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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書大家讀」選書

改版序

關於「序」這件事

文/蔡宜容

我喜歡陶淵明的《飲酒二十首并序》，特別是那篇連標點符號加起來也不過六十七字的序：「余閑居寡歡，兼比夜已長，偶有名酒，無夕不飲。顧影獨盡，忽焉復醉。既醉之後，輒題數句自娛。紙墨遂多，辭無詮次。聊命故人書之，以為歡笑爾。」

這篇序分明就是一套美麗的醉拳，節奏分明，登登登登。詩人心情鬱卒，獨飲無以解憂，醒醉之間還能幹嘛？寫詩吧！寫了扔在一旁，扔多了就收拾收拾，大家看看吧！笑笑吧……沒錯，這二十首詩作不乏對時勢與自身身世的感慨，但是陶淵明的自序才不來囉嗦這些，這些與那些就留給我輩讀者。如果「顧影獨盡」是作者的宿命，那麼「獨盡顧影」豈非讀者的天命？因為如果有比書寫更孤獨、更隱私的事──那就是閱讀了。

從「自序」的角度來說，波赫士無疑是陶淵明的超時空知己。他在一九五二年重新出版的詩集《面前的月亮》的序言中這麼說道：

「……任何作品都是它那個時代的產物……我常常忘記自己是阿根廷人，也想多一些阿根廷特色。我冒險買了一兩部阿根廷方言詞典，從中學到了一些今天連自己幾乎都不懂的詞……」

波赫士熱愛英國與英國文學，同時也熟悉歐美文學，獲任命為阿根廷國家公共圖書館館長與大學教授時，曾經招致「不像阿根廷人」的批評，但是波赫士的自序才不來囉嗦這些，這些與那些就留給我輩讀者。他在收錄的十八首詩作裡寫祖國的新月與遠方的海洋、過去的布宜諾斯艾利斯與不復昔日的彭巴草原，這樣的他卻常常忘記自己是阿根廷人……

我簡直想擁抱波赫士，他以多麼輕鬆的姿態面對國族與歷史的限制。

任何作品不但是它那個時代的產物，更是作者當時當下的產物。記憶與歷史的界線在書寫的過程中越來越模糊；記憶成為歷史，歷史成為故事，故事回過頭來成為記憶棲身的場所……若干年後，當我重讀自己的第一本小說創作，我想起主編《記憶之場》的法國學者皮埃爾・諾拉。諾拉認為歷史的本質是批判的，歷史學家都宣稱要揭發前人的謊言與神話，而他總是以澎湃的情感進行理性分析。我真心喜歡他的說法，但我卻要問：「那麼，作者呢？」作者的本質難道不是要創造過去與未來的謊言與神話嗎？那麼，歷史學家與作者竟是站在彼此的對立面嗎？書寫歷史故事的作者，他的位置又在哪裡？

我對這些問號感到快樂與感傷。

問號的存在與歷史的記錄一樣，未必能夠召喚絕對的答案，其實正好相反，它往往滋生更多的問號。歷史封存已經發生的事，歷史故事書寫可能發生的事，書寫歷史故事的作者因此往來封存之地，尋找無法被馴服、不願被遺忘的線索，然後掏出口袋裡的問號：已行之事，可能出現什麼樣的轉折？

轉折的可能無限，結局卻無法逆轉，歷史與歷史故事之間的關係如此開放，卻也如此專橫。

我無法確定，當年書寫《超時空友情》的蔡宜容腦子裡是否閃過類似的念頭，不過，我倒是非常確定，當年第一眼看見那只虞允文祭拜岳飛的死人碗，我就想為它寫一段真實的故事，於是故事招惹更多的故事，接下來的就成為歷史了。

