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針鋒相對

當年，程慶軒的父母亡故後，顧程氏因護著幼弟吃盡苦頭，這便成了她在丁淑芳面前拿喬的本錢。

平日和外人說話時，顧程氏會因為兄弟娶了伯府小姐而頗為得意，但身為大姑，依舊讓她每每瞧見丁淑芳都要拿捏一番。

都說長姊如母，她就是代替早逝的母親立立規矩，不是應當的？

丁淑芳強忍住滿臉的嫌惡之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大方似的。

殊不知，顧程氏回回拿些不值錢的東西過來，臨走時，卻偏揀著值錢的什物帶走，她早就厭煩了，遂早早告退，打算去收拾程蘊寧。

逼仄的後院裡，丁淑芳跟程蘊寧相對而坐。

丁淑芳本想讓程蘊寧去程寶茹院裡暫住，卻被程蘊寧拒絕，只得跟著她來到舊日住處。

因房間裡有些亂，這會兒下人們正在裡面灑掃，兩人就在樹蔭下的石凳上坐著等待。

「當日妳說想要清靜些，選這裡便罷，可眼瞧著妳也大了，還是搬出來吧，和茹姐兒住在一處，兩姊妹熱熱鬧鬧的豈不好？要住哪間房，全憑妳做主，若看不上茹姐兒房間裡的擺設，我那裡還有不少好東西，去挑些來擺上……」

「不勞娘費心了。」

程蘊寧眉毛挑了挑，沒有感動，只有厭倦。嫡女要跑去和庶女擠一擠，放眼整個大興，她也算是第一人了吧！偏偏丁淑芳還一副給了她莫大恩寵的模樣。

很多時候，她想不通，丁淑芳到底有多厭惡她這個女兒，竟能做到這一步？

「祖父身邊離不得我，不過是暫住罷了，娘何必勞師動眾？」

丁淑芳語塞，立時明白，再想如程蘊寧小時候三言兩語地把人哄過來，是萬萬不能了，她現在有那麼多人護著，她想硬來都不成，索性不再打機鋒，直接開門見山把話說清楚。

「妳姑母的話，方才妳也聽到了，她這個人，妳不了解，我卻清楚，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性子，她看上了妳，即便妳爹還有些猶豫，可假以時日，必會被她纏得終能如願。」

雖然她越發看不透程蘊寧，怎麼也想不通，為何她從前對顧德忠那般癡迷，如今卻又避之如蛇蠍，但仍有命門可抓，不管程蘊寧想嫁給顧德忠還是不想嫁，棲霞山莊都得乖乖交出來。

「寧姐兒聰明，應該也瞧出來了，成與不成的關鍵只在棲霞山莊。妳爹那裡，我說話倒不是一點用都沒有，可真想讓妳姑母死了那條心，還是把棲霞山莊送出去更穩妥些。」丁淑芳慢悠悠地道，神情裡是勝券在握的悠閒。

「所以，娘想要說什麼呢？」程蘊寧的目光裡滿是嘲諷。

丁淑芳被這樣懾人得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盯著，心裡隱秘的得意竟一點點散去，甚至再也端不住為人母的架子，沈下了臉。

「棲霞山莊是明珠小姐的，人要有自知之明，咱們是什麼人家，武安侯府又是什麼人家，棲霞山莊豈是妳這樣的身分有資格擁有的？不想嫁入顧家，就聰明些，明日把山莊的地契還給明珠小姐！」

「那要是我既不想歸還棲霞山莊，也不想和顧家扯上干係呢？畢竟，那山莊可是我自己掙來的；且娘別忘了，祖父最疼我，也最瞧不得我吃虧……」程蘊寧不疾不徐地道。

「妳作夢呢！」沒想到把話攤開來講，甚至面對顧程氏這個威脅，程蘊寧都不肯放棄，還敢抬出程仲來威脅她，丁淑芳的怒火倏地上來了，神情變得猙獰。「也不看看自己算什麼東西，明珠小姐的東西，妳也配搶？」

她說著，又冷笑一聲。「該說妳天真，還是愚蠢呢？憑妳祖父一個小小前五品太醫院院判，也想對抗武安侯府──」

她的話未完，卻被程蘊寧提高聲音打斷。「娘的意思，我知道了，請回去吧！明日，我知道怎麼做了，到時候如了您的意就是。」

丁淑芳聞言，提著的心終於放下，卻又有些懊惱。這死丫頭委實不像她這麼大的姑娘，方才說話時，竟有被她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好在目的已經達到，沒有再坐下去的必要。

