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汗陽烈日」

第四節 刃影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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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魷魚噴出的水流朝她梭形的穩端迎面撲來，流經顱頸上隆起如馬鬃的鬣之後始分道揚鑣，在她背上形成兩股相對的旋流、再迅速被拋向身後遠處。強勁的水流使她的視線飄然晃動、顯得有些虛幻不實，但紫雲仍能在前方一片灰藍當中分辨出鉛黑的船艦底部，以及魚群般的敵軍身影。

這回她不須再奮力擺尾挺進，而只消偶爾調整那截面呈縱向橢圓的尾巴發揮尾舵的功能即可，巨魷魚龐大的噴射水流，便能拖著她的軀體在海面下快速推進。強勁拉力透過繩索傳遞到紫雲的右臂，在她的右前方，巨魷魚略呈橢圓的身軀截面兩端、兩翼鰭翼正對稱優雅的上下搧動，魷魚那左右各一、圓鼓鼓的大眼珠子，同時轉過來看向自己，彷彿正表達些什麼意見似的；紫雲不禁莞爾地猜測，在她所看不到的梭形魷魚軀幹上，或許正藉由不斷改變體色、排列各種斑紋想跟牠的主子嘮叨些什麼呢！不過紫雲現在沒空理會巨魷的意見，她知道敵手正在眼前，而接下來自己與游獵民姊妹們戰鬥的結果，正密切攸關著這場戰爭的勝負。

意識到這一點後，紫雲禁不住將左手探向腰際，再度確認繫在左腰那三根手肘長的鋼釘，以及右腰側的鐵鎚是否都穩固 ―― 打從太陽升起開始，這是她第十二次檢查這些工具的數目了。上、下、左、右、前、後，都是泛著銀白色光芒、輕裝迅捷的游獵民魷騎兵，她們組織成鬆散而連續不斷的陣列，像群威武而剛毅的黃鰭鮪切開水流、朝著巴侖提艦隊加速前去。

猛然，她察覺到上方的光線明顯變暗，而四周陸續不斷地飄下各式各樣的兵刃碎片、器械、一截手指頭、幾片鱗片，或者帶著兩排牙齒的整塊下顎。

抬頭仰望水面，這片寬廣無比、蒼鬱深藍的瑩動琉璃鏡裡鑲嵌著眾多長條型的桿狀結晶雜質，或橫或豎，每根長桿都是船艦的底部，兩兩平行的交戰船艦比比皆是；此外尚有為數眾多的小黑點不斷穿梭於艦艇之間，長形的黑點的在水面上劃出一道道鮮明的白色泡沫，更小的黑點則忽隱忽現、不斷在海面上點綴出連串腳印似的白色水圈。這兩種黑點彼此對峙、盤旋、接近，激起一片白霧之後，其中幾個黑點便不再移動了；那是族民們與巨螈族之間的對決，而停泊在她們週遭的則是雙方的大小艦艇，三分之一魷騎兵在軍頭把魚叉刃指向海面後，便急速向上竄升，到水面附近協助作戰，部分歌瓦已拔出了腰際的鋼釘與鐵鎚，迫不及待地想鑿穿船底，紫雲雖也激昂地想跟上，但她知道自己身負更重大的任務：她們這些最精銳的魷騎兵，將迂迴地前往巴侖提尚未投入戰局的艦隊停泊處展開突襲，在那裡她們將面對更嚴密的守備，以及更激烈的水中搏鬥……

紫雲忍不住回眸看向身後，在艦隊交戰海域後方不遠處海面，隱約浮現著大批蛟龍與游獵民的身影，她們也分出三分之一進入戰鬥海域，其餘則遠遠地避開艦隊激戰與弩砲的射程，劃著巨大的弧線緩緩推進，而她們的目標、很明顯的也是巴侖提尚未出陣的艦艇，這使得紫雲不禁在心底吶喊：

