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窈窕淑女，歌舞樂之

混沌凶獸天生能駕馭各種天地元氣，所以駕雲飛行的速度比貝纖纖快得多，後者便乾脆安心當一回乘客，任由帝江帶著她往東海飛去。

她想盡快把事情解決，帝江卻並不是那麼著急，不但故意留了幾分力氣，還以養精蓄銳為藉口，要求中途在某個妖獸城鎮停留休息。

貝纖纖的真身是紫聖珠貝，雖然修為極高，離開海域也沒多大影響，可是終究是待在有水的地方會比較舒服，所以她到妖界這麼多年，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東海，後來要保護東海一大幫小妖，就更少到大陸上遊玩了。

她對於妖界的城鎮也頗為好奇，帝江的理由聽著似乎也充分合理，所以她也就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帝江主動斂去身上的凶氣威壓，帶著看上去毫無威脅性的貝纖纖大搖大擺走進前方一座名為「青霜城」的巨大城池。

「這裡應該已經離開你統治的範圍了吧，這是屬於誰的領地？你進去會不會嚇著他們的主君？」貝纖纖有些遲疑。她本性不愛爭鬥，從來都是對手找上門來，她才會出手反擊。

她無懼任何強者的挑戰，但是這類平白無故挑釁找打的事情，她是一萬個不願意做的。

妖界沒有國的概念，誰的實力強，誰就可以隨便占地盤劃地為王。四大凶獸、四大聖獸以及個別頂尖神獸的地盤自然最大，其中生活聚集了許多依附過來尋求保護的妖族，這些妖族在絕世強者的領地內也會私下裡劃分活動範圍，不過明目張膽靠武力搶占地方的行為，是絕對禁止發生的，有糾紛都是這大片領地的正主說了算。

這座青霜城規模不小，就算不是屬於某位聖君庇護之下的城鎮，城主的實力也必然不會太弱，所以貝纖纖才會有此一問。

帝江對於她的「低調怕事」很是不以為然，他遵守規矩主動收斂氣息威壓，不去驚嚇城裡的妖獸們，已經算很不錯了，還想他怎麼樣？

如果不是跟小女妖一道，打算安安靜靜找點吃的放鬆一下，他才不管城裡的妖獸被他的威壓嚇成什麼樣。

真要驚動了庇護此地的那個傢伙又如何？他還怕他不成？

以那傢伙現在的情況，他不主動挑事，都要謝天謝地了。

女的就是膽小，現在是跟他在一起呢！哪有妖獸近得了她的身，這麼瞻前顧後做什麼？

不過吃喝了小女妖幾百年的飯菜美酒，帝江潛意識裡都快習慣順著她的意思辦事了，所以心裡再不屑，面上還是解釋安撫了兩句：「這裡是麒麟的地盤，他被檮杌的老婆重創，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痊癒，哪有膽子跟我囉嗦。他知道我來了也只能乾瞪眼。我現在這樣，別的妖獸也感覺不到什麼。」

