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飛上枝頭

富媽媽目送著蔣氏的身影越走越遠，拐個彎就朝著樂頤堂去了，這才轉身回了千錦園。

小姐是叫她這就去樂頤堂的，可蔣氏這會兒去了，她還跟去做什麼？當著蔣氏的面前告狀叫國公夫人難做嗎？

“二太太說是淑妃娘娘一共賞下來五個瓜給二小姐，五個瓜都不夠分，便只能給小姐一個嘗嘗鮮。”

富媽媽來到西次間，便笑著舉起手中籃子給齊妙瞧。

高菲趁機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個瓜，心中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她賢妃姑母和淑妃娘娘品級一樣，兩人既是在皇上踐祚前一同進的潛邸，一起成了側妃，也都是膝下有子有女的，怎麼這頭一批貢上的瓜有淑妃的份兒，卻沒有賢妃的份兒？

齊妙卻是眯眼笑了笑，便話中有話的告訴富媽媽：“我也不是笑話嫣嫣小氣，更不是瞧不上淑妃娘娘的賞賜，可這瓜的品相真和方太妃賜給我的差遠了，

媽媽將它拿出去給院裡的粗使婆子和丫頭們分了吧。”

等富媽媽應聲下去了，繡紅幾個也得了齊妙的眼色都紛紛出了屋，齊妙便低聲警告起高菲來。

“妳可別胡思亂想，更不用因為小小幾個蜜瓜便替賢妃娘娘鳴不平！”

見得高菲立時就是一驚，仿佛不知道齊妙為何將她心裡所想看得這麼清楚，齊妙越發沉了聲。

“宮中的很多伎倆妳都不懂，娘娘們又各有各的性子，哪裡是妳想得那麼簡單？

若換了我是賢妃娘娘，我只要安穩度日便知足了，我也不會這麼拼命抬舉娘家和姻親的，這不是給人把柄抓嗎？

就算沒什麼把柄可抓，哪位娘娘總是頻繁賞賜娘家，娘家不就成了別有用心之人想要下手的地方了？將這麼個軟肋擺給人看，倒將娘家害了！”

“妙妙妳是說……”高菲有些明白了：“我賢妃姑母也不一定是沒得到這批瓜，她只是不願意從宮裡賞出來？”

齊妙輕輕點頭：“賢妃娘娘是個聰明人，她只想將四皇子平安養大，叫娘家也平安度日就好。”

再換句話說，賢妃的不爭或許也是個策略，總之人家選了這條路，輪得著旁人指手畫腳嗎？

高菲恍然大悟道：“妳說的這些我倒是也懂，只是從來都不曾想得這麼深，我總以為不過是些平常賞賜，應該礙不到什麼。”

過去每每有新鮮東西進貢到宮裡，不論是新鮮瓜果，還是新花樣的錦緞布匹，淑妃的娘家能得到，梁昭儀的娘家也能得到，更別論曾經是貴妃娘家的奉平伯府，每家都是盆滿缽滿。

唯有她們高家，卻總是落在人後。

高菲便總替她賢妃姑母揪著心，擔心姑母應該是宮裡最不受寵的那個，日子一定非常不好過。

外帶她也是常跟另外幾家女孩兒見面的，被薛嘉琳等人那麼一笑話，心裡就越發不好受，甚至還因此養出了牙尖嘴利的毛病，只為了跟那些女孩兒吵嘴。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雖然和二哥是一頭的，她卻是一直以為姑母能力不夠，也便不喜歡去爭，左右爭了也白爭，何苦來。

既是姑母沒能耐爭寵，祖母等人的作為無疑是趕鴨子上架，趕上架了就能好過不成？她也便越發幫著二哥攔著祖母了。

現如今聽妙妙這麼一說，她才知道她白擔了心，姑母只是想保護好四皇子表弟，還有承安伯府這個娘家。

“怪不得一貫話不多的賢妃姑母頭些日子還叫人捎話出來，嚴厲警告我祖母萬萬不許送我和幾個妹妹進宮參加簪花宴。”高菲含淚笑道。

宮裡的日子得寵不好過，失寵亦不好過，賢妃姑母陷進去了出不來，當然不願叫她們姐妹繼續遭這個罪呢。

“就是這個道理。”齊妙輕笑。

所以不管別人怎麼替她鳴不平，說她怎麼就淪落到了被賜婚給承安伯府，男方還是次子不能襲爵，她明明是太子妃最得力的人選，她都一笑置之。

宮裡那種破地方，當她齊妙多稀罕？

只是淑妃那廂也實在太迫不及待，才經了皇上的默許選了齊嫣給二皇子做側妃，淑妃就以為能飛上枝頭再進一步了？就以為衛國公府這個姻親能助她一臂之力了？

不過幾個破蜜瓜而已，就巴巴的往衛國公府賞賜？

高菲既然已將要說的話都說了，來的時候也不短了，便站起來跟齊妙告辭。

齊妙明白高菲是個懂事的，這是要給她騰出空閒去打理二房的事兒呢，也就不留她。先招呼鳴翠將蜜瓜裝好，齊妙便一路送她出去，往外走時也不忘叮囑她，等回去也不用說別的。

“妳就跟妳祖母說，事情我知道了，等我得了空自會叫富媽媽去跟她老人家回話。”她本來是想明兒就叫富媽媽替她走一趟承安伯府，可眼下她又改了主意。她得先跟高諍商量一番，看看怎麼將方子瓊利用起來才是。

