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倫敦。

鬧鐘響了，衛棠迷迷糊糊按下了鬧鐘，才早上八點，凌玥一定不會乖乖起床，她先起來梳洗，待會兒再叫凌玥吧！

嗯……凌玥怎麼沒跟平常一樣窩在她懷裡，睜開眼睛，她發現身邊沒有人……對了，她已經回倫敦，凌玥還和大隊人馬留在曼谷。

腦袋漸漸清醒了，坐起身，她拿起手機。

昨晚睡前她傳了問候的訊息給凌玥，凌玥一直沒回。現在應該回了吧？

深呼吸一口氣，她點開了手機，果然有凌玥回的訊息。

「棠，已經分手了，不要再傳關心問候的訊息給我。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妳的溫柔很傷人，我討厭妳的溫柔。」

一陣強烈的痛楚刺入她的心，她不自覺閉上了眼睛。

這不是真的，一切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差錯？

睜開眼睛，她看到床頭櫃上的精美相框，照片是二月她和凌玥去巴黎共度情人節時的甜蜜相擁。

她們每去一個地方玩，回來之後，凌玥就會把兩人的甜蜜合照洗出來，放進床頭櫃上的相框，舊的合照會妥善放進相簿，櫃子裡有二十幾本相簿放了她們從小到大所有的合照。

她和凌玥已經在一起一輩子，兩人共度了漫長的歲月，分手？凌玥是認真的嗎？

怔愣了好一段時間，她才起身進浴室梳洗，梳洗完，走到廚房，她烤了吐司煮了咖啡，洗了一顆番茄，茫然的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的手機響了。

拿起來看，是每天固定出現的行事曆提醒：棠，吃過早餐記得吃一顆維他命C。

怕她工作忙，會疏忽照顧身體，凌玥想到就會拿起她的手機輸入各種提醒。

吃過早餐，她乖乖吃了一顆維他命。

上班時間快到了，她應該出門去公司處理事情，因為公司有事，三天前，她才不得不離開曼谷回倫敦，前兩天她已經把一些緊急工作處理完了。

考慮了一會兒，她打給秘書長說：「我今天在家工作，不進公司了，有事再跟我聯繫。」

秘書長馬上說：「是，董事長，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走進工作室，打開電腦，衛棠無心工作，思緒飄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一年，她才七歲。

衛棠兩歲時，父母就被無惡不作的卓天殺害了，妹妹衛翎當時才一歲。

衛棠的父親是財大勢大的衛家二公子，衛家在清朝時是書香世家，歷代都有舉人進士，到了近代更因為經商非常富裕，衛棠的爺爺是跨國企業的總裁，父母遇害後，她和衛翎一起被接回衛家老宅，心疼她們年幼喪親，爺爺奶奶都非常疼愛她們。

衛棠剛滿七歲生日不久，阿姨慕容紅忽然來找她爺爺，談了很久之後，慕容紅說要帶她去拜師。

衛棠的母親是慕容紅的姐姐，慕容家不但是武學世家，也是王室後代，一直非常富裕，民初遷居到香港，事業也經營得很成功，因此，當初衛家二公子邂逅慕容家的大小姐，兩人墜入愛河決定結婚，她爺爺還非常開心。

