網。在外島沉悶的生活環境中苦讀,終於獲得升遷,擺脫苦役,調回本部。並且,由於多年勤學扎下的英文功夫,曾多次獲得遠赴美國、以色列等地觀摩與進修的機會。不但增加見聞、知識,更結交多位異國朋友。
寫作方面,也因接觸面的拓寬,由詩擴及雜感隨想與論述。同時為增加收入貼補家用,由翻譯一般文件而書籍,有一段時間,外接工作幾難應付。
說到雜感隨想,向明曾與羊令野、商禽、大荒、辛鬱在現已停刊的《民族晚報》副刊,開闢「三人行」專欄。每日一篇 (七百字左右),為時七年。其間商禽只寫了一個短時期,大荒也因身體不好,斷斷續續的寫,羊令野只在專欄初設時寫了一年多,大多由向明與辛鬱供稿。如今檢視當年所寫的「三人行」七百字專欄,真是不勝感慨。因為「三人行」,必有我師。我們當初開此專欄,旨在給讀者一點啟發,所以特別偏重教育與青年問題。卻忽略了,晚報的讀者,幾乎以較年長者為主,而且,大多是下了班的職場人士,他們喜歡的,應該是談天說地、海闊天空的消閒文字。這常令我回想而自問是不是多此一寫?不知向明兄作何感想,但我知道他很珍惜那些短文。
卸脱軍裝,一度曾有向明要去《聯合報》副刊之說,後來卻去了《中華日報》副刊,幫蔡文甫主編的忙。多年下來,經由《中華日報》副刊而認識並結交多位文友,並且,更多的閱讀與更多的思考,也為日後做一個專職寫作人,積儲了不少能量。
其間,主編《藍星詩刊》,也讓他體會從忙中品味人生的苦樂,藉此而窺視人性的不同層面與內外表裡。
照亮了崎嶇的詩路
文學圈中,向明有「儒雅」之形,有人喜呼為「老帥哥」,所以也常與異性文友共研詩藝,極被她們看重。在這方面,我是自嘆不如的。
向明自《中華日報》退休後,《藍星詩刊》因後援撤手而宣告停刊,個人時間較多,經我邀約而參與我們一年一次的大陸行,幾年下來,我們的足跡遍及名山勝川,各佛家勝地,多個文化遺址。有一次,我們二人行,以杭州為中心,遍遊寧波、紹興、嘉興、瑞安等地,一路上,有幾位青年詩人陪伴,不但得到極大的尊重,也真正體會到江南風物人情的美善。向明回台後,曾有詩、文紀行。
這樣的旅遊,後因某事件的發生而中止,如今想來,有多處規劃的行程尚未完成,不免有遺憾之感。偶爾興念重組這一小團體,卻因同好均已白髮蒼蒼,不勝腳力,只好打消此念。
一九九二年三月,向明與多位中生代詩人共組《台灣詩學季刊》並任首屆社長,他曾有文記述:「....是我詩生命的第二度挑戰,因為我大膽的誤入由學院為班底的詩人及詩評家陣營,他們個個都是國內外文學博士,惟我一人行伍丘八出身,且年歲虚長,我真是有點自不量力。」
其實,向明說得太過謙虛。以他的創作實力、辦刊經驗,足可為其他人的範式。何況,所謂「寶刀未老」,他多年積儲的創作能量,必有推波助瀾作用。果然,直到當今,向明的詩與文,幾乎未曾在任何一期中缺席。
近年來,向明更為「七絃」這一詩人組合的主力。「七絃」者,七位詩人也。這一組合,純粹為了寫詩、愛詩的共同興趣。組成之後,每個月集會一次。或品茗或飲酒,由一詩人作東,七人輪流。就像七根琴絃,平日各自發聲,每月合奏妙音,條件是,聚會中必須提出新作。如今「七絃」詩人組合,已出版第二冊詩集,名為《七絃——食餘飲後集(二)》。七位詩人為向明、曹介直、朵思、艾農、鍾雲如、張國治、須文蔚。
勤於創作,是向明這些年被公認的特色,同時,他也勤於四處奔波,為聯繫詩的情誼。他為自己點起一盞長燃的燈,照亮了崎嶇的詩路,邁向康莊!
