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第一位女醫生──蔡阿信

文／馬克白

在二十一世紀的臺灣，女性擔任醫生已經是非常普遍的事，不管是牙科、小兒科、婦產科，都可以看到女醫生的身影。但是在一百多年前，臺灣可是找不到女醫生的。當時能夠讀書、寫字的女孩寥寥可數，甚至根本沒人相信女孩也可以當醫生。不過，有一個女孩打破了大家的想像，她不但讀書識字，還留學日本，成為臺灣第一個女醫生。她的名字叫蔡阿信。

蔡阿信生於一八九九年，五歲時發生了一件事：阿信的爸爸不幸過世了。阿信的媽媽帶著孩子生活，實在很辛苦。阿信的媽媽只好把年紀小小的阿信送給一位牧師領養，當童養媳。在那個時代，這是一件常有的事情。

把阿信送到牧師家沒幾天，阿信的媽媽正在家裡做家事，突然聽見鄰居在外面大呼小叫：

「阿信的阿母，你快出來啊！不得了啊！」媽媽走出家門一看，鄰居們圍著一個髒兮兮的五歲小女孩，正在大門口喧譁。

「阿信啊！你怎麼回來了？」阿信的媽媽大吃一驚，前兩天才把阿信送到牧師家裡，怎麼她又出現在家門口？發生了什麼事？

「是牧師帶你回來的嗎？」阿信的媽媽問：「牧師人呢？」

「牧師沒有來啦，」阿信回答：「是我自己走路回家的，我想跟媽媽住在一起。」

原來當時僅有五歲的阿信，靠著超強的記憶力和堅強的意志力，竟然認得回家的路。在媽媽把她送到牧師家以後，阿信自己走了七、八公里的路，回到原本的家。阿信的媽媽簡直不敢置信，五歲的孩子可以自己辦到這樣的事；可是她還是必須把阿信送回牧師家。

「阿信，你乖乖待在牧師家，」媽媽叮囑阿信說：「牧師是好人，他會照顧你的。你不要再亂跑了。」阿信沒有什麼反應，過了幾天，阿信又自己走回家了！這樣的事情連續發生兩次，原先想領養阿信的牧師也決定放棄，媽媽只好將阿信留在身邊。

幸好，後來阿信的媽媽再嫁，有繼父的照顧，阿信跟媽媽的生活總算沒有那麼辛苦了。而且繼父把阿信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當時是日治時期，沒有多少女孩能夠讀書識字，繼父卻送六歲的阿信去私塾學習中文。阿信的記憶力真的很誇張，她在私塾一個月就背完了《三字經》！後來繼父又送阿信去當時日本政府設立的大稻埕公學校讀書，學習日文。

讀完公學校，十二歲的阿信又到全臺灣第一所女子中學「淡水女學校」就讀。她是第一屆的學生，也是全校年紀最小的學生。阿信實在很會讀書，她的物理、數學及英文都學得很好。十八歲畢業時，學校的女老師甚至建議阿信到日本學醫。

「阿信這孩子實在是天才，你們一定要送她去日本留學。」加拿大籍的女老師，用她帶著外國腔調的中文，遊說著阿信的媽媽。「她如果能去日本留學，一定可以成為全臺灣第一個女醫生。」

「日本那麼遠，她一個女孩子過去讀書生活，實在太危險了啦。」阿信的媽媽並不想讓阿信去留學：「而且街坊鄰居都說女孩子將來最重要是要嫁人，找一個好丈夫，讀那麼多書要做什麼！」

「不不不，阿信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我相信她將來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女老師仍不放棄，阿信自己也很堅持。「媽媽，我一定要去日本讀書，我要學醫，我一定可以當醫生的。」阿信眼中散發著一種堅持、自信的光彩。

拗不過阿信的堅持，媽媽終於點頭。當時在日本留學的臺灣學生有一百多名，其中只有兩、三個女孩。

阿信先到了日本一所教會創立的女子學校：「立教高等女學校」學習兩年的日文，然後進入日本唯一的一所「東京女子醫學專門學校」（現在的「東京女子醫科大學」）讀書。要成為一名醫生，需要學習的功課實在太多，幸好阿信記憶力過人，又拚命苦讀，才能繼續下去。但是有些時候光靠記憶力是不夠的。