麒麟神獸的名號，貝纖纖當然聽過，至於他受傷一事，她也從逸柔柔那裡得到了比較靠譜的真相。

想到千年之前，將神獸麒麟、凶獸窮奇以及四大聖獸一舉擊潰，外加殺滅數以百萬計妖獸的那位厲害無比的花妖，貝纖纖就有幾分心生嚮往。

兩個一邊說著話，腳步也沒停，走了幾步貝纖纖就皺起了眉頭，城裡這些妖獸看她的目光也太「熱烈」了一點，好些甚至口水都流出來了。

貝纖纖的容貌確實極美，連見過諸天萬界無數美色的帝江，當年初見也驚豔了好一陣，更不要說這些普通妖獸了。

而且她看上去纖弱婀娜弱不禁風，彷彿散發著「我很好欺負，快來欺負我」的楚楚可憐韻味，更是許多雄性妖獸的最愛。

帝江也發現了那些有色目光，心裡一股無名怒火幾乎瞬間衝破理智噴薄而出。

該死的！這些猥瑣骯髒的妖獸色迷迷盯著他的小女妖，當他是死的不成？！

這幾百年來，小女妖從來沒離開過湯谷，他的洞府範圍內除非允許，一年到頭不會有幾名妖獸出沒，更從不曾有妖獸敢在他跟前這麼盯著小女妖看。

小女妖從醒來開始，幾乎是一直在他身邊活動，是他視線範圍內唯一生物，他早就在不經意間將她當成自己的了。

帝江眉間黑氣湧動，就想發作起來，將周圍所有妖獸碾成肉醬。

貝纖纖最先察覺他的怒氣，連忙伸手拉住他，搖頭道：「算啦！是我忘記戴面紗，我長得這麼漂亮，他們會多看兩眼也正常。」

這不是她自大自戀，她還在上界的時候，出眾的容貌就常常惹來異樣目光，只是在湯谷這些年，不論阿猛他們還是前來進獻貢品的妖獸，從沒有一個會這樣看她。幾百年下來，連她自己都忘了出門在外最好戴面紗比較省事。

她和帝江並不知道，阿猛以及那些前來進貢的妖獸們，都認定她是自家聖君的禁臠，誰敢不要命盯著她看？美色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

「就妳這副很好欺負的模樣麻煩！」帝江也明白問題癥結所在。美麗的女妖妖界多的是，但像小女妖看上去這麼清純嬌嫩的確實少見，柔弱乖巧的女妖最適合收來作女奴玩物，很多雄性妖獸就愛這一口。

貝纖纖瞪了他一眼，語氣不善道：「我很好欺負？」

帝江無語，他沒見過比她更不好欺負的女妖，至少他出盡全力都沒能「欺負」成功。

想到他們初遇發生的事，帝江更是鬱悶。他欺負不了小女妖，欺負這些該死的妖獸卻毫無難度。

「哼！」帝江眼中凶光閃閃掃向周邊的妖獸，凡被他看過的妖獸，無一不被嚇得現出真身伏在地上瑟瑟發抖，有些膽小的甚至被嚇得當場失禁，尿了一地。

再沒有眼色的妖獸都知道，絕世小美女身邊這名高大健碩的青年，絕對是他們惹不起的強大存在。

好些離得遠些的妖獸看到這般情景，嚇得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貝纖纖聞到那一股股噁心的尿騷味，難過地掩住鼻子瞪了帝江一眼道：「快走吧！你嚇他們做什麼？髒死了！」

她扯著帝江快步跑到另一條相對清幽乾淨的街上，確定再沒什麼臭味，這才放下手長舒一口氣。

帝江正想取笑她的潔癖，忽然眼角一跳，轉頭冷冷喝道：「誰在那裡鬼鬼祟祟？！滾出來！」

一名清貴儒雅的黃衫青年從街口拐角轉出，施施然走到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他沒有理會帝江的呼喝，只是定定看著貝纖纖婀娜俏麗的紫色背影，試探著叫道：「纖纖？是不是妳？」

貝纖纖回頭看清楚黃衫青年的模樣，頓時兩眼發亮，笑道：「是你啊！囚牛大哥，你怎麼會跑到妖界來？」

囚牛？！太古祖龍的九位龍子之首？他跟小女妖很熟嗎？叫得這麼親熱做什麼？還有小女妖那是什麼態度？見那混帳饕餮時，也沒見她這麼歡喜過！

帝江不想承認，自己心裡莫名發酸，爪子癢癢的想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黃衫書生拍飛。

「我受麒麟的邀約，來幫他療傷。這位便是混沌聖君了吧，久仰大名。」囚牛微笑著向帝江打招呼，態度甚是謙和有禮，絲毫沒有身為頂尖神獸的傲慢自矜。

可惜他的態度改變不了帝江的看法，帝江哼了一聲，連表面的客氣寒暄都懶得。

妖獸大多數狂傲蠻橫，凶獸更是個中翹楚，囚牛對於他的無禮並不生氣，倒是自詡「飼主」的貝纖纖感覺很不好意思。

就像一個看到自家孩子在客人面前失禮的長輩一樣，貝纖纖偷偷掐了帝江的手臂一下，對囚牛抱歉地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囚牛大哥的琴聲確實是最好的療傷妙韻，如果早遇上你就好啦，可以請你彈奏幾曲幫我還有我的臣民調理傷勢，一定會好得更快。」

