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死亡標記了城市邊界。
――推理小說研究者 曲辰
懸疑 + 科幻 + 政治的空想跨界小說
BBC改編迷你影集
《陰屍路》男星大衛.莫里斯主演
推理評論人 冬陽
推理小說研究者 曲辰
小說家 伊格言
文字工作者 臥斧
推理作家 林斯諺
推理作家 寵物先生
中興大學臺灣文學與跨國文化所助理教授 陳國偉
推理評論人 黃羅
政大推理小說研究社
臺灣大學推理研究社
位於東歐的貝澤爾與烏廓瑪,可能是世上最難以理解的兩個國家。
儘管是如此不同,卻位於同一區域;就算與「別國居民」擦身而過,也不能有任何交流;一旦違法跨界,就會「被消失」。
但是,城與城之間,怎麼可能還有另一個城市?
然而那個在異地死於非命的女孩卻挑戰了一切禁忌――
女孩到烏廓瑪求學,卻陳屍在貝澤爾;她主修考古,但深深著迷於一座根本不存在的城市;她積極追尋真相,卻同時觸怒三方人馬――貝澤爾與烏廓瑪的獨派人士,以及肅清跨界違規的祕密組織――跨界監察。
極重案組的警探柏魯.泰亞鐸奉命調查此案,並跟著女孩的腳步,不斷穿梭於兩城之間,努力釐清這個冷血的凶手究竟隸屬哪一方。然而,當他漸漸靠近事件核心,卻感到越來越迷惘――他查到的線索拼湊出的究竟是案件的真相,還是屬於這兩城三地、不可告人的黑暗祕密?
「我們都在看著妳。」他們說。
那股看不見的力量藏在於城與城之間,
操控一切,虎視眈眈。
作者簡介:
柴納.米耶維(China Mieville)
1972年出生於英格蘭的諾里奇(Norwich), 18歲進入劍橋大學就讀社會人類學之前,曾在埃及教了一年英文,因此對阿拉伯文化以及中東政治產生極大興趣。1995年取得倫敦政經學院的國際關係碩士學位。碩士畢業後,曾於哈佛大學就讀,但覺得當地生活過於拘謹,缺乏地下文化,於是又回到倫敦政經學院,後獲頒國際法學博士,並於2005年出版博士論文《對等權利之間:國際法的馬克思主義理論》。
米耶維也是個積極的政治參與者,2001年曾代表社會主義者聯盟(the Socialist Alliance)參選英國下議院議員;也曾在抗議事件中遭到拘捕。也因此他的作品往往瀰漫著濃厚的政治批判色彩。
米耶維是「新怪譚」文類的代表文類,作品結合科幻與奇幻,但以真實世界為創作藍本,關注現實社會議題。他計畫在每一個類型都各寫一本小說,目前已累積的作品有美國西部小說《Iron Council》、海洋冒險小說《The Scar》、青少年小說《偽倫敦》,以及推理懸疑小說《被謀殺的城市》等。這些作品雖分屬不同類型,但皆建構在想像或超自然的時空。
目前在英國華威克大學教授創意寫作。
譯者簡介:
林林恩
政治大學英文系畢業,曾經潛伏於報社、雜誌社、出版社多年,最後決定宅在家和最喜歡的文字作伴。接下來想到歐洲邊陲流浪,希望能有幸一探柴納筆下的貝澤爾與烏廓瑪。
各界推薦
得獎紀錄:
《洛杉磯時報》、《西雅圖時報》、《出版人週刊》2010年度小說
2009英國科幻協會獎
2010雨果獎
2010亞瑟.克拉克獎
2010世界奇幻獎
2010軌跡獎
2011德國庫特拉思維茲文學獎
名人推薦:
林斯諺、寵物先生、曲辰、冬陽、臥斧、黃羅、陳國偉、伊格言、政大推理小說研究社、臺灣大學推理研究社
推理小說需要衝突,本作無疑提供了相當好的衝突――一對分屬異國,「彼此糾結卻又若即若離」的雙子城,外來者的闖入,對第三都市的好奇……作者運用架空卻彷彿貼合現實的國際情勢,出色地塑造迷團,刻畫犯罪,以及其背後的陰謀。精采萬分。