慕容紅開車載著衛棠到了台北淺水灣，帶她走進一個大別墅。

一個美麗的女人走了出來，慕容紅對衛棠說：「她是皇甫卿，以後，她就是妳的師父，待會會讓妳正式拜師。」

她才七歲，根本不知道慕容紅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能點點頭。

慕容紅跟皇甫卿走到一旁講話，兩人的臉色都很凝重，衛棠覺得很無聊，她走到別墅的庭園，這裡的庭園好大，還可以看到海。

逛了一會兒，她聽到奇怪的聲音，循著聲音走過去，她看到花叢後面好像有什麼小動物，好奇的鑽進去，才發現是一個小女孩蹲在那裡哭。

她擔心的問：「小妹妹，妳怎麼了？」

小女孩抬起頭，好可愛的小女孩，眼睛好大，可是，怎麼會哭得這麼傷心呢？

小女孩看了她一會兒才哽咽的說：「姐姐，妳好漂亮，妳是仙女嗎？是媽媽從天上派來安慰我的嗎？」

她愣了一下，很難過的說：「妳媽媽已經去天上了嗎？」

「嗯，昨天晚上，我爸爸也去天上了，有壞人、有壞人殺了我爸爸……」小女孩又開始嚎啕大哭。

她很心疼的抱起了小女孩，小女孩摟住她的脖子，靠在她的肩膀上哭。

她柔聲的說：「乖，不要難過，姐姐跟妳一樣，爸爸媽媽也都去天上了。」

「他們也是被壞人殺了嗎？」

「嗯，他們也被壞人殺了。」

「去天上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回來了？媽媽去天上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爸爸是不是也不會回來了？嗚嗚嗚……」小女孩一直哭一直哭，衛棠只好柔聲的安慰她。

一小段時間之後，衛棠聽到慕容紅在叫喚：「棠棠、棠棠，妳在哪裡？」

她抱著小女孩走過去說：「阿姨，我在這裡。」

慕容紅看到她抱著小女孩，愣了一下，皇甫卿也走出來了，看到她們就說：「原來玥玥跟妳在一起，剛剛師妹一直找不到她，還想說她躲去哪兒了呢！」說完，皇甫卿嘆了一口氣轉頭對慕容紅說：「她是凌堂主的大女兒凌玥，小女兒凌玹也在這裡，昨晚有不少人遇害，還好佳珊師叔搶救回好幾個小孩，都先安置在這邊，左護法的兩個女兒也都救出來了。」

「符堂主那邊沒事嗎？」

「符夫人正好帶著雙胞胎去羅家作客，逃過了一劫，但是我很擔心天豺幫之後還是會想盡辦法趕盡殺絕。」

慕容紅嘆了一口氣，衛棠覺得她們好像還有很多話要談，凌玥摟著她抽抽噎噎的哭，讓她好心疼，抱著凌玥好一段時間，她的手已經很酸，可是她不想把凌玥放下來，只想著該怎麼讓凌玥心情好轉，想了一下她就說：「阿姨，我可不可以先帶她去休息，她一直在哭，好可憐。」

慕容紅跟皇甫卿對望了一眼，慕容紅就微笑說：「嗯，拜師也不急於一時，妳先陪她好了。」

衛棠問凌玥說：「妳有自己的房間嗎？」

「嗯……」

「妳知道房間在哪裡嗎？」

「知道，在二樓。」

「姐姐帶妳回房間好不好？」

「好。」凌玥張大了眼睛看著她說：「姐姐，妳還沒說妳是不是仙女？」

「姐姐不是仙女，可是姐姐也可以安慰妳。」她抱著凌玥往二樓走，一邊問：「妳叫凌玥嗎？」

「嗯，爸爸說，我的名字是凌厲的凌，玥是玉部加上月亮的月。」

「喔……」衛棠從五歲就開始學識字寫字，但她沒學過這兩個字，不想顯露自己的無知，她又說：「妳幾歲了？」

「四歲。」

「才四歲，妳好懂事。」她抱著凌玥往二樓走，她只比凌玥大三歲，雖然她個子高，凌玥才小小一隻，抱著凌玥爬樓梯還是有點吃力，可是她又不想示弱，凌玥忽然說：「姐姐，我會走路了，我可以自己爬樓梯。」

