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吳名世張開眼睛，放下右手的M16步槍放下、拆下左手的點滴，從地上緩緩的站起來。

那挺M16突擊步槍並不是他身邊唯一的武器。事實上，在他的另一側還有一把烏茲衝鋒槍、TAR21、幾把手槍，以及好幾盒子彈，全都在觸手可及之處。

從國家安全戰略中心特殊任務單位行動指揮總部驚險逃脫之後，吳名世就一直隱匿行蹤，彷彿從地表消失：這段期間，他在幾個不同的安全屋輪流藏身；每個安全屋中存放著葡萄糖注射液、簡單的口糧、礦泉水和一些生活配給品，並且備有大量武器。他時時保持警戒狀態，甚至連夜晚都是在門軸後邊靠牆席地而坐，半瞇著眼睛、抱著一把槍、枕戈待旦的淺眠，不會真的入睡。

但這些對於他目前的身體負荷來說，並非最理想的狀況。

站起身之後，吳名世走進浴室，面無表情的對著馬桶嘔吐。缺乏調養、無法休息加上壓力緊繃，害喜的不舒適症狀全都變本加厲的回來了，每天的晨吐已經成為習慣，吐得頻繁而傷了咽喉，所以嘔吐物中不時會雜著血絲；還有什麼心悸暈眩喘不過氣血壓低.……樣樣都來，站不了多久就會有種疲累透支感，加上沒辦法好好吃東西，吳名世只能藉著打點滴補充體力。

吐完之後，他不情願的刷牙、盥洗，還緩緩的沖了澡，回到洗手檯前，看著鏡子裡的影像：幾乎是青到慘灰的臉色、消瘦的兩頰、整個人暗沉病態，簡直就像個見不得天日的吸血鬼。

但是這一切，吳名世卻都像毫無感覺似的。

（變字型）你以為阿足茲怎麼會發現你的行蹤？（變字型）

一個鬼魅般的聲音從吳名世的腦中幽幽響起。

（變字型）如果你不想被找到，你可以從地表上「消失」，沒有人可以找到你；只有黃夫人可以。黃夫人可以讓中心保護你不被找到，相對的，也可以讓你被找到。

出賣你的人，當然就是黃夫人！只有你一廂情願的愚蠢，才會想不透！（變字型）

吳名世皺起眉頭，咬著牙、握緊拳頭。

（變字型）因為和費薩爾之間不可告人的姦情是你的弱點，黃夫人認為你需要受更嚴格的再訓練！說穿了，你只是黃夫人的一枚棋子，奇魅拉是她的口袋名單上的王牌殺手特務！（變字型）

那個聲音發自他的潛意識深處，語氣充滿嘲諷，讓吳名世胸口憤慨起伏。

（變字型）黃夫人要一個完美的特務殺手，就會把你磨練成她要的樣子！

看看現在的你，不但是頂尖的狙擊手，也是個演婊子像婊子的臥底！

你的狗屁倒灶的遭遇，要恨得要恨你自己……（變字型）

「去死！」吳名世厲聲怒吼，同時一拳重重的擊向牆壁。

這個惡夢彷彿無窮無止的螺旋，糾纏著吳名世。

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落入這樣的地步，他的人生竟然會是由一個接著一個的謊言推砌，他覺得自己像隻小白老鼠，在轉輪上不停地奔跑，卻以為自己真的是隻天將神獸、在天大地大的世界裡任憑自我宰制；其實只是被囚禁在小小牢籠裡、訓練精良但無知愚蠢的殺人機器。

一隻實驗室裡的動物……

他下意識的按住自己的腹部。

豈止是實驗室動物，他更是名副其實的「天大的怪物」。要不然，一個自然的、正常的人類，會像他一樣嗎？

左右環視，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教他噁心，包括他自己在內。

他有種被整著世界深刻的背叛的感覺，令他極度憤怒、沮喪，恨意幾乎淹沒他的呼吸。他咬著牙、手緊緊握拳，又往牆上洩憤似的猛揍了好幾下，直到手背骨關節處滲血。現在的他，彷彿站在尖銳的高嶺頂端，四周都是萬呎深淵，沒有前途、也沒有退路，動一下都是死。但越是如此，越教他憤怒。