――推理作家 寵物先生
一個空間,兩座城市,居民卻彼此視而不見。彷彿近在眼前,卻又天涯咫尺。極為特殊的設定,使得謀殺有了不同的含意,也讓這本帶有奇幻色彩的推理小說,從解開迷團的固有層次,提升到反芻人性的另類城市小說。
――推理評論人 黃羅
城市是沒有邊界的,每一秒舊的邊界都在崩解,新的邊界都在重建;城市裡無處不是死亡,每一個角落都隨時死去一點點,又重生一點點。柴納以他超乎常人的感性,將城市的內面翻轉過來,抽取出荒謬卻充滿奇想的奇幻絲線,編織出一個偵探行走於都市中的真實圖景。柴納用死亡,標記了城市邊界。也標記了現代人的我們的生存困境與無數的可能。
――推理小說研究者 曲辰
柴納的細緻描繪,營造出充滿魅力的謎團:凶手、動機不明的殺人棄屍案、傳說中的第三城市,以及兩城間的神祕組織。讓人在翻開書的那一刻,不由自主隨著主角的腳步走進這虛擬的都市。
――政大推理小說研究社
暢銷作家柴納.米耶維的《被謀殺的城市》幾乎不見奇幻色彩,是一部傑出的警察推理小說;他以誇張的手法隱喻種族隔離,巧妙揭開自溺的美好社會假象。
――《出版人週刊》
在這個描述兩座城市的故事中,米耶維營造出既奇幻又熟悉得讓人不安的世界。謀殺案雖然終將水落石出,謎題卻永遠會存在。
――Amazon.com
打破類型界線,令人大開眼界。稍稍有點特別的故事,讓人想到卡夫卡和歐威爾。就《被謀殺的城市》這本書而言,這個對比絕對是名副其實。
――《泰晤士報》
得獎紀錄:《洛杉磯時報》、《西雅圖時報》、《出版人週刊》2010年度小說
2009英國科幻協會獎
2010雨果獎
2010亞瑟.克拉克獎
2010世界奇幻獎
2010軌跡獎
2011德國庫特拉思維茲文學獎
名人推薦:林斯諺、寵物先生、曲辰、冬陽、臥斧、黃羅、陳國偉、伊格言、政大推理小說研究社、臺灣大學推理研究社
推理小說需要衝突,本作無疑提供了相當好的衝突――一對分屬異國,「彼此糾結卻又若即若離」的雙子城,外來者的闖入,對第三都市的好奇……作者運用架空卻彷彿貼合現實的國際情勢,出色地塑造迷團,刻畫犯罪,以及其背後的陰謀。精采...
章節試閱
如何穿越這個城市一直是問題所在。畢竟寇葳正在等我,我應該坐計程車過去。但我反而在凡塞拉司廣場換車,搭了兩班電車才到。列車搖搖晃晃從城鎮外牆的貝澤爾自治鎮民雕像和發條人偶底下駛過。對於這完全屬於「那邊」,也更為閃亮的外牆,我則刻意忽略,視而不見。
從布達佩斯街這頭走到那頭,隨處可見冬天的醉魚草在老舊建築物中叢生,活像冒泡泡。醉魚草是貝澤爾固有的城市雜草,烏廓瑪並沒有,因此一旦醉魚草侵入,烏廓瑪人就會除草。所以,布達佩斯街隸屬貝澤爾的重疊區中,尚未開花的灌木會從一、兩棟甚至三棟建築物中冒出來,恣意生長,但一到邊界就像一片垂直平面那樣陡然停止。
貝澤爾的建築物由磚塊和灰泥砌成,每棟都有一尊古羅馬家庭守護神拉爾(Lar)瞪著我瞧。拉爾是個小型的怪異人像,很有男子氣概,上頭長了一堆醉魚草。數十年前,這些地方還沒如此破舊不堪,這地方更熱鬧。街上滿是穿著深色西裝的年輕店員和來巡視的工頭,北邊的建築物再過去是工業園區,接著是河彎。但原本熙來壤往的船塢如今只剩鐵片組成的殘垣,像座沉睡的墓園。
