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書,拉開一張網,接住墜落中的受害者。
陪著他們從創傷到復原,走一段療癒之路。
我們所能做的,是向受害者伸長手說:「我不是加害者,是站在你這邊的朋友。」
幫助他們不是用頭腦,而是用身體相信這件事。 在我們身邊,有許多因為歧視、霸凌、騷擾、侵犯或暴力事件的受害者。
受害者的心底,藏著無法說出口的痛。
這個痛,總是跟著受害者一起吃飯、一起生活,就連睡覺也形影不離。
這個名為「創傷」的痛,源於某個震撼的事件。在發生當下,如同歷經核爆一般,即使倖存,卻無法向旁人言說,就連說給自己聽都有困難,這是創傷「難以啟齒」的特徵。
本書作者宮地尚子以精神科醫師、人類學者、社會學者的立場,建立「環狀島」創傷與復原模型。以類似火口湖的「環狀島」地形模型,說明受害者在群體中的處境,以及倖存者的逃生地圖。
受害者傷口愈深,愈難說明面臨的個別困境。就像在環狀島的內海溺水,無法出聲、只能沉默。有些倖存的受害者從內海爬上島的內壁,想出聲控訴自己的心路歷程,卻遭質疑「憑什麼出聲」,甚至面臨社會攻擊,無法為自己爭取公平正義。
由於受害者心中存著對於加害者的懼怕,彷彿加害者無所不在,躲都躲不掉,即使想「走出來」告別心理創傷,卻因加害者的幻影阻擋,造成受害者以為加害者「又來了」。因此躲到讓人找不到的地方,或是拒絕旁人協助。我們能為他們做的事情,就是持續向受害者伸長手說:「我不是加害者,是站在你這邊的朋友。」幫助他們不是用頭腦,而是用身體相信這件事。
這本書,適合支援者(心理諮商師、精神科醫師、律師)和旁觀者(受害者的親朋好友、關心此議題者)閱讀,進而了解自己可以用什麼方式,在能力所及的範圍之內,拉開一張網,接住墜落中的受害者,陪伴他們一步步邁向復原之路。
★本書為《環狀島效應》改版★
作者簡介:
宮地尚子(Naoko MIYAJI)
日本知名精神科醫師、人類學者、社會學家。一橋大學社會學研究所地球社會研究專攻教授、精神科醫師、醫學博士。主要研究領域包括文化精神醫學、醫療人類學、創傷與文化及社會。善於從人文社會科學的角度,臨床分析與創傷有關的精神疾病,尤其是性暴力、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如何踏上復原之路。
1986年京都府立醫科大學畢業。1993年同研究所修了。1989年到1992年以客座研究員身分赴哈佛大學醫學部社會醫學教室及法學部人權講座留學。1993年起在近畿大學醫學部衛生學教室工作,2001年起擔任現職。
著作包括:《療癒心傷》、《創傷的醫療人類學》、《你能愛你的傷嗎》、《震災創傷與重建壓力》、《創傷》等
編有:《創傷與性別》、《醫療現場對家暴受害者的照顧手冊》等;
合著:《文化精神醫學序說》等;
合譯:加特納(Richard B. Gartner)著《對少年施加的性虐待》等;
監譯:卡洛琳・拜爾利(Carolyn M. Byerly)著《孩子遭到性侵後:寫給母親與協助者》等。
日文網站:https://www.naokomiyaji.com/
英文網站:https://ringshapedisland.wixsite.com/ringshapedisland
繪者簡介:
黃維君 Esperanza
在風城成長,目前定居雨都,養成了風雨無懼,愛曬太陽的體質。用畫筆紀錄生活,用覺知品嚐美味人生。
FB:https://zh-tw.facebook.com/esperanzakeelung/
譯者簡介:
李欣怡