「無辜」被掐的帝江聽了這話更加不爽，這幾百年他貢獻了多少混沌之氣，莫非還不如這傢伙彈幾下破琴？！

囚牛看了眼帝江黑得快要滴出墨汁的臉，好心打圓場道：「我的琴聲再好，也及不上混沌聖君的混沌之氣。我到妖界已經有好些年，不過聽聞纖纖妳在湯谷，就知道用不著我班門弄斧了。」

貝纖纖也發現自己說錯話惹大懶獸不高興，可聽了囚牛後面的話卻不由得瞇了瞇眼睛道：「你知道我在湯谷？」

連囚牛這個來自上界的「遊客」都知道她的下落，那大張旗鼓四處打聽她消息的東海龍族又怎會不知？原本她只是推測在湯谷水脈作怪的是他們，現在可以百分百肯定了。

「不錯，這件事我最早是從一名到過混沌聖君領地的小妖那裡聽聞的。能在這裡遇上妳正好，妳是不是打算到東海去？」囚牛正色問道。

他與九尾天狐族關係深厚，雖然懷疑消息是九尾老祖故意洩露給東海龍族的，可也不願意直言坦白。貝纖纖也許不會計較，但凶獸混沌就不是那麼好說話了。

「對，囚牛大哥你如果要勸我跟他們講和，那就不必多說了。血債就得血償，我可以不計較他們打傷我，我在東海打傷打死的臭爬蟲也不少，但是我的臣民死傷近百萬，我如果不為他們找回公道，就太對不起他們了！」貝纖纖很瞭解囚牛的性情，不等他開口就先把門窗關上。

帝江對於她這樣的態度很是滿意，看來這個什麼龍子殿下，在小女妖心裡也沒多大分量。

知道這傢伙不太重要，他就安心了！

囚牛無奈地嘆了口氣，苦笑道：「既然如此，我不說話就是了。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提醒妳……」

「什麼？」貝纖纖問道。

囚牛看了帝江一眼，道：「睚眥可能就在妖界。妳離開上界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放棄，遍尋諸天萬界非找到妳不可。七百年前他就來過，傳令四海龍族一旦發現妳的蹤跡就要馬上告知。知道妳曾在東海居住，在那兒等了兩百多年，猜測妳可能已經不在妖界，他才離開的。東海龍族得到妳的消息，很可能會想盡辦法通知他。妳要多加小心。」

「睚眥跟妳什麼關係？」忍了好一陣的帝江終於忍無可忍爆發了。

先來一個饕餮，又來一個囚牛，再有一個睚眥！這些該死的龍子龍孫跟他的小女妖到底什麼關係？尤其睚眥，什麼「遍尋諸天萬界」，「一直沒放棄」，還等了「兩百多年」……一聽就是狼子野心不懷好意！

「仇家。」貝纖纖乾脆俐落兩個字打斷了帝江所有曖昧聯想，囚牛眼中閃過一絲不敢苟同之色，卻也只能苦笑不語。

「仇家？」帝江很懷疑，得多大的仇恨才能這麼堅定不移地越界追殺？

諸天萬界之中，每一界都有無數生靈，有獨特的天地法則，再強大的生命，在進入不屬於自己原生的世界時，都會或多或少受到限制或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例如妖界的妖獸跑到凡界去，實力就會被天地法則壓制得只比凡人強大一些，跟在妖界時差了十萬八千里，而且待久了法身都會承受不住恐怖的法則壓制，進而崩潰。

而且想要在各界之間穿梭自如，就是帝江這等強者也很難做到，必須借助某些特殊法寶方才能成行。

睚眥的實力大概與帝江、饜玄等在伯仲之間，甚至應該稍遜一籌。跨界過程中時空亂流造成的衝擊非常恐怖，貝纖纖天生一個堅硬絕倫的貝殼可以抵禦衝擊，囚牛也有能夠梳理時空亂流的本命法寶「空音琴」相助，可睚眥的天賦體質卻不長於防禦，也沒聽說過他有對付時空亂流的法寶。他要追著貝纖纖跑，必須要付出很大代價、承擔巨大風險才能辦到。

