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髮

理髮師用純熟的手藝把那張布蓋在我上半身，把整張椅子都掩蓋着，像魔術師一樣，用布的其中兩個角在我的頸背打了一隻白色的蝴蝶結。或者，它不一定是隻蝴蝶，可能是一朵花。不過我只在想像，想像中不會這樣浪漫吧？

一坐上理髮椅上，理髮師有了無上權威，由魔術師轉到另一個身分——園丁。他手上那副機器：嚓！嚓！嚓！不能不使我想起公園裏修草工人手持這部剷草機，當然，他心目中沒有我這種想像，他是專心替顧客理一頭好髮，我看出他的工作態度，以他的經驗，我是不必懷疑，差不多完成一個階段的手藝，他就哼一兩句歌，這是他的習慣，每次理髮我都來這家理髮店，數來有八年長了，自從我留長頭髮之後，一年只光顧理髮店兩次，而每次理髮價錢都上昇，今次，是我最難忘的一次，也是最割肉的一次，竟然要二十五元。

「挨年近晚，甚麼都加價啦！」理髮師說。

噢！又是加價，一九八〇年開始至今只一兩個月，加價之聲不絕於耳，我感覺收入與支出不相符，這是極大打擊，又不見加薪，唯一的辦法是節儉。嘿！想起那天晚上和她一起吃晚飯，在節儉的原則下在旺角的一個大排檔安頓肚子，兩味袖珍小菜兩碗白飯，結帳竟然要三十多元，大排檔伙計還拿來毛巾和收錢的銀盤：

「多謝承惠三十五元。」

大排檔出了酒家格局，不止昂貴，還要貼士。在路上我對她說：

「想不到在大排檔吃飯是酒家的價錢。」

收音機傳來港澳輪船加價的消息。

「甚麼？不久前巴士加價，現在輪船加價，總之辛苦了我們的大眾市民囉。」理髮師氣盛地說，他手上的剪刀和梳似乎有魄力地在我的頭髮上發洩，片刻之間，他又回復平靜。

「暫時放心，渡海小輪沒有加價，只是港澳渡輪加價。」我說。

「有機會的，加起有條路，一樣加，樣樣都跟着。」理髮師說着便在我頭上倒一些洗頭水，在頭上製造一些泡沫，然後像洗潔草地的園丁一樣開一條清水灑在我頭上。

收音機的新聞報告：持刀劫匪行劫的事件。

理髮師拿着鋒利的剃刀，在我的眼前搖起尖銳的光。

「節省能源」的口號在各地響起來，交通工具加價是持續下去的。

我想到這個問題，便想買一輛單車，起碼可省點長期的交通費支出。踩單車可以節省能源，也是一種體能運動。

城市汽車多，單車難以行走，除非這個城市為了節省能源而提倡人們上班下班都利用單車。噢！我的想法太過理想化了。

理髮師創作完成，點燃一支香煙，吸一口，再噴出一團雲霧。收音機天氣報告：「今天天氣寒冷多霧……」

「多少錢？」我問。

「二十五元啦。」理髮師輕鬆地說。

每次理髮我都來這家理髮店，數來有八年長了，自從我留長頭髮之後，一年只光顧理髮店兩次，而每次理髮價錢都上昇，今次，是我最難忘的一次，也是最割肉的一次，竟然理一次髮要二十五元。

理髮

理髮師用純熟的手藝把那張布蓋在我上半身，把整張椅子都掩蓋着，像魔術師一樣，用布的其中兩個角在我的頸背打了一隻白色的蝴蝶結。或者，它不一定是隻蝴蝶，可能是一朵花。不過我只在想像，想像中不會這樣浪漫吧？

一坐上理髮椅上，理髮師有了無上權威，由魔術師轉到另一個身分——園丁。他手上那副機器：嚓！嚓！嚓！不能不使我想起公園裏修草工人手持這部剷草機，當然，他心目中沒有我這種想像，他是專心替顧客理一頭好髮，我看出他的工作態度，以他的經驗，我是不必懷疑，差不多完成一個階段的手藝，他就哼一兩句歌，這是他的習慣，...

