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序
白雉凝視著不遠處生長在岩石縫隙間的綠莖,腦中盤算著下手的方法。
唔,這纖塵草真會找地方長,要想採到只怕要費一點手腳。
他的腳向前探了一下,幾塊小石頭就骨碌碌地向著山崖下滾去,那株纖塵草就長在懸崖峭壁上,修長的莖葉舒展,隱隱有淡紫滲透其中,被日光一照,甚至都有些剔透的感覺。不過這美麗的背景卻是深不可見的雲霧,跌下去絕對是十死無生,死得連渣滓都不剩!
纖塵草距離崖頂起碼要二十丈的距離,就算是下九流門冠絕天下的輕功,只怕也有些驚險,白雉在採和不採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從隨身不離的褡褳裡翻了翻,拿出鐵爪來,甩動了兩下,運足內力,將它往下一丟,「喀嚓」一聲就卡在石縫裡。
白雉足尖輕點,抓住鉤爪末端連著的鐵鏈,像鳥一樣飛蕩下去,探出手一把扣住突起的岩石,這時距離那株纖塵草還有三丈的距離。
白雉整個身體都貼合在岩石峭壁上,找到了落腳點,他深吸一口氣,內力流轉全身,卻不敢大膽地在岩石間蹦跳,只是老老實實地橫向移動著,向那株纖塵草挪去。
就在這時,隨著風聲,遠遠飄來金屬碰撞的聲音,以及隱隱約約的人聲。
過不多時,就聽到那聲音越來越近,就聽到有人暢快的笑聲如銀鈴撞擊,異常動聽,「哈哈!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也想不到你居然會有今天吧!?」這聲音雖說清脆動聽,但咬字發音卻著實有些怪,好像口內含了樣東西,含糊不清。
金屬撞擊聲越發激烈,那人卻不搭腔,只是呼吸聲越發粗重,腳步聲也越來越凌亂。
「嘻嘻,你不知道麼?你越是這樣,就讓我越是暢快……我就是要看著你被我一步步逼到絕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掙扎吧,好好的掙扎,我也好多享受點樂趣!」
那人依然不答話,只是勉力還擊,而呼吸節奏也逐漸緩和,居然憑藉著毅力硬生生地支撐到現在這種地步。
唔,腳步聲不對,這人應該是傷了左臂,呼吸沉穩緩慢,內息綿長,內力非同一般啊……再加上那似乎以折磨他為樂的仇家……
這些訊息結合起來,就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
「有戲看!」
白雉心中有了這麼個結論,立刻加快了動作,一把採到那株纖塵草,足尖一點,手中鐵鏈一緊,鐵爪飛起,向著懸崖邊勾去!
他這下動作兔起鶻落,端的是迅捷異常,鐵鏈嘩啦啦一陣響,他的身形已如鬼魅般越出懸崖半丈,向著崖頂飄去!
在這時,他一下子便看到懸崖頂對戰的兩人,一人身著五顏六色的花衣裳,飛揚在半空中的長髮卻是扎眼的雪白,可惜還不等他看清楚那怪異男子的長相,視線就被急速接近的深紫填滿!
「咚」的一聲大響,白雉被另外一人撞了個正著,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這要命的衝擊力擊飛出去。
「啊!」這算什麼?熱鬧沒看到,自己反而因為好奇心掛掉了!
還不等白雉發什麼感慨,就見到眼前景物急速倒退,那佇立在懸崖頂上望著他們兩人跌落的人影也越來越模糊,只有那夾雜在呼呼風聲中的暢快笑聲在耳邊縈繞,久久不歇。
所幸白雉多次遭遇險境,只是呆了一呆,便回過神來,手中還纏著的鐵鏈一甩,運足內力,向著崖壁岩石隙縫處擲去,「卡」的一聲響,白雉胳膊猛地一痛,整個人就已經吊在懸崖峭壁上。
原本撞他落崖的罪魁禍首似乎是昏厥過去,白雉身形一停,他便向下滑落,白雉下意識地伸手一抓,搭住那人左臂,鏘鏘連聲響,鐵鏈一下子繃直了。
白雉低頭看去,從這個角度看,倒是只能見到那人頂戴峨冠,一身深紫袍服頗為華貴,兩片廣袖在山風中就像是活了的蝴蝶,振翅欲飛,袖邊上溜著的銀邊和略淺一點的淡紫雲紋飛的人眼花繚亂,混著那人過臀的如墨烏髮,襯著下方的滔滔雲霧,倒真有古代修士御劍飛行的仙姿。
可惜他們現在不是縱橫天地的飛仙,只是兩個吊在懸崖上的可憐蟲,險些成了跌落崖底的破碎骸骨,死無全屍。
白雉望著這人,本來想著任這人死掉算了,卻在下意識反手搭住那人左腕時改變了主意。
這種內力運轉的感覺……
白雉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那人的打扮,總算是從腦袋裡勾出說熟悉算不上,但好歹也有點印象的面容了。
呵呵……真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再次遇到這個人……
世間事還真是千奇百怪,這樣都能遇到,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那個人點子太背?
而且……
手指擠壓下的脈搏跳動怎麼感覺怎麼奇怪,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飛掠過那白髮綵衣的人影時,白雉心中一跳,當機立斷打算將人一起帶走。
這下子,還真有好玩的事發生了!
這段日子著實無聊,總算老天待自己不薄,終於有新鮮熱辣、跌宕起伏的好戲供他消遣,這一連串的江湖情仇愛恨糾纏,只怕比春宵書坊那些無聊書稿有趣得多,只要他將這人帶走救出,還愁沒好戲可看?
只要自己救了這人,便有精彩絕倫的八卦可看,這動力激勵著白雉,當下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的氣力,他一手拎著害他落崖的倒楣鬼,足尖連點,運起天下獨步的輕功,借助著鐵爪,向著崖頂攀去。
第一章 痴兒
「唔嗯……奴家、奴家自從見了小公子一面,就日日夜夜惦念著,就想著……就想著什麼時候能再見上一面才好……嗯,小公子……你覺得奴家美麼?你、你可喜歡奴家?」
嬌媚婉轉的女聲帶著濃濃春情,豐滿肉軀磨蹭上男人的手臂,含霧媚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面前男子俊美五官,檀口微開,粉舌舔動著貝齒,這活色生香的模樣,當真惹人發狂。
只是這天下間,到底還是有不解風情的傢伙。
「珍姐姐,阿陵也喜歡妳啊……妳給阿陵的綠豆糕好好吃。」
滿是稚氣的話語和那成熟俊美的模樣完全不合襯,也讓女子挫敗得險些從他身上滑下來,但下一刻,卻又以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姿態再度起身,再一次糾纏上男子的身軀。
「那,阿陵喜歡珍姐姐的綠豆糕,也就是喜歡珍姐姐了?那,你願不願意和珍姐姐做一些……嗯,快樂的事?」
飽含欲情的女聲滿是邀請,可惜不開竅的傢伙依然不開竅。
「不要!」男子渾身打了個哆嗦,似乎現在才發覺到事情不妙,臉上頓時露出一種小白兔遇到大灰狼的神情,斬釘截鐵的拒絕冒出口,隨後一把將身上糾纏不休的女子推開,狼狽不堪地翻身就要向門口跑去。
「可惡!死小鬼,今天你說什麼也跑不出老娘的手掌心!」珍姐姐肺都險些氣炸了,一把抱住男子的腰桿,男子沒提防到這手,兩個人頓時摔成了滾地葫蘆。
「痛……嗚嗚……痛……你放開阿陵,放開!嗚嗚……白白……白白……」
「哼哼哼!你叫啊,任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過來的!」珍姐姐爬上他的身體,拉扯著他的衣襟,嘶啦一聲響,粗布衣衫大開,露出裡面精壯胸膛,惹得珍姐姐鼻中一陣發熱。
早就知道這痴兒長得不錯,身材高***身兆,但絕不是瘦竹竿,沒想到居然有料到這種地步!
珍姐姐窸窸窣窣地吸著口水,青蔥玉指也開始撫摸著那片胸膛,感受著如絲緞般的肌膚觸感。
該死的,這還是男人麼?這皮膚光滑的連她這個十里八鄉的大美人都嫉妒!