「對，我打了他一頓，他不服氣，到處找我想找回場子。」貝纖纖一句話總結了她與睚眥的數萬年糾葛，囚牛聽得扶額無語。

「就這樣？」帝江覺得這如果是真的，睚眥也太輸不起了，有這閒工夫不如好好修煉，在上界多找幾個強者練練手，神獸的生命漫長，修為上去了總有一日能夠把場子找回來，何必執著於一時？

「就這樣！你知道凡人所說的『睚眥必報』是怎麼來的？睚眥就是小氣記仇的典型。」貝纖纖哼道。

她用鐵口直斷的語氣當面歪曲事實，就算囚牛跟睚眥關係不算好，也覺得有些聽不下去了。

為睚眥辯解可能再次引起帝江的誤會，不辯解又好像有些對不起兄弟。

囚牛兩面為難，只得趕緊轉換話題，提議到城裡一家不錯的酒樓上去用飯，反正要提醒的話已經帶到。

可惜睚眥難得碰上讓自己心動的出眾女子，卻偏偏無緣得到她的青睞……

囚牛最後看了一眼雙手抱胸、滿面不耐恨不得他快滾的帝江，暗自嘆息：混沌，真是個好運的傢伙啊！

帝江天性懶散，從來跟細膩敏感扯不上關係，雖然囚牛的態度有幾分古怪，但貝纖纖既然說了睚眥只是仇家，而且他也記起在湯谷招待饜玄夫婦那夜，她確實提過在上界與睚眥數次衝突的事，所以也就沒有再繼續多想下去。

他比較介意的是另一件事：「囚牛這傢伙彈兩下破琴，有那麼好聽？」

其實是很好聽的，不過帝江拒絕承認，尤其是在看到「他的小女妖」因為琴聲而陶醉不已的模樣時，更讓他覺得那該死的琴聲簡直比殺雞殺豬的慘叫聲還令人討厭。

「不好聽嗎？囚牛大哥精擅音律，諸天萬界都很有名啊！我每次聽到都覺得很舒服，你沒有感覺嗎？」貝纖纖實事求是道。

她還在上界時就很喜歡聽囚牛彈琴，來到妖界這些年再沒能聽到這麼美妙的琴音旋律，偶然想起還感到十分遺憾。她對上界的生活沒有太多留戀，囚牛的琴曲算是其中少有的幾個亮點之一。

帝江聽她這麼說，越發地不爽不忿，哼道：「會彈琴有什麼了不起的，妳是沒見識過更好的，才會把這點雕蟲小技當天籟妙韻。」

「你見識過更好的？說來聽聽嘛。」貝纖纖不以為然。別以為她不知道，大懶獸根本是對囚牛心存偏見，才會見不得她誇獎他。

至於大懶獸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偏見，她沒有想太多，反正他似乎一直看誰都不順眼，就是同為凶獸又性子謙和的饕餮，他也一副不屑與之為伍的傲慢德行。

帝江語塞，臉上微不可見地露出幾分近似彆扭的神色，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重重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這點小風波，在與囚牛分別後沒多久，貝纖纖就忘得差不多了，倒是帝江一副憋得慌的糾結模樣，直到他們次日出發離開青霜城，還是沒有好轉的意思。

貝纖纖看著身邊靠在雲上、全身彷彿都在暗示著「我不爽、我不高興、我在生氣、趕緊來哄我」等等訊息的大懶獸，很是莫名其妙。

以她這些年「飼養」大懶獸的經驗，這傢伙很少會鬧脾氣超過一頓飯工夫，她認真回想一番也沒想明白，究竟發生過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情，值得他生悶氣低落整整一天一夜。

不過她對自家的大懶獸還是很有耐心的，所以主動靠過去拍了他的手臂一下，笑道：「再過去不多久就是扶豬山，山裡頭有種長得很像貉的小獸，肉質鮮嫩，加上我獨家秘製的調料用小火烤熟，那滋味別提有多好了，用來下酒最合適。」

