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瀛洲熱鬧起來的時候剛好是二更時分，王府裡面的規矩，亥時開始便不准四下走動，因此格外的靜。

嬤嬤傅氏從院子裡面跑了出來，往景襄院奔去，被巡夜的侍衛攔住。

何人膽敢在夜間行走！

傅氏一頭大汗，見人就跪：側妃發作，只怕是要生了，還得出去請大夫，只是這三更半夜的，上哪裡能找來大夫，所以過去景襄院請示王妃的意思。

兩年前陳王妃許采喬禍害了王爺寵倖的小妾劉氏，被人密告給了王爺，當時王爺雖說也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卻也是動了休妻的念頭的。

恰此時，庶妹小許氏許安安被送到府裡來。

這兩年來，受寵的便是小許氏，她剛進府，便被封為側妃，陳王就這一正一副的大小許氏為妃，因此小許氏在王府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可以比的了。

小許氏比預期足足要提前一個半月發作，這倒叫人料想不到，因半月前太醫才診過脈，還說一切正常。

王爺膝下子嗣凋零，如今全部的希望都在這小許氏的肚子裡，倘若她能生個兒子，王爺這儲君之位才算是有戲。

侍衛一聽是這麼要緊的事，心裡也沒了主意，便帶著傅婆子去那被軟禁的王妃大許氏的景襄院求個主意。

到底王妃的名頭還在，全府上下如今能拿主意的，只有這個大許氏了。

到底是王妃，許采喬也算是見過府裡的萬象百態，這也不是王府第一回生孩子了，她勻了勻氣，與來探望她的母親蕭氏說道：也幸好是母親在這裡，不至於讓我慌亂，安安若是看見妳在，心裡也會安心些。

偏巧了，蕭氏這幾日就住在陳王府陪伴女兒，好像預知到庶女這幾日要生產似的。許安安如今最是受寵，若是叫她生出來王府裡面唯一的兒子，許采喬這個正妃的位子當真是坐不穩了，深宅大院的醃臢之事那麼多，王爺會怎麼處置她，大家心知肚明瞭。

蕭氏扯著老臉笑了一笑道：莫慌，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本來說好了產婆要月前來的，誰知道那產婆生了病，死活下不來床了，好在管事的婆子又找了個王婆子，聽說也是給達官貴人接生的了，馬上去請了來。

說著給身邊的薛嬤嬤遞了個眼色，薛嬤嬤心領神會，帶著王妃的權杖，並傅氏一同往西街過去請那王婆子去了。

這王婆子年輕時候本來是西街的一個蕩婦，也見慣了世面的，又好喝酒，又不甚講究，這不剛在家撿了幾塊牛糞糊在牆上，薛嬤嬤便領著傅氏進來了，薛嬤嬤看著王婆子那一雙手，笑了笑，就是她了。

薛嬤嬤小時候也住在西街這一塊，跟王婆子相識，也知道王婆子是什麼性子，接生她確實還是有一手，街坊鄰居生孩子，都找這個王婆子。

既是貴客來，王婆子搓了搓手，看著一身新衣棉布的薛嬤嬤，覺得自己哪裡都是髒的，見不得客。

薛嬤嬤道：也是巧了，府裡的三小姐要生了，偏生穩婆鬧肚子起不來，我想起妳接過許多次生的，便便宜妳了，若是弄好了，便打賞妳百兩銀子。

銀子可是稀罕物事，王婆子平時給尋常婦人接生，也不過五百錢，王府竟出百兩之多，可又為何找到她這樣一個尋常的產婆了。

她正躊躇著接還是不接，薛嬤嬤便拉扯起她來：我與妳五六歲的時候就相識了，若妳得了銀，別忘記誰帶妳發財的，再者說，王府裡的女人也是女人，街坊鄰居也是女人，有什麼不一樣了？

原來為的是這宗，這種事情自然找熟人才好更好索要好處，王婆子心道。當真沒什麼不一樣的了，反正是接生，給誰接不是一樣，這一宗做下來，我下半輩子總算是有個依靠了。

眼饞那百兩銀子，她換了身新一些的衣服，跟著薛婆子往王府裡面趕。

安安去年才及笄，終是太小，骨架子都還沒長開，於她來說，這個年紀生個孩子，還是頗為艱難一些，加上王爺不在府裡，她的心裡便七上八下的。

那景襄院的，又何曾是好相與的，面上的功夫做的十足，內裡也是爛透了根子的。安安自然知道姐姐心裡頭的那些醃臢念頭，哪怕是姐妹，互相都是防著厲害得緊，她怕忙中出亂，便從頭上拔下金簪下來，交給身邊一個跑腿的三等丫頭，道：去通州找我大哥許載德，要他速速回來。

那丫頭才十四歲，更沒有主意，結果簪子嚇得跪在地上：奴婢……奴婢怎能去通州呢？

那一瞬間安安想到自己曾今貼心貼身的丫頭翠雀，那丫頭倒是個衷心又膽大的，只可惜……

找個小廝……馬房的小廝周俊，去……去找他！傅氏是不能出府的，否則安安身邊連一個能辦事的都沒有了，倒是王府馬房有個小廝名喚周俊的，因去年他家娘子生產也同樣是難產，還是當時剛嫁進王府的小許氏，憐憫他愛妻之情，賞賜了一株人參給她續命，讓她度過難關。