這一篇序，是寫給「大朋友」看的

帶孩子到時光的河流裡游游泳

小說不是雕蟲小技！

小說不是茶餘飯後的風花雪月！

小說是國民之魂（梁啟超語）！

因此，要了解一個時代，一個社會，一個民族，與其研究長篇累牘的論文，還不如去

讀一本懾人心魄的小說。

有人說，若要真正認識中國人，就必須先好好地讀幾遍《三國演義》、《水滸傳》與《紅樓夢》。唯有在三分天下的熙攘裡，在梁山好漢的豪情下，在紅樓往事的繁華盛景中經歷一遭，你才能體會出中國人獨樹一格的特質與性格。

有人說，若要了解義大利是怎麼建立的，首先要翻一翻《萬夫莫敵》，看這個描寫西元前羅馬時代抗暴英雄史巴達克領導奴隸反抗貴族的故事，為什麼能呼應出十九世紀千千萬萬義大利人統一建國的理想。

這正是文學的感動力，在「感心動耳，盪氣迴腸」的滋味下，它能帶動讀者的共鳴，與書中人物同喜同悲，產生心靈的震撼與認同。

我們認為，這樣的文學洗禮不僅大人需要，當今的孩子更是必須接受這種有血有肉的啟發教育，因為我們發現這塊兒童文學園地裡的荒蕪，正是現在人文教育的空白。

現代世界彷彿是一輛轟隆的特快車，載著未來的主人翁拚命往前衝。現代人強調此時此地，一切要新、要快，要跟得上流行……大家都不屑回頭看看過去，沒有人肯停下腳步鑒往知來，這使得生活空間原本就狹小的孩子們視野更窄，心靈更枯竭。想想他們要這樣長大，用這樣「模糊」而「短淺」的眼睛去面對二十一世紀──他們可能看不清別人，更迷失了自己。

於是我們想，為孩子擦亮眼睛的最好辦法就是：為他們打開一扇門，帶孩子回到過去的世界遨遊一回。就這樣，迷人的、專為孩子寫的「兒童歷史小說」誕生了。

我們希望這樣的兒童文學作品能為孩子插上一雙穿越時空的翅膀，暫時脫離膚淺乏味的現代生活，飛入多姿多采的世界，體驗一下前人的情感與生活──一個古埃及女子的心事、一個匈奴孩子的夢想、一個希臘少年在地中海曬太陽時的暖洋洋……同時也觀察到當時的人吃什麼、穿什麼、做什麼娛樂、歷史課本中的「重大事件」對這些人有什麼影響。

這樣身歷其境的感受不但能豐富孩子們的想像力，更能啟發他們深入思考的判斷力，去想一想過去和現在有哪些不同，有哪些相同的地方。

既然是充滿文學味兒的小說，正史中那些面貌嚴肅的帝王將相就未必是故事中的主人翁。換句話說，你在這些書中可能看不到「慈禧太后」或「哥倫布」，但你卻可能看到一個義和團小兵的歡欣與血淚，或一個印第安少年對抗白人欺負的奮鬥，而它們所帶來的感受，絕對比「清光緒二十七年八月十四日八國聯軍進入北京」、「西元一四九二年哥倫布發現新大陸」這種「正史」要強烈得多。因此，儘管人物與情節或許是虛構的，但在文學家以想像力去捕捉真實感的描繪下，那些「建築在真實歷史背景上的虛構主角與故事」，卻比真實還要真實。

同樣的，既然是為孩子寫的兒童歷史小說，自然要有孩子愛讀的、充滿魅力的文字，不但要適合現代孩子的口味，又要不破壞故事中的時代氣氛。而它的情節應該要精采到「把孩子捲入到那個時代中」，讓小朋友在那個時空中「活過一次」，然後懷著深深的感動走出來。

「歷史帶給我們最好的禮物是感動。」歌德說。孩子讀完一本歷史小說後常常會有一種「剛眺望過一片大草原」的感覺，這種感覺可能來自於浩大的時代氣氛，另一方面也來自於認識了不同時代的「相異性」後，突然發現了「人性的共同性」──人性的愛與恨、渴望受尊重、追求和平……過去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也會是如此。孩子們回過頭來看自己，會突然發現自己不再是浩瀚時空中的一座「孤島」。剎那間，和前人血脈相連的永恆感可能轉變他的氣質，使他「胸懷千萬里」。