他為自己點起一盞長明燈——簡述向明
那年,與向明遊浙東,有一個晚上我們借宿新安江旁的一家小旅店。屋外水聲潺潺,有月光斜射進窗,我們聊著各自家鄉的小吃。話題不知怎麼突然一轉,轉到民國三十八年國家最危急的那段日子,我說:很想把那段日子忘掉。向明說:我也想忘,但是忘不了。我說:那麼你把它寫下來。向明說:我遲早會寫。
時隔十年,向明終於噙著淚水,寫下〈滄桑我的一九四九〉。我讀著讀著,也不禁為之淚沾衣襟;他的遭遇比我更慘。同時,我也明白了他走路雙腳稍有失衡的原因。
以詩消除人間苦痛
與向明認識在詩人夏菁家...
推薦序
交情老更親
序《我們這一伙人》
◎封德屏 文訊雜誌社總編輯
那天,辛鬱在兒子為他舉辦的「八十大壽」壽宴中,酒過三巡,舉杯高歌了幾曲小調。聽過無數次辛鬱唱小調,但那天他兩度上台的歌聲及表情,都清楚地告訴我們,他的確是開心極了。
今年辛鬱「才」滿八十,這個「才」字是比較出來的,比起這本集子裡的這一伙詩人們,除了許世旭,多多少少都長他幾歲,他真是名副其實的老弟。但這個老弟,卻一點也不含糊,多才多藝,個性開朗中不乏細緻。辛鬱十六歲離家,比起第一代來台的資深作家來說,年齡是小了一截。但大時代的考驗,戰爭的洗禮,顛沛流離之苦,同樣的也毫無選擇的跟隨著他。
辛鬱和一般純創作的作家不同,他關心社會現實,而且以滿腔熱情去實踐他的想法。詩的創作,原本是他抒發軍中苦悶生活的窗口,卻也是在軍中,他得以結識日後終身相濡以沫的詩人朋友。寫詩的「林口幫」,與趙老大(趙玉明)、張拓蕪、楚戈的相識相交,一直到另闢蹊徑,長官尼洛也暗中相挺、第一個來訪者商禽命名的「同溫層」,難忘的紅燒五花肉,骨頭蘿蔔湯,幾個詩友的互相砥礪及無形中的競賽,這是他最最珍惜的歲月及友誼。
民國五十六、五十七年,他與秦松辦了兩屆現代藝術季,也舉辦過現代詩畫展。這在當時都是一種新的嘗試與實驗,他希望藉著文學與藝術的結合,使創作者能走出自己的面貌。辛鬱創作和工作的顛峰,應該是在民國五十六年到五十八年,以及以後的七、八年間。除了詩的創作推廣外,他還參與《科學月刊》的工作,又擔任《人與社會》的主編,為華視寫劇本,還和幾位朋友合資創辦了「十月」出版社,忙碌的生活與創作,詩人說他從不放棄自己對社會的有限貢獻。洛夫曾譽辛鬱的詩為「冰河下的暖流」,冷冷的詩句隱藏的是熱切的生命燃燒。
在《文訊》從事媒體編輯工作,不知怎麼的,自然而然和這一伙詩人往來最密,我想是他們的熱情及彼此之間的友誼吸引了我吧!一次,在羅斯福路的天然臺湘菜館,他們一伙小聚,我也去了,張拓蕪、商禽、楚戈、張默、向明、管管、碧果、辛鬱。看著已不能正常進食的楚戈,仍露出愉快的笑容,看著張拓蕪拄著柺杖奮力走上二樓,看著有些虛弱的商禽早就坐定,辛鬱忙著點菜,張默的大嗓門不知道在說著什麼……,我突然鼻酸,一陣感動湧上心頭,想想這些二十來歲就混在一起的朋友,在近一甲子的歲月後,還能共聚一堂,他們共有的情誼及共度的苦難,創作道路上彼此扶持、競爭,甚至擁有許多不足以對外人道的小祕密……,如果能記錄下來,那該多好?