畢業於名古屋大學。在浩瀚且持續擴大的翻譯宇宙中,用自己的速度小心翼翼堆磚砌瓦,希望每一塊都是個安穩的立足點,譯有《霸凌是什麼》《療癒心傷》(以上均由經濟新潮社出版);賜教信箱:h.lee.books(at)gmail.com
推薦序
第一章 談論創傷 :名為環狀島的模型
歲月流逝,事到如今,我們應該可以說,集中營的歷史,是光憑那些沒有墜落地獄底層的人,包括我,寫出來的。那些墜落地獄底層的人,不是沒有再回來,就是因痛苦及周遭的不理解,導致觀察力完全痲痹。
—普利摩•李維(Primo Levi)《滅頂與生還》(I sommersi e i salvati)
世界上所有加害人對旁觀者唯一的要求,就是什麼都不做。
—茱蒂絲•赫曼(Judith L. Herman)《從創傷到復原》(Trauma and Recovery)
本書的主題,是談論創傷這件事的可能性,以及談論者的位置性(社會位置;positionality)問題。
戰爭、原爆(原子彈爆炸)、大屠殺、奴隸制度、殖民地化、自然災害、犯罪、社會事件或事故、性暴力或家庭暴力、兒童虐待等。一直以來,留下創傷的悲慘事件在地球上不斷發生。有許多人被奪去性命、也有許多人被擊潰,就算最後生存下來,那些壓倒性的暴力記憶,也奪取了他們的言語能力。所謂「非筆墨所能道盡」、「無法以言語形容」的,造成創傷的那些事,結果卻也還是被一一化為言語,也一直有許多人試圖談論創傷。
首先,是倖存當事者本人的證詞,另外還有家人或遺屬的證詞、協助者的代言、律師或醫師等的專業意見、研究者及新聞工作者的「客觀」記述、還有一般大眾的各種流言蜚語及臆測。
原本應該是難以言述的創傷,卻要試圖將它轉為能理解的字句,這種矛盾,讓發言者動搖,也讓傾聽者動搖。於是大家會用發言者立場或與事件之間的距離,去衡量話語的份量和信賴度,大肆評論這些人訴說的資格或權利等。
「為什麼你(或我)就能夠訴說這個問題?」
「不是還有很多人有更悲慘的經歷嗎?」
「沒有其他更適合的證言者了嗎?」
「如果經歷了這麼悲慘的過去,為什麼你還能如此冷靜地敘述呢?」
「你有什麼資格代替受害者發言?」
「又不是實際經驗了這一切,你懂什麼?」等,包括自問自答,疑問源源不絕,撼動彼此感情,苛責折磨著你自己。
愈訴說,愈會遭到「唇寒」(按:道人之短或說己之長,事後會感覺懊喪不已或惹禍上身)這種感覺的侵襲。忌憚周圍的批判,變得不想說太多,因為預測會遭到批判勾起戒心,最後感覺煩躁而遠離救助活動,將研究對象改成比較沒有心理負擔的主題,選擇專攻壓力較小、較不費事的領域。像這樣的例子屢屢發生,實際上也隨處可見。
但是,這些卻會造成對創傷的遺忘。當倖存者、有能力訴說的人、提供救助的人或關心的人、研究者或專家三緘其口,會讓這些事件隱形,加快在沉默中當事者的存在遭到活埋的速度、讓創傷的記憶更容易在社會中遭到抹煞。如此一來,對於那些造成創傷的人、假裝創傷不曾存在的人而言,無非正中下懷。
因此,在這裏我想要思考的是,訴說創傷的聲音,是如何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人們如何處理它?受害當事者、協助者、代辯人、家人及遺屬、專家、研究者、旁觀者等人各自又處於什麼位置?是什麼樣的關係?面對像前述那樣撼動情緒的設問,提出的答案又有什麼樣的可能性?
而這些,也會跟一些設問緊密相關,像是:專職的人、專職制度、研究者和學術組織能夠如何與創傷相互作用、與創傷主題有關的社會運動中,當事者與非當事者能夠如何扮演自己的角色等。再把範圍擴大一點,應該還會牽涉到更多設問,像是:
歷史認知將會如何成形?
而出現在此的「證詞」扮演的角色是什麼?
集體記憶將如何生成、民族主義或族群國族主義會產生何種關係?
國際輿論會如何形成?
該如何實踐查明真實、恢復正義、和解紛爭與建構和平?