帝江斜了她一眼，勉勉強強「嗯」了一聲，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趣。

以往提到好吃的，大懶獸都會精神百倍，這幾乎是貝纖纖哄他幹活的不二法寶，今天她都不提讓他負責去抓那種小獸了，他竟然還跟她擺譜？！

貝纖纖越發覺得他不正常，不過她決定不能太縱容這傢伙，所以直到兩個人停在扶豬山腳，她都沒再主動搭話。

凶獸混沌駕到，要吃幾隻小獸當然不用自己去抓，隨便對此地最厲害的妖獸頭目吩咐幾句，十多隻新鮮宰殺好的小獸就送了過來，還附帶許多附近的特產美味。

妖獸頭目們的殷勤討好沒能換來帝江的和顏悅色，東西才放下就被帝江統統轟走，而且放出狠話，任何妖獸今夜要敢在這方圓千里內停留，就殺光他們。

貝纖纖暗裡瞪了他很多眼，都沒能阻止他的蠻橫行為，於是也只好不理他了。只要他不在她面前亂開殺戒，她也不想管太多閒事。

帝江坐沒坐相地靠在樹下，看著貝纖纖十分熟練地將塗滿醬料的小獸放在火上烘烤，那模樣沉靜專注，嬌美絕倫的小臉與雪白纖細的雙手被火光染上淡淡的紅暈，膚色溫潤明淨，好像半透明的美玉，不禁越看越愛。

明明她是在做一件與美女、強者身分十分不匹配的粗活，可帝江眼中卻覺得她一舉一動都優雅動人，美得如詩如畫。

「我唱歌給妳聽，妳要不要聽？」帝江憋了一整天的話終於說了出來，他把附近的妖獸們轟走，也是為了這一刻。

「咦？」正在專心烤肉的貝纖纖愕然抬頭望向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帝江被她看得有幾分尷尬火大，瞪著眼睛不說話。

貝纖纖遲疑道：「是不是我聽錯了？你要唱歌？你會唱歌？」

「一句話，聽不聽？！」帝江板著臉道，不想洩露半分心裡莫名的緊張與期待。

「聽！當然要聽，洗耳恭聽。」貝纖纖好奇得顧不上烤肉了，將穿著小獸肉塊的金叉插到一旁，走到帝江身邊擺出認真聆聽的姿態。

其實她很懷疑帝江唱歌能不能聽，至少她在上界時，沒聽說過哪位以戰力凶悍著稱的強者，竟然會唱歌。

帝江被她的嚴肅認真搞得有些不自在，不過他既然已經把話放出去，也不打算扭扭捏捏。

歌舞乃是他除了打架鬥法之外最強大的天賦，只不過生為凶獸，整天唱歌跳舞的，連他自個兒都覺得太影響他威猛凶殘的形象，所以他極少在其他妖獸面前展露這方面的才華，久而久之，諸天萬界知道混沌凶獸擅長歌舞的就只剩極少極少數。

如果不是昨天被囚牛的琴曲刺激到，或者說，是被貝纖纖聽琴時心神俱醉的模樣刺激到，帝江都不會想起這茬。

上古時候，他踏歌起舞只是自娛自樂，今日卻是他第一次希望自己的歌聲能夠令某位雌性妖獸為之欣賞傾醉。

他抬頭望向靜靜坐在跟前，比天上的明月更加迷人的貝纖纖，啟唇唱起一首在凡界聽過的曲子：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出自《詩經．秦風．蒹葭》）

這首曲子旋律簡單，歌詞來來回回也只有那麼相似的幾句，然而在這樣月明風清、四野無人的夜晚，由帝江唱來，卻動聽得更勝天籟。

04、窈窕淑女，歌舞樂之

混沌凶獸天生能駕馭各種天地元氣，所以駕雲飛行的速度比貝纖纖快得多，後者便乾脆安心當一回乘客，任由帝江帶著她往東海飛去。

她想盡快把事情解決，帝江卻並不是那麼著急，不但故意留了幾分力氣，還以養精蓄銳為藉口，要求中途在某個妖獸城鎮停留休息。

貝纖纖的真身是紫聖珠貝，雖然修為極高，離開海域也沒多大影響，可是終究是待在有水的地方會比較舒服，所以她到妖界這麼多年，絕大部分時間都在東海，後來要保護東海一大幫小妖，就更少到大陸上遊玩了。

她對於妖界的城鎮也頗為好奇，帝江的理由聽著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