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祟的夜

時間：一九一六年

地點：德國柏林，戈德家的琴房

場景：愛因斯坦與戈德家雙胞胎的合奏練習剛結束……

人物：愛因斯坦、戈德先生及其兒子雅各和女兒漢娜、家庭教師提麥曼先生

愛因斯坦教授的雙頰通紅，黑色的眼珠亮得跟仔細拋光後的煤磚一樣。雅各看著愛因斯坦以優雅的姿態輕撫過小提琴，再小心翼翼地放進琴盒裡，就像把嬰兒放進搖籃那樣溫柔。

接著，雅各看了看自己的小提琴，心想：「這不過是個會發出刺耳噪音的木盒子罷了！」

「你看起來像是想毀了這把琴。」漢娜笑笑著，輕聲的說。

「拉小提琴的人又不是妳，妳只需要彈鋼琴而已啊。」雅各有點粗魯的回答。

「但我還是要跟你一起練習那些老曲目啊！真可惜爸爸不喜歡探戈。」

「或是散拍爵士樂（Ragtime，流行於一八九○年後期，以快而淺的方式演奏鋼琴，在當時很多人不能接受）。」這對雙胞胎交換了一個眼神並同時無奈地嘆了口氣。因為他們知道，散拍爵士樂對爸爸戈德先生來說就是個「極度愚蠢的東西」；無論怎麼說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所以就像漢娜說的，她和雅各這對雙胞胎永遠就只能演奏莫札特、巴哈或是舒伯特那些老掉牙的曲目。

「呼，這週的演奏練習總算結束了……」漢娜喃喃自語的說。

「親愛的戈德先生，真可惜一星期只有一次的合奏練習……」彷彿聽到漢娜的喃喃自語，教授在離開前對爸爸說了這句話。

「或許我們能多找些時間合奏？」戈德先生熱切地回答，但雙胞胎在一旁聽得臉都綠了。

「真是太好了！」教授陶醉在愉快的心情中，邊想著滿檔的行事曆還能不能擠出時間來，邊跟著戈德先生與家庭教師提麥曼先生一起步出琴房，陷入沉思的他看起來心不在焉。

「找更多時間合奏？真夠煩人的！」雅各不耐煩的說，並認真思考是否要把小提琴弄壞來終結惱人的音樂合奏。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熟悉且充滿希望的味道，雅各想把小提琴弄壞的想法也就被暫時拋在一邊了。

「起司通心麵！」他開心地歡呼著。「你不知道嗎？女傭潔特今天早上就說過了……」漢娜站在鏡子前一邊梳頭髮，一邊回答雅各，但雅各根本沒心情聽她說話。

雅各抓著漢娜的手走出琴房；如果起司通心麵已經在等我們的話，那蝴蝶結跟髮圈一點都不重要了。雅各拉著漢娜穿過掛著無數面鏡子的走廊時，也不准漢娜在任何一面鏡子前停留，直奔餐桌。晚餐時雅各胃口大開，不假思索的將通心麵大口大口吞下肚，他盡量維持餐桌禮儀，但還是差點噎到自己。這時候媽媽狠狠瞪了他一眼，雅各尷尬地笑了笑，隨即又將注意力集中到盤子上。漢娜就不一樣了，她模仿媽媽每次只用叉子叉起一根麵條，因為這樣優雅多了！

餐桌前還多了兩位大學生，是預計在戈德先生家待上幾星期的新房客，他們的吃相也沒優雅到哪去，只能在用叉子捲起麵條和起司時盡量不要出糗。

「學生沒什麼錢，我們應該要幫助他們。」雙胞胎的爸爸戈德先生總是這樣說。所以這兩位大學生，海恩以及路德才能坐在這邊跟戈德一家人吃飯。漢娜覺得這兩位剛搬進來的大學生比盤子裡的起司通心麵有趣多了。尤其是海恩，他用左手吃飯，拿刀叉的方向剛好跟漢娜相反，這引起了漢娜的注意力。