「真的嗎？」她如釋重負說：「那姐姐放妳下來喔！」

「好。」

她把凌玥放下來，牽著她的手走到二樓，走進房間，凌玥就說：「剛剛那個漂亮阿姨說，以後這裡就是我跟妹妹的房間。」

「妳妹妹呢？」

「妹妹一直哭，剛剛有個阿姨說要哄她睡覺把她抱走了。」

她注意到凌玥因為躲在花叢後面哭，衣服已經髒了，就說：「妳的衣服髒了，要不要換衣服？」

「姐姐，我想洗澡，妳幫我洗澡好不好？」

衛棠愣了一下說：「妳還不會自己洗澡嗎？」

凌玥搖了搖頭說：「之前都是保姆阿姨幫我洗的。」

衛棠從來沒幫人洗過澡，不過她已經會自己洗澡了，幫凌玥洗澡應該也沒問題吧？

凌玥已經在旁邊的大行李箱翻出乾淨的衣服，她就帶凌玥進浴室洗澡，把衣服脫掉，沖沖熱水，抹抹沐浴乳，其實幫凌玥洗澡沒什麼困難嘛！洗完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凌玥的心情總算漸漸好轉了。

在房間玩了一會兒，凌玥說她的布娃娃在樓下，她又牽著凌玥的手下樓，找到布娃娃，她和凌玥坐在沙發上，凌玥靠在她身上問東問西，沒一會兒，有一大一小兩個女孩走過來，大的年紀似乎跟衛棠差不多，小的年紀跟凌玥差不多，大的看到她，一臉好奇的說：「妳是誰？」

衛棠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就反問說：「妳又是誰？」

大的還沒講話，小的就很神氣的說：「我們是左護法的女兒。」說完，她就兇巴巴的對凌玥說：「玥玥，妳怎麼可以隨便黏在陌生的姐姐身上？」

「她才不是陌生的姐姐，姐姐對我很好，她剛剛還幫我洗澡呢！」

小的更生氣的說：「妳讓陌生的姐姐幫妳洗澡？妳根本就不知道她是誰耶！妳媽媽沒跟妳說過這樣是不對的嗎？」

凌玥突然又哭了出來說：「妳明知道我媽媽已經去天上了！橙橙，妳太過分了，哇～～～～」

凌玥又開始大哭，衛棠趕緊把凌玥抱起來放在腿上，摟著她柔聲的安慰她，剛剛的努力全都前功盡棄了，她也覺得好氣。

把凌玥惹哭的人訥訥的站在一旁說：「對不起嘛……我一時忘了……」

大的突然也哭了出來說：「就算本來有爸爸媽媽又怎麼樣？昨天晚上我爸爸媽媽也都被壞人殺死了！」

「就是嘛！」小的也哭了出來說：「我爸爸媽媽也都死了啊……」

附近全都哭成一團，衛棠正不知所措時，慕容紅跟皇甫卿一起走了過來，皇甫卿蹲下來對大的柔聲的說：「青青乖，別哭了好嗎？」

慕容紅嘆了一口氣說：「這兩個是左護法的女兒？」

「是啊！大的是石青，小的是石橙。」

慕容紅又說：「妳一個人怎麼照顧這麼多小孩？」

「師妹們跟佳珊師叔會跟我一起照顧，讓她們待在這邊比較安全。」

這時候，一個比衛棠大兩、三歲的女孩子走了過來，她好漂亮，衛棠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比自己更漂亮的女孩子。

皇甫卿如釋重負說：「銀銀，妳來幫忙安慰一下她們吧！」

大女孩蹲下來很溫柔的對石青跟石橙說：「乖乖，別哭了，姐姐講故事給妳們聽好不好？」

「這是東方銀？」慕容紅訝異的說：「才多久沒見，銀銀長大了不少呢！她出落得真標緻，以後一定是超級大美女。」

東方銀非常擅長哄小孩，她牽著石青跟石橙的手說：「來嘛！姐姐講故事給妳們聽，我們去那邊看故事書。」

石青跟石橙乖乖跟著東方銀走到客廳的角落，東方銀從櫃子上拿出一本故事書開始講故事給她們聽。

凌玥依然抱著衛棠哭個不停，她柔聲的安慰凌玥安慰了半天，凌玥的心情才慢慢好轉，摟緊了她的脖子，凌玥在她耳朵旁邊小小聲的說：「姐姐，妳晚上會留下來陪我一起睡嗎？人家想要抱著妳睡睡。」

衛棠愣了一下，今天慕容紅只說要帶她來拜師，她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一切是怎麼回事，她趕緊問慕容紅說：「阿姨，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留在這裡陪玥玥睡覺？妳可以幫我跟爺爺講嗎？」