回溯過往,同在此地的烏廓瑪區域則較寧靜,現在則漸顯喧鬧。我們的鄰國進入經濟上的反相階段。貝澤爾河畔工業蕭條時,烏廓瑪的經濟則蒸蒸日上。今日那些走在磨損不堪的交疊區石子路的行人,外國人比貝澤爾本地人還多。過去的烏廓瑪人口集中區設有堞口,到處可見無產階級巴洛克建築風格,曾一時頹圮不振(我沒有真的看見――我小心翼翼裝作沒看到,但心中還是留下了一點印象――雖然這樣違法――但我至少可以記得照片上看到的建築風格吧?)現在原址已經改建完成,美術館和網路域名註冊為.uq(烏克蘭)的新公司到處林立。
我注視著本地建築物的門牌號碼。它們並非不是連續出現,也沒有秩序,其中可能參雜著完全不屬於本地的異地空間。在貝澤爾,此區無人居住,但跨過邊界就完全不同了。我必須視若無睹並閃身迴避許多年輕而聰明的男女商人。他們的聲音對我而言等同無聲或隨機雜訊。這種自動減弱聽覺的能力是在貝澤爾多年訓練而成。當我抵達漆有瀝青塗料的正門,寇葳和一名臉色不悅的男子已在那兒等候。我們一起站在貝澤爾城一處幾近荒廢的位置,假裝對四周熙來攘往的人聲聽而未聞。
「老大,這位是派爾‧卓汀。」
卓汀是一名年近四十的高瘦男子,雙耳有數個耳環,皮夾克上別著代表各種軍隊和組織的身分佩章。全都沒聽過,卓汀應該也沒有那些頭銜。他下半身搭的是一條髒兮兮卻異常時髦的長褲,一面抽著菸,不悅地看著我。
他並沒有遭到逮捕,寇葳沒把他押進車內。我對著她點頭招呼,慢慢轉了一百八十度,環視四周建築。當然,我的視線只集中在貝澤爾的建築。
「有跨界監察嗎?」我說。卓汀似乎吃了一驚,寇葳其實也嚇了一跳,卻佯裝鎮定。男人不吭聲,我便說:「難道你不認為掌權人士正在監視我們嗎?」
「是……不對,應該說我們本來就被監視著。」他語帶不滿。這點我非常篤定。「當然、當然,我們應該要問的是他們在哪裡?」這個問題其實算是毫無意義,但卻是貝澤爾人和烏廓瑪人都避不了的問題。卓汀不看其他地方,只是直視我的雙眼。「看到路對面的建築物了嗎?原本是火柴工廠的那棟?」牆面上有顏料斑駁的壁畫遺跡,將近百年歷史,繪了一頭在火焰光暈中微笑的沙羅曼達。「那裡面有東西在動,看到了吧?你知道那是什麼,來去無蹤的,彷彿不存在。」
「所以你看得到他們?」他的臉色又開始不安。「你認為那是他們出沒的地方?」
「不,不是。這只是我用消去法做出的判斷。」
「卓汀,你先進去,我們一會兒就來。」寇葳說,點頭要他進門,他就這麼進去了。
「老大,你搞什麼東西?」
「有什麼問題嗎?」
「就是什麼跨界監察的鬼話啊。」講到跨界監察時她壓低了聲音。「你到底在搞什麼啊?」我沒吭聲。
「老大,我很努力要在這裡建立起積極的權力關係,而且這關係的端點是我,不是跨界監察,我可不想把它扯進來。你他媽的是從哪兒聽來那些鬼話?」
我還是一言不發。她只好搖搖頭,帶我進門。
貝澤廓瑪統一陣線沒有費太多工夫在裝潢上。裡面有兩個房間,勉強算兩間半,全堆滿裝滿檔案和書籍的櫃子與書架。一個角落的牆面清空,像是要拿來當背景;有臺視訊網路攝影機對準那面牆和一把空椅子。
「那是用來廣播的。」卓汀說,他看到我正在注視那兒。「網路廣播。」他說了一個網站位址,我搖頭表示沒聽過。
「我進來時其他人都已經走了。」寇葳跟我說。
卓汀進入靠裡面的小房間,在一張桌後坐下。這裡還有兩把空椅子,他沒請我們坐,但我和寇葳還是逕自坐下。裡頭的書更亂,還有一臺髒兮兮的電腦;牆上掛著一幅大比例尺的貝澤爾和烏廓瑪地圖。為了避免遭到起訴,地圖以線條陰影劃分不同區域――完全地帶、異地,還有重疊區――不過不同的灰階區塊呈現出的細微差異頗有誇大的意味。我們坐在那兒互看了一會兒。