「不、不要……白白……白白……」男子急促喘息著,感覺到胸口那陣要命的摩挲,讓他腹中也開始翻江倒海,臉色一陣發青,看樣子都要吐出來了。
「你今天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與其抵抗,不如乖乖束手就擒……哦呵呵呵,真是上等的大餐啊!」珍姐姐雙眼迷離,手指間的動作越發肆無忌憚,垂下上半身,用豐滿胸脯磨蹭著那片令女子心醉的胸膛,陶醉地發出滿意呻吟聲。
「嗚嗚……嗚……」男子眼中開始泛出水光,雙眉擰得更緊了,他不適地掙扎著,卻被身上那色欲熏心的女子糾纏得更緊。
「不要,阿陵討厭妳……嗚哇……白白、白白……」
「乖孩子,待會兒你就會喊『不要停』、『姐姐阿陵最喜歡你了』,呵呵呵……哦呵呵呵……」
兩個人糾纏著身子,從茅屋一頭滾到另外一頭,眼看就要進入佳境,那姐姐的手指已經向著痴兒的褲腰帶探去,就聽到門那邊「轟」的一聲大響,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阿珍,妳……妳……」
逆著陽光,來人的表情看不太清,但那一身糾結奮起的肌肉,以及高大健碩的身形,倒是不難判斷出來者身分。
「啊!阿達!」阿珍一個翻身,從痴兒身上爬起來,但雙腿還是糾纏住痴兒腰部,捨不得放開,「你、你怎麼來了?」
「我能不來嗎?我若是再來的晚點,妳、妳這賤人就給老子戴綠帽子了!」男人氣的口鼻都噴出熱氣來,手中拿著斧頭,每邁一步都毫不客氣地昭顯出他滿懷胸中的騰騰怒氣。
「救我……白白……嗚……」痴兒猶自不知大禍臨頭,哭得更加傷心。
「妳就為這麼個痴禍,居然這樣對我……可惡啊!老子殺了你們這對姦夫淫婦!」大漢走到近前,一把抄起手中斧頭,向著糾纏在一起的男女兩人身上砍去!
「啊啊,阿達,你要冷靜,冷靜!」珍姐姐抱著痴兒就是一個翻滾,斧頭直接順著她耳邊剁下去,只聽到「咚」的一聲大響,草屑共泥土共飛,地上立刻多了一道深深的斧痕。
「阿達,不要……別殺我,別殺我和阿陵!我、我是真心喜歡阿陵!」珍姐姐一把抱住阿陵的頭,兩眼淚汪汪地望著自家的夫婿。
阿達聽後火氣更大,直接舉起斧頭,咬牙切齒道:「老子對妳不好麼?有吃的喝的先顧著妳,結果妳居然……居然對這麼個傻子……」
「阿陵不是傻子!不是!」似乎是聽到十分不好的詞彙,阿陵瞪起了眼,氣鼓鼓地看向身前站著的高大男人,他此刻臉上被淚水泥水攪和得一塌糊塗,只是那一雙惑人心神的丹鳳眼卻顯得波光流轉,說不出的好看,大漢本來打算將這膽敢勾搭自己老婆的姦夫一斧頭剁死,可看到這麼一雙眼,手中的斧頭卻重了起來。
「阿達,不要……」珍姐姐看他蹲下身子,只當夫君要掐死阿陵,反手將阿陵抱得死緊,卻不料自家老公卻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掌,撫摸磨蹭著阿陵的臉。
將汙泥和淚水細細擦乾淨了,近距離看到的這張臉更是俊美無倫,雖說有著成熟男子的華麗美貌,但那雙眼卻乾淨澄澈,臉上的表情也滲著孩子面對恐怖事物的懼怕,混合在一起,有種令人心跳的奇特魅力,勾引的阿達心中如揣了十七、八隻小兔,忽上忽下地蹦躂。
「咕嚕」一聲,阿達吞嚥了口唾液,這該死的小子居然長得如此俊,看起來居然比自家娘子還要俊俏好幾分,當真是……正這麼想著,一股熱流急速湧向下半身,居然、居然就這麼硬了!
「阿達……」珍姐姐吃驚地看著自家老公撫摸著痴兒面頰的手指向下延伸,那帶著色情味道的撫摸,讓她也有種異樣的焦躁感。
「既然都這樣了……動作快!」阿達下了決心,當下就催促自家娘子快點動手。
「阿達,你的意思是……」珍姐姐喜出望外。
阿達拉開還有些害怕的痴兒的衣衫,露出那矯健優美的軀體,吞嚥口水的動作越發加大,「大不了,我們向白郎中說,把他讓給我們兩個。我們夫妻一直養著他,一輩子都成!」說著,大手就向著那具散發著要命魅力的軀體撫摸過去。
「嗯!好!阿達你真好!」珍姐姐喜出望外,當下和著夫婿的動作,一起愛撫著痴兒。
沒想到事情居然這樣發展下去,阿陵整個人都傻了,隨後開始努力掙扎起來。
「乖一點!要不然待會兒吃苦頭的還是你!」
「嘻嘻,阿陵,乖,不要怕,珍姐姐待會兒就讓你欲仙欲死……啊!」
「不要!」
阿陵雙手猛地一推肩膀上色授魂銷的女子,又一腳踹向拉他褲子的男人,這兩下卻是使力極大,就聽到那珍姐姐一聲慘叫,阿達一聲狂叫,兩個人一邊一個飛向旁邊的牆壁!
「轟隆隆」、「卡鏘鏘」一連串大響,小茅屋被這一擊之力變成了一堆茅草,阿陵掙扎著從廢草堆裡爬出來,咳咳地咳嗽著,一抬眼,就見到不遠處站著的灰衣郎中,一手瓜子一手茶水地正在看好戲。
「白……白白!嗚……」阿陵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灰衣郎中跑過去,郎中側了一下身,男子就撲了個空,一下子摔在地上。
「嗚嗚……嗚嗚嗚……」委屈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流淌而出,沖得灰土一片的臉上多了兩道蜿蜒痕跡,灰衣郎中蹲在他身前,依然嗑著瓜子,像是死人般僵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嘴皮上下掀動,毫無起伏地聲音道:「你到底要在這上面吃多少次虧才夠啊?上次那個娥姑娘就是用塊桂花糕將你引到偏僻角落裡,意圖強姦,上上次是花姑娘幹的好事,只是一塊蜜餞,還有賣豬肉的古屠夫他家的老婆,幾顆煮雞蛋就將你勾走了……你這個吃貨!」說著就一巴掌打在男子頭上。
「白白、白白……嗚嗚……你都不來救阿陵,阿陵好害怕……」阿陵昂起頭,不滿地繼續哭泣著,從地上支起上半身,不管不顧地緊緊抱住灰衣郎中的腰桿,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白白……白白……」好像他只會說這兩個字一樣的不停重複著,郎中則是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頂,道:「不過說起來你這小子也真是怪物……娥姑娘訂下來的夫婿本來氣勢洶洶要去抓姦,結果和娥姑娘一起對你動手動腳。花姑娘的弟弟想要制止你對花姑娘行兇……嘛,雖然是花姑娘想強姦你,結果反而和他姐姐一起想壓倒你,古屠夫跑來抓出牆的老婆,結果硬是跑過來和他老婆一起拉你的衣服……你還真是男女通殺,寧殺錯不放過,嘖!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你就從了那些男女又如何?這種事享受得緊,你試試就喜歡了。」
「不要!阿陵不要她們……嗚哇……白白欺負阿陵、欺負阿陵……」男子哭得更大聲了。
「不是我欺負你,是看熱鬧總不能半途而廢,虧我還期待了一下後續發展,結果就被你這一掌打飛了……」說到這裡,灰衣郎中撫摸他頭頂的手指略微停頓了一下,「唔,下次再這樣,我乾脆封了你的內力算了,反正現在那股內力也是到處亂竄,麻煩得緊……這樣子那幫女人就應該能得逞了吧?」
男子聽不太明白,卻也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他更加用力地抱緊了灰衣郎中,哭得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不……白……白白……阿陵不要……嗚哇哇……你是壞人、壞人……欺負阿陵……嗚嗚……」
他哭得大聲,灰衣郎中也懶得和他糾纏,直接幾根銀針上去,封了他的穴道,拎著衣領向前走去,轉到了不遠處的大樹底下,乾脆俐落地將男子甩到用來代步的老驢背上。
「白白……白白……嗚嗚嗚……嗝……」
灰衣郎中理也不理男子的哭鬧,逕自牽了老驢,向前緩步而行。
向前兩里外,就是個不大不小的山城,灰衣郎中牽著老驢走不了多久,就到了山城之中,一進山城,就見到街市上的雌性動物們眼都直了,直勾勾地望著驢背上馱著的男子流口水,那副垂涎模樣,活像妖魔鬼怪見到了唐僧肉,餓了十天半月的餓狼瞥見了肥得流油的野兔子,跟著老驢向前走,連自家相公的叫喚都聽不見了。
與她們火燙熱辣的目光截然相反的,就是那些男人們的眼色,冷厲如刀,恨不得將驢背上那廝千刀萬剮毀屍滅跡,這傻子一來縣城就將大姑娘小媳婦的魂都勾走了,一個個趕著獻殷情,一個個爭著投懷送抱,也不管那廝其實是個傻子,比七、八歲的孩童還不如!啊啊啊,這讓他們這些好不容易娶了婆姨的相公們如何是好?這讓他們這些奮鬥了大半輩子都娶不到老婆、追不到小妞的大老爺們該如何是好!?
