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名家寒烈,繼《珍饈傳》後唯美述說江湖兒女情事
☆經典名作《鳳凰無雙》三部曲。傳說,由此而起──
「一鳳一凰,幽冥無雙。淡泊江湖,王不見王。」
月無情,金陵月冷山莊莊主;沈幽爵,北方蓬萊幽境之主。兩人一南一北,制衡江湖,卻從未見過彼此。
月冷山莊總管事傾儇,是代替月無情在江湖中行走的人物。她樣貌平凡卻極有手腕,掌控山莊上下巨細之事,亦對天下見聞無所不知。
此次為解決莊內獨門武器遭竊、江湖高手因此送命之事,她奉命出莊探查,竟是與暗中私訪的沈幽爵不期而遇了。
原以為這名女子不過無名小卒,她上頭的主子才是他該關心的對象,但沈幽爵卻發現,三番兩次與傾儇的會面,她獨特的行事和話語竟莫名觸動了他的心弦……
然,當他與月無情相見時,他又迷惑了──那曾經令他無比牽掛又好奇的雙眸,竟出現在輕紗覆面唯露雙眼的月無情臉上!
月無情與傾儇,究竟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卷一 美人捲珠簾
卷二 月下相思引
卷三 願化比翼鳥(完)
作者簡介:
寒烈
言情作家寒烈,文如其人,冷靜的文字下是熱烈的情感,文筆清新流暢,感情細膩深刻,故事溫馨中透著對人生的透澈感悟,融合了關於愛與美食的小說,雋永而溫暖,勾動讀者的味蕾和對愛的憧憬,讓讀者欲罷不能。
繪者
三三
業餘插畫師一枚,是腎透支也要努力不拖稿按時交稿的好孩子。
沒事畫畫養狗養貓養花養娃玩遊戲〒▽〒
好想全職在家畫畫養狗養貓養花養娃玩遊戲……【泥夠】
近況是昏天暗地的畫畫中~
章節試閱
「小姐,那隻老鼠捉到了。」
一名身穿墨綠色斜襟團花小羅裙,梳著兩個包包髻的丫鬟,向斜倚在水榭欄杆上的玄衣散髮女子稟報道。
玄衣女子聞言並未回頭,依舊望著水榭外寬闊池塘中隨風搖曳的綠荷,良久,她才幽幽嘆息。
「夏曉,這一池的荷,今夏開得格外別致。」女子淡淡說道,嗓音不若一般女子嬌柔,較為低沉清冷,令人感覺冷冽如風。
丫鬟夏曉隨著玄衣女子的視線望了那一池的荷花,總覺得小姐的話裡別有含義,然而以她的資質卻是參不透那一層深意。
她正想著話意,又聽玄衣女子的聲音響起。
「往年,春知都會採池中荷葉做荷葉蒸雞,那蒸雞香味四溢,引得全山莊的人無不食指大動,大塊朵頤,恨不能留住這一夏,再不讓時間往前行。那是何等快活無憂的日子,可惜……」
玄衣女子復又嘆息一聲,本已清冷的嗓音更加低沉。
「今年,只怕是吃不到了。」
「小姐?」夏曉輕聲低呼。
小姐莫非早已知道今日將會面對什麼?所以從昨夜至今,小姐的臉上都未曾展露過一絲歡顏。
「把人帶上來,莫傷了她。」終於,玄衣女子低聲吩咐道。
「是。」夏曉銜命而去。
未幾,兩名年紀相仿的丫鬟,一個著黃衫,另一個著白衫,隨同夏曉押著一名神色驚惶,簪搖髮落的粉衣女子走過迴廊,穿過石拱橋,停在水榭外的石階前。
「小姐,春知已經帶到。」夏曉心痛的說。
「夏曉、秋悉、冬諳,妳們退到十丈外。」玄衣女子曼聲道。
「小姐!」三名丫鬟不贊同的齊聲道。
「沒關係,去吧。」
她知道丫鬟們不放心她與春知獨處,可是她仍想替跟隨了自己十六年,親如姐妹的婢女留一些尊嚴。
「是。」
主子發話了,三個丫鬟就是再擔心,也只能依言退到十丈外的岸上。
一時間,水榭內外,只餘主僕倆遙遙無語。
玄衣女子收回注視荷塘的視線,轉身面對一身狼狽的春知,細細將她驚恐的神情收入眼中,想看清楚她此時的內心,可惜……
