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範生的難題

來到國小校園服役之後，我開始帶著六位學童閱讀。其中，有一位看起來總是很疲倦，名字是柏瑞，暫時先稱之為「黑貓」。黑貓，在國小裡面是顆耀眼的星星，舉凡「運動會」參加兩個項目、書法比賽、作文儲訓班、口風琴快閃隊等，都出現他的身影。最近好像還被傳染了流感，翹掉作文儲訓班的期末比賽，然後硬撐著身體要搭飛機去泡溫泉。或許多多參加晨跑會更有效。扛著的黑眼圈。有時深、有時淺，有時會不見。讓人不清楚是眼鏡鏡片導致，還是睡眠不足導致，還是頻繁參加活動而導致心神疲憊。

如果是第一個，建議換一副大面框的眼鏡，暗戀的對象會更愛這隻黑貓。如果是第二個，建議平日多花點時間睡覺、假日不要睡過頭。如果是第三個就難免有點宿命論的色彩，畢竟學生數量不滿百，學校又不可能讓表現太差的學生擔當各項活動的代表。結果變成少數菁英肩負更多的任務，這點幾乎是小規模學校必然出現的問題。

第三個狀況特別值得一談。心態的疲憊。這個理由，我自己就曾經遭遇過。青少年時期陷入困頓的泥淖。切身之痛，多說幾句。

一個切身的大哉問，生命存在的價值與意義是什麼？這一點。《自私的基因》（一九七六年）這本名著給出兩個答案：一個是延續基因、一個是新的複製者「瀰」（或稱「迷因」）。

第一個答案對應著生兒育女，如果將來黑貓被黑貓爸媽逼婚、生子，請別憤怒、焦慮、生氣，他們只是順著基因本身肩負的任務而已。另一個「瀰」，根據該書的解釋：例子太多了，旋律、觀念、宣傳語、服裝的流行，製罐或建房子的方式都是。科學家如果聽到或讀到某個好的想法，他就將這想法傳給同事或學生，他會在文章裡或演講中提到它。如果這想法行得通，它就是在傳播自己，從一個頭腦傳到另一個頭腦。

如何延續腦袋裡面的東西，也是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要面對的課題。年長的長輩、教師為什麼總是對著年輕者、學生敦敦教誨，以至於讓後者覺得嘮叨、囉嗦。原因都跟「瀰」相關。沒有血緣關係的家庭，同樣因為愛的傳承而存在豐富的意義與價值。

終究……地球上，古往今來最強的大腦是人類中年人的大腦，直至六十五歲才開始下降。《中年的意義：一個生物學家的觀點》（二○一六年）：「換句話說，忘了你的魚尾紋，享受一下這個事實：中年人的頭腦是目前已知的宇宙裡，最強大、最有可塑性的思考機器。」更何況，學校的師長又是相對較優秀的一群「中年人」，這樣等同於一堆超強的大腦，整天要照顧、培育一堆最幼稚的大腦。即使如此，大部分老師還是抱持著教育熱忱，畢竟，他們正在進行「瀰」的傳承。

因此，黑貓，在大腦還沒有成長到能夠跟這些超強的大腦切磋之前。先行聽之、先行順之、先行學之。直到有一天，如果你凡事都學習得很專注、都能找到聰明的方法再勤奮練習，甚至擬訂各個階段性計畫、多方思考各個議題。很快的，成長的結果將是讓你真正符合出類拔萃的形容詞。

如果真的有什麼心理過不去的狀況，國、高中很容易遇到，私下找個值得信賴的師長討論一下，小門檻往往很輕鬆就跨過去了。

多項活動的參與，是榮耀，是特權，僅有少數學生在成長階段能夠得到這麼多武林高手直接灌輸內力。讓人不再只是「一個人的武林」。關鍵往往在於心境方面如何看待這一切。

最後再針對十二年國民義務教育，多說幾句。臺灣的國民教育是很成功的，即使存在這麼多不如人意的事情，已經稱得上大醇小疵。如果出現相形見絀的地方，通常對照的對象是北歐、德國、日本等先進國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們享受全世界前百分之十的教育資源，沒什麼值得再抱怨的，抱怨的事情交給已經脫離體制的人就可以了。例如我，我現在讀一些科普、文普，將來你有餘裕，也可以如此，相信你會做得更好。