■逃生地圖
訴說者的位置性(社會位置)。所謂的位置性,指的是處於哪一個位置,是一個極具空間性的用語。試圖訴說創傷,會在空間上形成一種獨特的地形。在本書會將這樣的地形比做一座「環狀島」,並試圖描寫存在其中的動力。
當然,這裏所謂的空間,是一種隱喻性的空間。「環狀島」也是隱喻。不過,也不是完全與物理上的空間無緣。當我們想要跟某個人或某件事物保持距離的時候,可以藉由保持心理上的距離或是絕交來達成,不過,拉開物理上的距離也有一定的效果。就像我在後面會敘述的,我想出「環狀島」這個模型的基礎,包含了廣島、長崎原子彈爆炸受害以爆心投影點(零點;ground zero)為同心圓的地圖印象。
這個我稱之為「環狀島」的模型,一開始我是把它當成自己的逃生地圖來描繪,然後逐漸發展出來的;現在依舊持續發揮著這個功能。我身為一個精神科醫師,一路致力於提供支援,幫助創傷受害者。在大學我則是教「和平社會論」這門課,並做關於創傷的社會、文化性研究。
做為一個治療者也好、協助者也好、研究者、教育者也好,要與受害者建立深入的關係,都是一件感情會受到強烈牽動的事。有時候會受到衝擊,覺得世界上怎麼可以容許這麼殘酷的事情發生,開始無法相信這個社會、無法相信人;相反地,也有時會忍不住懷疑受害者是不是在說謊、誇大其詞。
身為協助者,有時候被迫肩負救世主般的使命感;下一刻又被完全的無力感和絕望感徹底擊潰。有時候身為一個執行人道救援的「偉大人物」受到大眾矚目;有時候被當成偽善者。也有的時候,因為受害者的關係,周圍的人分裂成敵我兩方、或是曾經同為協助者的夥伴,在不知不覺當中遠離,讓你覺得遭到背叛。
身為研究者,有時候為了釐清事實,會不小心挖出一些事,卻沒有察覺當事者或其共同體,其實是希望你不要去觸碰的禁忌。也有的時候,你無意間問的一個問題,卻揭下原本好不容易勉強將傷口藏好、保護好的痂或薄皮,引起當事者對你爆發激烈的情緒。
身為專家,在社會要求你提出關於受害者說明的同時,又必須接受大眾的質疑,看看不是當事者的你,能夠傳達出的資訊正確度有多少、是否能夠為當事者代辯。既可能有人對你投以懷疑的眼光,把你當成教唆當事者的煽動者,也可能遭到當事者的批判,認為你太懦弱。
在這樣心情容易受到擾亂、也會影響到人際關係的情況下,要避免自己崩潰、把身體搞壞(很遺憾這不是比喻),繼續淡然地與創傷受害者維持往來,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也不可能在對於這些疑問或批判提不出答案的情況下,去培育下一世代的協助者和研究者。我把這種狀況稱為「Survival=逃生」,或許聽起來誇大其辭。相較於受害當事者的痛苦,或許會有人說這也太脆弱了。
但是,其實也可以說,正因為「有路可逃」,協助者和研究者要繼續涉入,也就等於要不斷逃生以求存活,這其實是更難的。而協助者的消滅,往往就會直接導致當事者逃生可能性的消滅。是的,因為世界上所有加害人對旁觀者唯一的要求,就是什麼都不做。
■環狀島,發言者所處之島
在本書當中我想要敘述的,在某種層面上其實是很單純的,就是關於創傷,訴說的或是呈現的空間是個中空的構造。正處於創傷中心位置的人是無法發出聲音的,而最終沒有存活的死者則無法提出證詞。創傷的核心部分如同一個黑洞,沒有任何人能夠接近它的中心。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已經提出「忘卻之洞」,史碧華克(Gayatri Chakravorty Spivak)則是反問:「從屬者(並非當事人)可以發言嗎?」
「忘卻之洞」的確存在,而從屬者至少是無法用「你」能懂的語言訴說的。
但是我們未必要將它視為一種否定的態度。能夠事先明白那裏有個洞存在,明白有一個無法接近、無法理解的東西存在,就已經有難以衡量的價值了。
只要能察覺我們看不見、聽不到的東西的存在,我們反而就能夠開始看得見、聽得到許多東西。對於創傷,就能夠更深切的親身體會它、掌握住面對它的線索。
把這個中空構造再精密化、立體化一些,就是「環狀島」模型。它是一個有內海的島。每個特定的創傷,都會形成一座環狀島。能夠訴說那座環狀島的人,都身處環狀島陸地的某處。
