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青陽……請與我滿飲此杯。」他喃喃地說,只有近處的人才能聽見,然而他的身邊卻是空無一人,當然也就沒有人回應他。
他苦笑了幾聲,舉起了手中的酒罈,醇美的酒漿從傾斜的酒罈中涓涓而落。
他仰起頭,想要以口相接,但醉意已到了十分,酒漿沒有入口,反倒澆了他一頭一臉,索性反手一扔,將酒壺砸碎。
酒液混合著不明的液體,沾了滿臉。
心愛的人三天前成親,這幾罈酒原是賀禮之一,但最終還是沒有送出,只是私下去見了對方一面,問了藏在心中多年之久的幾句話,果然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苦戀那個人多年,即使對方懷著別人的孩子也不介意,可是到最後,終究只是奢望。
看到那個人憂傷的眼睛裡終究染上幾分甜蜜溫柔,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薛易就恨透了自己。
他相信,只要有更好的選擇,青陽絕不會選擇那個大魔頭,但自己根本不值得青陽託付。就算他醫術卓絕又能如何?就算他富可敵國又能如何?就算他溫柔體貼又能如何?
在青陽江湖落魄,無處藏身的時候,根本不敢投奔他,只怕牽連到他。沒有絕頂武功,沒有無邊權勢,其他的一切都是虛無。
連自己想要的人都保護不了,還算什麼男人?
他踉蹌了幾步,忽地跌倒在地,酒罈的碎陶片擦傷了手,他卻渾然不覺,伸手去摸流淌了一地的酒液。
「酒……我的酒……」
醉醺醺的聲音掩蓋不了內心的絕望和痛楚,那個人嗓音彷彿還溫柔地響在耳邊:「薛神醫,不必為我擔憂。如今我變成這般平凡模樣,他還能待我很好,可見是真心喜歡我的。其實紅顏白骨,瞬息剎那,長得再好看,也不過十年八載就會變老變醜了。那副皮相雖好,我卻不再想恢復。謝謝你。」
薛易自然不會相信他。身體髮膚是父母所授,容顏細微之處更是記載了多年性情和經歷,豈能說放棄就放棄的?說到底,對青陽來說,他在那般容貌時,曾經承受過來自喬玄冰的傷痛,所以下意識地逃避。另一方面,也是清楚明白地告訴薛易,不需要他為他再動刀圭之術,不願再與他相見。
他知道,當初的自己若是能遵循心中意願,不顧一切地帶著燕青陽遠走天涯,就不信喬玄冰能找到他們。
然而他無法抵擋心中的害怕……他怕青陽受盡奔波之苦,怕自己武功低微,無法護得住青陽周全,他更怕的是自己的外貌、權勢、能力種種,比起喬玄冰相形見絀,給不了青陽想要的幸福。
猶豫躊躇,這是普通人的通病。當年師父曾經說過他,下針之前思慮重重,雖然更加穩妥,可是也容易錯失醫治的良機。
他們薛氏一脈,一生只會有一個衣缽弟子,醫術高絕可以出師以後,就可以繼承這個名號,所以江湖上一直傳聞薛不二是個醫術通神的前輩高人,但他其實並不算太老,去見青陽之前,還特意修了面,自覺清俊了許多,可是根本沒有入青陽的眼。
如今想來,青陽那般溫柔細緻,又怎麼會注意不到?他是一直明白自己心思的,只是一直不願接受,這才絕口不提,只盼自己徹底死心。
然而哪有那麼容易死心?