臺灣教育培養的重點是中產階級。國高中時期，透過大量的背誦、考試培養出宛如工廠那樣規格化的人才。有一些人批判這是扼殺學生的創造力，這沒說錯，可惜只說了一半，另一半真相是：應當考量社會結構、國家產業等問題，順應目前社會、國家的發展需要（可以的話，多希望臺灣教育走向陪伴為主，引導學生認識自我、發現興趣。可詳見《思辨是我們的義務：那些瑞典老師教我的事》，二○一九年）。

未來國中、高中共計六年之間。表現較好的學生，將來擁有很高的機會能夠成為中產階級，那是有著基本保障，甚至還能夠自我額外發揮才華的社會位階。而且，大量的在校時間（目前還是太長，需要調降），整體來說也讓學生脫離了原生家庭的環境。來到相對穩定，安全保障的學校。讓一些學生沒有學壞的機會。所以……千萬不要因為整天在學校的緣故，而動了逃學的念頭。國民教育其實還包含勤勞、榮譽、責任等觀念的傳承，以及社會參與、人際交流的課程。目前雖然不能盡如人意，或許還是可以接受。倘若有什麼問題是我特別關注的，就是較少培養學生的決策能力，這一點要遲至大專院校的教育課程才容易被提出、被訓練。然而，這個時候再訓練或許已經嫌晚了。

決策能力，這是我帶著你們讀書的時候，特別強調的要點。

我反覆提問你們：「為什麼？」「你這樣說是不是遺漏了？」「你說的對，可是有沒有辦法更進一步說明？」「這些選項都有問題、也有優點，你選哪個？說明一下。」萬變不離其宗。就是「再深一層、再進一步」的提問法。你們六隻小貓通常被問得滿腦問號。黑貓多多少少還能跟我往來幾次，一起喵喵喵，腦袋相對是成熟的。有了這樣的起點，希望未來的日子在沒有人督促的情況下，還能慢慢養成凡事思考的習慣。大腦將變得更具深度、更具廣度。二乘二可以是五、可以是一百、可以是無限，只是……請告訴我為什麼。理性思辨的人或許會成為書呆子，但是不理性思辨的人將成為呆子。

簡單的表象總是迷惑著人心。唯獨進一步考量現實的複雜度，看清楚願望、價值無時無刻遮蔽著現實的這點，正是聰明人與普通人的距離。倘若僅停留在感覺的層次，枉費了那顆好看的腦袋瓜。即使……這樣子的人生，多多少少出現一些黑眼圈，也是非常、非常值得的。

模範生的難題

來到國小校園服役之後，我開始帶著六位學童閱讀。其中，有一位看起來總是很疲倦，名字是柏瑞，暫時先稱之為「黑貓」。黑貓，在國小裡面是顆耀眼的星星，舉凡「運動會」參加兩個項目、書法比賽、作文儲訓班、口風琴快閃隊等，都出現他的身影。最近好像還被傳染了流感，翹掉作文儲訓班的期末比賽，然後硬撐著身體要搭飛機去泡溫泉。或許多多參加晨跑會更有效。扛著的黑眼圈。有時深、有時淺，有時會不見。讓人不清楚是眼鏡鏡片導致，還是睡眠不足導致，還是頻繁參加活動而導致心神疲憊。

如果是第一個，建議換一副大面框的眼...

《瘋雞集：我在烈嶼時期の隨筆》是本隨筆集，收錄作者一段時間內的心路歷程、讀書心得、偶言雜感。有些文章較正式、有些文章較隨性，篇幅不一。《黑天鵝效應》（二○一一年）：「隨筆（essay）一詞，表達出嘗試、探索，和沒有定論。」另外，有個歪理邪說是：人心雜亂、片段又彈性地隨情境應變，這種情況下沒有體系就是最好的體系。