只是,他們也聽說了,舉凡想要對這傻子動刀動槍的,後來都和自家婆娘一樣,對這傻子糾纏上了,不相信的話,就看看前些日子娥姑娘的未婚夫,花姑娘的小弟,還有最為善妒的古屠夫,都和自家老婆(姐姐)一起,對這傻子魂牽夢縈……
今天不是珍姑娘把這傻子騙走了麼?不久前還看到她家定下來的夫婿阿達怒氣衝天地抄了把斧子衝出去,結果看現在,傻子被白郎中帶回來,就是不見那未婚夫妻回來……
該不會,阿達也被這傻子迷了吧?
眾位大老爺們想到這裡,不由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邪門,真他奶奶的邪門!
這傻子難道是傳說中的公狐狸精?不光女人不放過,就連男人也不放過!
一時間,男人們身邊盤旋的殺氣混雜著驚疑不定的恐懼氣息化成烏雲滾滾,裡面驚雷閃電響個不停。而女子們跟在老驢身後的越來越多,香風陣陣、眼波如浪。
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眼神氛圍,簡直就是泰山壓頂,讓人喘息不上來,但灰衣郎中可不是普通人,腳步依然穩健從容,心情也越發好起來。而驢背上的罪魁禍首則是個痴兒,自然也感覺不到這每天都要上演好幾次的冰火兩重天,只是委屈地哭泣著,為前面那個欺負了他的郎中難過。
這灰衣郎中,自然就是下九流門杏林系的門徒,白雉白郎中,而那個痴痴呆呆的男子,就是他前段日子從懸崖峭壁上撿回來的男人。
到了暫時居住的小院,白雉便將老驢趕到院落後面,原本跟在後面的人潮看到這小院,立刻一個哆嗦,那模樣和見了傳說中的鬼門關一樣。
也是,這地方確實也和鬼門關沒什麼區別……
聽說花姑娘的小弟半夜想翻牆偷襲那傻子,結果就這樣失去了蹤影,到了半夜還能聽到花小弟淒慘的叫聲。
古屠夫貌似也沒得了好處,那次翻牆入了小院,從狗洞裡逃出來的時候,身上都是傷,手腳都在抽搐,都這樣淒慘了,還能衝上大街見誰咬誰,可鬧騰了好半天,七、八個小伙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了他,結果一回家就躺下了,身上還起了不少紅斑,那模樣當真駭人!
更不用說,這鬼地方養的那些東西……
「哼哼哼!」
「咕咕咕!」
一群體形碩大、足以媲美山豬的肥豬們衝了出來,就在院門口對著眾人狂叫。
隨後就是一群五彩斑斕的公雞,支愣著脖子,滿身殺氣地擋在院門口。
「哇!」
「啊!啊……別、別過來!」
「怪物!有妖怪啊……」
眾人一見那些活物,立刻被嚇的鳥獸散,那個速度讓白雉讚歎了一下,民間臥虎藏龍,果然還是高手眾多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雞鴨豬狗也沒什麼可怕的啊……
他轉過頭,望一眼足有他大半個身子高的肥豬們,這群肥壯的傢伙們呼哧呼哧地從鼻孔裡噴著粗氣,猙獰肥臉上一雙小眼散發著幽幽綠光,直盯著院門外的不速之客直看,看樣子似乎會隨時撲上去!
白雉又看向另外一邊,比尋常公雞足足大了五、六圈、身披花翎的雄壯公雞們呼搧著翅膀,和肥豬們統一陣線,眼冒紅光,異常昂奮地盯著門口的鄉民,那模樣,比見到殺雞仇人還要昂奮。
而牠們之間的站位,正是暗含了某種冥冥中非常玄妙的原則,可攻可守,異常有章法。
只不過體形大了點,稍微好鬥了一點……其他的還是很普通嘛。嗯,雖然有時候會稍微發一下瘋,但多數時間還是很乖的。
白郎中絲毫沒有感覺到這些家畜家禽的異常之處,點點頭,神思不禁又飄到自己的煉藥大業上去了。
上次餵給這些家畜家禽們的那種藥,似乎副作用還是大了點,這些豬又大了一圈,吃得也更多了,貌似也更兇猛了一點……當初灌下藥之後,這群豬們還集體對月哼哼唧唧了半宿,那之後就是繞著小院繞圈跑,鬧騰了整個晚上。
到底是什麼地方出錯了呢?
他明明按照藥方煉製的啊,怎麼還是不對呢?
白雉百思不得其解。
說起來,最近煉藥都很不順呢……給那人的藥也是。嘖,究竟是哪裡出錯了?
話說回來,關於那個男人……「阿陵」的事,也比想像中有趣得多呢。
一開始救出那個男人之後,他倒是沒意識到那個人對異性的吸引力,後來到了最近的一處落腳處,覺得眾人眼神炙熱如火,倒也沒想那麼多,結果在半夜裡打尖入住的客棧裡,風騷入骨的老闆娘半夜摸上了那人的床,白雉這才反應過來,啊……原來江湖傳言也有可信的地方啊。
從那之後,白雉就對男人身後總跟著的長龍習以為常,甚至看得頗有趣味,他一輩子就是那種絕對會被別人忽略的壁草類型,身邊人個個光芒萬丈,勾人得很,但像這種彷彿妖魔般的吸引力,他還是頭一次見,自然新奇。
自那之後,白雉就時時能看到自己撿回來的男人被一根糖葫蘆,或者是一塊桂花糕騙走,跟著就是被人家大姑娘小媳婦霸王硬上弓,隨後跟上來保護大姑娘小媳婦的男人們也跟著一起色欲大發,但每次都沒被得逞,嘖。
男子雖說失了記憶,連武功招式都不記得了,內力也大打折扣,但之前也是江湖上頂尖的武林高手,隨便一掌也能讓那幫村婦村夫們吃不了兜著走,就像是今天遭遇的那樣,直接一掌擊潰了小草屋,將那活色生香的美嬌娘和五大三粗的漢子壓在草堆底下,這人還能哭得理直氣壯,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是不是應該真的將他的內力封掉?再這樣下去,我想要看到好戲,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白雉心中暗暗琢磨,手指俐落的挑撿著採集到的藥草,將它們分門別類的放好。
要知道,若是這人恢復了記憶,這種事一輩子都不可能發生,當然要趁著他神志不清,才能看到絕對不可能看到的好戲才對……嗯,要不要順便給他加點料,看的更有趣一些?
他心中轉過千百念頭,每個都帶著腥膻味的有色場面,禁不住舔舔嘴唇,心中有些興奮起來。
選誰好呢?陸家娘子不錯,臉雖然不怎樣,但真是前凸後翹,扭起來想必也好看得緊吧?還有那個豆腐西施,長相清純,但是盯著那人的眼神倒是火辣辣的,上了床只怕也是需索無度的類型,還有餘家的、胡家的……嗯嗯,不行,選擇太多,反而不知道該怎麼選!算了,乾脆讓她們多對一,也不錯,這樣子燕瘦環肥,一次看個夠,倒真是一場盛事!嗯嗯,這幾家的相公小弟也不錯,魁梧壯碩,如果能和他們家的娘子姐姐一起……哎,這樣會不會有點過分?
心中難得有點善念冒頭的白郎中稍微猶豫了一會兒,便立刻又被看好戲的熊熊欲望壓下了。
男人對男人的……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
想到這裡,白雉瞇起了眼。
男女春宮沒啥好稀奇的,陰陽之道,本就是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這才是天地循環之理。
白雉身為醫者,對這些門道自然比常人了解的更多,也因此性質大消,反而這一下念起了男男情事,倒是想了許多。
世間事畢竟還是神祕的東西惹人注意,白雉先前沒想到男人和男人翻滾這種事,這時候想到了,這念頭如洪水潰堤,一發不可收拾。
我畢竟也是個男人嘛。
男人就是需要刺激性的東西啊……
如果一對多會怎樣?唔,男女春宮和男男春宮一起,都能看到,這樣子還真是不錯。
白郎中立刻將那好不容易冒出頭的一點點良心丟到九霄雲外,反而更加興致勃勃地盤算起來。
既然這樣,該下什麼藥才好呢?欲仙欲死?金風玉露一相逢?乾柴烈火?姦夫淫婦?每種藥效都不太一樣,起的效果也不太一樣……嗯……
白郎中心中萬分糾結。
還是全部都下好了!憑那人的身體,這點春藥應該不會出人命才對!嗯,就這麼辦!
白郎中正在心中擺弄那些下流主意,就聽到虛浮無力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緊接著一道怯怯的聲音道:「白白……」
滿是哀憐怯懦的聲音讓意淫得非常入迷的白郎中身體顫了一下,轉過頭來,就見到那人咬著嘴唇,腳尖相對,一副畏縮不前的模樣。
這副模樣,若是讓這人的手下們看到,只怕會嚇到死吧?還有蜜蜂,真想讓她看看這人現在這副模樣!