薛易苦笑了一聲。他們已經認識了七年。那麼漫長的時間,甚至足夠兩個陌生人從有情人廝守到心生怨懟。
他自嘲地笑了幾下,放縱著醉意,向一罈沒開封的酒罈子跌跌撞撞地走去。
「師傅,師傅!」門外忽然傳來藥童敲門的聲音,發現他沒回應,連忙推門進來,「師傅,有人在附近山崖墜落,傷勢好像很嚴重,您快去看看吧!」
薛易去見了燕青陽一面以後,便順道到此處的冷翠峰等待一種草藥開花。其實此花要開還要再等三個月,時間還早。他徘徊在此地的真正原因,也只不過是因為,這裡還沒有出天山,周遭草木依稀和青陽分別之時依稀相似。
薛易的醉眼閉了一閉。他依稀記得,當年的青陽也是昏倒在他面前,只是那時是大雪紛飛,青陽從山崖掉下來也沒有大礙。但現在,外面並沒有下雪。
他醉醺醺地道:「死了嗎?沒死叫他早點死!」
那藥童名喚紫芝,沒有收為弟子。他名下只收了一個徒兒,但那弟子來頭甚大,做不了衣缽傳人,也不能經常在他身邊伺候,於是又收了五個藥童,用來為他種藥煎藥。耳濡目染之下,這些藥童都深知藥理,無論哪一個出去,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杏林聖手。
其實他之所以為了錢收一個官宦之子為記名弟子,也沒有認真地尋找衣缽傳人,真正的原因是因為祖訓,衣缽傳人必須是自己的子女。薛易的師父,其實也正是他的父親。所以神醫一脈會有這麼奇葩的規矩,每一代都必須叫「薛不二」的名號。試想他的弟子采言,堂堂巡鹽御史之子,又怎麼可能接受自己被改名換姓這一奇葩的規矩?
不過,他們這一脈獨有一種療傷手段,是藏在血脈當中無法傳授於人的,倒並不是門戶之見。
薛易會對燕青陽產生好感,也是在知道對方可以男身產子以後。後來求而不得,便越陷越深。當他整個人都陷了進去的時候,反倒忘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找個溫柔體貼的媳婦,生個傳人。
紫芝忙道:「還沒死,渾身都是傷,血肉模糊的……」
連紫芝都覺得嚴重的傷勢,那多半是不好治的。
薛易搖了搖手,他現在醉得一塌糊塗,多說句話恐怕都會吐出來,又怎麼能給別人治傷?
紫芝小聲道:「這個人身上的衣裳都被樹枝劃破了,但是看得出是個有錢人,他手上的玉扳指都很名貴……」
「不治,讓他死得遠些!」薛易舌頭都大了,連自己也幾乎聽不清自己在說甚麼。
紫芝十分為難:「他昏迷不醒了,怕是走不動,臉也被尖石劃傷,連模樣都認不清了,年紀更看不出來……」
薛易正待拒絕,聽到最後一句話,身形忽然僵住。
雖然他走南闖北,也曾路遇許多傷者,但像這種從懸崖上掉到他面前的,並沒有多少人。燕青陽是其中之一,當年青陽的臉並沒有受傷,卻請他將自己絕頂的容貌遮住,如今,卻有一個臉上受傷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青陽,是你嗎?
鬼使神差地,他扶住了紫芝的肩膀,醉意卻還沒消:「他在哪裡?帶我去看看!」
紫芝聞言大喜,他畢竟還只是一個童子,見到傷者痛苦便不免心生憐惜,但隨後又有些躊躇:「師傅,你喝醉了還能給人治傷?」
「喝醉了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薛易本想拍胸脯吹個牛,但他實在想不起上一次喝醉是什麼時候,酗酒是師門的禁令,常年酗酒的人手會不穩,拿著銀針都會發顫,認穴當然也就不準了。
他推開了草廬的門,門外的清新空氣讓他感覺有些不適應,搖搖晃晃地隨著紫芝到了傷者所在的地方。
那傷者比紫芝形容的還慘些,身上肋骨斷了兩根,腿骨也斷了,遍體鱗傷,血肉模糊,幾乎不成人形。
薛易抬頭看了看,山崖險峻陡峭,這一面幾乎全都是尖銳嶙峋的石頭,滾落下來如受酷刑,也不知將他扔下山的人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一劍殺了他還嫌不解氣,還要他受這般零碎折磨。
紫芝看不出傷者的年紀,但對他來說,卻是十分容易的事。他伸手摸一摸對方身上的筋脈骨骼,便知對方不超過二十五。青陽今年已是二十七、八了,這兩、三歲的差距,薛易醉得再糊塗,也斷然不會分不清。
他心底的失望漫無邊際地傳來。
他在想什麼呢?!青陽新婚,怎麼可能還會遭遇不幸?