每每和這個女兒相對，丁淑芳都無法保持冷靜，更暗恨從前太過心善，且顧慮太多，以致現在大患已成、處處讓她掣肘……

丁淑芳站起身，邁步要走，不想身後忽然響起程蘊寧淡淡的聲音。

「伯府果然積善人家，送了娘這樣賢慧的人回報祖父大恩……」

這般一而再、再而三拿祖父威脅她，平日更對祖父多方算計，如此作為，何曾盡到半點為人媳的本分？

至於報恩之說，更是令人齒冷。

她本打算此生和宛若有仇的母親形同陌路便好，可終究要撕破臉……

丁淑芳聽見，腳下一踉蹌，難以置信地回頭，對上程蘊寧冷冰冰、沒有半分暖意的眼神，雖然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對勁，但細想片刻，也想不出所以然。

不過，姻緣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惹惱了她，拚著被程仲指責，也要給足這丫頭苦頭吃。

即便避開顧家，還有別的人家呢，幫袁明珠討回棲霞山莊後，她定會好好幫程蘊寧挑個「好」人家……

丁淑芳走後，屋子整理好了，采蓮來請程蘊寧進去。

「小姐，我們擦過三、四遍，勉強能住人了，您進去躺一會兒吧！」

「辛苦妳們了。」程蘊寧抬頭，真心實意地道。

兩人雖是長公主府的三等丫鬟，可也沒做過粗活，如今跟了她，事事都得親力親為。

「小姐這般說，折煞奴婢了。」采英是快人快語的性子，忙不迭地搖頭。

兩個丫鬟從長公主府到程家，初時確實頗為不習慣，相較於長公主府的奢華，程家無疑太寒酸了些，無論吃的還是用的，都差得不只一星半點。

不過，榮寧長公主說到做到，在她倆離開後，果然安頓好她們的家人。采英和采蓮伶俐，立時明白，想讓榮寧長公主滿意，唯有死心塌地把程蘊寧侍奉好才行。

且這陣子相處下來，兩人看得清楚，能遇到程蘊寧這樣好性子、有真本事的主子，委實是一種福氣；不說其他的，光兩人用的胭脂水粉，便是市面上買不著的，小姐還說，她的鋪子很快就會開起來了……

前些時日，她們依照程蘊寧的交代，去長公主府送了些胭脂水粉。榮寧長公主正因剛生完孩子，臉色有些暗淡而苦惱呢，待搽了程蘊寧特意做給她的胭脂，膚色登時好了不少。

女人哪有不愛美的？榮寧長公主高興得重重賞了她們，又拉著她們問了好多程蘊寧的事，臉上的關心更是實實在在。

於是，從長公主府回來後，兩人在程蘊寧面前越發小心恭敬了。

「方才姑太太真是太無理了。」采英扶著程蘊寧進屋坐下，幫她解下面紗，還要再說，卻忽然一頓。

「怎麼了？」察覺到不對勁，程蘊寧抬頭問道。

「這、這是……」采英探手指著面紗上指甲蓋大小的灰色殘皮，聲音有些發抖。

這是……她臉上結的痂？

程蘊寧怔了片刻，不由抬手撫向鼻翼，指尖觸及之處，極為膩滑，哪裡還有之前的坑窪之感，怪不得昨兒老覺得鼻翼癢癢的，原來是舊疤開始脫落。

一時間，她竟不知該高興還是惶恐，居然呆住了。

「小姐，您看看──」采英回過神來，忙拿了面銅鏡，歡天喜地地舉到程蘊寧面前。

鏡子裡，有著清亮眼神的女孩呆呆坐著，滿臉可怖的疤痕間，越發顯得鼻翼處那一小塊肌膚白皙嬌嫩。

「老太爺的藥果然是神藥呢！」采蓮瞧著程蘊寧臉上這點瑩白如玉的肌膚，幾乎要喜極而泣。「疤痕已經開始褪掉，那是不是說，要不了多久，姑娘的臉就能徹底好了？」

「嗯。」程蘊寧輕輕點頭，也止不住鼻酸。頂多十來日，這張臉便能完全恢復了……

第二天寅時，程蘊寧便起床，準備去安慶伯府。

采蓮捧來一套衣衫，石榴紅褙子、亮珊瑚色的鳳尾紗裙，正是當初榮寧長公主著人所製。原本還有一套青金鑲嵌石榴紅瑪瑙的首飾配著這套漂亮衣衫，可惜衣服還在，首飾卻已不知所蹤。