如果他想選擇自己的命運，必須有所動作：不然的話，很快的，他就會變成一具屍首，像報廢的失敗品一樣，垃圾似的完結。

他不願意就這麼認輸！

他要看看：究竟命運還能怎麼捉弄他、還能開他什麼玩笑？他就是要跟老天賭一口氣！如果連死都不怕，他還有什麼做不了的？

盥洗之後，吳名世穿上普通的灰色運動裝、連帽夾克，將幾把槍在身上妥當的藏好；接著，他戴上鴨舌帽、壓低帽沿，走出安全屋。

商品簡介

 

走下沒有照明的陰暗樓梯、步出油漆斑駁的鏽蝕鐵門、再通過一條同樣冷清的小巷。當天的天氣其實不錯，陽光和煦、天上飄著薄雲；但那個區域因為巷道窄小而顯得昏暗。事實上，這個安全屋所在的地區距離市區不遠，只需經過三、四條少有人煙的路口就能到達；整個區域原本要進行都更的，但因為產權之類的鳥問題嚇跑建商而破局，現在就是一片擺爛，也沒啥人煙，晚上的時候偶有嗑藥嗑到太嗨的癮君子會迷路過來，算是個非常隱僻的地方。

吳名世刻意一路步行，助於他釐清腦中思緒。經過路口一處公車站，好些人正站在那裡意興闌珊的等車。在站牌旁的牆上貼了「吉屋招租」、「尋狗啟事」、「應徵Babysitter」之類的自製廣告，吳名世漫不經心似的望了一眼。過了那個站牌、往前再走一段就進入市區，吳名世更低下頭、垂著肩膀，不和任何人有視線上的接觸；並且小心翼翼的盡可能避開各個路口的監視攝影鏡頭。來到一家複合式書店，吳名世從工作人專用的後門進入，打卡之後，第一件事是去廁所報到：他只要到了定點就開始吐。吐完之後，他深呼吸一口氣，又面無表情的離開廁所，回到員工更衣室，換上制服。

是的，吳名世是這家複合式書店：Food & Book的早班計時人員。

他之所以找個計時人員的「工作」，當然是經過深思熟慮：一方面是因為應徵條件的門檻低，要虛構背景非常簡單；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可以自己排班，在有限度的自由之下又頗為規律。畢竟以他目前的處境，最聰明的做法是就地隱藏、瞬間消失。他不能使用之前中心為他準備的假護照，那些化名絕對已經被列入境管通緝名單（之前海恪廉原本要給他的假護照也一樣，他不信任那個律師，天曉得會不會是個請君入甕的陷阱）。

當然，他不可能以違反物理法則的方式化為一陣青煙或穿越到其他時空，唯一的方法是利用障眼法，讓自己不著痕跡的融入芸芸眾生之中，意思是他必須按照大部分人的生活形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直到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Food & Book除了賣書和文創商品之外，還有一個半自助式、販賣簡餐、飲料和一些高檔進口食品的咖啡吧，而計時人員的工作主要是收銀，沒什麼客人的時候就四處巡視、整理書籍貨品、回答諮詢和接電話。

那個區域並非商業鬧區，除了幾棟商辦大樓之外，還有國家檔案局、稅務局等機關，旁邊有個小小的公園廣場，除了用餐時間之外，平常其實不會太喧鬧吵雜。到了下午，會有不少在附近公司行號工作的上班族過來忙中偷閒：叫了飲料或簡餐，邊吃喝邊工作。或者，也有不少人會在Food & Book角落的小隔間區「包場」開會。

