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楔子
白胖胖的小娃娃有一雙小小的手、短短的腿,盪著鞦韆、漾著笑,那模樣甜得像蜜糖,綿綿的在嘴裡都能化掉。
春令已到,林裡暖風拂面、鳥鳴婉轉,如同人間仙境。
這樣一個丫頭,怎樣看都能讓人疼入心坎,更遑論她笑起來時,是多麼的神采飛揚。
不遠處的男孩,坐在大石上,年紀雖小卻生得標緻秀雅,瞧她越盪越高、越笑越開懷,他臉上雖帶著笑,可是心全懸在她身上,就是怕一個不留意,人兒會摔下鞦韆。
「丫頭,別再盪了!」
「哥哥是膽小鬼、怕事鬼!嘻嘻……」她笑著,模樣比朝陽還燦爛。
男孩小小的桃花眼裡,映著女娃鵝黃色的身影,彷如初春方吐芽的小花苞,讓他上心。
「隨便妳說,反正別再盪那麼高了──」
男孩話還沒說完,小丫頭就從飛盪的鞦韆上掉下來,重重撞上一旁的大石,嚇得他一顆心幾乎要吐出嘴外。
「丫頭!」
女孩單薄的身子趴倒在地,石上留著一攤怵目驚心的血跡;他驚得六神無主,趕忙衝上前。
「好痛……」娃娃滿臉熱血,頓時覺得額上好像有把火在燒,燒得她頭好疼。
因為按著她的傷,所以男孩滿手都是血,甚至還沾在他的衣上,鵝黃色的衣料頓時被染成赤紅,那烈火般的豔,卻豔得教人顫寒。
「妳忍忍,我找人來!」他正打算放下她時,耳邊卻傳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丫頭,妳發生什麼事了?」
男孩頭一抬,還未開口就被聞風而至的大人們拎起,見他滿身血痕,不問青紅皂白,發狠似的就摑掌至他臉面上。
「妖孽!你這王八羔子,有你就沒好事!」男人揮掌,揍著那張秀雅的皮相,彷彿見到仇人似的,分外眼紅。
「不是我……不是我害的……」
「賤種!還說不是你?丫頭都傷成這樣了,還說不是你!」男人餘火未平,手勁益發的狠。
「哥哥……不要打哥哥……不准打他!」女孩努力站起身,即便血流如注,還是要保護他。「別打他!別打他……嗚……」
推著男人,丫頭哭得很大聲,本來忍在嘴裡的哭聲,因為男孩被打而全數爆發出來。她哭著,兩手卻緊緊地抱住他。
「都是我的錯,和哥哥沒關係……」她嚷著,額上的血沾著他的衣,那衣上,還有男孩感到委屈而落下的薄薄淚水。
「丫頭……」對於她的維護,他怎麼能不感動?
「對不住,都是我不好……以後我都聽哥哥的話……對不住……」她不會再調皮、不會再搗蛋,絕不會再因為自己的關係,而害他被打了。
「丫頭!給我走開,我不准妳和這孽種在一塊玩!不准!」男人惱火了,一把拉開自家女兒的手,就是要劃清與男孩的關係。
「哥哥!哥哥……」
傷心欲絕的呼喊聲,飄散在初春的微風中,被捲得很高、很遠,甚至迴盪在這座林子裡,久久無法散去。
自此之後,他倆不再相見,就這樣被拆散在這場春風之中……
第一章
若一個人一輩子僅能作一次夢的話──
你希望在自己的夢境裡……有什麼?
是想起最難忘的痛苦記憶,還是出現那個魂牽夢縈的人?
我們一生都作了很多夢,無論是醒著還是睡時。
儘管壓根不知道這夢何時發生,幾時清醒的,可總有一點兒盼望,希望自己是特別、並且被上天眷顧的那個人。
有夢,最美!