「白白,阿陵、阿陵不是故意的……阿陵下次再也不會……再也不會跟著大姐姐走了……嗚……你別生阿陵的氣……嗚嗚……嗝……」哭著哭著,又開始打嗝了。
白雉望著那人花貓似的臉,「我沒生氣,你下次見到漂亮姐姐,也可以跟著人家走。」
阿陵聽到他這麼說,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裡都是驚恐,他慌忙走上前,一把抓住白雉的衣袖,害怕地盯著白雉直看,「不要!白白不要丟下阿陵!阿陵……阿陵只要白白……嗚嗚……」說著說著又哭起來了。
白雉拍拍他的腦袋,應道:「好好,我不會丟下你跑掉的。你把衣服脫了,該療傷了。」
阿陵瑟縮了一下,「白白……好痛……可不可以不要……」
白雉想了想,又道:「不要療傷也行啊,這樣也好,下次你被漂亮姐姐抓住之後,就沒力氣逃跑了,也不錯。」
阿陵渾身抖了一下,抓住他衣袖的手指蜷得更緊,雖說不情願,但和被漂亮姐姐抓住相比,他寧可忍受痛苦的療傷,「白白,我脫……」
怎麼說得好像被惡霸調戲的良家婦女似地……
白雉瞅了兩眼滿臉委屈的阿陵,隨後將這種詭異感覺丟到腦後。
不為沒價值的東西勞心傷神,向來是他的行事準則,阿陵有什麼堅持也和他沒什麼關係,犯不著想那麼多。
不過……
就算是失了記憶,這人也不肯乖乖就範,明明就有那麼多美女壯男對他霸王硬上弓,偏生這人就是要逃,柳下惠都會對他甘拜下風。
真該說這人郎心似鐵,還是堅貞不屈,這般執著真不知道為了哪般。
人生在世,就該及時行樂,用種種枷鎖約束住自己,當真愚不可及。
當真無聊……
***
阿陵雙手環抱著雙膝,蜷縮著身體坐在床榻上,耳邊傳來接連不斷的轟隆響聲,以及那些豬和雞的狂叫聲。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他還很害怕,還以為什麼妖怪找來了,但後來聽了好幾次,也就慢慢習慣,知道那是白白在熬藥。雖說不明白為什麼熬藥會炸了半間草屋,但白白說,但凡熬藥就會爆炸,那是和吃飯睡覺一樣,是非常正常的事,他心中就被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填得滿滿的。
雖然白白端給他的藥很苦很難吃,吃下去之後他經常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但只要一想到白白為了他熬藥,還險些因此被炸傷,他就覺得一陣愧疚和難過。
所以他不想讓白白幫他熬藥,雖然他不想喝藥是一個原因,但他更不想白白也出事。
他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白白,他的世界中,也只有白白而已,他不能讓白白出事。
可是不吃藥,白白會不要他,還會把他送給那些平常時很溫柔,可是有時候非常恐怖的大姐姐們,所以每次一到吃藥的時候,他都很難受。
「吃藥了。」忽然間,平板無波的聲音傳入耳中,嚇了他一大跳,阿陵猛地一抬頭,就見到白白那張慘白慘白的死人面。
「白白……」阿陵泫然若泣地看著他身上差不多成一條條的外衣,在看到他手中的藥碗時,方纔的感動一下子變成驚恐。
白雉順著他的目光看看自己身上,唔,煉藥熬藥結果爆炸,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犯得著用這種表情看他?不過今天還是大意了點,沒想到居然在端藥的時候才爆炸,搞得他一身狼狽……嗯,而且今天的藥看起來也有些不太一樣。
「不吃也行。」反正受損傷的又不會是他。
一聽到這句話,阿陵立刻伸手將藥碗搶過去,一股說不出來的焦臭味瀰漫在鼻端,光聞到就讓他胃中一陣翻湧,險些就吐出來。
「白白……嗚……」
「我又沒勉強你。」白雉看著藥碗裡咕嘟咕嘟不停翻湧的泡泡,還有那種詭異的青黑色,心中也沒多少譜。
呃,他確實是按照藥方熬的沒錯,之前一直就是這個藥方,那麼多藥面前這隻都喝下去了,還能活蹦亂跳的活到現在,現在再喝這一碗,應該沒什麼事才對。
嘛,就算有了什麼問題,豈不是更好?他現在急需煉製更多的藥好用來向師父交差,用雞和豬試驗藥效到底不怎樣,重要的還是活人試驗品啊!
白雉心中開始昂奮,並且開始計算接下來出現什麼反應該用什麼藥,完全將可憐的痴兒當作試藥活物了。
聽到這樣絕情的話,阿陵紅了眼圈,卻還是閉上眼,直接將碗裡的藥汁都灌進口中,以壯士斷腕的勇氣,咕嚕嚕一口氣喝了下去!
白雉看著他將一碗藥都喝了個乾淨,默默在心中數數,數到「三」,就聽到咕嚕一聲響,阿陵手中的藥碗從手中跌落,跌到床榻上,骨碌碌地滾了好幾個圈,殘存的藥液潤溼了床褥。
阿陵的身體彎成了蝦米,雙手緊緊抱住腹部,開始在床褥上來回滾動,口中也嗚嗚嗚地哀叫出聲:「好痛……嗚嗚……啊!好痛啊!白白……白白!嗚……救救阿陵……好痛……」
白雉閃身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從隨身不離的褡褳裡掏出紙筆,運筆如飛,刷刷刷的開始記錄藥效。
「今天還算比較正常,只是腹痛而已……」比起前些日子一吃完藥就開始發癲要好很多,記得有一次,阿陵吃完藥,居然狂笑著跑到院子裡,抓住那些豬和雞,在月色下跳舞嬉鬧,甚至還不依不饒地非要抱著最大的那頭肥豬一起睡豬圈,讓他看了好一場好戲。
「啊啊……啊!」阿陵痛苦的叫嚷著,終於滾到了床邊,青筋暴露的右手向前探,猛地一下抓住了白雉的衣角,「啊啊……啊啊啊!」
野獸一樣的吼叫聲頗為淒厲,伴隨著「嘶啦」一聲響,白雉的衣角居然被他扯裂了一條口子。
「喂,我的衣服。」換衣服非常麻煩,他就這麼兩套替換衣服,備用的一套還沒洗,他身上這套還能穿兩天,弄壞了讓他穿什麼。
可是這事還沒完!
阿陵眼睛都發紅了,扯壞了衣角的手指繼續向白雉抓去,一把抓住白雉的胳膊,大力使來,白雉眼前一花,已經被拖到了床榻上!
「呼呼……唔……」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音,阿陵跨騎在白雉身上,一雙手緊緊扼住他的脖子,俊美魅惑的容顏上一片潮紅,「我要殺了你……唔!」
這次是要發瘋殺人嗎?
白雉心中冷靜地分析著,感覺到喉嚨上那雙手的收緊。
力氣還真是大……
「唔……不行……白……」阿陵眼神開始變幻,那雙漂亮眸子裡面滿是痛苦掙扎,「是白……」
認出他來了啊?
不過白雉也懶得和他繼續蘑菇下去,白郎中三根銀針下去,阿陵叫得更加淒慘,身體猛地蜷縮起來,被白雉一腳踢到床榻一側,險些從床上翻下去。他四肢痙攣,全身瑟瑟發抖,臉上滿是痛苦,那模樣簡直就像是負傷的野獸在垂死掙扎似地。
反正都已經痛成這樣了,那再加一點痛楚也沒什麼關係吧?