慕容紅考慮了一下就說：「也好，難得玥玥這麼黏妳，我會跟妳爺爺講。」

吃過晚餐，皇甫卿才召集了所有人，大家一起拜師，皇甫卿要她們以後改叫彼此師姐師妹，還說東方銀是她們的大師姐，大家都得聽她的話，接著又說了一些師門的規矩。

晚上，她陪凌玥一起睡，凌玥像小動物般窩在她懷裡，好可愛。

「姐姐，妳對我真好，我好喜歡妳。」

衛棠愉快的說：「我也很喜歡妳，妳比我妹妹還可愛呢！」

「姐姐也有妹妹喔？」

「嗯，我妹妹比妳大兩歲，今天阿姨本來要帶她一起來，可是她感冒了，在發燒，阿姨說下星期再帶她來。」

「嗯，那妳妹妹比較大，我妹妹好小，她還是小嬰兒，好愛哭。」

衛棠覺得有點好笑，凌玥還不是很愛哭？

凌玥又說：「如果妹妹哭，我就要安慰她，可是我哭都沒有姐姐安慰我。」

「石青跟石橙呢？妳跟她們不是很熟嗎？」

「她們常來我家玩，我也常去她們家玩，可是青青姐姐也很愛哭，她從來不會安慰我，橙橙跟我一樣大，她就只會笑我。」

「沒關係。」衛棠安慰的說：「以後只要妳哭，姐姐就會安慰妳。」

「真好，要是以後每天睡覺都有姐姐陪該有多好。」凌玥開心的抱著她說。

好可愛，她輕摸凌玥的頭髮，想著她也好想可以常來這裡哄凌玥睡覺。

在家裡，她跟衛翎各有褓姆照顧，父母早逝，她跟衛翎的個性都很堅強，衛翎從來不會像凌玥小鳥依人一直撒嬌，她覺得凌玥好可愛好可愛。

隔天起來，吃過早餐，皇甫卿要所有人都去庭園集合，六歲以上的開始跟皇甫卿學武功，未滿六歲的先坐在一旁乖乖的看。

傍晚，衛棠家裡的司機來接她，凌玥拉著她的手一直哭，她忍不住問慕容紅說：「阿姨，我明天還可以來這裡學武功陪玥玥玩嗎？」

慕容紅一臉為難說：「要問看看妳爺爺，我們本來的計畫是讓妳每個周末過來，妳家離這裡開車要半個多小時，很遠呢！」

衛棠非常失望的說：「我不能每天來嗎？」

「每天？」慕容紅訝異的說：「妳想每天來？」

「嗯，我想每天來學武功，跟玥玥玩，陪玥玥睡覺，等她睡著再回家，不行嗎？」

「妳爺爺不太可能答應，妳每天都得念書寫作業呢！」

「我把作業帶來這裡寫就好了！阿姨，妳可以幫我跟爺爺講嗎？我會好好用功念書的。」

慕容紅皺著眉頭說：「我回去跟妳爺爺討論看看吧！」

衛棠握著凌玥的手說：「玥玥乖，別哭了，回家我會說服爺爺，要他讓我每天過來陪妳。」

「真的嗎？」凌玥淚眼矇矓的說：「姐姐明天還會來嗎？」

「嗯。」凌玥的哭臉讓她的心都軟了，握緊凌玥的手，她斬釘截鐵的說：「姐姐答應妳，明天一定會來。」

凌玥破涕為笑，開心的抱緊了她，慕容紅卻在一旁眉頭深鎖。

回程的車上，慕容紅一臉憂心說：「棠棠，妳爺爺不可能答應讓妳每天過來的，來回車程要一個半小時呢！」

她很堅定的說：「阿姨不用擔心，我一定會說服我爺爺。」

「是嗎？妳有辦法說服妳爺爺？」

「嗯，我會說服他的。」

回到家，慕容紅跟她爺爺講了，她爺爺當然以來回奔波太勞累，而且會影響她的功課一口拒絕，衛棠早就想好了，她馬上就說：「爺爺，我們來個協議。」