紫芝對他的恍惚渾然不覺,笑吟吟地道:「師傅,我給你拿藥箱子去!」
薛易像是沒聽到一般,怔怔坐著出神。
沒過多久,紫芝就把他走江湖看診用的箱子拿過來。裡面都是薛易用熟了的銀針、小刀、圭石、紗布之類,紫芝經常替他養護器具,但裡面一個小檀木盒子他沒有碰過,是上了鎖的。
紫芝十分熟練地將裡面的銀針囊取出,用一小瓶烈酒將銀針一一擦拭了,放在薛易身邊。看到薛易顫抖的手在捏住銀針的那一刻,瞬間變得極穩,紫芝便不由得雙眸一亮。
薛易醫術越來越高,基本上就是切脈以後直接開方子,動針的機會很少,以後估計也很難看到他出手了。
可惜就在他準備駐足觀看的時候,薛易掃了他一眼,目光不能更清醒:「你先出去,煎一碗安神湯。」
「是。」紫芝只能怏怏地離去。
紫芝早已為傷者做了初步的包紮,胸口的肋骨也已接好,並用柳木固定,然而傷者身上還有毒傷和內傷,多種傷勢夾雜在一起,對用藥造成很大困難,這才讓紫芝束手無策。
薛易很快為傷者清除了身上化功散之毒,在是否為傷者修復臉上容貌時,手停了一下,旋即打算收拾東西,不再多做一些多餘的事。
刀圭之術被人認為是入了邪道,中醫講究用藥行針,一旦動了刀,難免會阻斷筋脈,自然是大大的不妥。其實早在千年之前,就有華佗開顱治病,可惜後來麻沸散的藥方失傳,便沒有幾個人再敢行刀。薛氏一脈銀針之法卓絕,只靠銀針,便有點穴、止痛、致人昏迷的效果,和麻沸散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對醫者的要求太高,難以普及。
他們這一脈要出師極難。在學銀針之前,首先要對人身的肌肉筋骨熟極而流,隨手就能用木頭雕成人體,閉著眼睛就能在木雕上扎針,認穴絲毫不差。
這麼一步步練將下來,沒有十幾年的苦功是斷然不成的。等到練成了,十年八載的都過去了,自然也不會再有時間去練武。紫芝現在的基礎不牢,若是貿然讓他學了,出去只會害人。
面部的刀圭之術他這一輩子只會為一個人做,而這一次足夠讓他後悔七年。
正如青陽所說,一個人的長相如何,其實並不重要,這人的容顏盡毀,也只能怪他的命不好了。
就在他收拾完東西以後,手無意中碰到箱子角落處的那個檀木盒子,便是微微一顫,薛易的目光便開始注視他的病人。
這人骨骼均勻,身材修長健碩,比燕青陽蒼白的身軀要健康得多。從一片血肉模糊的臉部看來,這個人的臉型居然和青陽有著幾分相似。
這並不奇怪,人醜的話,醜成什麼樣子都有可能,但是長得好看的話,五官有相似是很正常的,難得的是,他們之間竟然是面龐相似。
要知道刀圭之術是極難改動骨骼的。
他凝視良久,久得幾乎快要忘記時間。忽然一陣酒意上湧,一陣暈眩,手卻是極穩,捏住銀針,刺入傷者面部穴道。
……
一個時辰過後,薛易已將傷者的全身幾乎都包紮了一遍,紫芝進來時,他已經在洗手了。
紫芝很是失望,但看到薛易滿臉疲倦,便沒有多問,幫著他收拾東西。
那麼多罈酒喝下去,酒勁肯定還在,可見薛易醫術通神,實在是無人可比。
「給他餵一碗寧神湯,把這裡的痕跡處理一下,我們即刻就走。」
薛易此時醉意又湧了上來,意識有點混沌,但還是清楚地知道,這人受的掌傷這麼重,顯然是被人打落山崖的。冷翠峰附近的大門派,似乎只有瓊玉派。
瓊玉派是西北一帶的名門正派,這人不知和瓊玉派有何關聯。
薛易其實並不在意正邪之分,燕青陽就是出自天一教,卻偏偏容顏有絕世的俊逸,舉止嫻雅至極,便如仙佛降世,哪有半點邪道氣質?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救了這個人,無形中就得罪了害他的人,當然走得越快越好。