玄衣女子微不可聞的輕喟。
這丫頭,跟了她十六年,卻仍抵不過外界的誘惑。
「告訴我,值得嗎?」
春知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如果小姐問她「為什麼」或「怎麼回事」,她還有機會為自己解釋辯駁,但小姐只是問她「值得嗎」,這說明小姐早已瞭然於心,只等著她自首。
亦或,一如今日,被捉個正著。
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從當場被逮的那刻起,她便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春知,妳自七歲開始跟在我左右,同我一起吃睡、一起讀書習武。我自認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然我多年誠心待妳,卻抵不過一個誘惑。罷了,只要妳肯說出那個在後面指使妳的人是誰,我便送妳出府,從此不再追究。」
「真的?」春知臉上頓時有了一線希望。
「去留只在妳的一念間。」玄衣女子許諾道。
「好,我說!」春知似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是蓬萊幽境的主子。」
玄衣女子勾起一個冷冷的笑容,眼裡卻是深沉的痛心疾首。
「既然如此,我就把妳送去蓬萊幽境給沈幽爵吧,畢竟妳替他做了那麼多事。」她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緒。
「不!小姐!求求妳,不要送我去蓬萊幽境!」春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會殺了我。」
「春知啊春知,到了此時此刻,妳仍不肯說實話。」
玄衣女子的聲音愈發冷清,是失望,亦是無奈。
「蓬萊幽境嗎?那個隱身在妳背後的人,倒也真會栽贓嫁禍。他當我是什麼人,以為我會不分青紅皂白就信了妳,上門去找人理論?而妳,跟了我這麼多年,竟然還不瞭解我?來人!」
夏曉、秋悉、冬諳三人翩若驚鴻似的飛過九曲橋,落在水榭外。
「小姐。」
「給春知服下『刻骨銘心』,逐出府去。從今往後,她已是自由之身,她的言行亦與本山莊毫無干係。春知已死,就讓她做回原來的春妞吧。」
「是。」
「謝謝小姐!」
春知磕了三個頭,謝過眼前這個自己服侍了十六年,從沒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更未曾用睥睨眼神看待她的小姐。
她深知,小姐只讓她服下「刻骨銘心」逐出府去,而非直接要她的命,已是法外施恩了。
「好了,我累了,妳們全下去吧。」
玄衣女子轉回身,伏在欄杆上,再不理身外事,直到丫鬟們的足音已經去得遠了,方才幽幽低吟。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辭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稍頃,她一振衣袖,將滿池荷葉連同開得極盛的荷花盡數毀去,徒留一池殘頹。
自今日開始,她再也聽不見圓臉粉衣的丫鬟喚她一聲「小姐」,亦吃不到那心靈手巧的丫鬟特製的荷葉蒸雞,更沒了夏日賞荷的閒適心情,如此,留下這一池的荷花,又有何用?