這是住在都市公寓裡的孩子少有的感覺。

為了延續讀者看完書之後的感覺，我們在書後製作了「歷史寶盒」，介紹書中的思想精華和歷史背景，繼續勾緊孩子們對這段歷史的興趣，盼望他能抱著對它的情感，懷著「在這段時光之流裡游過泳」的經驗長大。

真切希望我們這樣的理想，能帶起國內更多的父母「帶孩子到時光的河流裡游游泳」的風潮，如果你也同意，願意加入我們的行列，那就讓我們用英國名作家傑佛瑞‧崔斯的一番話作為開始：「雖然兒童歷史小說的讀者在數量上也許並不算多，但是那些愛看的少數，卻經常是出類拔萃的精英，對歷史小說心醉神迷……」

歷史帶給我們最好的禮物是感動。

──歌德

這一篇序，是寫給「小朋友」看的

為什麼要讀《超時空友情》？

蔡宜舟今年十四歲，是花蓮縣立花崗國中二年級的男生，而蔡宜晉則是他弟弟，小他一歲，同一所國中裡念一年級。

他們兄弟倆是我三叔的寶貝兒子，也是我的寶貝堂弟。

舟舟的英文很不錯，數學雖然差了一些，但他各項體育活動都十分優秀，還有點繪畫天分。

晉晉天生有數理頭腦，他喜歡畫四格漫畫，冷冷的，有黑色喜劇的味道。

看他們能吃、能睡、能玩之餘，功課都還不錯，我這個做大姐的，按理來說是應該很滿意了。

但是，我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足。

是「歷史的感覺」！

別誤會，他們的歷史成績都不錯。我的意思是：除了背熟課文，他們對於「歷史」的感情和知識，似乎不夠深。

就跟大部分同年齡的孩子們一樣，除了歷史課本，古裝電影、電視劇，他們很少有機會去接觸「自己國家的歷史」。

怎麼辦呢？

我是個「有點專制」的大姐，可不能任由舟舟、晉晉，就這麼算了。

因為，「歷史」很有趣呀！常接近歷史的孩子，你們等著看吧，就是比別人多一分聰明，多幾分快樂。

我就是這麼告訴舟舟、晉晉的，也塞了一些歷史方面的書籍，規定他們非讀不可。

結果，這對兄弟好像並沒有變得更聰明，而且依照他們的臉色看來，實在……也稱不上「快樂」。

我這個「大姐」，只好檢討檢討囉！

我便換個方法和他們聊聊：

「你們知道嗎？秦始皇也夠可憐的，他的母后很風流，特別寵愛一個男人，那人有個

外號叫『大陰人』。」

「什麼意思啊？」

「就是『那個』很大的人。」

兩兄弟笑得很詭異。他們不太相信這種事居然會記載在「史記」，這麼偉大的歷史著作裡。

我又把鄭板橋追女朋友的熱情告訴他們，那兩張冒著幾顆青春痘的臉上，似乎對鄭才子情詩攻勢，無往不利的本事，有幾分羨慕。

他們也滿喜歡劉邦和陶淵明。這兩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喝酒的方式都有點不衛生。劉邦摘下頭冠盛酒，陶淵明則用頭巾瀝酒來喝。