序二

去年（二〇一九年）二月，華川離世。我在一篇文章中寫及以下幾件事，關於多年來我和華川的文學交往：

「我認識華川大約是在一九七八年。那年十月，他舉辦了一個詩歌朗誦會，一群朋友買票子去聽。後來，他把詩歌投到我與朋友合辦的詩刊上。從最早認識華川開始，我認為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詩人。但不久，他出示很多畫作，還發表散文、小小說……我心目中的華川又成了一個多元化藝術家。他想出版一本散文集，我們合作，安排到新成立的新穗出版社印行，書名《列車五小時》，封面由華川作畫和設計，是出版社第三種書籍。

「香港青年作者協會於一九八二年成立，我和華川在會內一同負責『散文作坊』，推動會員創作散文，後來還合編過一些文藝園地，我選稿，華川作美術設計……他有幾年住過大埔碗窰村，我也有一年在村裏租了一間小房子，遠離鬧市……華川那時已過了不惑之年。然而身邊多的是自然景物，不少畫作在那裏取材，他身邊有自己的畫作記錄。我用電腦為他編次，以類型劃分，有八九類，油畫也有，一共幾百張……

「兩年前華川往臺北，拍了一些黑白風景照，很能抓住臺北地標和人物的神髓，也引起我拍攝黑白照片的興趣。不久，聽他說心臟有毛病，幾次見面我勸他多休息、少作畫。但對華川來說，不作畫等於生命失掉大半生命力，退休後仍抖擻精神到戶外作畫，並把畫作寄給臺灣畫友，準備展出。認識華川四十年，我體會到他那股不變的藝術動力……

「華川愛探索的個性在很多創作上反映出來。比如當我還未摸熟手機的應用程式時，他已用繪畫程式畫圖，還給文藝刊物畫封面。隨著年紀增長，華川不再像往年背畫架在烈日下作畫了，這些藝術活動成本也高。物質的限制沒有阻撓他的創意，他轉而利用簡單的構圖製作有趣的意念……

「生活迫人，為口奔馳。華川也不是沒向朋友訴苦。我們雖然少談這些，卻彼此明白業餘文藝工作者特有的辛勞。華川後來出版過兩個集子，雖都是藝術發展局資助，但他從來不屑向政府申請撥款支持藝術創作，也不搞畫展，不賣畫……

「華川辦過一份叫《批評家》的評論刊物，曾挑起文壇的議論，但他本人並不是凡作品都批評。對於作品的好壞他都是點到即止，不過也往往得其要領。他寫過一篇香港短詩的評論，運用新批評『以作品論作品』的方法，也很到位。華川要是能潛心做批評家，成績定必更上一層。

「論文學成就，也許華川不及一些名氣更響的同輩作者。但關心香港文學的朋友應該注意，華川是一個值得重視的藝術工作者。他堅持藝術與商業要有所分界，他看不起拉關係玩手段的文壇現象。在他身上，我們看見本地無名作者努力的歷程，也看見這歷程滲透著艱辛。」①

以上所記，大概略涉到我個人對華川文學創作的粗淺看法。更認真和更貼切的評價還要留待有識之士日後的論定。假如要概括華川的創作，我想到的就是：清新、樸實、真誠而又不乏創意，他既有入世的思念，又有超凡脫俗的藝術構想。他重視真誠遠多於繁複的文學技巧；在一次華川與我的對談，他就拿羅丹「藝術是一門學會真誠的功課」展開話題。②華川是那種你一旦喜愛他的真誠便能入他的藝術思維的作者；但假若你不能賞味他的真誠，你也許不會太過著意他的創意而輕輕忽略。