這周俊，若是有一點良心，都會去到通州府衙，如今王爺回不來，只能指望大哥能夠回來主持大局了，只是大哥他頹廢日久，到底能不能撐得起目前這個局面？

但好歹，他是公府的世子爺，也是王妃許采喬的大哥了，若是他能來，蕭氏和許采喬，定不能拿她怎樣。

她最擔心的，是王妃許采喬奪走她的孩子，並對她下毒手，這種手段，她見過的還少嗎？

丫頭叩了個頭便跌跌撞撞的下去了。

夜漸然已深，傅氏還沒有任何消息，三更的梆子敲過，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的響亮。

一個穿著麻布衣婆子，被薛嬤嬤領了進來：稟側妃，這位是咱們京城裡有名的穩婆王氏，奴婢請她過來給您接生的。

安安交代完讓周俊去尋她大哥那件事情，已經是撐到了極限，險些暈了過去，看了那穩婆王氏幾眼，不像是給大戶人家做接生的，她想叫王氏走開些，再換一個講究些的穩婆，可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想到王爺向來的疼愛，安安的眼淚水，撲簌簌的往兩旁溢出。

薛嬤嬤上前，幫她擦乾了淚水，道：產婦流淚對眼睛不好，您生產是大喜，萬一生個小世子出來，許家全家都要沾光了，您的母親都過來了呢，您可千萬別哭。如今是半夜，沒有辦法去扣宮門請御醫，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王氏這個人膽子很大，手裡接生過的胎兒有幾十起，都是平安生產，您放心好了。

母親，也就是嫡母蕭氏了，她比之親姐許采喬，只怕要更高個段位，聽說蕭氏也來了，安安心裡頭一涼，肯定是這個婦人在許采喬身後出主意的了。

什麼叫夜已深，無法扣宮門請御醫，分明就是個藉口，王爺是皇帝第三子，是皇位最有力的候選人，他府裡側妃生子這麼大的事，怎會不方便請御醫呢？

可產婆王氏笑得跟菊花一般的燦爛，已經忙活起來了。

安安喝了一碗百年老參濃濃熬下的一碗湯，死咬著牙用力，如今能靠著的人，不是遠在慶州平反的王爺，也不是遠在通州頹廢不前的哥哥，而是她自己啊！

只要能把孩子生下來，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意識模糊之前，聽見了胎兒響亮的哭聲……

……

屋外傳來許采喬焦急的聲音：可是生了，是男娃嗎？

又聽見蕭氏的聲音：妳也是高興壞了，孩子出來還不得哭兩聲，莫急，坐著再等等。一院子的皆是陳王府的女眷，又期待，又忐忑，還有人不懷好意的在嘴裡咒駡。

王氏老粗的手抱著那孩子，來不及裹，先看了看下身，便開始報喜了：是個哥兒，是哥兒啊！妳瞧著黑黝黝的頭髮，粗粗的小腿，多有勁！生的是兒子，喜錢一定會加倍的，她餘生的養老錢可是有指望了。

薛嬤嬤遞了個眼色，命下人把孩子裹起來，報出去給王妃道喜去了。

雖是三四更的天，但王府裡面熱鬧得跟過年似的，歡呼之聲一浪接過一浪。

既然是側妃生子這麼大的事情，府裡亂糟糟的一片，因此許采喬的軟禁也解了，整個王府都等著她主持大局，許采喬看了看孩子，多年未曾這樣笑過，這一天她倒是真心實意的笑出聲來，對妹妹說道：妳瞧妳真是好福氣的，第一胎就生了個兒子。許采喬心裡有了別的計較，即王爺還沒廢她，她倒是有辦法將孩子變成自己的，想到這裡，她才笑得這樣真心實意。

陳王如今年近三十生了幾個閨女，如今還沒有兒子，王妃許采喬是生不出來了，側妃陳氏生女兒的時候也傷到了根本，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這孩子是長子，很有可能是將來的陳王世子了。

想到這裡，安安覺得身下好像沒有那麼痛。

不料王婆子欣喜的叫了一聲：哎呀，還有一個，娘娘您再用點力氣。她一個民婦，只知道這是貴人，一宗的都叫娘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安再次醒來之時，兩個孩子都不在旁邊，而她全身乏力，頭也暈暈的，伴隨著肚子裡面的扯痛和全身的發緊。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產婦都要經歷的。

孩子呢？生了一夜，安安也叫啞了嗓子，這會兒喉嚨裡面像火燒，但她首先想到的是孩子。

屋內就她的嬤嬤傅氏守在旁邊，她看著主子的臉色蒼白，便覺得應該是還未恢復過來，又聽側妃問孩子去哪了，便答道：兩孩子如今在王妃那裡，她歡喜得緊，見您剛還在睡著，便叫您好好休息，還說孩子也是她的孩子，您放寬心。

第一章 重生

瀛洲熱鬧起來的時候剛好是二更時分，王府裡面的規矩，亥時開始便不准四下走動，因此格外的靜。

嬤嬤傅氏從院子裡面跑了出來，往景襄院奔去，被巡夜的侍衛攔住。

何人膽敢在夜間行走！

傅氏一頭大汗，見人就跪：側妃發作，只怕是要生了，還得出去請大夫，只是這三更半夜的，上哪裡能找來大夫，所以過去景襄院請示王妃的意思。

兩年前陳王妃許采喬禍害了王爺寵倖的小妾劉氏，被人密告給了王爺，當時王爺雖說也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卻也是動了休妻的念頭的。

恰此時，庶妹小許氏許安安被送到府裡來。

這兩年來，受寵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