接續著上一本隨筆集《賢聚餘》的餘韻，作者在金門縣烈嶼鄉卓環國小服役近一年，其中文章占多數係屬這個時期的成果（直接關聯者基本歸類於「卓環隨筆」的部分），其餘則是事後追憶、舊文翻新（依然是這個環境給予作者勇氣、餘裕的緣故）。根據《大器可以晚成》（二○一九年）指出：「但有些人仍認為每個人都應該要有空檔年，並提出其他好處。舉凡摩門教、和平工作團與徵兵制國家都認為，這種職場或教育的『繞路』，能夠讓人更成熟、更負責、更完整。」我想這一段話語是大致正確的。

總之，既與這個時期脫離不了關係，因而書本取名方面參考烈嶼鄉最是有名的厭勝物「風雞」，藉此表示對於烈嶼鄉、卓環國小的人事物之謝忱。其次，作者自我省思，言行不免脫序，取此書名，自我調侃，搏君一笑。

《瘋雞集：我在烈嶼時期の隨筆》是本隨筆集，收錄作者一段時間內的心路歷程、讀書心得、偶言雜感。有些文章較正式、有些文章較隨性，篇幅不一。《黑天鵝效應》（二○一一年）：「隨筆（essay）一詞，表達出嘗試、探索，和沒有定論。」另外，有個歪理邪說是：人心雜亂、片段又彈性地隨情境應變，這種情況下沒有體系就是最好的體系。

接續著上一本隨筆集《賢聚餘》的餘韻，作者在金門縣烈嶼鄉卓環國小服役近一年，其中文章占多數係屬這個時期的成果（直接關聯者基本歸類於「卓環隨筆」的部分），其餘則是事後追憶、舊文翻新（依然是這個環境...

序言　
謝誌
　
◎一、讀史隨筆
漢末沮授的哀愁與坦然　
李唐王朝的草原夢　
論三國：「七擒孟獲」的省思　
論三國：埋下炸彈的法正　
劉宋謝靈運的心結　
東晉史家常璩的誤算　
論三國：張昭，一位可愛的長輩　
晉元帝司馬睿「寄人國土」　
西漢王昭君的帳本　

◎二、學術隨筆
《醒世恆言•一文錢小隙造奇冤》偶感
人與妖：兩則唐代小說　

◎三、往日隨筆
Puppy: 23
Puppy: 24
Puppy: 25-26
夢：23.5歲　
夢：31歲　
幸運的她　
我喜歡這樣的太陽　

◎四、生活隨筆
夢境是成為祖先的試煉　
書寫學位論文的日子二首之一　
書寫學位論文的日子二首之二　
同類　
重新認識暴力　
拼圖的孩子一首　
谷底，我在　
活見鬼　
地方的媽媽也需要柏金包　
窮人的經濟學　
公務員特考一首　
為什麼愛打書摘　
三十而立一首　
夢：33歲　
好羊成林　
拜關公：求籤與讀籤　
妳累了嗎？談談「原始點」　
又過八二三　

◎五、卓環隨筆
模範生的難題　
明天會更好　
後山　
資源回收　
不安的海豚　
林氏家廟奠安　
太武山校外教學　
西遊記　
烈嶼的風獅爺蒐集記　
走過東林　
吹瘋雞　

附錄一：一年之間的生活照片
附錄二：小青手作坊
附錄三：鄭爺爺
附錄四：替代役大膽行
附錄五：新市商圈的難題
附錄六：陰濕路走到底就是大海了
附錄七：作者論文、文章列表

序言　
謝誌
　
◎一、讀史隨筆
漢末沮授的哀愁與坦然　
李唐王朝的草原夢　
論三國：「七擒孟獲」的省思　
論三國：埋下炸彈的法正　
劉宋謝靈運的心結　
東晉史家常璩的誤算　
論三國：張昭，一位可愛的長輩　
晉元帝司馬睿「寄人國土」　
西漢王昭君的帳本　

◎二、學術隨筆
《醒世恆言•一文錢小隙造奇冤》偶感
人與妖：兩則唐代小說　

◎三、往日隨筆
Puppy: 23
Puppy: 24
Puppy: 25-26
夢：23.5歲　
夢：31歲　
幸運的她　
我喜歡這樣的太陽　

◎四、生活隨筆
夢境是成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