在自個兒心底紮實的活著,縱有千金萬銀也買不起、奪不得。
會作夢,才算痛快地活著,白日解決不了的,夢裡都得以一償宿願。
因此,好夢難求,惡夢偶有。
而他的人生卻──無夢。
男人睜開眼,一雙桃花眼波瀾不驚,冷得像水,似是荷月中一池清涼沁人的小泉,好看得讓人詫異;又彷如夕照撒在水面上,熠熠生輝,很是醉人。
那相貌美得有些妖魅,眉眼鼻兜在一塊,豔得讓人心驚,卻又融合得恰到好處。
符華堂不由得嘆息,嘆聲在偌大的華房裡十分清晰。
他還是沒有作夢……
符華堂歪斜地癱坐在椅上,蓼藍色的緞子在方才小寐之中給壓皺了,一摺一痕,像是他眉間攏聚的愁,只可惜那襲上好的衣料。
兩臂擱在椅把上,他像個老太爺坐大位般,坐相有些張狂。
花几上擱著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鎖頭,樣式多種,如圓頭鎖、花旗鎖、廣鎖、首飾鎖都有,甚至是木鎖、金銀鎖、玉鎖、銅鎖、鐵鎖,各式想得到、想不到的怪鎖一應皆備。
上頭的雕工還細膩的分為平雕、透雕、鏤空雕、鏨花等鐫刻成圖紋、鎏金塗拭金漆、錯金其上,以金絲纏繞成紋、包金夾銅造功、鍍金加熱薄塗、鑲嵌玉石以表華貴……等等種類,讓人看得目眩神迷。
「煩!成天就是解鎖。」符華堂嚷了聲。
只要出了茶樓的帳房,回頭,他就得解這些大大小小、造型奇異的鎖頭。「死富璟丹,到哪找來這些東西的!」
初時收到衛泱派來的差事,符華堂樂歪了。
比起其他六神,有的在茫茫人海中尋人,有的翻進大漠裡找什麼鬼泉水,而他不過是悠悠哉哉地在茶樓裡解鎖兼納涼,快意得簡直像在過大爺的生活。
可是,不消幾日天光,符華堂已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活活悶死在這些鬼鎖頭中。
修長的指揀來一副蝙蝠模樣的鎖,符華堂捏拿著棒針塞進鎖孔裡。
「喀喀」兩聲,開了鎖以後,他同樣手癢的一併拆壞此鎖,宛如是要發洩心底的煩悶。
抬眼,花窗邊漫進的天光已略顯黯淡,符華堂以為自己盹過頭了,趕緊起身下樓,帳房裡還有一筆款子要存進錢莊裡呢!
推開門,冷涼的氣息拂過那張桃花面,映入眼裡全是豔白色的光景。
「六月雪?」冰凝的觸感不斷飄落在他的面頰上,顛覆了符華堂的所想所覺。
大雪紛飛。
無故生得此異象,莫非國之將滅,是故群魔叢生、百妖盡現?
此徵不祥,恐是凶兆!
探下頭,一道紅豔的身形佇足在雪白的土地上,那雙嬌媚的眼望著天空,卻空洞得宛如魂魄遭神鬼拘走,根本是活死人了。
符華堂翻身下樓,蓼藍色的衣袂在半空飄搖著,襯著這一地的刺白。
「復應,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信……我不信……」花復應愕然不已。
應當是驕陽展露的天幕,而今竟是陰雲罩頂,徒降茫茫大雪。
「六神辛苦打下的江山,不過才短短十多年的光陰……」
「妳到底在說什麼?」符華堂沒見過花復應如此怔忡的神態,簡直就是鬼迷心竅。「衛泱不是要殺居月,毀了不老泉嗎?」
「不老泉已死,而居月也只剩半條命。對衛泱而言,居月已經沒利用的價值了。」
符華堂鬆了一口氣,到底不願見一條生命無端喪失。
「華堂,我們六神這些年辛苦走來,為的正是替天朝攢下百年江山;一旦全數毀盡,那麼……做為六神的我們,下場將會如何?」花復應頭一次覺得,原來六月的天,可以這樣冰冷。
「信這對六神虎視眈眈的天朝,還是信始終昏迷未醒的天女?」他們的所作所為,為的是誰?是為自己,還是天下百姓?
抑或,他們不過是衛泱手裡的一顆棋,被放在應當停留的位置,再盡全力抵擋不知從何而來的危險,冒死地站在所有人的前頭?
他們究竟是英雄,還是自欺欺人的傻子?
「天女未醒,天朝尚在,我們六神誰都不怕,妳儘管寬心。」
「她遲早會醒,而天朝的氣脈也需要天女來延續;我們六神的性命,更與她息息相關……就算天女死了,六神也未必能夠自由。」
符華堂拍著她的肩,輕聲安撫她。「復應,這些話,我們此刻在這兒說盡,離開之後,不提隻字片語。」
天朝之於六神,猶如六神之於天女,彼此是牽制無法動彈的,若有一方掙扎,必定失去平衡,令朝野撼動、使天下大亂!
「衛泱和妳說了什麼嗎?要不,妳怎會如此心煩意亂?」
「他說……這天朝的氣要絕盡了!」花復應掌心一握,彈指射去掌心的水珠,那如鋼鐵鍛造般的彈丸,個個都能穿透園裡的綠葉。
她有多怒,心便有多狠!