她爺爺不悅的說：「什麼協議？」

「爺爺擔心我的功課會被影響，但是，如果爺爺讓我每天去，我答應你每次考試都會考第一名，只要我有一次考試沒考第一名，我就不能再每天去，如何？」

她爺爺看著她說：「妳很有把握自己每次考試都會考第一名嗎？」

她很有自信的說：「當然。」

慕容紅在一旁笑了說：「棠棠這孩子真是聰明又有主見。」

她爺爺也愉快的說：「就是啊！才七歲就知道該怎麼跟我談判，太厲害了！她很有當企業家的特質，我一定要好好栽培這孩子。」

衛棠信心滿滿的說：「爺爺，我們達成協議了吧？」

「嗯，只要妳每次考試都考第一名，就可以每天去那邊學武功寫作業，可是，妳一定要在晚上十點半以前回到家喔！」

她馬上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之後，每天放學，衛棠都會在保鑣的陪同下搭司機的車去淺水灣，在那邊寫作業練功，晚上九點左右，她會跟凌玥一起上樓回房間，哄凌玥睡覺，等凌玥睡著了才回家。

凌玥從小就很愛睡覺，通常躺上床一、二十分鐘內就會睡著，而且她一直都很愛賴床，直到現在都一樣。

衛棠常會覺得，這跟那幾年，她總是把凌玥哄睡了再回家有關，凌玥每天都在她懷裡開心的入睡，可是早上醒來時衛棠已經回家了，所以她總是不想醒來更不想起床。

凌玥八歲那一年，基於很多考量，皇甫卿決定帶著凌玥等人移民去紐西蘭，衛棠不可能跟過去，只能在寒暑假時過去和她們一起練功。還好那時候凌玥已經比較大了，不至於沒有她哄就不肯睡覺。

寒暑假她去紐西蘭時，跟凌玥總是形影不離，距離絲毫沒有影響她們的感情。

升大學時，衛棠申請進倫敦藝術大學，皇甫卿也答應讓凌玥跟她一起去倫敦念書，衛棠說服了她爺爺讓她獨自生活，凌玥也順利轉學進倫敦的中學，她們就在倫敦甜蜜快樂的同居。

從那時開始，她們一直同居在倫敦，這裡是她們的家，她們會一輩子在一起，衛棠從沒懷疑過這件事。

這些年來，衛棠一直都覺得，打從相遇那天開始，她跟凌玥就已經開始交往，她們互相喜歡互相依戀，周遭的人都知道她們是一對戀人，她們早就是大家眼裡的老夫老妻。

發生了什麼事？情況為什麼會一點一滴的改變？

大學畢業後，衛棠接掌衛家在倫敦的分公司，精明幹練的她還同時協助管理無影保全公司的調查部門。

衛家的公司主要經營古董鑑賞、買賣、拍賣和展覽，在台北、上海、香港、倫敦和巴黎都有分公司，由於以前英國殖民地很多，而且香港長期是英國的殖民地，過去中國戰亂內鬥以致於長期經濟衰退時，大量的古董從中國流入香港，再從香港流入英國，因此，倫敦分公司是衛家企業規模最大業務最繁忙的分公司，衛棠從小就展現過人的才能，因此，她爺爺很早就屬意讓她接掌倫敦分公司。

大學時，衛棠不但修習藝術鑑賞和企業管理雙學位，還同時在公司實習，無論藝術鑑賞或經營管理，她的表現都非常卓越，大學一畢業，她就順利接任董事長，她非常熱愛工作，雖然忙碌，但她很樂在其中。