「聽著,」卓汀開口,「我……你們知道我不習慣。你們不喜歡我,這也無妨,這我完全可以理解。」我們都沒說話。而他把玩著桌上的東西。「但我也不是大嘴巴。」
「老天,卓汀,」寇葳說:「要懺悔去找神父。」但他還是繼續說。
「只不過……如果這個案子和她熱中的事情有關,你們一定都會以為我們也跟那事兒有關――而且搞不好還真的是那樣。但我絕不會讓任何人有藉口找我們麻煩。你懂嗎?懂不懂?」
「好了,夠了,」寇葳說:「別再廢話。」她環顧房間。「我知道你自以為很聰明,可是我認真跟你說:你知道我看到多少條輕罪嗎?先是你這地圖――你覺得自己算小心,但就算是個沒有特別愛國的檢察官,要是他真要讓你吃牢飯,還是有辦法刻意解讀成別樣。還有什麼呢?你要我一本一本查看你的書嗎?會有多少本出現在禁書名單上呢?要我逐份看你的報告嗎?這地方觸犯的侮辱貝澤爾主權的二級重罪根本閃亮得像霓虹燈一樣。」
「就像烏廓瑪的夜店區,」我說:「烏廓瑪特有的霓虹燈閃閃爍爍。卓汀,你喜歡嗎?更勝本地款式?
「所以呢,卓汀先生,我們目前還是很感激你提供協助,但你究竟為何這麼做……我們就不要自欺欺人了。」
「你們不懂。」他喃喃說道:「我必須保護我的人。外面有些神祕的爛事……那些爛事正在發生。」
「好好好,」寇葳說:「隨便,卓汀,所以事情到底是怎樣?」她拿出無名女屍的照片放在他面前。「把你剛剛告訴我的跟我老大說。」
「好,」他說:「那女人就是她沒錯。」我和寇葳同時傾身向前,默契剛剛好。
我說:「她叫什麼名字?」
「我只知道她自稱拜拉‧瑪爾。」卓汀聳肩。「這是她的自我介紹。我知道很假,但我也只能這樣告訴你。」
這顯然是假名,而且巧妙運用雙關語。拜拉在貝澤爾語中是不分男女都可使用的名字;瑪爾當姓氏還算有理,而且連起的音素念起來也很接近「拜、拉、瑪」,字面上的意思為「只、是、餌」,在釣魚用語中表示「不值得注意」。
「很常見。我們很多連絡人或成員都用化名啊。」
「Noms,」我說:「de unification。」我不確定他聽不聽得懂。「說說有關拜拉的事吧。」一下拜拉、一下芙拉娜、瑪爾雅的,名字越來越多了。
「她差不多三年前來到這兒……又好像沒那麼久?總之從那之後我就沒見過她了。她顯然是外國人。」
「烏廓瑪人嗎?」
「不是。她的伊利坦語還可以,不算流利。她會用貝澤爾語或伊利坦語說話――或者是呃……同個語源的。除了這個我沒聽她說過其他語言――她也不會告訴我她來自哪裡。從她的口言判斷,我猜是她是美國人――也可能是英國人;我不知道她在做什麼,那個……打探做這行的人的隱私不大禮貌。」
「那是怎麼?她是來參加會議的嗎?她是籌備人之一嗎?」寇葳轉身面對著我,連控制音量都懶了。「老大,我甚至搞不懂這些混蛋在搞什麼,竟然連要問啥都不知道。」卓汀看著她,沒像我們剛到時那麼有敵意了。
「就像我剛才說的,她在幾年前出現,想使用我們的圖書館。我們有……這兩個城市的小冊子和舊書,還有很多別的地方沒有的資訊。」
「老大,我們應該看一下,」寇葳說:「確保沒有什麼不正當的東西。」
「見鬼!我在幫你們欸?妳想用禁書當理由逮捕我是吧?這裡沒有第一級書,我們收藏的第二級書該死的上網就看得到啊。」
「好了,好,沒事。」我示意他繼續說。
「她來這兒跟我談了很多,沒在這裡停留太久――大概一、兩個星期吧。但你不要問我她還做了什麼這種問題,因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每天會利用時間過來看看書,跟我談談我們的歷史,還有這些城市的歷史,也會說到時事,像是我們辦的活動之類的。」