學醫的第三年上解剖學，不僅要記得幾千種人體器官的位置、功能，還有幾百種拉丁文名詞要學。最可怕的是，要對著一具屍體實際動刀解剖！屍體的臭味，還有人死後那種恐怖的模樣，讓阿信剛開始的幾個晚上都會做惡夢！幸好，阿信除了記憶力驚人，意志力也十分堅強，才能完成這種恐怖的學習過程。苦讀好幾年後，阿信終於畢業了！

「你聽說了沒有，這次從日本回臺灣的船上有一個臺灣女孩子，聽說她已經讀完醫科了。」

「什麼？女孩子也能當醫生？真的假的？」

「是真的啦，我在日本的朋友發電報告訴我的，他叫我一定要去採訪這個女孩。」

「哇！這可是天大的新聞，是我們臺灣第一個女醫生啊。一定要去採訪她！」

阿信讀完醫科回臺灣的消息，在記者的圈子裡到處流傳。船抵達臺灣當天，許多記者都特地前往基隆港，採訪這臺灣第一位正式讀完醫學院的女醫師。隔天的報紙用很大的標題，報導阿信的故事，連阿信從日本回臺灣時穿的衣服，也被記者大肆宣傳，一時之間竟然在臺北成為流行的服裝。

阿信後來到臺中開了一家醫院，當時沒有健保，看病、買藥都很昂貴，很多窮人根本付不出醫療費。但是阿信收費的原則是：有錢的人多收，沒有錢的人就少收，如果真的太窮的人甚至免費。而且阿信學的是婦科，常常幫很多婦人接生。有些貧窮的產婦生完小孩之後，阿信不但不收錢，還免費贈送兩套嬰兒服跟幾罐煉乳，幫助產婦補充營養。

阿信一個人再怎麼努力，一天頂多只能接生四、五個產婦。為了幫助更多有需要的人，阿信興起了訓練助產士的念頭。後來，在她大力的奔走與努力下，終於成立了一所助產士學校——清信產婆學校。

清信醫院附設「清信產婆學校」，每半年招收三十個學生，這樣每年可以有六十個學生。不到幾年，就有二、三百個受過專業訓練的助產士畢業。她們遍布全臺灣，幫助許多產婦順利生產。對當時醫療人員相當缺乏的臺灣來說，實在是很大的貢獻。

「阿信醫生，真的謝謝你！你真是我們臺中人的媽媽，聽說我們臺中一半的嬰兒都是你跟你的學生接生的！而且你不但免費幫我們家接生，還送我衣服跟煉乳，真是太感謝你了。」一個媽媽一手抱著嬰兒，一手提著一隻雞還有一袋蔬菜，感動的說著。

「上帝給我很多很多恩典，我幫忙你們也是應該的。」阿信謙虛的說。

「我們真的付不起醫藥費，但是我們不會忘記阿信醫生的恩情。」媽媽把老母雞塞給阿信說：「這隻老母雞是我們自己養的，還有這些菜是我們自己種的，請你一定要收下。」

因為這個媽媽太熱情了，阿信不得不收下這隻老母雞跟菜。當時付不起醫藥費的人，常給阿信送來自己養的雞鴨、種的菜，表達他們對阿信的感謝。

後來，因為戰爭的關係，阿信決定把醫院和學校收起來，自己前往美國遊學。後來阿信又接受加拿大教會的邀請，前往加拿大訪問。結果這時候日本跟美國、加拿大之間也開始戰爭，阿信因為來自日本的殖民地——臺灣，而被加拿大政府抓起來。當時在加拿大的日本人都被抓到一個日僑集中營裡，因為阿信是難得一見的女醫生，所以加拿大政府讓阿信在集中營當醫生、照顧集中營裡的人。直到戰爭結束，阿信才終於能夠回到臺灣。

也許是上帝的安排，阿信回臺灣沒幾年，就跟加拿大籍的退休牧師吉普生在臺灣結婚了。四年後，阿信又跟吉普生牧師回到加拿大定居。吉普生牧師過世後，阿信捐出她畢生的積蓄，跟朋友共同成立一個基金會。這個基金會專門為寡婦提供關懷和健康諮詢，為許多孤單的老婦人貢獻心力。

在那個不重視女性的年代，阿信可以成為臺灣第一個女醫生、開醫院、訓練助產士，甚至成立基金會幫助人，真的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她沒有像媽媽說的，單純結婚、嫁人、找個好丈夫就好。她充分地發揮上帝給她的天份，不僅出國留學，幫助許多有需要的人。她認真努力、熱愛學習，貢獻自己能力幫助別人的精神，實在值得我們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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