為了危急時可以自保和保護身邊的人，她也很認真學武功、接受保鑣訓練，她不只跟皇甫卿學武功，還跟慕容紅學武功。

慕容家向來就有把孩子送去別的門派受教育的傳統，但他們去別的門派學武功的同時，依然得學秋楓派的武功，讓孩子體驗雙倍的辛苦，是慕容家特有的磨練。

她的武功很高強，但很少接保鑣工作，只有凌玥接了她覺得比較危險的工作時，她會抽出時間跟凌玥一起去護衛。

五月初，她跟凌玥一起去羅馬護衛一個政府官員，傳言黑手黨要暗殺他，衛棠查過確有其事，工作很危險，她們每天都繃緊了神經。

那時候，她就感覺凌玥怪怪的，對她特別冷淡。

凌玥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感到不滿的？

是去年十二月初凌玥生日時，她因為工作忙，沒能去東京陪她過生日嗎？

那時凌玥跟著皇甫卿等人去東京準備進攻天豺幫總部，衛棠工作很忙分身乏術，實在沒辦法去東京，她還記得凌玥說，沒關係，反正師姐師妹都在東京，大家會幫她一起慶祝。

聖誕節快到時，凌玥問她可否抽空來東京共度聖誕夜，她依然說工作很忙，沒辦法。

她們是老夫老妻了，一、兩個月沒見面，她覺得應該沒關係。

一月中，進攻天豺幫總部的行動結束，凌玥就回倫敦了，她在家裡休息了一段時間，衛棠雖然每天都得去上班，但晚上都會回家，兩人朝夕相處，衛棠沒特別覺得她有什麼異狀。

二月，凌玥問她可否排出時間共度情人節，生日、聖誕節都沒一起過，她也覺得該排出時間，就答應了。

凌玥興沖沖的訂了巴黎的飯店，她知道得特地花時間去巴黎時有點不滿，但想想凌玥開心就好，她就沒說什麼。

到了巴黎，她很盡責的陪凌玥去她想去的博物館，一起去高級餐廳吃晚餐慶祝情人節，只是她一直掛念工作，有點心不在焉……

也許，她的不情願和心不在焉，凌玥都看在眼裡。

「妳已經不愛我了，不是嗎？」

她忽然又想起那天凌玥說的話，心裡一陣痛。

凌玥的不滿終於爆發，發生在五月中。

為了追查天豺幫，天聖教的大隊人馬兵分三路分頭追查，衛棠的武功高強，東方銀覺得需要借重她的能力，她答應抽空去幫忙，想辦法把工作都交給幹練的屬下，她加入了跟東方銀等人去越南追查的那一隊。

東方銀本來貼心的安排凌玥跟她同一隊，但當時衛棠覺得根據線索，天豺幫的首腦人物躲在越南的機率比較大，東方銀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把她叫來，越南的追查很危險，她不想凌玥遇到危險，她覺得曼谷的追查應該輕鬆又安全，就要東方銀把凌玥安排在曼谷那一隊，東方銀也答應了。

凌玥知道之後，很生氣的質問衛棠為什麼沒先問過她，衛棠也沒有很在意，只是解釋說她不想凌玥遇到危險，是一片好意，凌玥沒再說什麼，她以為凌玥接受了她的解釋。

幾天後的下午，衛棠正和東方銀在越南的街頭追查，突然間，她跟東方銀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