「什麼樣的活動?」
「我們的兄弟姊妹都被關在這裡跟烏廓瑪的監牢裡。原因沒有別的,就只是因為他們的信念――國際特赦組織也支持我們。就大概是與連絡人對話、教育、幫助新移民、示威有關的活動。」在貝澤爾,統派的示威是那種難以處理又危險的小活動。本地的國家主義者會明目張膽地衝出來將隊伍衝散,像對待賣國賊一樣地對遊行者咆哮。一般來說,不關心政治的本地人也不大同情他們,而烏廓瑪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雖說那裡的人獲得集會許可的機會更小――這鐵定是造成群情激憤的原因之一――不過也的確讓烏廓瑪的統派少受些皮肉之苦。
「她的外表呢?很會打扮嗎?個性怎麼樣?」
「嗯,她很會打扮。穿著俐落,幾乎可以說時尚,你瞭嗎?這讓她在這裡顯得很吸睛。」他甚至還開了點開玩笑。「而且她又很聰明。你知道嗎?我剛開始真的挺喜歡她的,也覺得很興奮……我是說剛開始啦。」
他頻頻停頓,想要我們接話,才不會一副好像由他主導的樣子。「所以呢?」我說:「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起了爭執――其實我只跟她吵過一次,因為她的言論惹怒了一些同志。不管是進圖書館或只是下樓,到處都有不認識的人對她大吼大叫。她講話從沒大聲過,都很輕聲細語,這簡直要把他們逼瘋。最後我只得叫她離開,她……她很危險。」又是一陣沉默。我和寇葳面面相覷。「我沒有誇大。」他說:「她不也把你們引來這兒了嗎?我就跟你們說她很危險了。」
他拿起照片細看,臉上掠過遺憾、氣憤、厭惡、恐懼等情緒……不管怎樣,恐懼肯定是有的。他起身,沿著桌子繞圈――此舉相當滑稽,因為這房間小到根本無法踱步,但他盡力了。
「問題在於……」他走到小窗往外望,轉身面對我們。城市的天際線映照在他身後,我分不出是貝澤爾或烏廓瑪,還是兩城交疊。
「她淨問一些荒誕愚蠢、暗地流傳的屁話。都是無稽之談、流言蜚語、都市傳說、一時之間流行的說法。我沒想太多,因為類似的鬼話我們聽多了,而她明顯比那些愛八卦的鄉巴佬聰明。所以我發現她只是在試探地問消息,想了解情況。」
「你不好奇嗎?」
「當然好奇啊。對這種聰明、神祕又熱情的年輕外國女孩,誰不好奇?」他開了自己用詞的玩笑,逕自點了點頭。「我當然會好奇,我對所有來這裡的人都好奇。有些人只會鬼扯,有些則不然。但我如果是那種會四處打探八卦的人,就不會當上這個支部的頭。有個女人也會來這兒,她年紀大我很多……我斷斷續續見過她十五年之久。我不知道她的真名,也不清楚跟她有關的事……好吧,這可能不是什麼好例子,因為我十分確定她是你們那邊的――她是個探員。但你剛剛說到了重點,因為我什麼都不會問。」
「她――就是拜拉‧瑪爾――到底對什麼感興趣?你為什麼趕她走?」
「你聽好,重點來了。對這件事感興趣的是你……」我感到寇葳身體一僵,似乎打算打斷他,直接激他快講重點。我碰了碰寇葳,示意她稍安勿躁,讓他自己說下去。他注視那幅相當有煽動性的城市地圖,沒留意我們的動作。「你想知道的這件事,就是你一直以來都避免接觸的渾水。你知道的,違背常理、不守規矩會搞出大麻煩――把你的人弄來這裡就是麻煩的開始。我們要是打錯一通電話,就可能會害烏廓瑪的弟兄惹得一身腥,被烏廓瑪的條子抓走。或者――或者搞得更糟。」說完後,他看著我們。「她不能留下,她會引來跨界監察,讓我們被一網打盡,或是引起這類的鳥事。