沒過多久,紫芝就套好了馬車,帶著那名傷者,三人一同啟程。
※
薛易酒意上頭,坐在車廂之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紫芝喚醒他時,薛易才發現到了黎明,已經睡了足足五個時辰有餘。
紫芝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師傅,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再趕路下去,恐怕會把車弄翻。你看我們是把車停在路邊,還是……」
薛易頭疼得要命,回想起自己酒醉的時候做了些什麼,不由得扶住了頭,呻吟了一聲。
不知道現在把人丟下車,還來得及嗎?
「就在這裡停下來吧。」他歎了一口氣。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總不能半途而廢。
讓紫芝停下馬車後,拿了包袱,薛易背著病人,進入林中,打算進山躲幾天再說。
他時常帶著藥童進山採藥,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對山林十分熟稔,進了山便如泥牛入海,無形無跡,即便身後有追兵,也不容易追尋得到。
找到了一個山洞,薛易用硫磺將洞熏了一遍,以免蛇蟲鼠蟻進來。又把馬車上的藥材和食物取了下來。
他們乾糧都已帶足,除了需要步行兩個時辰,才能到溪邊取水,和原先住的草廬也沒什麼區別。
到傍晚時分,遍體纏著紗布的傷者醒轉過來,睜開眼睛,目光中盡是茫然,過了許久,才像是恢復了意識,張口道:「這是……哪裡?」
他的聲音低啞中帶著幾分綺麗,和青陽大為不同,直接把薛易這麼多天作的美夢給打破了一半。
薛易呆了許久,很快又振作起來。雖然聲音不像,但自己可以捂住耳朵不聽他說話,那就真是完全一樣了。
紫芝十分殷勤地道:「你醒了?你昨天從山崖上掉下來,是我師傅救了你。我師傅是大名鼎鼎的薛神醫,你運氣真好,遇到了他……」
紫芝正要滔滔不絕,卻被薛易從中打斷:「不要和病人說話,讓他好好休息。」
紫芝委屈地「哦」了一聲。
「多謝……」那人張了張口,似乎感覺到臉上不妥,他抬手摸了一下,發現全身上下密密層層地裹了許多紗布,想要坐起來,卻是一個不穩,暈了過去。
紫芝「啊」了一聲,連忙前去照顧他。
他身上的傷勢極重,五臟六腑都有破損,若不是薛易醫術高明,他的底子又好,斷然不可能這個時候醒過來。然而他摸臉上那一下子,倒讓薛易驚出了一身冷汗。
臉上做過刀圭之術的,最開始那幾天不能碰,不能笑,不能吃生硬之物。為避免對方亂動,薛易在他昏迷後,繼續往他的睡穴插銀針,熬了米湯藥汁,讓紫芝給他餵下去。
這裡密林重重,他帶著一個不懂武功的藥童,又要照顧病人,自然不能再去打獵採藥。其實他完全可以帶著紫芝一走了之,可是想到那張朝思暮想的面龐還沒有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薛易便怎麼也放不下。
在山洞裡住了七、八天,乾糧又要吃完了,薛易便讓紫芝拿了藥箱,自己背著傷者下山。
到了附近小鎮,薛易沒敢在客棧投宿,而是找了一家獨門獨戶的小院,給了些碎銀子租住。
他身家頗富,毫無牽掛的時候也曾坐鋪滿錦緞貂皮的馬車,前呼後擁,但到了三十歲後,反而一切從簡,有點像是返璞歸真。不過該用錢時他也絕不皺眉,譬如在青陽最困難的時候,他曾經用自己結義兄弟方棠溪的名義資助過青陽。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更掏心掏肺地愛護那個自己喜歡的人。然而對方連見面的機會都沒再給。但這個人既然會和青陽一般容貌,那麼,他好好地對這個人,便如同對青陽一樣了。