足尖輕點,玄衣女子似一片青雲直直飛過荷塘,隱入林間。
江湖上,總有一些這樣那樣的傳聞,是穿鑿附會也好,確有其事也罷,對於身處市井的平民百姓而言,不過是茶餘飯後的話題罷了。
近年來,被人提及最多的是一個順口溜——
一鳳一凰,幽冥無雙。
淡泊江湖,王不見王。
「這一鳳一凰,指的是一男一女。幽冥無雙,是說男的武功卓絕,出神入化已臻化境,世上少有人能出其右;女的豔絕人寰,美麗無雙,更有一身不外傳的絕頂功夫。然而,這兩人天性冷淡疏離,不愛熱鬧,所以絕少現跡江湖。
「這兩位驚才絕豔的人物,一處南方,一在北地,從未見過彼此,卻遙遙制衡中原武林,其勢力比起現任的武林盟主,那可是不遑多讓!」
金陵城最繁華熱鬧的官驛一品居裡,一個說書人正說得口沫橫飛,而那些在一品居裡進食的客人們聽得津津有味。
「這兩人便是北方蓬萊幽境之主沈幽爵,以及金陵的月冷山莊莊主月無情。」
「既然兩人絕少涉足江湖,你哪有什麼事好說的?」
一個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子暗地小聲嘀咕,偏偏說書人的耳力極佳,聽見了他的話,忙迭聲反駁。
「這位小哥可說錯了。雖然他兩人極少干涉江湖事,可是凡經兩人干預之事,定能化干戈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比如五年前幾位當朝大員遭人暗殺,一直找不到凶手,月莊主只看了傷口一眼,便說凶手擅使一雙圓月彎刀,官府立刻張貼告示。未幾,一名前來暗殺知府大人的胡兒被埋伏的重兵活捉,使的果然是一雙彎刀!而三年前黃河氾濫,蓬萊幽境更是捐出白銀一千萬兩賑災,光是這兩件事,已是非尋常人所能及了。」
說書人喝了一口水,繼續往下說。
「蓬萊幽境勢力遍布全國,舉凡錢莊、米鋪、航運、織造,只要有錢賺的地方都能看見他們的商號。月冷山莊亦是大大的不得了,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所有最精良、最先進的武器機關,無一不出自月冷山莊。
「且,月無情只憑女流之身支撐起偌大的月冷山莊,便已經教天下英雄競折腰,豎起拇指交口稱讚了。何況月無情自十二歲接掌山莊大小事務,迄今為止八年整,竟將山莊的生意擴大了十倍不止。」
「那又怎樣?」年輕小夥子不以為然的反問道。
說書人遠遠的白了那個一直抬槓的小夥子一眼,不理睬他的疑問,話題一轉,繼續開講:「且說上月初九,月無情在自家別府中設下埋伏,以一隻巴掌大小的精緻穿花拂柳透心弩為餌,打算揪出藏在她身邊的內鬼。不料那名內鬼就是她貼身的丫鬟,為了情郎捨命前來盜取。失手就擒之後,那丫鬟倒也有骨氣,寧死也不肯招供背後主使者是誰。月小姐亦是菩薩心腸,念在那丫鬟陪伴她多年,沒有為難丫鬟,只讓她服下『刻骨銘心』之毒後便逐出府去。」
「何為刻骨銘心之毒?」有不諳江湖事的食客提問道。
「這位爺問得好。這『刻骨銘心』,聽名字似是極其狠辣,其實不然,只是服了此毒以後,所有往日令人刻骨銘心、念念不忘之事,全數皆會被拋在腦後,重新做人。
「若想強行回憶往事,將之說出寫出,便會感受到刻骨銘心、碎膚裂肉之痛,且會頭疼欲裂、目不能視、口不能言、手不能移,如此這般如影隨形,揮之不去。這藥,無非是叫人完全放下往日的悲歡離合,再世為人。」
坐在靠街窗邊桌前的一名灰衣大漢聽了,向對面的同伴瞥了一眼。
「這月無情,似乎很不簡單啊。」
大漢生的虎目獅鼻,闊口虯髯,一身草莽氣息,卻擁有精光內斂的明亮眼神,說話時雖然已經壓低了聲音,仍然顯得中氣十足。
灰衣大漢對面坐了一名藍衣男子,約二十四、五歲年紀,一根白玉簪束髮,劍眉星目,直鼻薄唇,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貌似風流儒雅的文生,然而,腰間所懸的一柄寒鐵長劍洩露了他習武之事。