白雉十分沒良心地這樣想著,將發病記錄塞回褡褳中,側坐在床沿上,直接一伸手,將阿陵仰面推倒在床榻上。
手指一拉腰帶,衣衫就大敞開來,露出裡面頗有看頭的胸膛,此刻正因為痛苦而滲出薄汗,泛著一層誘人的水光。
白雉視若無睹,直接八根銀針下去,封住了阿陵胸口要穴,這幾針下去,阿陵喉嚨中爆出一聲更加淒厲的慘嚎,如若不是被封住了行動,只怕現在就像是離水的魚那般跳動起來。
白雉看他渾身痙攣,難以抑制地發抖個不停,這樣很容易影響接下來的施針,便索性直接跨坐在他緊繃的小腹上,手中動作不停,細如牛毛的銀針不停插入身下人的要穴之中。
「啊……唔啊!啊啊啊……嗯……」
慘叫聲由大到小,最好只剩下幾聲悶哼,阿陵的面色也由漲得通紅,變成雪白一片,嘴唇也由原來淡淡的緋色,變成灰白,不停哆嗦著,額上汗珠滾落,渾身大汗淋漓,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白雉看著他橫躺在自己身下,那副彷彿被十幾個大漢一起摧殘過的可憐模樣,倒覺得心情不錯。
畢竟在這個江湖上,能看到「阿陵」如此狼狽模樣的人屈指可數,「阿陵」成年後更是可能一個都沒有,若是平常時,就算是活剮了這人,這人都不見得會哼上一哼,此刻卻在他身下放肆慘叫,狼狽不堪,這讓白郎中頗為滿足。
他心情不錯,所以也沒有從對方身上下來,只是將銀針收回來的動作略微輕柔了一些。
隨著銀針一根根拔離要穴,那種要人生不如死的劇痛也略微緩和,阿陵睜開已經淚霧矇矓的雙眼,滿是委屈地望著身上好整似暇的罪魁禍首,口唇哆嗦了兩下,聲音小的就像是蚊子哼哼。
「白……白白……」
白雉騎坐在他腰胯上,手指就撐在他健美胸膛上,手指下的肌膚光滑細膩,緊致柔韌,覆上了一層汗,頗有種水潤的舒服感覺。薄薄一層肌肉覆在骨骼之上,微微起伏,不過分突出,卻能感覺到其中蘊藏的力量,尤其是自己臀部壓著的腹部肌肉,有著漂亮的八塊肌,不難感受到這人動作時的力道,令人心中一陣瘙癢。
雖說早就知道這人長相俊美,但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卻更有一番衝擊。
這人面部輪廓頗有些冷厲,唇薄鼻直,頗為薄情,斜飛入鬢的眉更是氣勢逼人,若換了平時,丹鳳眼定然不怒自威,但此刻,這雙眼中卻波光粼粼,滿是委屈地望著他,引人手指大動,直想著再撲上去好好欺負一番。
就連雙眉間、額頭上那道筆直垂落的紅紋也顯得柔和許多,斂了不少煞氣。
這樣的懸針破印,若換作這人平時模樣,倒也真能增添不少氣勢,可惜,現在只能起到裝飾效果了。
烏髮如墨,蜿蜒床榻之上,其中混著點點銀絲,若束起峨冠,便在鬢角處一覽無遺……
白雉眼前似乎浮現出這人過往模樣,峨冠紫衣、沉穩傲慢,那雙眼中什麼也容不下,渾身上下散發著拒絕他人靠近的氣勢,高高在上,獨享孤寂。
「白白……白白……」虛弱呼喚讓白雉記憶中的模樣散成碎片,他低下頭,就見到阿陵眼中的淚花幾欲奪眶而出,委屈的表情和要不到糖果的七、八歲孩童無異。
白雉捏著他的下頷,翻來覆去地看那張充滿了魅力的臉,有些想不通地嘟囔著:「明明那些人都對你神魂顛倒……為什麼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女人也就算了,為什麼就連那些先前對這痴兒喊打喊殺的男人們,都禁不住誘惑,對這傢伙動手動腳?
可為什麼自己都騎在這傢伙身上了,卻還是毫不動心?
奇怪……
「白白……好痛……重……」阿陵眼中的淚水再也禁不住地滾落,可憐兮兮的模樣足以誘發任何一人的愛心。
不過這點,顯然也對白郎中毫無效果。
白雉這才從他身上爬下來,順手拍拍阿陵的面頰,面上還是一派死人模樣,不冷不淡地說道:「你還是這副模樣來得趣味一些。」
第二章 歧路
「怦通」、「怦通」連聲響,將白雉從夢境中驚醒,他睜開眼,就在非常近的距離內看見了阿陵那張俊美的臉,正睡的一臉甜蜜,嘴角微微上翹,不知道在作著怎樣的美夢。
白雉撐起身子,將橫放在他腰間的手臂用力拉了半天都不見成效,沉默了一會兒,三根銀針上手,直接扎入阿陵肩膀。
「啊!」阿陵驚叫一聲,半個身子都隨著這三針的入體大大彈跳了一下,隨後就用淚汪汪的可憐眼神望著始作俑者。
「熱死了。」白雉感覺身上黏膩膩的一層汗,原本就不怎樣的心情繼續惡劣,不過他那般面癱的表情,著實很難將不悅的心情表現出來,既然這樣,就只能用行動表示了。
「白白……白白……痛……」
白雉也不理他,直接踢了他一腳,將阿陵挨過來的身體踢到床榻那頭。
白郎中從床榻上翻身而起,將散亂長髮攬到肩後,只是披了件外裳,踢踏著鞋,向外面走去。
自從將那廝撿回來之後,每到第二天早起,那個人就毫無例外地躺在他床上睡得一臉甜蜜,明明還特地給那人準備了床鋪,結果到頭來還是白費了。
嘖,這毒還真是折騰人……
雖說現在還不到暑伏天,但對於天生怕熱的白雉而言,兩個人貼在一起還是熱得要命啊,偏生那個牛皮糖每次睡覺還要將他摟得緊緊的,死不放手,結果每天晚上都搞得黏答答一身汗,每天晚上臨睡前都白洗澡,嘖!
白雉推開廂房門,就見到正前方的小院裡,橫七豎八地倒著七、八名黑衣壯漢,有的面朝下趴著,翹起的那條腿還在哆嗦,有的側身摔倒,滿臉驚惶恐懼地望著包圍他們的龐大家禽家畜們。
「咯咯咯!」
「哼哼哼!」
對於入侵自己領地的不速之客,龐大如山的豬群們,與抖擻著雙翅、鬥志昂揚的公雞們而言,自然不用給他們留面子。豬們毫不客氣地用大鼻子拱著壯漢們無法動彈的軀體,把人家當球玩,公雞們則像是吃米一樣啄著黑衣大漢裸露出來的肌膚,直啄得人家血跡斑斑。
可就是遭到這般慘無人道的待遇,那些大漢們也沒有出聲求饒,而是用羞恥憤怒的目光凌遲著這些禽獸,模樣雖說狼狽了些,卻也透著一股威武不能屈的骨氣。
這還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真是天助我也!
白郎中一早起來的不爽徹底煙消雲散,他樂顛顛地走到黑衣大漢面前,果然人家繼續無視他的存在,不過這也沒什麼要緊的。
白郎中在某一位被雞啄的可憐大漢身邊蹲下身,揮揮手就讓啄人還沒啄過癮的公雞閃到一邊,他則是直接伸手捏上了對方飽滿壯碩的胸肌!
「啊啊!」黑衣大漢忽然慘遭襲胸,這才發現有人蹲在他身邊,「何、何方妖孽!?」
「……我早就蹲在你旁邊了,你才發現啊……」算了算了,反正被人忽視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白雉十分大度地沒有搭理這種小事,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到方纔所做的事情上來。靈巧的手指撫摸擠壓著大漢的胸膛、手臂,搭在對方的脈上,表情沒變,不過心中倒是非常滿意,「肌肉結實飽滿,外門功夫練得不錯,內功也有了些根基,沒什麼大的疾病……這樣的練武人實在是極品啊!」
「你……你要幹什麼?」大漢一臉驚恐地望著雖說面無表情,但周遭氛圍怎麼感覺怎麼詭異的白郎中,一種潛藏在天性中、面對未知恐怖事物的顫慄感讓他的小心肝來回忽悠。
白郎中不理他,只是一把拉開他身上的黑衣,非常過分地直接用手指感受對方軀體的溫暖,「不錯不錯,心肺肝臟都很健康,這樣子應該能撐不少時間……這樣子,師父交代我的任務總算能完成了。」
想到這裡,白雉就是一陣感慨慶幸。
杏林繫在下九流門裡可謂是惡名昭彰,禍害範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廣泛,導致到了後來,除非是穩死無生的重傷或是病症,才會有人跑到杏林系求醫,不過也有人甘願受死,也不願意送到杏林繫手中慘遭蹂躪。
所以,只有擁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或者是極端怕死之人,才會光顧杏林系,這也在一定範圍上導致了杏林系人才凋零……嘛,當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杏林系是個變態聚居地,要想進去一定要滿足一大堆嚴苛的條件才行,就算是這樣,在變態輩出的下九流門中,也鮮少有人能熬得過這種恐怖的生活,也因此,杏林系也是下九流門中人才最為凋零的一系。
若不是自己從小就被師父收養,只怕也熬不過杏林系的生活……好在他不怎麼變態。
白雉點點頭,為自己這次任務終於得以交差感到滿意,不過……
「既然都是要送給師父師兄那裡受折磨,那我提前用一下,想必師父師兄也不會在意的……」別玩死了就行。
白雉想到此處,心情更為愉悅,而那七、八名大漢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就算是寒冬臘月躺雪臥冰,都不見得有這般令人五臟六腑皆寒。
「不要碰白白!」
白雉正想的心花怒放,忽然一聲怒吼震盪耳膜,而身體也被一股大力拉扯,直接被抱入某個熱死人的懷抱中。
「門主!」黑衣大漢們原本恐懼的表情一下子轉換成了狂喜,雖說身體不能動,但一雙雙眼睛都死盯著突然衝出來的男人不放,「屬下……屬下終於找到你了!」
可惜,讓他們如此狂喜的對象非但半分喜悅都感覺不到,反而用更加警惕的目光盯著這些不速之客,順便將懷中的郎中抱得更緊,「你們、你們是什麼人……別、別想……欺負白白!不許、不許亂摸白白!」
喂喂,不是我們亂摸他,是他亂摸我們才對!