「她感興趣的事情――不對,不只是感興趣――她根本就對歐辛伊瘋狂著迷。」我看到他正小心地觀察我的反應,所以我不動聲色,只瞇起了眼。但我其實非常驚訝。
寇葳完全沒有動靜,所以我判斷她根本沒聽過歐辛伊三個字。查到這個地步可能會害了到她。我還在猶豫該如何反應時,他就開始解釋了。
歐辛伊是個童話。他是這麼說的。
「歐辛伊是第三個城市,是位於其他兩城之間的dissensi――爭議地區――也就是貝澤爾認為隸屬烏廓瑪、烏廓瑪卻覺得屬於貝澤爾的區域。舊行政區分裂時並非乾乾淨淨一分為二,而是一分為三――而歐辛伊是實質上操控這一切的祕密城市。」
如果分裂這件事確實無誤。歷史最初的記載隱誨不明,少有人知――對於兩邊來說,該紀錄已遭抹滅消失、長達一世紀。當時不論發生任何事都是可能的。在那段歷史上相當晦澀的短暫時期之後,緊接而來的是一連串的混亂,包含我們後來的物質史、無政府年代,還有那些錯置遺跡的胡亂湊對,在在讓研究人員又愛又怕。我們只知道俄羅斯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接著數百年的暗潮洶湧。有許多電影、故事與遊戲以這段時期的兩城為題應運而生――這實在讓審查人員多少有點頭大――然後歷史再次重生,貝澤爾和烏廓瑪出現。然而究竟是分裂還是合併了呢?
彷彿覺得這段歷史還不夠神祕,兩個交疊共存的國家好像還不夠,吟遊詩人又創造假想存在的第三城市:歐辛伊。在頂樓,在可以忽略的羅馬式排屋,差第一批木骨泥牆住宅建築中。它占據相連與不相連的雜亂空間,支配或分裂或凝結在兩邊。第三小城歐辛伊隱於兩個自以為是的城邦中。有好多故事描述一群想像出來的最高統治者,也許他們遭貝澤爾或烏廓瑪流放,但仍暗中操弄時局走向,以詭祕且絕對的權力統治歐辛伊,而歐辛伊就是光明會的所在地……大概不脫類似情節。
若在幾十年前,這種事根本沒必要解釋。歐辛伊的故事是孩童的標準讀物,與冒險犯難的《夏維爾王和入港的海怪》齊名。但現在比較受歡迎的是哈利波特和金剛戰士,已經很少有小孩知道這些古老故事了。但那也無妨。
「你是在說什麼鬼啊?」我打斷他。「你是要說拜拉是研究民俗學的人嗎?所以她對老故事感興趣?」他聳聳肩,不願正視我。我再一次試圖理解他的意思,並說出他的弦外之音。但他只是聳聳肩。
「她為什麼跟你說到這個?」我說:「她究竟是為了什麼來到這兒?」
「我不知道。我們有歐辛伊的相關資料,也會討論。你知道嗎,烏廓瑪也流傳歐辛伊的故事。我們並非只……怎麼說呢,只保存我們有興趣的資料。我們認識我們的歷史,保存一切……」他的音量逐漸變小。「我最後發現她感興趣的並不是我們,你懂嗎?」
跟所有反對黨一樣,他們都是神經質的檔案保管員。無論是贊成、反對,沒興趣或過度著迷他們敘述的歷史,都不能說他們沒提供註釋或其研究結果來佐證結果。為求自保,他們的圖書館館藏一定包羅萬象,甚至連城市邊界模糊化的資料也包括在內。她來這裡要找的資料跟所謂的統一無關――這你應該看得出來――她要找的是歐辛伊。當他們體認到她那詭異的研究並不只是調查習慣的小小怪癖,而是她整個研究的整個重點――而且她不大在乎他們組織的計畫。這會讓他們有多惱怒其實可想而知。
「所以她只是浪費了你們的時間嗎?」
「不是,老兄,我說過了,她是危險人物――真的很危險。她會給我們帶來麻煩。但反正她說她不會逗留踏久。」他面無表情地聳肩。
「她為什麼危險?」我傾身靠近他。「卓汀,她是不是違法跨界了?」