「好傢伙！額圖真軍頭的撞錘隊也出動了！」

交戰海域的敵艦也發現了這支魷騎兵部隊的身影，卻分身乏術地無法派遣出足夠兵力阻攔，只有零星幾十名的巴侖提歌瓦水兵翻身下潛，卻迅速遭到魷騎兵隊輪番攻擊而殲滅；聽著上方傳來幾聲巨響，恐怕某幾根撞錘已然鑿穿了大船的水底，為膠著的艦隊戰掀起更激烈的波瀾！

由於紫雲等這些魷騎兵選擇穿越交戰艦隊正下方、採取直接的方式襲擊巴侖提後備艦隊，而額圖真所率領的撞錘隊則採取迂迴方式繞過交戰海域而較晚抵達，因此魷騎兵們在逼近巴侖提後備艦隊之時，選擇稍事停留，分批浮上海面換氣休息、進行最後一次裝備檢查，同時等待著遠處撞錘隊的來到。

紫雲監探著眼前的局勢，敵對的巨螈族則早嚴陣以待、幾個一組有秩序地來回巡游，在海面以下築成了一道防禦陣列。後備艦艇上的弩砲、投石機也完成發射準備，顯然巴侖提將領也從遠窺管裡察覺到了那些動向詭異的游獵民身影，而下令警戒。

一個雄歌瓦潛身來到紫雲身邊，比了個手勢示意她上海面換氣。紫雲令巨魷魚將自己拖到海面近處，把吻端探出海面，呼吸著空氣的同時，也震懾於眼前這層層疊疊的深藍色艦群 —— 尤其那高高聳立在群艦中央、猶如通天塔一般的龐然存在，紫雲猜想那應該便是整個巴侖提海軍的旗艦，船身較南天星辰號還要再稍大上些，船首斜攀著的二十八尊棘翼海妖雕像無一不是經過精雕細琢，船身與其他船艦同樣漆成藍色，各舷邊緣卻都精巧地裝飾著鵝黃的邊襯飾材，鵝黃巨帆之間豎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頭刻滿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看來對巴侖提軍而言是個很重要的象徵物。就連船上士兵的穿著，也較一般巴侖提兵來的華麗許多；紫雲不禁猜想，那或許是陸地權貴世胄的專用座艦吧！

蠻族會震懾於這巨艦豪華雄偉的氣勢，但卻並不會因此而產生絲毫敬畏之心。位於後方的撞錘隊尚未抵達，但巴侖提艦船上的各式射擊器械早已瞄準了她們，只消一進入射程，弩箭與大小石彈肯定如狂風驟雨般向戰錘隊橫掃而去。對率領著魷騎兵的游獵民軍頭而言，這個當下的現況顯然逼迫她在自軍與友軍的犧牲之間作一選擇。

但她並未、也不需要多加思索，蒼生之海冥冥中早吹動了每道既定的命運潮流、該發生的就會發生，既無法抵抗、也無法閃躲。如果海洋母親的旨意是否要紫鯛部得勝，提起魚叉與匕首就知道了，什麼都不須說、什麼都不須想！

巨魷魚腕足根部的噴水管提供了強大的推力、帶動紫雲與魷騎兵們奔向那巴侖提船艦底部，而在該處嚴陣以待的，則是密密麻麻的巨螈族陣列，這支以雄歌瓦佔絕大多數的巴侖提僱傭軍，無論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或者是潛降於海面下的，千百歌蜥蜴頭顱彷彿全都聽從水面下隱約傳來一股喀喀震響的號令，千百對眼睛無一不是直挺挺地正對著紫鯛部魷騎、緩緩輕擺著長尾保持體態端衡，彼此適切地上下間隔、前後兩波的分布，在巴侖提船底之前組成了一道頗具縱深的水中防線。

紫雲看他們多半只戴著一只形狀奇特的頭盔，手扣匕首等短兵刃，心下判斷：就個別戰力而言，或許她們未必是迅捷魷騎兵們的對手；但就數量而言，卻頗具優勢。她感覺現階段尋求交鋒說不定也不過是引發一場混戰，但……這也不重要了，當軍頭將手裡的魚叉向前一指的瞬間，魷騎兵們便如同一根根自弦上蹦出的梭箭直朝巨螈族挺進。