讓我們來描繪一下環狀島的示意圖。有內海跟外海,島上則有山脊、還有內斜面外斜面。環狀島的陸地,在平面圖中呈現一個甜甜圈狀的區域,它跟原爆受害的同心圓圖中,雖然受害但勉強倖存的人、後來能夠提出證詞的人所在的區域是重疊的。當然,現實中當時由於風向或其他要素,應該導致受害程度並非平整的同心圓,而針對同心圓之自然科學意識形態,也已經有人提出批判。
我們如果詳細呈現環狀島側面圖(右半部),相當於海拔的縱軸是發言能力。橫軸則是以內海中心為零點,顯示與造成創傷事件之間的距離。所謂的零點,如果套入之前所提原爆的同心圓圖,就是爆心投影點。附帶一提,爆心投影點的英文是ground zero。Ground zero並不是特指紐約世界貿易中心原址的專有名詞,也絕不應該這樣使用。
內海是死者、犧牲者沉沒的區域。愈是接近零點,愈是連屍體的形跡都蕩然無存。可能一瞬間燃燒殆盡、或是粉身碎骨、灰飛煙滅。也可能是有人為了不留下證據,而將屍體處理掉。從中心部向外,會出現焦黑的屍體、四肢分離的屍體、漸漸才會出現「普通」的屍體。在死者外圈的,是勉強倖存一命,但已意識不清、無法言語的人。當中大概有人會發出怪聲、也有人沉默不語。應該還有人不停顫抖、有人全身僵直吧。可能有人嘴裏喃喃唸著語焉不詳的詞語、也可能有人產出的不是語言,而是潦草塗鴉沒人看得懂的畫、或是試圖演奏出一些聲音。還可能有人晃著一頭亂髮、手舞足蹈。
這一帶是浪拍岸的交界。從這裏上到內斜面的陸地,開始就是有能力說話的人了。隨著爬上斜面,言語開始帶有力量,能言善道程度在山脊到達頂點。
要畫分清楚是很困難的,不過我們可以大致看作當事者處於山脊的內側,內斜面的位置,非當事者則位於山脊外側的外斜面上。在當事者之當中,症狀、受害情形、負擔愈重的人,就愈接近內側的位置。
雖然不是當事者,但身為協助者、從屬者(想關切的人),位於外斜面,而涉入程度愈深的人就愈接近山脊。有時候,在涉入之後,受害情況會波及非當事者,造成替代性創傷(次級創傷),非當事者開始帶有當事者的性質,而越過山脊來到內側。外海則是屬於不關注這個創傷問題的人的領域。
在外海的浪拍岸處有旁觀者,旁觀者的外側是完全不關心的人,然後在更外側還有完全不知道這個問題的人(關於「無知」,可以參照伊芙·可索夫斯基•賽菊寇〔Eve Kosofsky Sedgwick〕《暗櫃認識論》〔Epistemology of the Closet Summary〕中,關於privilege of unknowing〔無知的特權〕的議論。此外,也請參照宮地尚子〈治療者的性別敏感度〔gender sensitivity〕〉。
家人或遺屬、配偶,以及親密友人等的位置是很難界定的。我想大致上可以想成位於山脊附近,但應該把他們當成當事者還是非當事者,也會因事件的種類及性質而不同吧。家人基本上是非當事者,但卻無法輕易離開或逃走,而且,他們也可能會間接受害或是受到替代性外傷。但是另一方面,端看如何涉入,家人也可能加害於當事者。想要特定家人在環狀島中的位置是如此困難,而這恐怕也敏銳的反映出現實。在觀察臨床現場,也會發現家人扮演的角色存在很複雜的因子,而當事者和家人之間的距離也是千差萬別。
順帶一題,內海及浪拍岸這些水的印象,是源自於普利摩•李維(Primo Levi)《滅頂與生還》。李維所謂的「灰色的領域」,大致與環狀島的位置一致。當然,海是個隱喻,所以存在的不是一定要是水,火海也可以(我會想到阪神·淡路大震災剛發生時神戶市長田區的火災)、無底的泥淖、血池地獄、黑洞也無所謂、就像針對創傷記憶的回歸,有人用了「埋葬與亡靈」這個表現,不是海或水,而是深深埋葬的土也無所謂。
■環狀島與圓錐島之比較
我們往往會有一種默認的前提,認為受害情形愈是嚴重,就愈具備敘述那件事的發言權、實際上也愈能滔滔訴說那件事。發言權和身為證言者的正統性(legitimacy),的確可能是愈接近中心就愈高。但是,實際上受害過於嚴重的人會死亡,失去發言的機會。就算活下來,要發言也必須具備某種條件、能力或資源。比方智慧、溝通能力和邏輯思考能力等,是不可或缺的條件,或許還會需要具備跟傾聽者用相同語言訴說和識字的能力。要有說服力,則可能需要具備表演能力以及在社會上的信用。