「妳真信?有六神在,這天朝的江山誰也動不得、奪不下;和天朝作對,就是與六神為敵。」
「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天朝派出的刺客,已經讓六神疲於奔命,還差點殺死了殷孤波!」那日他不也親眼所見?「我們六神也是血肉之軀,難道,你真的以為我們是神了?」
「復應,那是孤波心裡有魔,居月讓他弱點盡出,怪不得別人。」
「我知道妳怕天朝又會回到當初的動盪,但是天女醒或不醒,無人能知。衛泱若是敢斷然肯定,也不會拖到此時才讓她醒來。」
「華堂,難道你都不曾想過,天女甦醒,衛泱講的,並不是所謂的辦法,而是求得此刻的天時地利人和。」
這句話,不知怎的,像個尖錐,狠狠地鑿進符華堂的心上,莫名的教人感到心慌。
衛泱城府之深沉,莫非他們了解得還不夠透澈?
「除非天女的昏迷,也同樣在他的算計之中……」那張極為好看的桃花面,此刻覆上陰沉之色。
「但這一計耗掉的,卻是十多年的光陰!」而六神,就像是被蒙在鼓裡的耗子,遭人耍得團團轉,苦苦候了這些年頭!
「如果,他求的本是十多年後的今日……我們,是不是都中了他的詭計?」花復應輕輕地問、淡淡地說,話聲遭冷風捲得很高、很遠……
此刻是五黃六月,應當炎熱難耐,卻在降生一場皓雪後,鬧得百姓人心惶惶。
符華堂走在春風大街上,嘴裡呼出了霧白的寒氣。
他身上罩著同樣為蓼藍色的緞袍,比起其他擦肩的百姓,抱著裘襖抵擋這突如其來的異冷,他的衣著反而略顯單薄。
「真怪,這雪下了要三日了。」他抬頭,見京城內的飛簷,都染上一抹刺眼的白。
「唉,俺夏至播下的種,瓜苗才生出來沒多久,都給凍死啦!這天,是不是要翻了?」
「我長這麼大個人兒,還沒見過盛夏降雪哩!你瞧瞧,是不是有人生得冤屈,所以老天爺才給咱們這京城降大雪?」
「呸!有什麼冤,儘管找那些定人罪的官大爺去,尋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的苦做啥?我的瓜苗也死得很冤吶,找誰來償呀?」
符華堂耳邊淨是抱怨這場雪的咒罵聲。
他留下的足印不深,輕巧得不似尋常人,懷裡帶著一筆為數不小的款子,繼續朝錢莊的方向前進。
貴風茶樓在這條春風大街上的名號頗為響亮,除了樓子相當奢華豪氣又鋪張外,裡頭掌事的主子們年紀雖輕,卻個個來頭不小。
再加上城裡有頭有臉的大官豪爵,有事沒事都愛往茶樓裡鑽,更讓人對貴風茶樓感到好奇。
只是,除了幾個常露面的大庖和掌櫃以外,鮮少人知道,茶樓裡管錢的帳房,是個有張桃花相,比女人還要好看的男子。
未多時,符華堂見有人因這場雪災而翻了馬車,聚在前頭擋了道,遂轉了腳跟,往小巷底的方向走去。
巷底人煙稀少,天光不明,街外雜沓聲響,頓時消逝無蹤。
符華堂攏了攏緞袍,足下踩得紮實,卻若有似無的放慢腳步,眼裡蘊含一絲精光,略薄的唇掀了掀。
一個閃身,符華堂輕巧地避開後頭來人不懷好意的探索;對方撲了個空,竟機警地再探來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緞袍一角。
想玩?他奉陪!
符華堂始終沒轉身,腕子一轉,掌心朝下,順勢捉住探過來的賊手,巧勁一扭,將人整個挪到前頭。
沒想到京城裡還有這等角色!
符華堂悠哉的見招拆招,頭一偏,卻發現那始終在他眼前亂抓亂摸的小賊子,不過是個高度僅及自己肩膀的小丫頭。
「呀!這位大娘……」祝君安啐了一口,小手直探往符華堂的心口。
自己明明就見「她」懷裡攢了個小銀袋,以為這回撿了條大肥魚,沒想到,這位大娘的身手還真不凡!
「死丫頭!好的不學,淨是作亂。」符華堂冷冷地開口,大手一揮就要賞個巴掌給她。
祝君安嘻嘻笑了聲,沒想到原來是個男人,趕忙低下頭去閃開他的巴掌,隨即又見縫插針,小手直攻往符華堂的下盤,想再奪他身上的財物。
這一探,還真是讓她給摸了個紮實。
那隻手握到不該握的,只見她臉色卻也沒有什麼改變,嘴巴倒是很率直地溜出小話。「哇哇哇!人中之龍耶!」
「妳……三八丫頭!」符華堂臉皮淡紅,一個抬腿,掃掉對方唐突的手;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會遭個丫頭輕薄。
手上殘餘的觸感令祝君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肩頭一震一震的抖著。
她嫌惡地看著自己的手,最後終於因為受不了而往牆上亂抹。
「我還以為是個大娘哩……」祝君安退了幾步遠,有些懊惱地看著符華堂。
而這個舉動,令符華堂為之氣結,恨不得一掌揮過去!