黑衣大漢們頓時被這段話雷得外焦內嫩,不過這不是重點。
黑衣大漢的狂喜表情頓時凝固,無法置信的目光直瞅向阿陵,「門主,你、你怎麼了?」怎會是這般模樣和……心性?怎會說出這種話來?
黑衣大漢吃驚地望著不遠處緊緊抱著那該死郎中的高大身影,雖說頭髮散亂,身著布衣,但那張臉,還有眉間那懸針破印,確實是門主沒錯啊!
「什麼門主?」阿陵依然是一臉憤怒,緊盯著這些膽敢碰白白的大漢,怒道:「你們、不許欺負白白!」
「門主……」為什麼?
「喂,熱死了,放開!」白雉才不理會這裡面的明濤暗潮,他只感覺好不容易涼快了點的身體再度被熱汗籠著,黏答答的難受死了。
「白白……嗚……白白……」阿陵不理他的拒絕,倒是應該說對他的拒絕感覺到傷心,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將他抱得更緊,雙手勒住他的腰還不算,還將頭磨蹭著他的肩膀,來回搖動,「白白、白白。」
小鬼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感情,只懂得叫他的名……好吧,「白白」這種鬼稱呼也不是他的名。
白雉才懶得和他糾纏,手指微動,銀針上手,直接三根下去,抱著他的痴兒就抽搐著身體,「咚」地一聲倒在地上。
「你這惡賊!居然膽敢這樣對待門主!」
「羅某非要將你這賊人大卸八塊!」
阿陵倒在地上,眼淚都飆了出來,哆嗦著嘴唇,只會說:「白白……白白……痛……嗚嗚……」
眾大漢的表情既是不忍又是悲痛,盯著白雉的目光越發凌厲,「你這賊人,究竟將門主怎樣了?」
白雉挖挖耳朵,對那些目前只能狂叫的大漢們淡定說道:「一、不是我把你們門主怎樣了,而是那個苗疆毒王把他怎樣了;二、不才在下正在治療你們家的門主,防止他繼續痴呆下去,嘛,你們看到的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前段日子他還滿街找奶吃呢;三嘛,你們還有空擔心別人啊,入了我家的門,就是我家的東西……嘿嘿嘿……」
最後這三聲「嘿嘿嘿」,配合上他雖說長得慈眉善目,但毫無表情的死人表情,著實讓眾大漢渾身汗毛直豎,就像是老鼠遇到了貓咪,兔子撞到了老虎,小心肝都幾乎要震撼得炸裂了。
「既然你們這麼關心你們的門主大人,想必也不在意為你們的門主大人奉獻吧?嗯,剛好這幾天總覺得藥不對勁兒,就來了試藥的倒楣蛋,運氣真好、真好……」
白雉十分開心地在距離身邊最近的大漢身上扎了幾針,那人立刻蹦跳著從地上躍起,蒲扇大的手掌直向著白郎中纖細的脖頸捏過去,就被一根銀針折騰得手臂抽搐,險些再度跌回地上去。
白雉十分有良心地勸告道:「小心啊,自不量力也要有個限度,若是惹毛了我,定然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嗯,或者是讓你們門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樣也不錯……」
當下白郎中就沐浴在眾人敢怒不敢言、恨不得將他抽髓碎骨的目光中。
白郎中拍拍手,「好啦好啦,你!就是你,將你這幫同夥們拖到後院的柴房裡去,吃的喝的裡面都有,自己張羅,別想著逃跑,逃跑是不明智的,當然如果你們能不在乎我給你們下的藥,還有這些禽獸們的圍堵,我就放你們一馬。嘛,不過奉勸各位還是好好配合得好,你們要找的門主大人還等著你們無私奉獻呢,當然,如果你們不願意捐獻出你們的肉體,那麼門主大人可能就要多吃點苦頭了……嘛,不過這樣也沒什麼關係,門主大人武功高強……好吧,他被那個苗疆毒王打得只剩下兩成功力,不過還是比普通人要強橫得多,就算吃錯幾次藥也不見得會掛掉……總之,總有藥效正確的那一天,就是不知道門主大人能不能熬到那一天就是了……」
這番話簡直就是刀子雨,密集筆直地插進眾大漢的肉體中,心肝脾肺都插了個遍,眾人面色或青或黃或綠,看看自家依然倒在地上抽搐手腳的門主大人,再看看無所謂的無良郎中,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著血吞。
該死的,這庸醫!
眾人恨不得將這庸醫活剮了,但鑒於門主大人落在這廝手中,他們也翻不出個浪來,也只能忍辱負重,等到恰當時機將門主救出苦海,方能將這惡徒煎炸烹煮,讓他死無全屍。
眾人望著白雉,滿臉順從忍耐,心中恨道:「山高水長,總有一天讓你見識一下門中最慘酷的刑罰!」
白雉望著眾人,面癱表情依舊,心中喜道:「山高水長,說不準哪一天這些人就被我玩掛了……嘛,沒關係,反正只要阿陵在手,這些品質優良的大漢便會前仆後繼,師父師兄也不會嫌棄試藥人不足,前景真是一片美好。」
「蒼朮一兩、貫眾三錢,唔……石蓮也加進去點好了……三紋草止血化瘀,雖然有點毒性,但應該要不了命,加進去……嗯,我看看,還需要點什麼?」
伸出來的手指挑剔地在眾多藥草中挑挑撿撿,一邊嘟囔一邊將藥草丟入涼水中。
在他面前,爐子上的紫砂藥壺下武火張牙舞爪,映照的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也頗為猙獰,白郎中耷拉著眼皮,濃烈藥香瀰漫充溢在小小院落之中,直熏得人險些背過氣去。
自從占了這宅院之後,白雉在第一天就將後面的灶房炸了一次,後來雖說請了工匠略微修整了一下,但也耐不住接二連三的爆炸。到後來,就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某郎中這才大徹大悟,轉在院子裡的空曠地方煉藥了。反正就算炸了也沒事,把炸出來的土再填回坑洞裡面去,保證很快就能恢復原狀。
在他面前不遠處,翻牆進來的彪形大漢們滿是驚恐地看著面前的一人一藥壺,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真是令人有些發噱,不過一旦經歷了他們方才經歷過的事,任誰也會被嚇得不輕。
「唔!」白雉正在那邊挑撿藥草,陡然聽到旁邊藥壺裡的聲音不對勁兒,那種彷彿雨打芭蕉的密集聲響完全就是警示,這讓白郎中衣袖猛地一甩一抽,紫砂藥壺就旋轉著飛上半空!
「轟」的一聲大響,藥壺剛脫離了他的袖角便四分五裂,白雉非常熟練地抄起旁邊早已準備好的、他從某廂房卸下來的門板,乾脆俐落的擋在身前,完全遮掩住了自己的身軀!
「嘩啦啦」、「咄咄咄」、「啊啊」、「哇」、「你這妖人,唔」,諸如此類的聲響接連不斷地響起,混成了一鍋大雜燴,震動著耳膜。
白雉一直豎著門板,直到著所有的動靜都偃旗息鼓,這才將護身符放下,果然見到面前一片狼籍,大漢們東倒西歪,地面上滿是坑洞。已經吃了他不少次虧的巨豬肥雞們,則是察覺到危險已除,興奮地圍繞著新來的倒楣蛋來回轉悠,又是拱又是啄,忙著落井下石,玩得不亦樂乎。
白雉拋了門板,溜溜躂達地來到不知是死是活的大漢面前,蹲在離他最近的一位跟前,從旁邊撿了根樹枝戳了戳人家滿是坑洞的臉,大漢從鼻子裡噴出了氣,白雉不滿道:「既然活著就吱一聲,裝死解決不了問題。」
惡鬼!
被藥壺碎片擊中、被滾燙藥湯潑灑一身、附帶著不知道是什麼鬼藥物黏附到身上的火灼感折磨得死去活來,居然還要被這個始作俑者嫌棄,當真是、當真是沒有天理了!