「大哥久居關外,自然不知道中原這幾年又出了哪些奇人異事。」
藍衣男子啜了一口熱茶,微笑道:「大哥若想為嫂夫人添置一件小巧靈敏又極具威懾力的貼身武器,不妨到月冷山莊開設的霜寒閣看一看,也許能找到一件抵得上那穿花拂柳透心弩的。」
「老弟你開什麼玩笑!」灰衣大漢單非賢揚聲笑起,道:「我那婆娘未出閣以前是塞上數一數二的母老虎,多少覬覦她美貌的登徒子被她修理得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雖然這些年都在家裡相夫教子,收斂了不少,可真要發起狠來,我未必是她的對手。」
「呵呵。」藍衫公子江思月聽了,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塞外大漠的異族酋長原來也是妻奴一個,這倒有趣。
「說書的不是說月無情不理江湖事嗎?那她的月冷山莊出售奇兵利器,豈不是時常沾惹是非?」
「這就是她的本事了,所有來到霜寒閣求購兵器的人,都必須先告知姓名、籍貫、職業,交由官府查證確實,並付上巨資,才能購得中意的武器。據說出自霜寒閣的武器全都有其獨特的記號,無法仿冒,且無一重複,若有人利用月冷山莊的武器作奸犯科,皆有跡可循。因此,想上霜寒閣,那可是要掂量自個兒的身分實力的。」江思月耐心的向結拜義兄解釋。
「官府會幫忙?」單非賢不以為然。
「自然,月冷山莊每年都奉上巨禮給各地官府。」
官商勾結自古皆然,月冷山莊不仗恃有官府撐腰欺善怕惡、殺人放火,已經算是濁世之中難得的了。
「你此行不會是為了月冷山莊而來吧?」
單非賢能成為塞外最凶猛彪悍一族的族長,絕不是一個只知策馬揚鞭的鹵莽男子,他的心思可縝密著呢。
「不瞞大哥,正是如此。」江思月也不隱瞞,領久居關外的義兄四處遊玩只是順便,他真正的目的是求見月冷山莊現任莊主——月無情。
「臭小子,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單非賢狠狠拍了江思月的肩膀一掌。
這一掌,即使是頗有些武功修為的壯漢受了,只怕也要大呼吃不消,然而,看似斯文瘦弱的江思月卻雲淡風清的承受了下來,甚至還面不改色的替他的義兄斟了一杯酒。
「小弟這廂向大哥賠罪了。」江思月笑吟吟道。
「好,爽快!」單非賢眼底精光一閃。死小子,功夫又精進了,竟然不動聲色就接下他貫注六成真力的羅漢掌。
「小二,再上一罈好酒,我要同我兄弟痛快喝一場!」單非賢吆喝道。
「來咧!」小二應了一聲,快步走來送上一罈酒,眼光狐疑的瞥向江思月椅下的地板。
這地板明明是年前翻修時重新鋪設的大理石板,怎麼才不到一年,這位爺腳下的這塊已經碎了?等一下要記得告訴老闆請人修繕,只是,這樣大塊上好的大理石板,不曉得補不補得上?
喝完了酒,單非賢招來小二付帳,江思月知道這個義兄為人豪爽,便不同他爭。完畢後兩人一同起身,向一品居外走去。
那廂,已經說完今日段落正坐在帳臺邊上喝小酒的說書人老許,無意間抬頭看見起身向外走的江思月與單非賢,突然臉色一變,怔怔地喃喃自語。
「像,真是像,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似的。」
「老許,你說什麼啊?」
「像月冷山莊的……」
老許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話到一半卻驀然收了聲,甚至還用手在嘴邊揮了揮,似是發覺自己說出什麼會惹來殺身之禍的話。須臾,他放下手,兀自低頭喝酒,再不肯多說一字半句。
只是,耳力絕佳的的江思月和單非賢卻已經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去,忍不住對視一眼,同時返身走向帳臺,向正在算帳的掌櫃打聽。