「老天――我不這麼認為。就算她有,我也什麼屁都不知道。」他舉起雙手。「靠,你應該知道我們被監視得多嚴吧?」他猛然指向街道。「你們不時會監視我們這區,而烏廓瑪的條子顯然不能這麼做,但他們可以監視我們在那邊的同伴,他媽的更重要的是,在某處監視我們的是……你知道……就跨界監察啊。」
那瞬間我們都沉默片刻,不約而同覺得受到監視。
「你看過跨界監察嗎?」
「當然沒有――拜託,我看起來像是會犯那種罪的人嗎?有誰親眼看過?但我們知道它就在某處監視著我們,只要隨便一個理由我們就會消失不見。你是……」他搖搖頭,回看我的眼神充滿憤怒――或許還夾雜幾分憎恨。「你知道我有多少朋友被抓走、再也見不到面嗎?我們比任何人都小心謹慎。」
他說的沒錯。這是一種政治面的反諷。一心想要打破貝澤爾與烏廓瑪間藩籬的人,必定也最守法。如果我或朋友想要短暫收起視而不見的能力(誰沒有過呢?誰沒有想過要偷偷視若無睹、卻不幸失敗的時候呢?)只要不是為了誇耀,或不慎玩上癮,應該就不會身陷險境。如果我只是想多看一、兩秒路過身邊美麗的烏廓瑪女子、悄悄同時欣賞兩城的天際線,或不慎被烏廓瑪列車的噪音惹火,是不會被抓走的。
儘管在這棟建築,不只我的同僚,連跨界監察的勢力都相當強大,一如舊約聖經的權威人士。他們是如此強大,那令人敬畏的存在隨時可能出現,讓某個統派分子消失。就算他只是不小心撲上開到一半熄火的烏廓瑪汽車,犯下單純的身體違規跨界,也是一樣。如果拜拉或芙拉娜真的違規跨界,勢必會把跨界監察扯進來。所以毫無疑問,卓汀怕的就是那個特別的組織。
「或許她……」他抬頭看向窗外的兩個城市。「因為某樣東西……早已把跨界監察帶到我們眼前――之類的。」
「等等,」寇葳說:「你說她當時快要離開……」
「她說過要越過邊界去烏廓瑪――以官方承認的身分過去,」我暫時從潦草凌亂的筆記中分神,看著寇葳;她也回看我。「在那之後我就沒再看過她了。有人聽說她走了,而且他們也不願讓她回來這裡。」他聳聳肩。「我不知道消息來源是否正確。如果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原因。但那只是早晚的問題吧……她一直遊走在危險地帶,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你這話還沒說完,對吧?」我說:「還有呢?」
他瞪著我看。
「老兄,我不知道。她是麻煩人物,很可怕,有太多……就那件事。在她對感興趣的事情窮追不捨時,你會忍不住覺得毛骨悚然、緊張不安。」他又看向窗外,搖了搖頭。
「我很遺憾她死了,」 他說:「也很遺憾她是被人謀殺。但我沒有很驚訝。」
如何穿越這個城市一直是問題所在。畢竟寇葳正在等我,我應該坐計程車過去。但我反而在凡塞拉司廣場換車,搭了兩班電車才到。列車搖搖晃晃從城鎮外牆的貝澤爾自治鎮民雕像和發條人偶底下駛過。對於這完全屬於「那邊」,也更為閃亮的外牆,我則刻意忽略,視而不見。
從布達佩斯街這頭走到那頭,隨處可見冬天的醉魚草在老舊建築物中叢生,活像冒泡泡。醉魚草是貝澤爾固有的城市雜草,烏廓瑪並沒有,因此一旦醉魚草侵入,烏廓瑪人就會除草。所以,布達佩斯街隸屬貝澤爾的重疊區中,尚未開花的灌木會從一、兩棟甚至三棟建築物中冒出來,恣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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