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這是一個美麗的雪國城市，一年中差不多有一半時間，覆蓋著皚皚白雪。從十一月一直延續到第二年三月。離奇挺秀的山峰，形態多姿的岩石，幽靜雅致的家園住宅，參天的柳杉以及古稀的松柏，一切的一切，都披著銀白的雪花。

每年冬天，這裡的人們都要在聯邦廣場上舉行一年一度隆重的雪的藝術祭。圍繞著整個聯邦廣場，點綴著各式各樣奇異的用雪塑造的藝術珍品，有愛斯基摩人的房子造型，有美麗的花神降雪，有花樣滑雪者優美的滑雪姿勢，有竊竊私語、情投意合的香玉倩影，有踮著足尖、穿著短裙、跳著優美舞蹈的芭蕾舞演員，有生氣蓬勃、氣宇軒昂的進軍中士兵，有豪華舒適的轎車模型以及各種各樣的奇獸怪物等塑像。雪的藝術祭吸引著世界各地的旅遊者。

就在這雪的藝術祭即將到來之際，一場特大的黑幫火併行動也在醞釀之中。

踏著積雪，一個印度人走進了公用電話亭。

這個人朝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什麼人，撥通了一個由對方付費的電話號碼。

電話接通後，這個人低聲地說：

「頭，去『上（隱語：殺）』那個女人的阿三不見了，怎麼找也找不著。我擔心他沒『上』了那個女人，反而被那個女人『上』了。」

「他媽的，這個沒用的混蛋，混蛋！」頭在電話那邊罵了起來。

「頭，我等待你的指示。」

「有那個女人的線索嗎？」

「暫時沒有。」

「混蛋，都是些混蛋，一定要把那個女人『上』了！」

「是，一定『上』了。頭，我發現了G市賣書報的那個支那人，這個人我當然認識，他在大白天敢對阿佬開槍，又總是大搖大擺地騎著輛摩托車，誰不認識？」

「好了，說明確些。」

「是，頭兒，他這回是騎著摩托車趕回G市，摩托車後面坐了一個女人。」

「坐了一個女人?! 」頭似乎來了興趣，但又好像不敢相信似的自言自語，「那個女人難道會冒險重回G市？她難道不知道不光是我們在找她，警察也在找她？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也許是那傢伙的情人……」

「頭，要不要盯上他？」

「對，盯上他！那傢伙肯定是支那幫的，不然沒有那麼大的膽量。你想法和他接近，讓他相信你，他也許知道那女人。」

「我會安排好的，請您放心。頭，如果從他那裡得知了女人的下落，要不要『挪動（隱語：幹掉）』他？」

「最好不要『動』他，免得打草驚蛇。」

﹁頭，我提個建議，管他那輛摩托車後面載的女人是誰，總要注意安全（隱語：製造車禍），反正是個支那女人。」

……

這個人掛了電話後，在街上轉了幾個彎，進入了一家超級市場。



七

騎士載著女人又回到了G市，摩托車在一棟豪華大樓前停下。

女人和騎士走進一間掛有金字招牌的公司總經理辦公室。

總經理辦公室內，一位武高武大的中年男人坐在老闆椅上。

騎士喊道：「焦哥，奉命報到的人來了！」

女人則喊道：「焦司令，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這個焦司令就是他們的頭。可這些在異國他鄉的戰友，男的都只喊他焦哥，只有這個女人──劉玉玲喊焦司令。因為在文化大革命中，她和焦哥確實是在一個戰鬥司令部，焦哥確實是她的司令！

被喊做焦哥和焦司令的中國男人站起來，上前緊緊地握住騎士和女人的手，笑呵呵地說：「好，好，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只等翰老弟把貨物運到，我們就可以動手了。」

女人說：「焦司令，你終於下定決心了啊！」

「對，決心已定，重拳出擊，再也不能貽誤戰機了。」

幾天前，女人和這位焦司令還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執。爭執的焦點就是到底要不要重拳出擊。

女人在出了事後，根本就沒離開過G市。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在這些日子裡，她的主要目的是要說服焦司令立即動手大反擊，但焦司令總是認為時機還不成熟。

女人說：「焦司令，現在形勢不同了，不能再用『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十六字令戰術了，游擊戰術現在對我們來說已經過時了，應該根據不同情況活學活用了。」

焦司令說：「還是不能操之過急啊，欲速則不達，你知道嗎？戰國時期秦國之所以能稱霸，運用的就是『遠交近攻』，那個『遠交近攻』實際上就是『和打結合』，既要爭取和平談判，又要作好打的準備，以和平談判，爭取人心，以武力作為和談的後盾，贏得不打則罷，打則必勝的時間。」

「和談和談，能談得成功嗎？」女人氣憤地說，「秦始王之所以能『橫掃六合』，一統天下，靠的是什麼，靠的還不是武力?!不靠武力，那些什麼齊國、趙國、楚國，能把國土讓出來嗎？」

「可你不要忘了秦國那個張儀，」焦司令笑著說，「他硬是把蘇秦的『連衡』政策徹底破壞，才使得秦國能將六國一一擊破……」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那些對我們此時毫無用處的歷史了。」女人高挺著顯得緊繃繃的乳胸，話語咄咄逼人，「你只說，到底打還是不打？」