「掌櫃的,向你打聽一下,霜寒閣怎麼走?」
掌櫃見兩人雖然布衣簡從,可全身散發渾然天成的貴氣,連忙詳細指點了一番。
兩人謝過掌櫃,遞上一錠碎銀,再次走出一品居。
「那個說書人有問題,他雖然不看咱們,卻一直在偷聽咱們說話。」
「究竟什麼像月冷山莊的什麼呢?」江思月更好奇老許欲言又止的那部分。
「把他捉來嚴刑逼供一番,他一定會老老實實全招出來的。」單非賢玩笑似的建議。
江思月搖了搖頭,道:「算了,先陪我去月冷山莊討一杯茶喝吧。」
「何必說得這樣可憐,憑你嵩山少林無上大師座下唯一的俗家弟子,堂堂福建江家二少爺的身分,哪裡需要去討茶喝?只要你報出大名,不知有多少人會來巴結你。」
單非賢不以為然,偏偏他這義弟彷彿怕被人認出來一樣,總以別的名號行走江湖,刻意隱瞞自己前武林盟主次子的顯赫身分。
江思月溫和的笑著,並不介意義兄的調侃。
盛名之下,未必符實,他太知道頂著「江天罡之子」這個頭銜行走江湖的壓力,要行得直坐得正,只能贏不能輸;若行差踏錯,賠上的,就是整個江家的榮譽名聲。
江家,有他大哥一人繼承爹爹的俠之大義已經足夠。
為了維繫江家在武林的聲勢,大哥犧牲了愛情與婚姻,與他完全不愛的世家女成親,同時也放棄了對音樂的熱情。他不想像大哥那樣,全然沒了自我,他只想做一個籍籍無名的人,在大哥需要幫助的時候暗地替他分憂。他個人可以不要那麼沉重的榮譽與盛名。
「只有影的陰暗,才更顯得光的明亮。假使我大哥是光,我便是影。我大哥不方便說的做的,就由我這個弟弟來替他完成。他不能讓先父的英名蒙塵,而我又豈可坐視別人辱沒先父?」
「老弟……」
江思月的嗓音是一貫的溫雅淡然,可是單非賢卻從他輕淺的語氣裡聽出了殺伐之意,然而他卻不曉得該說什麼,他自己何嘗不是經歷過血腥與陰謀的重重爭鬥,才得以繼承父汗的王位?像他們這樣身世的人,哪一個沒有晦澀陰暗的背景,即使他已經當了十年的酋長,仍不免為當時的往事而深深痛苦。
最後,他只能拍拍江思月的肩,以示支持。
兩人回客棧牽了馬,縱騎而去。
到了月冷山莊,在門房遞上拜貼,未幾,朱紅色的側門被無聲打開,一名青衣僕從迎了出來。
「單公子、江公子,請隨我來。」僕從說完便在前頭帶路。
江思月與單非賢對視一眼,沒料到這樣容易就進了山莊。
跟在僕人身後,兩人暗暗留意山莊裡的布置,很快的,他們發現月冷山莊裡的一花一木、一溪一石,皆是有意為之,分明就是一個極厲害的陣式。陌生人如果擅自闖入,只怕是有來無回,難怪從沒聽說有宵小之徒覬覦月冷山莊,實在是非不為,乃不能罷了。
僕人將兩人引至故雨小院的花廳,立刻有丫鬟前來奉茶。
「二位公子請稍候,我家小姐立刻差人來。」說完,僕人便同丫鬟一起退了下去。
等了片刻,仍不見有人來,性烈如火的單非賢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架子倒真大。」他執起精緻的茶盞牛飲了一口,嘀咕道:「嘖,這茶淡而無味,哪裡抵得上塞外的酥油茶、馬奶酒?」
江思月聽了,只能微微搖頭,「月冷山莊待客,不可謂不誠。單只這宋汝官窯的瓷器,已經是皇帝的享受,更遑論杭州獅峰雨前龍井,色綠、香郁、味醇、形美。這沏茶的水亦不簡單,是杭州虎跑的泉水,全數是帝王享受。可惜單兄你不諳此道,用來招待你真是浪費,如牛嚼牡丹啊。」他苦笑了一聲。
輕輕的擊掌聲驟然響起,一個清越不嬌膩的女聲隨後響起。
「公子識貨,也不枉我家小姐以此招待二位了。」
一名身穿湖水色素緞襦裙的女子自門外踱進花廳,陽光灑在她身後,將她窈窕的身形映在花廳的青色地板上。
單非賢的濃眉緊緊鎖了起來,以他的武功修為,竟然不曉得這名綠衣少女何時接近花廳的,如果不是她出聲提醒,只怕他們仍不會注意到她。
江思月也循聲望去,只見一名綠衣女子翩翩而來。
女子的如雲長髮編成一條油亮粗黑的髮辮,隨意垂在身後。微微曬成蜜色的皮膚,細細淡淡的彎眉,狹長深幽的鳳目,挺直的鼻梁以及淡粉色形狀姣好的櫻唇。除了腰間繫有一枚玉佩,渾身上下再無一點兒贅飾。