看這人身上配飾,絕非普通人所有,出身定然非富即貴。薛易想過把這人控制在身邊,每天看到他,但這人既然出身不凡,便不能用強硬的手段強迫於他,只能設法跟隨在他身邊了。
他決定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回自己的老巢靜溪山,於是把採集的草藥都交給紫芝,讓他跟隨商隊,去金州找自己的徒弟采言,先在金州的藥行做事。
他這段時間意冷心灰,無心給人看病,紫芝在自己身邊,也學不到什麼。
紫芝雖然十分不捨師傅,但是他也十分期待見到師兄,當天晚上就高高興興地收拾好包袱。
薛易把紫芝帶去商隊,又給了他一大筆盤纏,回到住處,發現少了一個吵吵鬧鬧的紫芝,四周果然十分清靜。
傷者身上的傷勢好轉了許多,薛易早就給他取了銀針,人卻還沒有醒轉。
紫芝走了,餵食的活只能由他自己來做。以前他還沒出師,這活沒少做,後來有了弟子,基本上就輪不到他動手了,現在重新伺候起人來,依舊十分細緻妥帖。
又過了三、四天,薛易發現傷者的體脈像是已然清醒,便將藥碗放到旁邊,溫言道:「你醒了麼?」
對方慢慢睜開了眼睛,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凝視在薛易身上。
他試著坐起來,打量了薛易片刻,露出笑容道:「在下安雲慕,是隴西威德侯安別離之子,多謝薛神醫相救。待我回到隴西安家,診金便會如數奉上。」
他連診金多少都沒問,顯然是不認為自己付不起。
薛易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原來是安小侯爺,失敬了。診金的事倒是不忙……你身上的內傷沒問題了吧?」
「好多了。」安雲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我的臉……是不是已經毀了?」
「安小侯爺運氣不錯,我手頭上正好有些芸香外傷膏,不會留下疤痕。但你受傷太重,可能痊癒了以後,會和你原來的相貌有些不同。」
聽到自己並未毀容,安雲慕並沒有多少喜悅之情,只道:「據說那芸香外傷膏價比黃金,沒想到薛神醫竟肯用在在下身上。」
薛易聽他這般識趣,不由面露微笑:「只不過是好一點的金瘡藥罷了,安小侯爺不必放在心上。」
安雲慕十分艱難地點了點頭,閉上雙目,再次休息。
他的內傷和外傷都十分可怖,說這幾句話,已耗費他所有精神,薛易自然知曉,旋即讓他好好休息。
第一章
「青陽……請與我滿飲此杯。」他喃喃地說,只有近處的人才能聽見,然而他的身邊卻是空無一人,當然也就沒有人回應他。
他苦笑了幾聲,舉起了手中的酒罈,醇美的酒漿從傾斜的酒罈中涓涓而落。
他仰起頭,想要以口相接,但醉意已到了十分,酒漿沒有入口,反倒澆了他一頭一臉,索性反手一扔,將酒壺砸碎。
酒液混合著不明的液體,沾了滿臉。
心愛的人三天前成親,這幾罈酒原是賀禮之一,但最終還是沒有送出,只是私下去見了對方一面,問了藏在心中多年之久的幾句話,果然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苦戀那個人多年,即使對方懷著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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