把魚叉挺舉左手，腰際後方上則是隨時可以更替的叉頭，以便刺穿敵手喉頸之後可以繼續作戰，紫雲期待著與敵手來場猛烈的交鋒廝殺。但這回的敵手並未如同往常的敵族魷騎兵那般傾巢而出，他們依舊堅守著嚴密的水下陣列，好整以暇地靜待魷騎兵靠近，才對首當其衝的巨魷魚軀幹遞出匕首，乘著巨魷受傷而驚慌停滯的瞬間斬斷連接著巨魷魚的繩索、再趁機群起攻向那落單的魷騎兵；位在衝鋒陣形尖端、每一個先後衝向陣列魷騎兵，幾乎都同時遭到數名巨螈族歌瓦輪番搶攻，身受無數重擊沉向海底，朵朵死去巨魷魚所吐出的墨色烏雲在水下戰場中飄散著、盛開著。

眼見先鋒攻勢受挫，魷騎兵們立刻改變戰法，她們不再直搗陣列正面，而以更鬆散、更無秩序的排列，分自上、下、左、右、左下、右下、左上、右上等各方斜側劃著弧線切過陣列表面，掠過陣列表面後即刻沿著弧線區度離開陣列，連帶著誘引出幾名好勇鬥狠的巨螈族脫離陣列窮追猛打，但這些追擊的巨螈族歌瓦一旦抵達陣列外五條尾巴距離的空曠區域，失去了群體陣列的保護，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魷騎兵夾擊，頓時變成了迅捷魷騎們掌爪中的獵物、猶如遭到鯛魚群攻的水母那般孤立無援；魷騎兵們早培養出一套混亂狀況中纏鬥的靈活戰法，在這寬敞而無序的狀態中，遊刃有餘地且殘暴地處決她們的敵手。

幾次衝突後，巨螈族歌瓦不再輕易離開陣列，選擇嚴守陣列消極抵禦魷騎們圓弧路徑的掠擊。魷騎兵們眼見無法取得突破性戰果，也停止了無意義的膠著攻勢，採取分散巡游狀態，在陣列外虎視眈眈地待命著，使得一度沸騰的海面以下暫時性地呈現一種異樣的寧靜氣氛。

紫雲一面探視著陣列裡頭的巨螈族，另隻眼睛則瞥見正後方海面上出的大片黑影，除了海騎們蛟龍的腹影之外，也看見了一條條柱狀黑影夾在兩匹蛟龍平行前進的輪廓中央。

撞錘隊到了！她心下禁不住一凜。

「要攻了嗎？」見到海面上逼近的海騎與撞錘，紫雲情不自禁地再度衝動起來，指揮魷騎兵的軍頭也垂直豎著魚叉左右橫游，令她們個個都讓巨魷魚停下，將蜥蜴頭顱朝向巴侖提船底方向待命，交互換氣的同時，把握時間養精蓄銳。

然而，海面上的友軍接近到一定距離後，卻緩緩停下，不再前進。紫雲心中頓時浮起了疑惑：「還不攻嗎？」

趁著浮上海面換氣的短暫片刻，她冒著被弩箭射穿腦袋瓜的風險，將整個頭顱伸出水面。凌勁的風兒撲面襲來，一股寒意與隨之而來的顫慄傳遍全身，在她目光所及之處，但見一名丹頂白鱗的圓顱大將騎著蛟龍，身處於群群海騎的最中央。

額圖真神情沉著、木然凝視眼前敵軍，再低頭俯瞰海面下的形勢，左掌握在右腰際的彎刀柄上，食指一搭一搭地敲著刀鍔，卻始終不曾拔出；海騎們與牽引著蛟龍撞錘的歌瓦們，這時也全都無聲無息地注視著丹頂額圖真，眼神裡都流露著迫切渴望的神情，她們期待著這位豪邁的大將扯開那渾厚的嗓門、拔出腰間彎刀，把蒼生海的憤怒降臨在陸地民的船上。