首先,在資源上,他需要能說話、書寫的心力和體力,還有能說話的身體機能。充分的時間也是必要條件。他必須能夠信任別人且懷抱希望,認為「或許會有人聽我說」,也必須有最低限度的自尊,能夠覺得「我可以發言」。他必須習慣說話或寫字、要有練習的機會、鼓勵他說話的環境,至少必須要有一個不壓抑、不禁止發言的環境。
如此看來,愈接近中心的人,反而愈難訴說,就變得理所當然了。不過在現實中,大家卻深深受到一種既定思維的束縛,就是愈接近中心的人愈有權利發言、愈應該發言、愈有能力發言、實際上也發言得愈多。所以才會出現一些批判和責難,像是「可以由倖存者來代替犧牲者、死者發言嗎?」或是「可以把重度殘障的人放在一邊,由輕度殘障的人來發言嗎?」「當事者的心聲,是可以由非當事者來代言的嗎?」這些隨之而來的倫理上的質疑,也會毫不留情、咄咄逼近這些發言的人。
後殖民主義促成了深入探究發言者位置性(社會位置)的契機。這是個絕對必要的探究,但它卻也衍生出「如果不是當事者就什麼都不該說」,這種跟原本目標正好相反的淺薄誤解。
「代言者會搶走當事者的聲音」,這有時的確是事實,但如果因此協助者和代言者就輕易退縮,閉上嘴巴,或是離開那個位置,結果變成了旁觀者,那又有可能會以不同的形式剝奪了當事者發言的機會。
與其擔心這個問題,不如試著正視這個中空構造,藉由一些設問,去發現某些可能性呢?像是:
「是不是有些人被捲進這個問題,卻不能發言或無法發言呢?」
「這個問題形成了範圍多廣、高度多高的環狀島?」
「這個人身處於環狀島的哪裏,做了(或是沒有做出)哪些發言?」
「這個人的發言內容,適用於環狀島哪個範圍的人?」
「這個人,對於身處環狀島其他場所的那些人的存在,察覺到什麼程度?」
容我列出自己藉由「環狀島」地圖的概念中察覺的一些事以及得到的一些行動時的參考方針。
雖然受害的程度與提出證詞能力之間的圖表關係並非呈現一直線,但可以找到某種規則性。所有的證詞都具備了代言的機能,也就是「所有提出證詞的人都是代言者」。就算只是代言,並不會降低它做為證詞的價值,證詞本身就具備做為證詞應該受到尊重的性質。
重要的是,受害者的聲音出現在不確定能否化為言詞的領域,也就是內海的浪拍岸這個區域,而提供協助的意義之一,在於將提供證詞者從內海拉上陸地。無法接觸到創傷的核心,只能在它的周圍繞圈子,這個困境(dilemma)是必然的。有些事情只有「非當事者」才做得,或者說,正因為「不是當事者」才能做到的。在離核心很遠、卻離自己比較近的地方冷靜的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是具有很大意義的。
內海和外海的水位,會因社會的樣貌而有極大的不同,當水位下降時浪拍岸就會變成陸地,這時能夠訴說這個問題的人就會增加。相反的,當水位上升時,發言者就會減少,整座島將被海吞噬,這個問題就會被世間遺忘。
再覆述一次,「環狀島」這個模型,是我為了將自己被捲入的狀況做整理,同時為了在混亂中進行思考,而創造出的腦中概念圖。它既沒有確實存在,也不是一個成品,應該還存在許多不合理之處。
雖然稱之為逃生地圖,並不是這個地圖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不過,或許可以當成一個「總比什麼都沒有好多了」的道具,也或許還會有我料想不到的使用方式。總之希望各位稍微再跟我一起做這個「思考實驗」,試試看這個地圖用起來如何。
第一章 談論創傷 :名為環狀島的模型
歲月流逝,事到如今,我們應該可以說,集中營的歷史,是光憑那些沒有墜落地獄底層的人,包括我,寫出來的。那些墜落地獄底層的人,不是沒有再回來,就是因痛苦及周遭的不理解,導致觀察力完全痲痹。
—普利摩•李維(Primo Levi)《滅頂與生還》(I sommersi e i salvati)
世界上所有加害人對旁觀者唯一的要求,就是什麼都不做。
—茱蒂絲•赫曼(Judith L. Herman)《從創傷到復原》(Trauma and Recovery)
本書的主題,是談論創傷這件事的可能性,以及談論者的位置性(社會位置;position...