「起司通心麵還合你們胃口嗎？」戈德太太禮貌性地問。

在座的人都聽得出她的弦外之音──她不想聽到有人不喜歡她煮的起司通心麵，但她完全不需要這麼做，因為真的很好吃。

「非常美味！」大家異口同聲的說。那兩位大學生也默默地點點頭，看起來也對晚餐相當滿意。來自法國的家庭教師伊瑟小姐用濃濃的鼻音說：「棒極了！」另一位家庭教師提麥曼先生則滿意地摸著自己的肚子東張西望，但這個舉動卻讓伊瑟小姐看了直搖頭，而他也不好意思地脹紅了臉。

漢娜趁提麥曼先生轉移伊瑟小姐注意力時，偷偷餵了趴在餐桌下的小胖狗小寶一根麵條，這隻小胖狗高興地吞下麵條，發出了好大的聲音。

「妳在餵狗！？」什麼都逃不過伊瑟小姐的眼睛！

漢娜慌張地找藉口掩飾。幸好這時候電話響了，漢娜偷餵小寶吃麵的事也就被忘在一邊。「電話！」雅各脫口而出，要不是媽媽的眼神讓他像被黏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不然他早就跳起來跑到書房去接電話了。

「這個新玩意兒只會擾亂整個家的安寧。」戈德太太嚷嚷著。

「這是科技的進步！」雅各突然插話。

戈德太太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也不知道是針對雅各還是針對電話，因為戈德先生、家庭教師提麥曼先生以及那兩位大學生開始為電話是否該存在進行了一場辯論，直到女傭潔特走過來才打斷了對話。

「是愛因斯坦教授打來的。他忘了把小提琴帶走，現在很著急。我跟他說我們會好好保管小提琴，他說他明天會來拿。我可以收盤子了嗎？」

「好的，沒問題……」戈德先生簡短地回答。每次聽到潔特呆板的說話方式，戈德先生總是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潔特在收漢娜的盤子時突然停下來說：「對了，小提琴盒裡有很重要的筆記，我們一定要小心保管。教授跟我說那些筆記非常非常重要。」

第二天早上，漢娜一如往常做完晨禱走進雅各的房間。傭人也才剛起床，家中的喧鬧還沒開始，而這正是一天之中漢娜最喜歡的時刻。

「妳昨天有沒有看到路德的臉紅了？」雅各問漢娜。

「沒有耶，什麼時候？」

「當潔特說教授忘記帶走的琴盒裡有重要筆記的時候。」

「我只注意到另一個大學生海恩，當時他突然坐得直挺挺的，真是奇怪……」漢娜喃喃自語著。

「為什麼？」

漢娜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這時，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穿過了整棟房子。

「是潔特！」雙胞胎異口同聲的說。他們衝出房間，乒乒乓乓的跑下樓梯，小胖狗小寶緊跟在後，一起跑進了發出尖叫聲的琴房。

「這裡真是一團糟……」雅各結結巴巴地說，漢娜雙手摀住嘴巴一臉吃驚樣，小寶則大聲吠叫，然後四處嗅了嗅。

琴房裡亂七八糟的，一扇窗戶被打破，譜架倒在一旁，樂譜散落一地，而潔特站在鋼琴前面，一臉慘白。

不一會兒，整棟屋子的人都聚集到琴房來。戈德太太差點暈了過去，家庭教師提麥曼先生搖著頭，兩位大學生睡眼惺忪地看著混亂的琴房。潔特小聲的咒罵著，但是當她要收拾這片狼藉的時候卻被戈德先生及時阻止了。

「我們必須先請警察來現場鑑定！」他大聲喊道。

「不用請警察來我也知道被闖空門了……」潔特挖苦地回答。「但要等我整理過後才知道有什麼東西被偷了，如果不讓我……」

「或許有東西被偷了，但是我認為小偷不是從外面進來的……」雅各在漢娜耳邊小聲地說。

雅各怎麼知道小偷不是從外面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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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小提琴的人又不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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