但額圖真卻聞風不動地佇立著，任憑那秋風不斷拍打著海面，任憑族民們全心全意的期盼，始終沒有下令進攻。

週圍的氣氛開始浮躁了起來，海面上下都一樣。等待，是種面對未知的漫長折磨，臨陣前的等待更是如此。游獵民們巴不得立刻殺向覬覦已久的巴侖提後備艦隊，一逞廝殺的痛快。儘管如此，丹頂額圖真卻依舊不動如山地坐鎮在陣中，絲毫沒有要戰錘隊與海騎們衝鋒的徵候。

低聲議論開始蔓延，許多海面下的魷騎們也浮上海面，會同海面上的戰友們朝額圖真望去。額圖真肯定接受到了族民們熱切的眼神，但她的神情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只緩緩地高舉左手在半空中握拳，示意族民們安靜等待，而後緩緩轉過顱頸朝著正後方的海面。

就連巴侖提後備艦隊上那些擔任戍守任務的射手們一時間也給搞糊塗了，弓箭手把箭撤下弦、連弩操手高高地伸直頸子眺望，何以游獵民集結了部隊到此，卻遲遲不發動攻勢？莫非，這整場襲擊都只是場佯攻，用以掩飾更意想不到的行動？就在各種推測與可能性悄悄地在巴侖提水兵們的腦海中浮現起的時候，她們卻在此刻聽見了弩箭射距之外，那片海騎聚集的海域，竄響起了法螺號角聲。

「好！這法螺聲好！這法螺已被灌注了抹香鯨的神威，是勝利的吉兆哪！好！好！哈哈哈哈哈哈……」額圖真感覺到法螺的聲響震撼著心跳，以及週遭族民們逐漸高漲的戰鬥情緒，握拳高舉半空中的左手終於緩緩地放下了，她仍未把頭顱轉回巴侖提艦隊方向，只因她的視線還逗留在後方水面下迅速逼近的三小群黑影上。

「這幾個刁鑽的操手，可讓老娘苦候多時，差點兒就沉不住氣、壓不住大伙兒氣焰下令衝鋒了哪！幸好總算是給我趕上了！」

她大聲叱喝著，「刷」的一聲拔出腰間彎刀，大聲喝令著：「紫鯛部海騎、戰錘隊、魷騎兵，海刃已到，全面進攻！」

當額圖真把彎刀揮出的那個剎那，法螺號角再度響徹海面上，與之呼應的是游獵民們高亢的呼喊聲，海騎們紛紛彎弓搭箭，勒著韁繩、腳夾蛟龍頸子催動座騎衝刺；巫醫們則首度脫去了華麗的綴飾、縱身躍下水中，額間的松果眼不時飄散出一道又一道肉眼看不見的絢麗閃光；跟隨著他們的族民則一手提魚叉，另一手牽引被蒙住雙眼、共軛著撞錘的蛟龍開始前進並下潛，當蛟龍聳立著的背棘逐漸沒入水面以下，週遭的海水則彷彿陷入低迴的漩渦那般下降、位於背棘前方的水面則有如海浪一般地高突隆起，一道道的白沫圓弧先後在這片海域上浮現、旋即消失無蹤，每一道白沫圓弧都是一具由蛟龍軛著的撞錘。

巨魷魚力量無法抬動撞錘，而蛟龍則無法深潛過久，因此游獵民們特地選擇在弩箭射距的臨界才引領蛟龍下潛，看著一具又一具撞錘不斷潛入水中，巴侖提船艦上的水兵心中醞釀多時的危機感也在此時被引燃，戴著尖帽的軍官們情緒高昂地揮刀吶喊：「射！快射！趁著牠們尚未深潛之前給我射翻上來！要船沉了大家都別活了！快射！」