除《列車五小時》，華川還出版了《李華川自選集》、《詩感覺》二書，集內有詩，有小小說，有評論，也有一齣戲劇，但未結集出版的各類文字還很多。華川自己說過他的文學創作座右銘：「不重複別人和自己，是重重難過的關卡，越難過的我越有興趣闖關，向難度挑戰或者是我的個性。」（〈談談我的兩本書〉）對一位兼顧受薪職業和業餘興趣（繪畫、寫作）的人，他創作的靭力也很可觀。

儘管華川在不同時期有不同類型的創作，但整體上仍具有一致性。他的散文有他詩作的意境（當然不乏相近題材之作），又有他微型小說的描寫和觀察。此所以我在《列車五小時》（一九八三）的序裏說他的創作既有「逆湍」式的變化，也有「順流」型的自然發展。例如他不只一次寫他愛登上的北角丹拿山，為香港市區中的自然景觀留下佳話，那篇微型小說〈丹拿山日落〉更是帶著寓言色彩。無論如何，像這個以某書院校長命名、不起眼而幾乎在地圖上消失的地方，日後或能在文學地圖上留下痕跡，就得靠像華川這類作家的鍾情了。

華川辦過一份也算不起眼的評論《批評家》，招來文壇的議論。他的「出位」論點也許不會討所有人的喜悅，但他確曾寫過很好的文學評論。〈從「就作品論作品」談起——論黃國彬和覃權的兩首詩〉是其中一篇。文章中最突出的不是華川能運用了新批評的方法論詩，而在於他能運用了自己對詩歌的識力來論定詩作欣賞的方法。在他肯定兩首短詩的藝術特質之餘，他提出了真詩與假詩之別：「為刊登而寫詩……只有技巧，而無生命，是經不起考驗的」。華川無意把自己捲入詩派小圈子的論爭，他不過直接呼喚詩人應面對生命來寫作，不要只講技巧，無視內容。

這一次，初文出版社把他幾部集子的精華以及一些未結集的藝術評論都全面展示出來，讓讀者能回顧這位成就突出的作者生平之作，委實是一件「文學盛事」。在香港人面對世紀肺炎疫情之時，我衷心期望《李華川文集》的出版，能開展讀者的藝術懷抱，發現一個不屈服於現實、在困難中仍用心創作的藝術家的足跡。

陳德錦

二〇二〇年四月

注釋

①陳德錦〈憶華川〉，《工人文藝》，第二十一期，2019年，頁7-8。

②李華川〈訪問陳德錦〉，《香港文學》，第十九期，1986年7月，頁57。



序三

基層創作藝術的突破——李華川先生創作簡介

一、引子

李華川（一九五一年七月至二〇一九年二月），本名少華，一九五一年出生於廣西梧州。 一九六二年到香港定居。一九七〇年入讀香港美術專科學校，早年寫過美術批評和戲劇批評，曾用「香江小生」之筆名寫過漫畫和怪論。一九七〇年開始文學創作，在文壇一向我行我素，不群不黨，而且對自己創作有很高要求。他生平創作繪畫三千五百多幅，而毁畫後留世五百幅。李氏是香港著名草根作家，一直從事基層工作， 個人著作有散文集《列車五小時》（一九八三年）、散文小説評論集《李華川自選集》（一九九五年）和詩集《詩感覺》（一九九八年）。

二、繪畫創作藝術的突破

（一）鋼筆畫

華川先生曾說過他的鋼筆畫是他的繪畫一絕。年輕時的他曾經在香港郊野碗窰居住，一邊打半天工一邊到處取景寫生。碗窰鄉村的民居、城門水塘的山水樹林、大自然的湖光山色、靜物素描等等都留下他的鋼筆繪畫。他的鋼筆畫工筆細膩、黑白對比強烈、畫面清晰，一筆一劃實屬佳構。華川先生離世前幾年已經封筆不作鋼筆畫，相信他的鋼筆畫存世也不多。