「打是要打的，只是還不到時候。」焦司令望著窗外又已紛紛揚揚飄起的雪花，「你想想，鬼佬們雪的藝術祭就快到了，警察們還不在抓緊做治安保衛工作啊？這個時候出擊，你想讓他們槍打出頭鳥嗎？」

「這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最好時機！」女人說，「最危險的地方也正是最安全的所在。焦司令，不要用我們大陸警方的思維來套這些鬼佬警方的思維，大陸警方是逢年過節上面統一佈置，如同搞運動，大清洗，好宣傳大好形勢；鬼佬警察是講究職業負責，什麼時候都一樣，特別是到過節，他們也要過，該喝酒的照樣喝酒，該玩耍的照樣玩耍。還有最主要的一條，我們雖然罵鬼佬，可也得講究實事求是，這個國家他媽的是治安環境最好的國家之一，如果不是那些王八蛋欺人太甚，誰願意再開殺戒啊？這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可是，在他們最熱心的藝術祭到來之際動手，這個影響，還是太大了點呵。唉，潔白無暇的雪界啊，因為我們，你又要蒙受污垢了喲！」焦司令發起感慨來。

「在藝術祭之前幹完，然後，大家都高高興興地參加雪的藝術祭，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我們，也到雪的藝術中去狂歡。再說，收拾幾個和我們也相差不多的亞洲佬，對這個國家來說，同樣是外國人，不會引起太大的風波。」

「還是得從長計議，從長計議。」焦司令依然顯得很遲疑。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了呢？我的焦司令先生。」

「我變得優柔寡斷了嗎？」焦司令掏出一支煙，微瞇著眼睛，故意似笑非笑地看著女人。

「我討厭你這麼看我的眼神。」

「可我喜歡呀。」焦司令想用曖昧的話來平息女人的激憤。

「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那個劉玉玲嗎？」

「在我心中，你永遠是。」

「算了吧，焦司令，你又想來哄騙一個癡心的女人吧。」

「豈敢豈敢。我什麼時候哄騙過你啊？」

「我懶得聽你這些廢話，你只說，到底打不打？」女人來了火。

沒等焦司令回答，她又說：「你不打，我就走了，等你覺得到時候了，再來找我！」女人說完，轉身便走了，連句告別都沒有。

焦司令望著她走出去的背影，反而泛上微笑。因為焦司令太瞭解她了，就如同瞭解自己。在他們這個組織裡邊，沒有等級分明的那些所謂嚴密的玩意兒，更不會像電影電視裡常出現的那些鏡頭：有人敢頂撞老大，不按老大的意思行事，或者有些許事兒觸犯了老大，當他或她從老大面前退出去後，老大立即朝身邊的人呶呶嘴，或者使一個眼色，打一個榧子，身邊的一條大漢或兩條大漢立即會意地跟出去，或一槍，或一刀，或從後面將該人的脖子一扭，結果了。全沒這麼些事！也用不著這些事！焦司令和他的部下都是「長在紅旗下，根正苗紅」的革命接班人，雖說這個「革命接班人」此時早已不適用了，但他們的革命信念一到了關係到切身利益的關鍵時刻，依然很強。別說是和焦司令幾句話頂撞，這是很正常的民主辯論；就是被抓被捕，也不會反水叛變。他們用不著以什麼嚴密的組織、嚇人的幫規來約束。幾乎相似的經歷和現在走著的同一條路就是最可信賴的規章條文。就如同一種信念，一種理想，還有什麼比真正具有信念、具有理想更能約束人的呢？

現在他們的信念，他們的理想，就是一致團結對外，打下屬於自己的地盤；在真正屬於自己的地盤上，發展他們的所謂事業。

六

這是一個美麗的雪國城市，一年中差不多有一半時間，覆蓋著皚皚白雪。從十一月一直延續到第二年三月。離奇挺秀的山峰，形態多姿的岩石，幽靜雅致的家園住宅，參天的柳杉以及古稀的松柏，一切的一切，都披著銀白的雪花。

每年冬天，這裡的人們都要在聯邦廣場上舉行一年一度隆重的雪的藝術祭。圍繞著整個聯邦廣場，點綴著各式各樣奇異的用雪塑造的藝術珍品，有愛斯基摩人的房子造型，有美麗的花神降雪，有花樣滑雪者優美的滑雪姿勢，有竊竊私語、情投意合的香玉倩影，有踮著足尖、穿著短裙、跳著優美舞蹈的芭蕾舞演員，有生氣蓬勃、氣宇...

第一章　「最高指示」──接頭暗號
第二章　目標──「解放」唐人街
第三章　行動──砸爛資本主義舊秩序
第四章　青春──在和平時代的戰火中騷動
第五章　偷渡──走另一條革命的路
第六章　「紅色乾坤」──在無可奈何中造就
第七章　鴉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第八章　金盆洗手，難以立地成佛
第九章　大火併令皇家騎警目瞪口呆
第十章 打起背包就出發

後記

第一章　「最高指示」──接頭暗號
第二章　目標──「解放」唐人街
第三章　行動──砸爛資本主義舊秩序
第四章　青春──在和平時代的戰火中騷動
第五章　偷渡──走另一條革命的路
第六章　「紅色乾坤」──在無可奈何中造就
第七章　鴉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第八章　金盆洗手，難以立地成佛
第九章　大火併令皇家騎警目瞪口呆
第十章 打起背包就出發

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