「可不可以叫那桌的小聲一點？」

下午，當吳名世正在整理貨架的時候，一名顧客突然走過來叫住他。

吳名世轉過頭，看到一名穿著西裝筆挺、領帶打直、皮鞋也擦得晶亮的男子，一臉不滿的抱怨。

「喔，趙先生？」

那個人是在國家檔案館工作的研究員，只要是上班的日子每天都會來的常客，總會點一壺奶茶，然後就一直在自己的手提電腦上打報告。店裡的員工都知道他，稱呼他「趙先生」。

由於趙先生聽到角落桌的八名顧客正在熱鬧討論著某個行銷方案，又是拍手又是嘻笑的，吵到他的工作；既然有顧客反應，吳名世也不囉嗦，直接走到正在開會的那一桌，用一種呆板的聲音，禮貌但制式的對著他們說：「麻煩你們小聲一點討論喔，會吵到其他客人！」

「抱歉抱歉！」

科長之類的人馬上微笑道歉，要同事們壓低點聲音。

「……抱歉個屁啦！」

這時，吳名世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斥責。轉過身，看到和他一起當班的女店員：珊珊，和某桌的客人起了爭執。那桌有一男一女的年輕客人，應該是年輕小夫妻或情侶；女客人驕傲的挺著大肚子，坐在椅子上、仰起頭、以理所當然的姿態，指著姍姍、凶巴巴的吼道：「到底要說幾次？我要香蕉奶昔和巧克力冰淇淋鬆餅！」

「這位太太……」珊珊被對方的氣勢嚇得一時不知所措，過了片刻之後，才吞吞吐吐的解釋：「可是我們……」

「妳才老太太咧！」女客人更火大了，「我那麼年輕，叫、我、小、姐！」

「我沒有說老啊……」姍姍囁嚅著說。

而坐在女客旁邊的男士──丈夫──也被自己老婆給嚇傻了，頓時不敢說話；好一會兒之後才敢開口：

 

「妳冷、冷靜一點啦……」

珊珊一愣，愣呆了兩秒之後，趕緊解釋：「抱歉喔，小、姐！」這次她刻意加重語氣強調，並且指著菜單：「我們沒有賣巧克力冰淇淋鬆餅，只有楓糖鬆餅，妳看！」

「妳騙人！我明明在上個月坐在靠窗的位子就點過巧克力冰淇淋鬆餅！」女客人根本不理會菜單，還是堅持。

根本有理說不清，姍姍非常為難，「那不可能，因為菜單上真的沒有啊！」

丈夫大概也覺得妻子的態度太凶悍，趕忙打圓場。「沒有的話沒關係啦！我們點別的……」

「不要！她是不是覺得我是神經病？是不是瞧不起我？」女顧客繼續發飆，「我懷孕那麼辛苦，點個巧克力冰淇淋鬆餅會很過分嗎？」

由於他們爭執的聲音很大，整個Food & Book一樓都聽得到；所有的人──不管是純逛書店或者喝下午茶的人──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那句（變字型）懷孕那麼辛苦（變字型），更讓吳名世的耳朵豎了起來。

「別這樣啦……」丈夫一邊要安撫耍脾氣的太太、一邊也不願為難店員，趕緊想找個臺階下，就隨便從菜單上點了一個品項，「……啊，我想要吃這個！俱樂部三明治。我們點這個！」

「奇怪耶，你想吃不會自己點啊？」太太根本不領情，「我就是想吃巧克力冰淇淋鬆餅！」

吵得太大聲，也驚動了店長，便從後面的辦公室走出來問發生什麼事。只聽到那位年輕女客繼續發飆：「……有沒有那麼蠢啊？你們不是有冰淇淋，是不會把冰淇淋挖起來和巧克力一起放在鬆餅上？這種事要我教嗎？」

珊珊求救似的看著店長，而店長並不想論斷是非，以他的判斷，認為第一要務是處理情緒，於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著珊珊一起對著那位女客鞠躬。「很抱歉造成您的不愉快。」店長以溫和的聲音說：「但請容許我解釋一下，很抱歉，我們店裡沒有賣冰淇淋：因為冰淇淋會滴，容易弄髒書……」