於是我就找上他們這伙最年輕的辛鬱,隨和、豁達的他,和大伙相處的都不錯。於是把我的想法和他商量。好在這幾年,辛鬱的孩子大了,《科學月刊》的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創作的壓力也少了,正是可以和老友「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的悠閒時刻。雖然近年來,老友一個個凋零,讓他有說不出來的傷感。為了記錄、懷念在患難與共的年代裡,共同創作,互相勉勵,甚至共度苦難的點點滴滴,於是辛鬱答應了我的約稿,提起筆來,開始了「我們這一伙人」專欄的撰寫。
從二○○八年三月開始,首先上場的是羊令野〈那個叫花的男人〉,把羊令野的嚴肅、寬厚、含蓄、深情,寫得活靈活現,接著是大荒、彭邦楨、彩羽、尼洛、劉菲、秦松、梅新、沙牧、姜穆……,因不同的交情而有不同的寫法,但因所述詩人都已過世,讀著讀著,總有一股悲涼的感覺湧上心頭。寫到趙玉明、管管、魯蛟,筆調就輕快幽默多了。但一期寫一個人,像是與時間競賽、與命運搏鬥,二○一○年元月寫了商禽,當年六月商禽過世,七月許世旭過世。許世旭最年輕,本來放在最後面,誰知造化弄人,許多遺憾,不是命運兩個字可解的。
整整兩年八個月,辛鬱寫了三十個作家,加上他自己的一篇自述,總共介紹了三十一位詩人,這些詩人和他都有半個世紀以上的交情與往來。我十分珍惜這種文人寫文人的方式,也許其中多少帶有他主觀的敘述,但是又何妨?我們獲得的是更多冰冷材料之外的真實史料,以及他們彼此間的溫暖。細讀這三十一篇文章,無疑是一部一九四九年來台現代詩人的創作及生活紀錄史,所以彌足珍貴。
感謝辛鬱,感謝這一伙可愛的詩人們,因為有你們熱情的付出,文學的爝火才能永不熄滅。
交情老更親
序《我們這一伙人》
◎封德屏 文訊雜誌社總編輯
那天,辛鬱在兒子為他舉辦的「八十大壽」壽宴中,酒過三巡,舉杯高歌了幾曲小調。聽過無數次辛鬱唱小調,但那天他兩度上台的歌聲及表情,都清楚地告訴我們,他的確是開心極了。
今年辛鬱「才」滿八十,這個「才」字是比較出來的,比起這本集子裡的這一伙詩人們,除了許世旭,多多少少都長他幾歲,他真是名副其實的老弟。但這個老弟,卻一點也不含糊,多才多藝,個性開朗中不乏細緻。辛鬱十六歲離家,比起第一代來台的資深作家來說,年齡是小了一截。但大時代的考驗,戰爭的...
目錄
交情老更親──序《我們這一伙人》/封德屏
向晚時光亮燦燦──速寫詩人彭邦楨
那個「叫花的男人」──速寫已故詩人羊令野
刻烙我心的永在記憶──小說家尼洛造像
安貧守道,唯詩是從──略說我對彩羽的一點認識
在自己的鏡頭之外──王璞其人其事
因為風的緣故──速寫洛夫
他為自己點起一盞長明燈──簡述向明
人生路上永遠的老兵──簡述張拓蕪
從「在林口……」談起──簡寫趙玉明(一夫)
死不透的歌──遙念詩人沙牧
帶我到舊書攤挖寶──懷念姜穆
掌聲終於響起──略述全才詩人管管
載道與創新──略述摯友大荒
以生命本真書寫生命——略述商禽其人其詩
兩條軸線──略述魯蛟的生命歷程
把詩寫進咱的心坎──素描詩人丁文智
穿梭山林的尋詩者──速寫麥穗
好個詩壇硬漢--送別周鼎
從時間長河中跨出來──速寫張默
傳送「快樂」訊息的「不老頑童」──略述楚戈
如歌的行板──速寫瘂弦
遙遙詩路的跋涉者──略談碧果
現代詩畫雙棲的前行者──略說老友秦松
一生勞瘁皆為詩──略述我所知的詩人劉菲
從「魚川讀詩」說起──略憶知友梅新
率性與務實──為許世旭造像
應詩的召喚──速寫詩人方艮與他的詩
寄情託意──素描辛牧其人其詩
予人以內心的率真──略說張堃
他的人生歷程與他的詩──素描方明
我這個人──「我們這一伙人」
後記
交情老更親──序《我們這一伙人》/封德屏
向晚時光亮燦燦──速寫詩人彭邦楨
那個「叫花的男人」──速寫已故詩人羊令野
刻烙我心的永在記憶──小說家尼洛造像
安貧守道,唯詩是從──略說我對彩羽的一點認識
在自己的鏡頭之外──王璞其人其事
因為風的緣故──速寫洛夫
他為自己點起一盞長明燈──簡述向明
人生路上永遠的老兵──簡述張拓蕪
從「在林口……」談起──簡寫趙玉明(一夫)
死不透的歌──遙念詩人沙牧
帶我到舊書攤挖寶──懷念姜穆
掌聲終於響起──略述全才詩人管管
載道與創新──略述摯友大荒
以生...
商品資料
出版社:文訊雜誌社出版日期:2021-05-04ISBN/ISSN:9789866102165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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