如果可以,他們真想翻身躍起,抄起拳頭,惡狠狠地叫這個郎中知道滿臉桃花開,但那該死的藥汁卻讓他們渾身上下宛若火焚,身體只顧著發抖,癱軟在地,半分氣力也使不上來。開頭他們還能吆喝兩聲以壯聲勢,順便發洩怒氣,但現在喉嚨裡火燒火燎,半點聲音也摳不出來,肺腑裡都是一把火在熊熊燃燒,痛苦難耐。
白雉用木棍戳戳面前不知道是因憤怒,還是因受傷而渾身痙攣的大漢,看看對方臉上被潑上藥汁的部分開始起了燎泡,難得非常有同情心,道:「哎呀,你們也真是夠笨手笨腳,看到危險來了還不躲閃,當真是……」
眾人只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奶奶的,你之前可是用銀針封住老子們的穴道,身體都僵了,還能動彈個屁!而且那個藥壺還不是你弄爆炸的?爆炸了之後,還是你扔過來的!
白雉無視眾人烈火熊熊的眼神,返過身去繼續在一堆藥草裡挑撿,「罷了,反正這藥也是幫你們煎的,不過藥效貌似有點不太對,我再重新幫你們煎一回好了。」
何止是不太對!他們之前可沒覺得腸子都要燒成灰了,可現在呢!?
啊啊啊,這個庸醫!
白雉將藥草挑撿出來,在涼水中泡著,過一會兒再重新煎藥,他坐在門檻上,伸手從隨身不離的褡褳裡掏出紙筆墨硯,開始做記錄。
「三花膏果然對『一碰就倒』沒什麼太大的效用,唔,雖說只是熬煮了一半火候的三花膏……倒是兩者混合起來化成火毒,濺於外者,起燎泡、五臟俱焚、痙攣、面色漲紅……若是服下……」
白雉咬著筆桿呆了呆,將記錄了一半的本子放在一邊,顛顛地來到持續抽筋的大漢面前,看了看已經貢獻給泥土的藥渣,想了想,用衣袖捲了手,從地上挖了一坨藥泥,直接塞到大漢嘴巴裡。
「嗚!」大漢眼睛立刻瞪得銅鈴一般大,當真不相信面前這死庸醫居然做出如此慘無人道的事,可惜還不等他將仇恨憤怒的意思表達給對方知道,就因為落入咽喉的那團藥泥翻滾起來!
四肢痙攣,就連抓撓自身肌膚都做不到,大漢圓瞪著銅鈴大眼,就連口中哀嚎也發不出聲,額頭青筋直冒、汗珠大顆大顆滾落的模樣,當真是慘不忍睹。
白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唔」了一聲,隨後樂顛顛地又坐回門檻上,繼續奮筆疾書!
鬼!這傢伙絕對是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眾大漢望著同伴的慘狀,汗出如漿。
白雉一邊觀摩大漢慘狀,一邊奮筆疾書,隨後還嫌折騰得不夠,又竄到大漢身邊,從褡褳裡掏出各色藥粉,掰開對方的嘴巴塞了進去。
「赫赫……呵呵呵……」被他折騰的大漢雙目圓瞪,汗水如瀑布,額上頸上青筋直爆,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當真恐怖得緊。
白雉用小棍對人家粗壯的肉體戳戳戳,斟酌著用詞,索性蹲在受害者面前筆走游龍,雖說面上神情依然僵硬,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倒是異常雄烈,直讓眾人哆嗦一個接一個,到最後就連對同伴悲慘遭遇的同情都有些麻木了。
可是這還不算完!
大漢僵在地上從喉嚨裡「呵呵」了好久,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一躍而起!白雉身手俐落地向後一縮,絕妙輕功運起,大漢一把只抓住他的一抹殘影!
兄弟,加油!滅了那個庸醫!
眾人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默默且熱烈的替自家兄弟加油打氣,鼓勵他滅掉那個為禍人間的妖孽,卻不料恢復了行動的大漢一雙銅鈴眼死等著已經飄到安全地帶的白雉,忽然間,他咚咚咚地敲打著自己的厚實胸膛,嗷嗷嗷地狂嘯出聲!
好氣勢!上!就這樣殺了他!
眾人的熱情被掀高到了極點,滿懷期待與希望地看著大漢腳步一跺,流星墜空般飛速衝向讓他們受苦受難的始作俑者!
但是,接下來,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到氣勢洶洶的大漢從天而降,以餓虎撲羊的標準動作,用泰山壓頂的氣勢直壓那妖孽郎中,但接下來,這大漢卻在接近白郎中的瞬間,忽然落地,雙臂舒展,頭頸探出,口中居然發出「咯咯咯」的叫聲。
而那些眼看著已經遠離危險,又重新靠過來的雞群豬群們,則也跟著過來起哄。
鬥雞們搧動雙翅,口中發出「咯咯咯」的叫聲,與已經差不多變成鬥雞的大漢對峙,隨後……
雙方撲上,塵土飛揚,你啄我咬,熱鬧非常。
白雉望了望面前的飛沙走石、破布片共雞毛同飛,冷靜地下筆寫道:效力強勁,無甚副作用,可推廣。
眾旁觀的大漢已經不是汗出如漿,而是汗如暴雨,刷啦啦地從頭頂上直澆而落,原本僵直的身體堪比木石。
鬼……
不,不是!是不知道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妖魔!
眾人望向白雉白郎中的眼神中頓時增加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嗯,藥效不錯。接下來嘛……白雉徹底無視眾人凝注在他身上的驚恐視線,繼續挑撿著手中的藥草,既然都開始試藥了,那乾脆將其他藥也試一下好了……前段日子缺了不少試藥人,這下子倒是來了個齊全。
白雉心情大好的如法炮製,將院中那些可憐大漢們挨個灌了不同種的藥物下去,隨後坐回門檻上,興致勃勃地盯著各種藥效發作的情形,手中筆勾勒挑動,記錄著各種不同藥物搭配出來形成的效果。
他這邊興致勃勃,那邊的大漢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楣,身體飽受折磨不算,居然連面子裡子都丟到地上任由人踐踏。
白雉望著那群大漢在經歷了痛苦掙扎打滾之後,一個個化身成各種動物在院落中跑來跑去,有的和豬對拱,有的與雞互啄,甚至還有招惹上那頭用來代步的懶驢,院落裡頓時雞飛豬叫,熱鬧無比。
而這些人中面貌最為猙獰的那名大漢,則是宛如貓咪一般乖巧,在白雉膝前磨蹭著,發出「咪咪」的細弱叫聲,雖說和那種狗熊般的身材非常不符啦,但卻有種意外的可愛感。
白雉瞄了一眼眼前幾乎縮成球的龐大身軀,心情不錯地伸出手騷弄著對方下頷,果然那「咪咪」的聲音變得更加動聽了一些,對方甚至就著他的手勢一翻身,將肚皮露了出來,在地上扭動著,似乎要他過去搔一搔,白雉自然從善如流的伸出腳來,踩著大漢的肚子,踩得大漢咕嚕嚕地來回轉。
白雉瞇縫了眼,覺得眼前這一切還真是和諧有愛,這麼多的試藥人供他蹂躪,師父師兄布置下來的任務達成有望,又知道了不少藥物的搭配組合能讓人如此銷魂,還有即將上演的大八卦等著看,當真是幸福美滿得讓人想要呻吟出聲。
這一切都是拜「那位」所賜啊……
當初救了「那位」還真是無比正確的選擇……
「白白!」正想得喜孜孜的,忽然一股巨力從他身後襲來,白雉一個沒提防,居然被推得向前跌倒,剛好落在變成貓咪的大漢背上,他「啊」地叫了一聲,大漢「喵」地應了一聲。
「白白!」推他的那雙手又伸了過來,將他的頸項一把勾住,死命地向後拉扯,用力之巨,足以勒斷他的脖子!
「嗚嗚……白白……討厭……」帶著哭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脖子上的力氣越來越大,直讓白雉連舌頭都快吐出來了!