「你是來唬我的嗎？」

女客又要發脾氣的時候，店長馬上改口，「這樣吧，我讓廚房特別為您準備，可以嗎？」

說完，店長趕緊帶著珊珊一起離開現場。

等待廚房準備鬆餅的同時，店長叫珊珊先進員工休息室「整理心情」。好幾個店員──包括吳名世在內──都過去圍著她。「真的是奧客好不好！仗著自己是孕婦就能這樣吵嗎？」珊珊才開口抱怨，眼淚就掉了下來。「憑什麼全世界都要讓她啊？根本就是神經病！」

「別哭了啦！那種惡人……」某個人將面紙遞給她，而其他女同事也跟著義憤填膺，「對啊，歧視單身！」

「還有那個老公也是，懦弱的不敢說話……是不是男人啊！」

「喂，你們男生評評理啊！怎麼什麼事都要女生在第一線處理啊？」珊珊越來越氣不過，更遷怒到男性同事身上。

男同事們被掃到颱風尾，都摸摸鼻子不敢說話；吳名世更不想對號入座，也垂下眼、默不作聲。

「能怎麼辦？我們是服務業！」同樣是男性的店長淡淡的說：「受不了的話只能改行囉。」

聽到店長這麼說，珊珊和女同事們當然不敢再造次，只能壓低聲音含糊的抱怨。這時，廚房也通知說鬆餅準備好了。雖然Food & Book是「半自助」式，意思是客人必須自己端菜，但店長為了不要惹那名孕婦客人更火大，就隨口點名吳名世將鬆餅送過去。

「我嗎？」

看到那盤鬆餅的時候，吳名世心中就覺得大大不妙：因為店裡真的沒有冰淇淋，所以廚房就在剛烤好的鬆餅上擠了一坨坨的鮮奶油花、撒上杏仁片、巧克力脆片，再淋上巧克力醬。

「對啊。」店長理所當然地說：「你是最新進的人員啊。」意思是，店長也知道端這樣一盤過去肯定會被罵，當然是新人得去接受「磨練」。

「……」吳名世沒多說什麼，深呼吸一口氣，用托盤端了鬆餅送過去。

老實說，吳名世莫名其妙的相當尷尬。一方面，他的確覺得那個野蠻女客很無理取鬧，但另一方面，非常荒謬的，他竟然也隱約有種心有戚戚焉的感覺。最近他不但身體受苦、神經也變得非常敏感、會胡思亂想鑽牛角尖。看別人可以仗著有身孕，就一副天下無敵恃寵而驕的模樣，而他自己卻得遮遮掩掩、深怕被發覺、或被當成怪物；心中頓時五味雜陳。

「抱歉久等，您的鬆餅。」吳名世將鬆餅送上、放在兩名客人面前，同時語氣非常禮貌的說，然後就假

 

裝若無其事的趕緊轉身走開。

然而，懷孕女客人看了一眼鬆餅、眉頭一挑；然後抬起頭，用一種簡直不敢相信的眼神瞪著吳名世。一開始吳名世不明白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兩秒鐘之後，懷孕女客人拿起手機，隨著一個輕微的「啪」聲，迅速拍下吳名世的臉。接著，她露出冷笑，手指很快在手機螢幕上滑動，要將照片ＰＯ上網。

吳名世的眉頭輕輕一皺。

撇開什麼懷孕不懷孕，吳名世絕對不希望因為一個白痴女的無腦行徑而讓他的行蹤曝光！於是，他完全不假思索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手法俐落的一把搶下手機，將女客人剛剛拍下的照片刪除。

「想偷拍我的照片ＰＯ上網公審？」吳名世毫不客氣的說：「抱歉，請不要侵犯我的肖像權和隱私權！」

女客人先是一愣，然後惱羞成怒，「把人家的手機還來……」

吳名世不理會，以同樣快的速度打開菜單、以手機拍下，然後上傳到女客人的臉書。「明明是菜單上沒有的東西、店裡也真的就是沒有，硬要廚房做給妳？這樣已經夠妳ＰＯ炫耀文了好嗎？」吳名世嚴厲的指責：「想吃冰淇淋不會去冰淇淋店啊？對啦，生小孩很偉大、但不要無限放大好嗎？」