至於她什麼時候叫富媽媽去，就叫承安伯夫人等著吧。

隨隨便便傳個話便想使喚她齊妙，還是叫她替那個不招人喜歡的方子瓊謀出路，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兒？

“倒是淑妃娘娘賞下的蜜瓜，妳很可以跟妳祖母學說學說，也算給她老人家提個醒。”齊妙笑道。

“賢妃娘娘可是她的親閨女，又勞苦功高的替高家掙到了爵位，可別再逼迫娘娘做她不愛做的事兒了。”

高菲笑著答應了，心裡卻為難的歎了口氣。

若祖母真是個識勸懂道理的，頭些日子還用被送到鄉下去？

她要真將淑妃娘娘賞下蜜瓜的話學說了，祖母還指不定怎麼振振有詞說，妳看看妳看看，若咱們家娘娘做了皇后，別說幾個破蜜瓜了……

齊妙卻不管高菲怎麼想了，總之高家的事兒就得高家處理，她一天沒進門就一天輪不到她伸手。將高菲送上車後，她便徑直去了樂頤堂。

也不知是衛國公夫人今天心情好，還是二太太蔣氏突然討人喜歡了，齊妙進屋時，蔣氏還沒走，正笑語歡聲的陪著齊妙祖母和母親說話兒。

見得她來了，蔣氏倒是慌忙停了話頭兒，還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兒。只是齊妙進屋前，已經聽了一言半語，蔣氏仿佛是在說，淑妃很喜歡齊嫣。

她這位二嬸娘是怕她嫉妒齊嫣嫁得好？

若真是怕這個，方才就不該特地送個蜜瓜去千錦園，又那般跟富媽媽炫耀不是嗎？“二嬸娘不是逗得祖母正快活嗎，您接著說話不用管我。”

齊妙轉著圈給祖母和母親都施了禮，又給蔣氏問了安，便笑嘻嘻的催促道。

待見得炕几上的高腳白瓷盤裡也盛著蜜瓜，看那瓜肉的顏色像是她叫人送來的，而不是蔣氏獻寶似的那種生瓜蛋子，她便站到炕邊，拿著盤裡的銀釺子又吃起瓜來。蔣氏哪裡知道這瓜是齊妙叫人送來的，衛國公夫人也是剛叫人切了來的，她就以為是她拿來的兩個，便笑吟吟的問齊妙，這瓜甜不甜。

“我忙著過來送瓜，嫣嫣那裡切了一個我也沒來得及嘗，叫她和賢哥兒先分了。”

齊妙嘴裡含著瓜，哪裡來得及答話。

衛國公夫人便笑著替她回答：“妙妙頭午就差人送了兩個來，我先嘗了半個，雖是季節嫌早了些，倒是脆甜脆甜的。

想必是季節早晚也各有好處，早些便脆生生的吃著爽口，晚些便吃著蜜甜綿軟。”

蔣氏頓時一愣，隨即就變了臉色，從耳朵根兒一點點脹紅到滿臉，只比鮮豬肝的顏色輕了些。

可蔣氏也不是白給的，稍傾就恢復了平靜笑道：“敢情我這次緊趕慢趕的，又趕在了妙妙後頭，若是比孝順啊，誰也不如妙妙這孩子。”

她本來送瓜過來也不是為了表達孝順，晚了齊妙一步又何妨，蔣氏這般暗道。

只要國公夫人和樂亭縣主都知道淑妃娘娘看中她的嫣嫣，今後少壓制她些，她就知足了。

不過、不過既然連妙妙都得了宮裡賞出的蜜瓜，那淑妃娘娘賞給嫣嫣的也算不得衛國公府獨一份了，她還留在這裡現眼，口口聲聲說淑妃喜愛嫣嫣有什麼意思。

蔣氏這般一想，便站起身來想要告辭，殊不知齊妙已經將口中的蜜瓜咽了，搶先便將她攔住了。

“我那裡本來有客人在，按說也不該急急趕過來。可我聽說二嬸娘也在這邊呢，我便將客人先打發了，二嬸娘您別急著走，我有話要問您。

我聽說就是我去西郊田莊那幾日，您請了奉平伯府的大小姐到東路做客去來著，今兒她又來了？”齊妙淡淡的笑問道。

第一章 飛上枝頭

富媽媽目送著蔣氏的身影越走越遠，拐個彎就朝著樂頤堂去了，這才轉身回了千錦園。

小姐是叫她這就去樂頤堂的，可蔣氏這會兒去了，她還跟去做什麼？當著蔣氏的面前告狀叫國公夫人難做嗎？

“二太太說是淑妃娘娘一共賞下來五個瓜給二小姐，五個瓜都不夠分，便只能給小姐一個嘗嘗鮮。”

富媽媽來到西次間，便笑著舉起手中籃子給齊妙瞧。

高菲趁機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個瓜，心中一時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她賢妃姑母和淑妃娘娘品級一樣，兩人既是在皇上踐祚前一同進的潛邸，一起成了側妃，也都是膝下有子有女的，怎麼這頭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