打給她的是凌玥，她接起手機，凌玥在手機那一頭很激動的哭著說：「棠，高威死了！冰雨師姐殺死了高威！他死了！他終於死了……殺害我爸爸的兇手終於死了……」

東方銀也在一旁大叫說：「什麼？高威死了？」很顯然也有其他人打給東方銀通知她這個消息。

衛棠還沒說出任何安慰的話，凌玥就哭著說：「棠，妳來曼谷陪我好不好？我好想今天晚上妳可以陪在我身邊……」

她反射性就說：「不好吧？我正跟掌門師姐在越南追查，這樣擅離隊伍……」

凌玥沉默了下來，她突然覺得不對，凌玥的殺父仇人終於死了，她心情非常激動，一定很需要衛棠陪，她趕緊說：「我知道了，我待會就跟掌門師姐說，然後馬上上網訂機票……」

凌玥打斷她的話說：「不用了，沒關係。」

她錯愕的說：「妳不是想要我去曼谷陪妳？」

「既然妳覺得擅離隊伍不妥，沒有很想來陪我，就不用了。」

「我想去陪妳啊！」

凌玥淡然的說：「不，妳不想，妳只是覺得妳應該這麼做，這樣沒有意義。」

「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凌玥就直接結束了通話。

她呆愣了一下，但她依然覺得，凌玥的殺父仇人終於死了，她只是心情太亂才會這樣，她也沒有很在意。

晚上她又打了電話給凌玥想安慰她，凌玥卻說，她還在跟其他人聊天，不方便講電話就結束了通話。

她開始覺得凌玥可能在生氣，凌玥不常生她的氣，可是一旦生氣，情況就會很麻煩。

明知如此，她依然沒有覺得很嚴重。

兩天後，因為有歹徒半夜企圖偷襲在曼谷的一行人，擔心曼谷隊的安全，東方銀斷然決定越南隊全部移師去曼谷，衛棠鬆了一口氣，心想到了曼谷，她就可以好好哄凌玥了。

她們是戀人，理所當然被安排在同一間房間。在房間放好行李，大家一起去了吃晚餐。

晚餐時，凌玥跟平常一樣開朗，似乎沒有什麼異狀，吃過晚餐，大家一起去逛街，凌玥也跟其他人聊得很開心。

她知道凌玥有意不跟她講話，她們是老夫老妻了，大家也不會覺得她們逛街沒黏在一起有什麼奇怪。

逛完街，回到房間，看到凌玥拿了衣服準備進去洗澡，她也準備跟她一起進去洗，凌玥卻說，她要一個人洗澡，就進浴室了。

只要住在一起，兩人就會一起洗澡，是打從認識那天開始就持續了一輩子的習慣，以前，就算吵架了，凌玥也不會拒絕跟她一起洗澡。

站在浴室外面，她非常錯愕，直到凌玥洗完澡，她都還拿著衣服站在原地。

凌玥從浴室出來，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只好進去洗澡，洗完澡，她看到凌玥已經躺在床上了，她在凌玥旁邊躺下來，凌玥就說：「我不想跟妳一起睡。」

她抱住了凌玥說：「玥玥，我知道妳在生氣。」

凌玥掙脫了她的懷抱，淡然的說：「我沒有在生氣。」

她愣了一下說：「沒有嗎？不然怎麼了？」

「棠，妳還愛我嗎？」

她錯愕的說：「妳怎麼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奇怪嗎？」凌玥苦笑著說：「一點都不奇怪啊！」

「怎麼說？」

「我覺得妳已經不愛我了。」

「為什麼？妳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對妳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為什麼這麼說？」

「棠，妳捫心自問是不是這樣？已經好久了，對妳來說，總是有好多事比我重要，大部分的時間，我都被妳排在最後一位。我對妳來說比什麼都重要的日子早就過去了，如果工作忙，我們超過一個月沒見面妳都不會怎麼樣，我問妳想不想我，妳總是說當然想，可是我知道妳根本一點都不想。」

她想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凌玥說的是事實，太習慣了凌玥的存在，不知不覺中，凌玥的位置被她越排越後面，忙著工作，沒時間見面，她也完全無感。

凌玥淡然的說：「我們分手吧！」

她不自覺大叫說：「妳說什麼？」

她從來不會提高音量講話，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對人大叫，可是……分手？她們已經在一起一輩子了！怎麼可能分手？

凌玥坐起身說：「棠，我想要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我知道我們已經相愛一輩子了，可是我不要跟妳當老夫老妻，這段日子，我漸漸覺得，無論我們多久沒有見面，多久沒有擁抱溫存，妳都不在乎了。妳還記得我們上次做愛是什麼時候嗎？」

她也坐起身，很努力搜尋記憶，但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凌玥淡然的說：「在羅馬護衛的工作要結束的兩天前我們做了，隔天我因為太累起不來，妳還打給凱凱要她叫我起床。」