目錄
第一章談論創傷:名為環狀島的模型
前言/逃生地圖/環狀島,發言者所處之島/環狀島與圓錐島之比較
第二章沉入內海的受害者們
犯罪受害者的創傷和法律救濟/對環狀島產生作用的力量:重力與風/環狀島的特徵:水位/社會運
動與環狀島
第三章環狀島的生成過程:觀察性騷擾官司(一)
日本首件性騷擾官司/受害經過/高水位/環的形成/時代背景與水位、波浪/與協助者之間的鴻溝
/風:一般見解/風:晴野的案例/島
第四章複數的環狀島:觀察性騷擾官司(二)
別的島影/另一個島影/無數的環狀島/受害者成為能言善道發言者的條件/能言善道的相對性
第五章複數的課題化及複合性身分認同
環狀島與身分認同/多層歧視與複合歧視/描繪複數環狀島的意義/比較嚴重程度/複合性身分認同
第六章脫離身分認同與身分界定
脫離身分認同論/「部分壓倒性」和「部分無法了解性」
第七章位置性的設問
以位置性為主題之爭議/內斜面對外斜面的設問/不同的課題化與複數的環狀島/附隨於中立及普遍
性的偏頗/位置性的設問只朝向外斜面而不朝向外海/位置性的設問可能將外斜面/複合歧視與多層
歧視/根源於可視類別或團體歸屬的位置性設問之極限/「正確性」未必是問題/「難以教化的無知」
與「難以教化的有知」/愛麗絲.華克(AliceWalker)的「投企性同一化」
第八章加害者在哪裏?
加害者的位置/加害者早已離開,不在現場/加害者在現場(/在那裏/在身旁)/只有從正上方才
看得到的傷/井底/外傷性連結/加害者的贖罪與受害者的赦免
第九章研究者的位置與當事者研究
研究者的位置/跳躍、返鄉的場所、論文撰寫/當事者(/自我導向)研究
第十章環狀島與知的角色
研究者、專家與知識分子的角色/學問領域不同帶來的差異/角色的濫用與迫害/任何知識都有可能
遭到濫用/新的知識分子樣貌/隱藏的當事者(自我導向)研究或抽象化的效用/寫在最後
後記
參考文獻
注
譯名對照
圖表索引
第一章談論創傷:名為環狀島的模型
前言/逃生地圖/環狀島,發言者所處之島/環狀島與圓錐島之比較
第二章沉入內海的受害者們
犯罪受害者的創傷和法律救濟/對環狀島產生作用的力量:重力與風/環狀島的特徵:水位/社會運
動與環狀島
第三章環狀島的生成過程:觀察性騷擾官司(一)
日本首件性騷擾官司/受害經過/高水位/環的形成/時代背景與水位、波浪/與協助者之間的鴻溝
/風:一般見解/風:晴野的案例/島
第四章複數的環狀島:觀察性騷擾官司(二)
別的島影/另一個島影/無數的環狀島/受害者成為能言善道發言者的...
商品資料
出版社:經濟新潮社出版日期:2020-07-11ISBN/ISSN:9789869868068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2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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