然後,他望進了一雙明澈清淨的眼裡去。這雙眼,清澈卻深不見底,似她身上那一襲水色夏衫,給人一泓深潭的感覺。
「請問姑娘是?」江思月起身相詢。
「傾儇,月冷山莊總管事。」
一直沒有出聲的單非賢英眉一挑,從鼻孔裡冷哼一聲,意思是月冷山莊也忒瞧不起人了。
江思月也忍不住輕掀劍眉,這貌不驚人卻深藏不露的妙齡女子,竟然做到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月冷山莊的總管事位子,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也沒指望一定會順利見到絕少踏跡江湖的月無情,可是,月無情派這樣年紀輕輕的少女來,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請問,貴莊莊主……」
「小姐去了金陵別府避暑,目前山莊一切事務皆由我管理。」
傾儇似是知道他們的疑慮,微笑踱至上首,向兩人微微一揖。
「我家小姐出門前吩咐過了,近日定有貴客登門,不得怠慢。所以二位公子有什麼事,不妨儘管同我說,若我能為二位公子分憂,自當竭誠相助。」
傾儇一邊應酬,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兩位來客。
那灰衣的虯髯男子雖然在江湖上沒什麼名頭,可是一雙精光銳利的虎目令人一望便知他不是簡單角色,只怕是塞外一族的族長了。
然而,更不簡單的,是這位帶著長劍卻一臉書生氣息的藍衣男子。
江思月——拜貼上是這樣寫的,但是,言談舉止之間,她對他有一股熟悉的感覺,能讓她在初見之時便有這樣無由親切感的人,實在不多。
「在下江思月,這位是我的義兄單非賢。此次前來是想請教貴莊莊主一事,近來江湖上有許多正道英雄為神祕武器所襲擊,或死或傷,卻無人識得他們是被何種武器所傷。聽聞貴莊莊主博覽群書,精研各式武器,想請莊主不吝賜教。」
傾儇鳳目寒光一閃,輕道:「小姐不理江湖是非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想必二位公子也應有所耳聞。因此,想請小姐出面,眼下是絕無可能的。」
「可是,事關生死……」江思月想進一步勸說。
「老弟,你還和她囉嗦什麼?她既不願意請她家主人出來說話,我們乾脆直接去那什麼別府。」單非賢嚷嚷道。
這時他不禁想念起身在大漠的老婆來了。如煙凶則凶矣,但至少不會用這種看似溫和有禮,實則冷淡疏離拒人於千里的態度對待他。
傾儇聞言,輕輕的笑了起來,笑聲似一串玎玲作響的銀鈴,奇異而清脆,竟將單非賢欲當場發作的怒氣壓了下去。
「我只說小姐不管,未說傾儇不管。」傾儇仍是淺笑悠然。
「姑娘的意思是?」
江思月被她唇角細微卻美麗的笑紋吸引。她的笑,除了美麗,還有一絲絲的親切感,讓他有一種想和她親近的衝動。他從來不是登徒子或性子衝動的人,不想今日卻被一位女管事所吸引,撩動他素日無波的心。
「我雖然未必比得上我家小姐,可跟在小姐身邊日子久了,多少也學了一點兒皮毛。」傾儇無意自抬身價,只是據實告之。「二位公子不妨形容一下死者的死狀與傷口。」
江思月沉吟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信任她。
「死者共有五位,每名死者被擊中的位置不盡相同,但多為胸腹部位,另有一人被擊中頭部。其中四人當場斃命,一人苟延殘喘了三日才斷氣。所有人皆被一種奇怪的鐵彈擊中要害,最奇怪的是,明明傷口只有一個,然而體內卻有無數分布均勻的鐵彈……」
「可以了。」
傾儇阻止他再說下去,她淡雅的眉蹙了起來。該來的,始終會來,她早有心理準備,可仍不免覺得愧疚,是她疏忽了。