（二）油畫

每一個有成就的畫家首先對油畫要有深厚的造詣，而畫油畫首先要認識歐洲的印象派畫派，而要認識印象畫派首先要對荷蘭印象派畫家梵高有一定認識，而認識梵高先要認識他差不多四十幅的自畫像。梵高的自畫像色彩對比強烈、目光炯炯有神、表情冷峻而高傲。梵高自稱畫畫「狂人」，而華川先生也自稱畫壇「李瘋子」。七十年代他就讀於香港美術專科學校，對油畫更是認識廣泛。華川先生也創作許多油畫自畫像，大多都色彩對比強烈、目光逼人、畫面極富抽象意念使人浮想聯翩，畫風突破傳統油畫自畫像的印象而轉向畫面的抽象。華川先生創作了大量的油畫，欣賞者也可參詳其中的端倪。

（三）水彩畫

華川先生在油畫、攝影、手機數碼畫等藝術創作評論中都會提到「抽象表現主義」這一畫風，相信他的水彩畫大多也運用「抽象表現主義」這一風格創作水彩畫。他的水彩畫不同時期呈現不同的畫風，早期畫風偏重於抽象主義，畫面迷濛、色彩浮幻使人想像無限。而那些水彩畫絕大多數都取材於現實生活，如〈澳門節日街頭〉、〈元朗街頭水彩畫糸列〉等等；也有一些想像豐富意境淒迷寓意深刻的水彩畫，如〈破船〉、〈捕鯨船〉、〈藍色海洋〉等等。華川先生在離世前兩年重病纏身、貧愁煎熬，但也不忘繪畫及文學創作，唯一遺憾及常常慨嘆一生未能有繪畫結集出版。雖然重病在身的日子中他放棄了許多心愛的繪畫和文學創作，但對水彩畫的創作從未停止。

（四）漫畫

華川先生也畫漫畫，只是畫的數量並不多。他的漫畫線條簡略明快，畫面誇張荒誕。比如他的漫畫〈精神食糧〉，畫面一個誇張的人物，用刀叉分食一本本粗大豐厚的書籍。漫畫也突出了他在創作之餘也不忘幽生活一默。李氏創作的漫畫基本上是簡單的黑白色，算不算是一種黑色幽默呢？

（五）手機數碼畫

華川先生用手機作數碼畫基本上用「抽象表現主義」手法去創作，在快速智能的網絡時代，這一種創作觀念，在一個基層草根打工仔畫畫不能不說是一種畫畫突破。後期他創作了大量的手機數碼畫，他創作的手機數碼畫雖然比不上油畫的立體感觀，但也可畫出如水彩畫般的鮮豔及層次分明。日常生活隨意一幅手機數碼畫，茶餘飯後可謂點畫成畫，其樂而無窮。

他曾預言「手機數碼畫」在未來的網絡畫畫潮流中可以風行五百年。每一種新的藝術創作觀念總會受到舊有穩固藝術的反駁及衝擊。一八六〇年法國印象派畫家莫奈的「日出」也受到各種固有藝術不同流派的攻擊。「手機數碼畫」是否風行五百年，千年後方知分曉。

三、文學創作藝術的突破

（一）《列車五小時》、《李華川自選集》（散文、小說、評論集）

華川先生是文學創作的多面手，他創作了大量的散文、小說及評論（包括文學評論和繪畫評論），這本自選集只是其中小部份的自選作品。我只是粗略看過他臉書的評論及投稿給《工人文藝》合共幾篇的散文、小說。他營營役役為生活奔忙的基層打工一族，創作已經不易，而作為文學創作的多面手更是一個突破了。摘抄他在臉書中對文學評論的一段話，以作分享：