「死丫頭!這年頭作賊的,說話竟敢這麼大聲!」他這輩子的清白都毀了!今日他若不把她的手擰下來,以後不知還會有多少人遭殃。
祝君安聳著肩,痞痞地說:「算啦,饒你一命。」
她圓滾滾的大眼溜往符華堂的臉面上,又啐了一口。「今兒個運氣真不好。」
她從頭到尾都擺出如此囂張的神態,讓符華堂瞧了簡直快嘔血。
他好端端地,做啥要這麼被人瞧不起?
「死丫頭、死丫頭!不給妳一點苦頭嚐,妳都要爬到太歲爺頭上動土了!」
祝君安哼聲氣,才要開口時,眼皮一眨,竟見到他不知何時已奔至面前,狠狠地一把掐住自己的咽喉。「你……」
「這輩子沒碰上個治妳的人,今日就讓本大爺做主,懲治妳一回!」符華堂掐著她的頸脖,掌力一聚,便將她拎得與自己齊高。
她的小腳踩不到地,一雙手胡亂揮著,拚命捶著掐住自個兒的那雙大掌。
隨後她手腳齊用地猛攻符華堂,兩指一併,戳往他的眼窩,再狠狠一踢,直踹往他下盤,差點沒把符華堂給踹得絕子絕孫。
「妳……」
祝君安見他手一鬆,趁機不可失之際,連連跳離他好幾步遠,大口喘著氣。
她還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手裡呢。
「死……死丫頭!」符華堂彎著身,臉色鐵青到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你活該!」祝君安沒想到,她的腳勁竟然這麼強,這一踢,好像要把這男人給踹死了……
「我饒不了妳!」符華堂痛到連腰桿都打不直,眼角的淚都給擠了出來。
這丫頭,分明是惡鬼來投胎的!
他按著臂上纏住的軟鞭,腕子一轉,扣在上頭如首飾的鷹爪鎖扣,登時鬆開來。
符華堂握著鞭,想要使力拋擲而去,怎奈實在痛得受不住,鞭子擲向半空就跌下地,像隻病弱的山虎,威力銳減。
祝君安見狀,趕忙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速度之快有如背上長翅。
「惡女!惡女!」符華堂罵聲連連,再度揚鞭,這回,勾住了祝君安的腿,狠狠一收,將她整個拖往自個兒跟前。
「呀……」祝君安沒想到會被他逮著,撲倒在地,摔得灰頭土臉,接著遭人一把往後頭拖去。
她嚇得七手八腳,死命地往前頭爬,還在地上留下了一串爪印。「救命啊……救命啊!」
「有臉作賊、沒種承擔,我不拽妳上官府,就是留禍害鬧人間了。」符華堂說得咬牙切齒,眼底幾乎要噴出火來。
孰可忍、孰不可忍!
這女人,輕薄他在前,又欲斷他符家子孫命脈在後,新仇舊恨,一併清算。
「大爺饒命、饒命哪……」祝君安被按在泥地上,平淡無奇的容貌,頓時柔弱可憐得失去原先的囂張。「下回不敢了……」
「哼,這些話,等妳上官府後再──」符華堂話還沒說完,衣襟卻遭她一拉,整個人俯下身去。
此情此景,令他瞠目結舌!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符華堂眼睜睜見她的唇湊上自己的,將他接下來的話全給堵住。
那軟嫩嫩的觸感盤旋在他心底,濕熱熱的溫度燒著消耗殆盡的理智,讓符華堂整個人傻愣住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卻又遭人推開,還被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登時清醒了幾分。
然而,再回神,巷底卻無人影──
那惡女,跑了!
楔子
白胖胖的小娃娃有一雙小小的手、短短的腿,盪著鞦韆、漾著笑,那模樣甜得像蜜糖,綿綿的在嘴裡都能化掉。
春令已到,林裡暖風拂面、鳥鳴婉轉,如同人間仙境。
這樣一個丫頭,怎樣看都能讓人疼入心坎,更遑論她笑起來時,是多麼的神采飛揚。
不遠處的男孩,坐在大石上,年紀雖小卻生得標緻秀雅,瞧她越盪越高、越笑越開懷,他臉上雖帶著笑,可是心全懸在她身上,就是怕一個不留意,人兒會摔下鞦韆。
「丫頭,別再盪了!」
「哥哥是膽小鬼、怕事鬼!嘻嘻……」她笑著,模樣比朝陽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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