丁淑芳讓人送來兩串珠花，還有一支沈甸甸、很是俗氣的燦金步搖，要讓程蘊寧配戴。

采英手巧，自從到了程蘊寧身邊，梳頭的事一向都是她管著，這會兒已經麻利地幫程蘊寧梳好漂亮的飛仙髻，瞟了丁淑芳送來的首飾一眼，旋即轉開目光。

那金步搖的分量倒是十足，但樣式極為老舊，程蘊寧年紀還小，若真戴上，不獨顯得老氣，更有股暴發戶的粗俗氣息。

於是，采英逕自從妝奩盒子裡挑了一條打成簡單梅花形狀、鵝黃色嵌藍寶石的鍊子，穿插在髮髻間，襯著額上的花鈿，當真是嬌俏美麗。

前世今生，還是第一次這般精心打扮，程蘊寧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失神。

正幫程蘊寧整理面紗的采蓮卻會錯了意，笑道：「小姐這樣打扮很好看，待臉上的疤痕盡皆褪去，不知有多美呢！」

這話倒是沒有絲毫誇張。眼下即便程蘊寧面容若鬼怪，讓人不敢直視，可細看的話，依舊能看出她的臉型極美、額頭圓潤、小巧的鼻梁挺直，只是多數人會被入眼見到的疤痕嚇著，而不敢再看。

程蘊寧出來時，程寶茹已在外面候著，乍瞧見程蘊寧，大吃一驚，眼神裡有掩不住的嫉恨，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打扮得這樣漂亮又如何？就她那張臉，昨兒可是把姑母嚇得差點失了魂，那般醜陋如厲鬼，穿上再漂亮的衣裳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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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針鋒相對

當年，程慶軒的父母亡故後，顧程氏因護著幼弟吃盡苦頭，這便成了她在丁淑芳面前拿喬的本錢。

平日和外人說話時，顧程氏會因為兄弟娶了伯府小姐而頗為得意，但身為大姑，依舊讓她每每瞧見丁淑芳都要拿捏一番。

都說長姊如母，她就是代替早逝的母親立立規矩，不是應當的？

丁淑芳強忍住滿臉的嫌惡之色，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大方似的。

殊不知，顧程氏回回拿些不值錢的東西過來，臨走時，卻偏揀著值錢的什物帶走，她早就厭煩了，遂早早告退，打算去收拾程蘊寧。

逼仄的後院裡，丁淑芳跟程蘊寧...

第二十八章 針鋒相對
第二十九章 外家
第三十章 變故
第三十一章 金針渡人
第三十二章 疑心
第三十三章 主持公道
第三十四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第三十五章 真容
第三十六章 真相
第三十七章 衝突
第三十八章 風波
第三十九章 干戈
第四十章 護短
第四十一章 善惡到頭
第四十二章 終有報
第四十三章 居心叵測
第四十四章 非凡手段
第四十五章 勘破內情
第四十六章 爭鋒
第四十七章 貴人
第四十八章 折服
第四十九章 鬥花盛會
第五十章 潑婦
第五十一章 靜怡園
第五十二章 顏面掃地
第五十三章 螳螂捕蟬
第五十四章 設計

第二十八章 針鋒相對
第二十九章 外家
第三十章 變故
第三十一章 金針渡人
第三十二章 疑心
第三十三章 主持公道
第三十四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第三十五章 真容
第三十六章 真相
第三十七章 衝突
第三十八章 風波
第三十九章 干戈
第四十章 護短
第四十一章 善惡到頭
第四十二章 終有報
第四十三章 居心叵測
第四十四章 非凡手段
第四十五章 勘破內情
第四十六章 爭鋒
第四十七章 貴人
第四十八章 折服
第四十九章 鬥花盛會
第五十章 潑婦
第五十一章 靜怡園
第五十二章 顏面掃地
第五十三章 螳螂捕蟬
第五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