　　凡是藝術創作，必須力求創新，

　　創新必須冒險！

　　凡是成熟的藝術家，一定從作品中表達個人的思想和人生體會。

　　藝術家必然有自己獨特的思考才能創作出好作品。所以，藝術家不必迎合

　　讀者和觀者而去創作。否則，只能成為工匠，跌落流行的陷阱。

　　工匠是順應潮流的奴隸。

　　藝術家是站在潮流前面，反思，覺醒潮流！

（二）《詩感覺》（詩集）

《詩感覺》是華川先生唯一的一本詩集。「詩感覺」其實也是「感覺詩」，是憑詩人靈感一觸即發一揮而就寫成的詩。有一首歌名「跟著感覺走」和此類型的感覺詩有異曲同工之妙。記得他在詩歌朗誦會經常朗誦的一首詩〈孤獨〉：

　　我走在陰暗無人的山徑覺得孤獨

　　我走在蟬鳴的林路覺得孤獨

　　我走在有少許人來往的晨運徑覺得十分孤獨

　　我走在城市的人潮中覺得絕頂孤獨

創作是孤獨的，獨創更加孤獨。希望讀者對他的「詩感覺」／「感覺詩」有另類不同的新的見解。

四、結語

華川先生在離世前百病纏身，但對藝術創作的初心重未改變。雖然他一時意氣撕毁了自己用無數時間和精力苦心創作的一幅幅畫作，相信遺留下來的畫作將為有心人研究李氏的生平創作提供寶貴的原始資料，也為基層創作藝術的後來者提供廣闊的思考空間。

作為一個為糊口奔忙的基層打工草根一族，華川先生無論在繪畫藝術上創作多元理論深厚而且在文學創作藝術上也文體多樣化創作多面手，還有他對攝影藝術及音樂也有深厚的造詣，由此，他的藝術創作無疑是一種基層創作藝術的突破。

 

附：車過屯門去天水圍——贈李兄華川

明日隔山岳，

世事兩茫茫。

——（唐）杜甫〈贈衛八處士〉

　　八月如燒已立秋，車入荃灣望汀氿。

　　窗外巨輪貼眼浮，青山公路車龍走。

　　雲白騎風游碧海，紅花綠樹避車頭。

　　銀鷹斜降波濤聲，白浪飛艇暢逍遊。

　　映山紅楓青山閃，釣徒立杆石岸洲。

　　青山公路屯門境，醉眼瞳孔美景遊。

　　青山浪湧青山灣，天水邊緣天水流。

　　一方天水一怪傑，獨行文俠鬼見愁。

　　詩畫樂理一奇人，輕軌叮噹天水兜。

　　藝術未名叫化子，成名身後枉風流。

　　畫畫成癮已成瘋，眼大臉尖似瘦猴。

　　金錢美女畢加索，槍響梵高向日葵。

　　敏兄以為一下雨，三十心鎖向誰求？

　　吟吧一首千古事，寫詩為生自多愁。

　　詩蟲入腦魂飄蕩，詩痴迷魂青山樓。

　　詩人自戮時聞有，寫詩豈能稻粱謀。

　　怪俠仗言非憑舌，畫承法國文章留。

　　一方天水一方人，詩畫樂理幾曾有？

　　西鐵窗凝天水茫，隔岸深圳疊高樓。

岑文勁

二〇二〇年

序二

去年（二〇一九年）二月，華川離世。我在一篇文章中寫及以下幾件事，關於多年來我和華川的文學交往：

「我認識華川大約是在一九七八年。那年十月，他舉辦了一個詩歌朗誦會，一群朋友買票子去聽。後來，他把詩歌投到我與朋友合辦的詩刊上。從最早認識華川開始，我認為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詩人。但不久，他出示很多畫作，還發表散文、小小說……我心目中的華川又成了一個多元化藝術家。他想出版一本散文集，我們合作，安排到新成立的新穗出版社印行，書名《列車五小時》，封面由華川作畫和設計，是出版社第三種書籍。

「香港青年作者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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