弩砲的操手自然也明白唇亡齒寒這道理，拼了命壓低弩砲俯角進行射擊，其餘連裝弩具與大小投石機的操手也毫不放鬆地猛烈進行射擊，在艦群外側臨時築起一道由箭矢與石彈構築而成的防線，綿密的射擊火力令前進的海騎們幾乎找不著掩蔽，這裡一個中箭摔落、下一瞬間那處便砸下了顆石彈，掀起的水花當場震得兩名歌瓦飛得半天高，落下之處的蛟龍僅餘半截身子還在血肉糢糊的扭動，逼得海騎們只得勒緊韁繩被節節逼退，退據射程以外；然而，這並無法阻止已下潛的蛟龍戰錘與歌瓦們前進的決心，儘管夾著泡沫的箭矢與石彈不斷咆嘯突入水面下，週遭滿是飄落的石彈與鈎網，但這都不致造成太大的阻力，真正的阻礙位於她們的目標之前 —— 巨螈族的歌瓦以肉身所構成的水下防線，橫亙在她們與巴侖提船艦之間。

越來越多的撞錘朝著這道防線前進，位於水中待命多時的魷騎兵們更早已劃著一道道凌厲的弧形攻勢向那陣列防線切掠而過；這回魷騎兵們發動的攻勢更加猛烈也更密集，好幾回的集中攻擊都差點打得陣列該處的巨螈族歌瓦潰逃，卻總在千均一髮之際給敵方補回戰線上，幾具行進速度較快的撞錘則在魷騎兵們簇擁下直接朝陣列廝殺而去，企圖以撞錘突破防禦陣列，未料巨螈族的抵抗意志是那麼頑強，在膠著的戰況中魷騎兵們始終無法有破陣列，駝著撞錘的蛟龍卻反而給巨螈族用十多根長矛殺了。

紫雲承受著高速行轉向時水體所帶給她的壓力，勉強睜開眼睛，把魚叉刺進陣列裡一名敵兵的胸膛，成功得手的瞬間，右手再度感受到強大拉力，原來是巨魷魚循著弧線的曲度把她拖離陣列；在更換魚叉頭的同時，她也打量著週遭混亂無比的情勢，即使游獵民們全面發動猛攻，截至目前為止卻也成效不彰，尚未有撞錘能順利突破巨螈族防禦陣列達成目標的，時間開始對紫鯛部不利，她知道蛟龍閉氣的時間無法支撐太久……

□

但這個時候，她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在不斷前進的撞錘與魷騎兵序列之間，有個迅速逼近的梭形黑影、正高速自旋朝著那陣列逼近。在梭體略後方則分布著十二名裝備較精良的魷騎兵、更後方則是不斷加入並跟隨其後的魷騎兵與撞錘，以這飛旋前進的梭狀物起為尖端，在海面下臨時組織成一只巨大的錐形陣。

「海刃！是海刃！」她情不自禁的驚呼，幾乎忘了自己身處海面下，無意間掀開的唇鱗裡透出了幾顆氣泡飄向海面。

是海刃！游獵民在水面下一柄最銳利的鋒刃！（待續）

第十四章 「汗陽烈日」

第四節 刃影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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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魷魚噴出的水流朝她梭形的穩端迎面撲來，流經顱頸上隆起如馬鬃的鬣之後始分道揚鑣，在她背上形成兩股相對的旋流、再迅速被拋向身後遠處。強勁的水流使她的視線飄然晃動、顯得有些虛幻不實，但紫雲仍能在前方一片灰藍當中分辨出鉛黑的船艦底部，以及魚群般的敵軍身影。

這回她不須再奮力擺尾挺進，而只消偶爾調整那截面呈縱向橢圓的尾巴發揮尾舵的功能即可，巨魷魚龐大的噴射水流，便能拖著她的軀體在海面下快速推進。強勁拉力透過繩索傳遞到紫雲的右臂，在她的右前方，巨魷魚略呈橢圓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