懷孕女客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人……人家根本聽不懂你在講什麼鬼啦！」她一拍桌子就是站起來發飆，但她的丈夫顯然覺得自己理虧、老婆太無理取鬧，會給人看笑話，就攔住了她。

「好了啦！」

聽到丈夫竟然不和自己同一陣線，懷孕女客滿肚子氣剛好發洩在先生身上，「你們兩個臭男人怎麼都這樣啦！」她大聲吼道，還開始猛捶猛打先生。

丈夫有苦難言，「哎呀……妳不要氣啦！生氣對身體不好，動到胎氣怎麼辦？」

結果，女客更生氣了，「就會在那邊出一張嘴！到底是有多關心我啊？真的怕我身體不好，還不快去幫我弄冰淇淋？你以為是我愛吃喔？還不是你家孩子要吃！搞清楚，生下來是跟你姓耶！還在那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女客人把火氣全部遷怒到丈夫身上，吳名世不想介入，就趁機默默的走開了。

「……抱歉，又吵到您了。」吳名世經過趙先生的座位時，看到趙先生戴著耳機、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大概是覺得太吵鬧；於是吳名世就主動開口，「為了補償對您造成的困擾，我幫您再送一杯奶茶，我請客。」

說到做到，半分鐘之後，吳名世真的端了一杯奶茶過來；趙先生見他真的很有誠意，就擺擺手，客套的說了句：「謝謝……那怎麼好意思！」他拉下耳機，「你們這一行也是滿難為的。」

「唉，孕婦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啦。」吳名世一聳肩，故作無奈的說。

「藉口。」沒想到趙先生卻說：「懷孕時荷爾蒙會起伏沒錯，但在公共場合亂發脾氣是教養問題。我太太在懷孕的時候也是害喜，但她不會以為自己是全國最偉大的人，一樣上班、生活作息也都很正常。」

「您真幸運，有位好太太。」吳名世禮貌地附和。

趙先生的臉上浮出一抹喜悅得意的飛揚神態。「還好啦，我們就一般小康家庭。」

「您的小孩多大了？」

「我們家妹妹三歲，還在考慮要不要再添一個……我和太太還在商量。」趙先生邊說著，手指在手機上滑了滑，「你看，我們家妹妹！」

吳名世真的湊過去看著手機上的照片，「哇，好可愛！」他點著手機螢幕、將畫面放大，同時附和，「和您很像呢！」

趙先生樂了，「是吧！」

看著照片，吳名世和趙先生聊了起來。一會兒之後，吳名世不經意似的問了，「……我一直很好奇，您來Food & Book工作這種事情ＯＫ嗎？」

「當然可以，我們是責任制。」趙先生隨手將自己的員工證遞到吳名世面前，員工證上有一張大頭照、姓名「趙添昇」，和一串編碼。

「研究員，好厲害！」吳名世接過員工證，仔仔細細的看著，然後眨眨眼睛，語氣非常羨慕的說：「像我這種計時人員真是天差地遠啊！」

第一章

吳名世張開眼睛，放下右手的M16步槍放下、拆下左手的點滴，從地上緩緩的站起來。

那挺M16突擊步槍並不是他身邊唯一的武器。事實上，在他的另一側還有一把烏茲衝鋒槍、TAR21、幾把手槍，以及好幾盒子彈，全都在觸手可及之處。

從國家安全戰略中心特殊任務單位行動指揮總部驚險逃脫之後，吳名世就一直隱匿行蹤，彷彿從地表消失：這段期間，他在幾個不同的安全屋輪流藏身；每個安全屋中存放著葡萄糖注射液、簡單的口糧、礦泉水和一些生活配給品，並且備有大量武器。他時時保持警戒狀態，甚至連夜晚都是在門軸後邊靠牆席地而坐，半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