「我已經知道那是什麼武器了。」她輕輕擊掌,喚道:「秋悉。」
「在。」門外一道軟糯的童聲應道。
「取天字庫房一百七十九號樣品來。」
「是。」嬌軟的童聲應了聲,隨即遠去。
傾儇轉向兩人,道:「在為兩位公子解惑之前,按例,請兩位公子報上真實姓名、籍貫、職業。」
「我們又不是買家。」單非賢沒有風度的翻了個白眼,反正他現在不在族中,他沒必要擺族長的莊重給什麼人看。
江思月卻深深的看了傾儇一眼。
這名少女的行為舉止全無下人的拘謹謙恭,雖然她有禮有節,可那只是應酬,清明的眼裡始終不卑不亢,不見一星半點女子的矜持嬌怯。她真如她自己所言,僅僅只是一個管事?若是如此,這月冷山莊恐怕是臥虎藏龍,而那隱身幕後的莊主月無情,只怕更非凡人。
「二位公子可以選擇不說,我便差人送客,只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而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妳這刁鑽丫頭,要擱在塞外,我非教訓妳不可!」單非賢咬牙切齒,要不是義弟有求於她,看他不當場要她哭爹喊娘。
「單兄。」江思月啼笑皆非的看了義兄一眼。
他曉得單非賢的大男人思想根深蒂固,但還不至於對女孩子動粗,怎麼今日脾氣恁地火爆,屢屢和一個女子過不去?還是,這位笑得悠然自得的傾儇姑娘,真有本事觸怒義兄?
「姑娘請別介意,我義兄只是心急。」
「無妨。」傾儇又笑了起來,道:「要向陌生人講述自己的祖宗八代,的確未必人人可接受,我亦不想強迫二位。不過,比之珍貴的生命,兩位透露一些個人隱私,又算得什麼損失?」
單非賢怒瞪傾儇,暗忖這女子伶牙利齒,得了便宜還賣乖,但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有勇氣。在塞外,多少人只是看見他濃眉一皺,便已是雙腳打顫講話結巴了,何況是面對他的低聲咆哮。可是,這女子非但毫無懼色,還能輕鬆調侃,這就有一點兒意思了。
也罷,就順義弟的意好了。
「請姑娘切莫介意。」他抱拳一揖,道:「我是塞外大漠人士,名叫耶律阿岑納,漢名單非賢。一族之長,同時也牧馬放羊。」
「在下……」
江思月見義兄爽快的自報山門,反倒遲疑了一下,最終仍是老實告知。
「在下福建泉州人士,姓江名洌,字思月,是名賞金獵人。」
傾儇聽見「福建泉州」時,眼中飛快閃過深幽光芒,當她聽見「江洌」兩字時,恍然大悟似的想起為什麼這個人會令她覺得熟悉了。
是了,是他。
「小姐,那隻老鼠捉到了。」
一名身穿墨綠色斜襟團花小羅裙,梳著兩個包包髻的丫鬟,向斜倚在水榭欄杆上的玄衣散髮女子稟報道。
玄衣女子聞言並未回頭,依舊望著水榭外寬闊池塘中隨風搖曳的綠荷,良久,她才幽幽嘆息。
「夏曉,這一池的荷,今夏開得格外別致。」女子淡淡說道,嗓音不若一般女子嬌柔,較為低沉清冷,令人感覺冷冽如風。
丫鬟夏曉隨著玄衣女子的視線望了那一池的荷花,總覺得小姐的話裡別有含義,然而以她的資質卻是參不透那一層深意。
她正想著話意,又聽玄衣女子的聲音響起。
「往年,春知都會採池中荷葉做荷葉蒸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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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可橙文化工坊出版日期:2017-05-03ISBN/ISSN:9789869336956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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