當他們知道精忠岳飛害眼病，眼睛痛得睜不開還得打仗；而他的兒子，才十四歲，就已經「笑談渴飲匈奴血」，拿著武器上戰場賣命……

雖然舟舟、晉晉嘴裡不說，但我知道他們心裡多少是感動的。

所以我想，「人」才是歷史中最耐人尋味的吧？

那些性格不同的歷史人物們，有忠誠的、奸詐的、冷靜的、溫和的、霸道的、瘋瘋癲癲的……如果撇開他們的時代不談，那麼，古人們和現代人，又有什麼不同呢？

不就像咱們四周的人嗎？有些討人喜歡，有些惹人厭。

我興起一個念頭：不如讓舟舟、晉晉走進時光隧道，和古人們交個朋友吧！

既然是朋友，總要設身處地為對方想想。這麼一來，對歷史人物的性格、心情自然得花心思去體會。

據兄弟倆說，這種方法還算有趣！

不過，我有點擔心。

畢竟我是大姐嘛，也許他們不想讓我太沒面子？又或者怕說了實話，會被修理？

所以我希望，你們一起來看看這兄弟倆如何和五個歷史人物做朋友，並且也試著和古代人交往。如果，你們真能體會一些趣味，願意自己多去挖掘一些古人朋友，那麼──

這本《超時空友情》就沒白寫了！

又，有一件事情得先告訴你們：後面的五篇故事中，所有歷史事件都是千真萬確的。至於舟舟是怎麼遇見那些古人，以及他們之間發生的故事……是真是假？也許你們可以自己問問舟舟。

改版序

關於「序」這件事

文/蔡宜容

我喜歡陶淵明的《飲酒二十首并序》，特別是那篇連標點符號加起來也不過六十七字的序：「余閑居寡歡，兼比夜已長，偶有名酒，無夕不飲。顧影獨盡，忽焉復醉。既醉之後，輒題數句自娛。紙墨遂多，辭無詮次。聊命故人書之，以為歡笑爾。」

這篇序分明就是一套美麗的醉拳，節奏分明，登登登登。詩人心情鬱卒，獨飲無以解憂，醒醉之間還能幹嘛？寫詩吧！寫了扔在一旁，扔多了就收拾收拾，大家看看吧！笑笑吧……沒錯，這二十首詩作不乏對時勢與自身身世的感慨，但是陶淵明的自序才不來囉嗦這些，這些與那...

改版序　關於「序」這件事／蔡宜容 2
寫給「大朋友」的序　帶孩子到時光的河流裡游游泳 6
寫給「小朋友」的序　為什麼要讀《超時空友情》？ 10

一、死人碗 17
1 死人碗 19
2下午三點四十分 22
3精忠岳飛 28
4新一點靈B12 32
5贏官人 36
6八千里路雲和月 41
7離別 46
舟舟的第一個歷史朋友──岳飛 49

二、魔鏡傳奇 59
1魔鏡傳奇 61
2皇覺寺 64
3我不是和尚 67
4大腳姑娘 73
5機會來了 78
6君無戲言 84
舟舟的第二個歷史朋友──朱元璋 89

三、先生何許人也？ 97
1先生何許人也？ 99
2五柳大哥，快！ 105
3採菊東籬下 107
4老子不幹，總可以吧！ 112
5個性是什麼？ 116
6不對別人說 120
舟舟的第三個歷史朋友──陶淵明 123

四、法源寺的海棠 131
1法源寺的海棠 133
2師兄弟 139
3你是誰？ 145
4袁世凱，大騙子 149
5走！咱們騎馬去 154
6君子與俠客 157
舟舟的第四個歷史朋友──譚嗣同 161

五、難得糊塗 169
1難得糊塗 171
2六分半‧走狗 174
3你好，我是鄭板橋 179
4畫眉筆 184
5最好吃的燒餅 190
6青藤不見了 197
舟舟的第五個歷史朋友──鄭板橋 203
歷史寶盒 209
聽聽專家怎麼閱讀這本書 223

改版序　關於「序」這件事／蔡宜容 2
寫給「大朋友」的序　帶孩子到時光的河流裡游游泳 6
寫給「小朋友」的序　為什麼要讀《超時空友情》？ 10

一、死人碗 17
1 死人碗 19
2下午三點四十分 22
3精忠岳飛 28
4新一點靈B12 32
5贏官人 36
6八千里路雲和月 41
7離別 46
舟舟的第一個歷史朋友──岳飛 49

二、魔鏡傳奇 59
1魔鏡傳奇 61
2皇覺寺 64
3我不是和尚 67
4大腳姑娘 73
5機會來了 78
6君無戲言 84
舟舟的第二個歷史朋友──朱元璋 89

三、先生何許人也？ 97
1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