「對！」她趕緊說：「才半個月而已，不是嗎？」

凌玥苦笑著說：「才半個月而已？棠，直到現在還想跟妳熱戀，是我太奢求嗎？妳知道掌門師姐她們多久做一次嗎？我今晚有問煙夢，她說最長不超過三天，要是兩天沒做，第三天師姐一定會纏著她想上床！」

「妳不能拿我跟師姐那種人比啊，而且她們才新婚半年多……」

「為什麼不能拿妳跟師姐比？我跟妳才幾歲？妳才二十八歲，我才二十五歲，師姐都三十一歲了，我們還這麼年輕，為什麼妳會滿足於半個月做一次的生活？只是因為我們交往太久了嗎？」

「妳的意思是太少做愛妳覺得不滿？」

「不是。」凌玥一副快失去耐性的模樣說：「我想熱戀，我想要妳像以前一樣把我捧在手掌心，我要妳用心。妳知不知道我一直很害怕？我總害怕只有我一個人還愛著，妳早就已經不愛我了。我怕妳早就對我厭倦了，怕妳根本已經對我沒感覺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對妳來說都變成了責任跟義務，我跟妳再也沒有激情跟火花，妳對我的好只是一種習慣性的溫柔，我不要這樣。」

她沒講話，凌玥就又說：「還有，妳根本不在乎是否有人在追我，不在乎我是不是有可能變心，我有沒有跟誰走得太近，我身邊有沒有人跟妳不一樣，是瘋狂愛著我，一心只想跟我在一起。」

她心裡一涼說：「誰？誰瘋狂愛著妳？妳動搖了嗎？搞了半天妳是要說因為有人比我更愛妳，所以妳變心了？」

凌玥搖了搖頭說：「如果妳這樣以為，我會對妳更失望。」

她腦袋混亂的說：「誰？到底是誰？」

凌玥苦笑著說：「橙橙一直很愛我，妳從來都沒有發現吧？」

「什麼？」她錯愕的說：「妳跟她和桐桐不是從小就一直打打鬧鬧嗎？」

「但是她是愛我的，她很痛苦，只是我無能為力，別人都以為我跟妳依然感情很好，沒有人，連妳都沒發現我的不對勁，只有她一個人發現了……」

「妳愛上她了嗎？」

「我沒有。棠，妳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我講話？我只是不懂妳怎麼可以對我不用心到這種地步，如果妳已經不愛我了，就不要再用溫柔偽裝妳自己。」

她的腦袋一片混亂，她沒有覺得她不愛凌玥了，可是凌玥指責她的事全都是事實，她忙著自己的事，對凌玥越來越不用心。

凌玥用心灰意冷的語氣說：「我們分手吧！」

凌玥已經是第二次講這句話了，她很無力的說：「妳想分手，是這個意思嗎？」

「嗯。」

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很想說她還愛她，可是，她要怎麼解釋她的不用心？要怎麼解釋為什麼超過半個月沒做愛，超過一個月沒見面她都無感？

她一直沒說話，凌玥就說：「就這樣吧！我不想談了，妳回妳的床睡吧！」

不知道該說什麼，她默默躺回自己的床，腦袋完全一片空白。

從認識那一天開始，她第一次跟凌玥在同一個房間裡兩人卻各自睡在不同的床上。

太荒謬太不可思議了，她睜著眼睛直到天亮都無法入睡。

六月，倫敦。

鬧鐘響了，衛棠迷迷糊糊按下了鬧鐘，才早上八點，凌玥一定不會乖乖起床，她先起來梳洗，待會兒再叫凌玥吧！

嗯……凌玥怎麼沒跟平常一樣窩在她懷裡，睜開眼睛，她發現身邊沒有人……對了，她已經回倫敦，凌玥還和大隊人馬留在曼谷。

腦袋漸漸清醒了，坐起身，她拿起手機。

昨晚睡前她傳了問候的訊息給凌玥，凌玥一直沒回。現在應該回了吧？

深呼吸一口氣，她點開了手機，果然有凌玥回的訊息。

「棠，已經分手了，不要再傳關心問候的訊息給我。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妳的溫柔很傷人，我討厭妳的溫柔。」

一陣強烈的痛楚刺入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