為了身家小命著想,白雉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手指一展,銀針扎向身後人手臂上的穴道,只聽到一聲「啊」地哭叫,他脖子上的束縛也就失了蹤跡。
白雉撫住脖子咳嗽兩聲,總算是緩過勁兒來,這才轉過身,直接一腳踢到偷襲者的身上,手中銀針連閃,頓時讓人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嗚嗚……白白……討、討厭……欺負……欺負阿陵……嗚……」痴兒痛得滿地打滾,涕淚橫流,偏生還不依不饒地哭訴他的罪狀。
白雉也不理睬他,方才折騰了這麼一會兒,身上早就黏黏溼溼的要人命,他拉了拉衣領,向衣衫內裡搧了幾下涼風,便踩了踩離他最近的、已經化身貓咪的大漢,「起來,燒水,我要洗澡。」說著順著幾個穴位重重踩了幾腳,內力透入,立刻使得大漢哭爹喊娘地痛叫出聲,神智也恢復了不少。
白雉見大漢現在能聽進去人話,副作用也被自己那幾腳踹的不見蹤影,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向灶房走去,從灶房裡摸了個饅頭,幾口吃完,便回轉廂房,橫臥在床榻上,小憩起來。
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就感覺到有人抱上了自己的腰,白雉下意識地賞了那人一巴掌,嘟囔著翻了個身。
「嗚嗚……嗚嗚嗚……」那人悲泣出聲。
聽到這再耳熟不過的哭聲,神智這才稍微清醒了些許,白雉揉了揉額,這才遲鈍地想起來該幹什麼。
嘖,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白雉從床榻上撐起身,繼續一肘將撲過來的笨蛋打飛到一邊,這才穿了鞋,走到門口。
「還不將浴桶抬進來,還想嘗一下欲仙欲死的滋味麼?」
話音方落,就見到兩條大漢抬著冒著騰騰熱氣的大浴桶,一副咬牙切齒模樣地走進屋,將浴桶砸在他面前。
白雉才不理會他們的惡劣態度,倒是見到兩名大漢臉上兩個醒目無比的黑眼圈時,撇頭看了身後小狗模樣眼巴巴瞅著他、想撲又不敢撲上來的阿陵,點點頭,「雖然傻了,但殺傷力還不錯。」
兩條大漢的臉色頓時又青又白,那副既憤怒又委屈的模樣當真惹人同情,可偏偏辜負他們一片心意的罪魁禍首,則是惡狠狠地瞪著他們,怒氣沖沖道:「壞人!阿陵不會離開白白!壞人,滾開!」
兩條大漢頓時一臉煞白,忙不迭的躬身拜倒,「門主、門主請息怒!」
「喏,你們也看到了,也該認清楚形勢了。你們呀,還是乖乖給我當試藥人,順帶保護你家門主不被死對頭幹掉,這才是正事嘛。」
兩條大漢頓時敢怒不敢言柱死瞪著他!
還不就是你這妖人,也不知道對門主大人做了什麼,居然讓門主大人變成這樣!現在居然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等到門主大人恢復了,非要讓你這庸醫好好嘗試一下門中的手段!
「好了,退下吧。」白雉才懶得理會他們的「眉目傳情」,大爺狀的直接將人轟走。他側頭瞥了一眼可憐巴巴望著他的阿陵,也沒什麼避諱的拉開了腰帶,褪去了衣衫,更是大大方方地全身赤裸著邁入了浴桶,沉下了身子。
「呼……」總算是能舒舒服服地洗個澡了。有功夫、腦袋也不傻的人果然好使喚得多,燒的水也不錯,稍微有點熱,但洗澡正合適。
當然白雉並不知道,大漢們為了報答他的折磨之情,直接將洗澡水煮沸,打算來個清燉庸醫,可惜他睡了一覺,煮沸的洗澡水都涼了,剛好變成溫水,還不等大漢們抬去重新燒,他就嚷嚷著要洗澡。
不過就算白雉知道了,也不會蠢到直接下水被活活煮熟,只怕等待著大漢們的,會是更新一輪的折磨吧。
白雉軟綿綿地躺在浴桶裡,後腦正枕在桶沿上,他急著下水,滿頭長髮都沒有放下來,這時候有一隻怯生生的手探過來,幫他把髮簪拔掉,滿頭烏絲奔瀉而落,頭皮頓時輕鬆不少。
白雉「嗯」了一聲,尚且沉浸在剛睡醒的餘韻,以及洗澡水帶來的慵懶中,那隻手便變得更大膽了一些,伸過來揉捏著他的髮根。
並不柔嫩細滑的指腹磨蹭著他的頭皮,帶來的愉悅真是令人渾身放鬆,白雉全身癱軟在浴桶裡,順著對方按壓摩挲的力道輕輕擺動頭顱,雙眼閉合,又進入那種半夢半醒的境地之中。
熱水溫柔的包裹著他赤裸的全身,耳邊傳來那人斷斷續續的結巴聲音,「白白……我、我是不會、不會離開這裡……你、你不能不要我……嗚……」
每天每天都是這句話,聽到耳朵都起了老繭,白雉閉著眼,懶洋洋地回應道:「你家手下都尋上門來了,你還不跟著回去?」
「嗚……白白……」按壓他頭皮的手指猛地一下收攏,他的腦袋就被那人攬抱在懷中,大顆大顆的淚珠就這樣滴在他面門上。
「滾開。」白雉毫無起伏的聲音扔下命令,阿陵這才戀戀不捨地將他的頭放開,垂著手站在浴桶邊,膽怯地望著他。白雉睜開眼瞥了他一眼,又闔上眼吩咐道:「幫我擦澡。」
話音還沒落,那人的手指又殷情地迎了上來,拿著布巾,揉搓著他的頸項,向下延伸到他的雙肩。
「輕一點……唔,重一點……那裡要輕……對,就是這樣……嗯……」這種舒服的感覺,讓白雉連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他閉著雙眼,頭側到一邊,指揮著阿陵的手指揉搓著他的肌膚,或輕或重,四肢百骸都舒服得幾乎要呻吟出聲。
「白白……白白……阿陵只有你一個人……嗚……別扔下阿陵……別不要我……」為了幫他擦洗的更徹底一點,在白雉的指揮下,阿陵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已經沿著他的胸膛向下滑落到他的小腹,在水裡努力地擦拭著,他的動作惹起一波波水花,嘩啦嘩啦的聲響就像是催眠曲,白雉舒適的敞開身軀,將兩條長腿跨上浴桶邊緣,將整個身軀更多的展現在阿陵面前。
「白白,阿陵……阿陵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嗚,你都不理阿陵……和那些壞人們一起玩……你都不陪著阿陵……阿陵才那樣……嗚嗚……白白你別不要阿陵……」
為了擦乾淨,阿陵半截身子都傾向浴桶內,衣袖在浴桶內綻開花瓣,手指依然努力擦洗著白雉隱藏在水下的腰腹間。
「嗯……」等到白雉發覺有些不對的時候,四肢已經軟趴趴地連動根手指都懶得很,事情也已經發生了,他在浴桶間半睡半醒,這才攪出這種事來。
白雉睜開眼,順著阿陵探入水下的胳膊看,就見到熱水蒸騰間,阿陵的那雙大手已經連著布巾壓在自己身上最脆弱的部分上,這腦袋壞掉的痴兒居然用著幫他擦洗其他部位的方式,或輕或重地揉搓著他的那地方……
白雉眼睛眨了眨,在推開這笨蛋還是繼續享受間猶豫了一下,很快就選擇了前者,繼續放鬆身體享受著笨蛋的服務。
廉恥是個什麼東西,他向來不怎麼在乎。
更何況,兩個人都是男人,不過摸上兩把,這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反正嘛,舒服就行了。
白雉微瞇著眼,將左手探入水中,輕輕壓在阿陵的手背上。
「白白?」阿陵嚇了一跳,手指下意識就想縮回來,但是白雉手指一壓,毫無起伏的聲音命令道:「繼續……」
「哦……」阿陵木呆呆地繼續搓澡,白雉壓在他手背上的左手輕輕用力,引導著他用正確的手法撫慰著已經有些許挺立的部分。
布巾略微有些粗糙的觸感在水中變得沉重拖曳,壓迫著他身上最敏感最脆弱的部位,卻別有一種異樣的折磨,白雉長長吸氣,又長長呼氣,手下引導的節奏也開始慢慢加快。
已經差不多有三個多月沒有紓解過的欲望,此刻一撩撥就歡欣雀躍地給了反應,雖說他的情欲一向寡淡,但卻並不怎麼排斥這種順理成章的順勢。
水波溫柔地拍打著他赤裸的身軀,布巾已經變成了礙事的東西,他抽出了布巾,讓對方的手指赤裸裸地接觸到自己灼熱的那一處。
耳邊依稀響起了阿陵倒抽一口氣的聲音,白雉卻沒有多加理會,只是手指壓著對方的手指,靈巧地撫慰著自己的欲望,讓那處由半軟不硬到徹底抬頭。
「白……白白……白……」結結巴巴的聲音在耳邊迴盪不休,白雉懶得理會,他全身心地放鬆,肆意感受著對方手指帶給自己的愉悅感。熱氣包圍蒸騰著他的軀體,全身上下毛孔舒張,水氣從裡面滲入,燥氣從裡面滲出,水波溫柔地擠壓著他的軀體,他卻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下腹部。
阿陵手指修長,指腹處的老繭磨蹭起來有種滯澀的感覺,就像是在細沙一般,略有些磨礪的感覺恰到好處,白雉深深呼吸,引領著對方的手指包裹著自身的陽物,有規律地上下滑動,甚至在頂端揉搓。他的雙腿逐漸越張越開,腰部也隨著手指的動作輕輕晃動,嘩啦嘩啦的水聲由輕緩到激烈,甚至打溼了站在旁邊的阿陵身上衣物。
他從鼻子裡輕哼著,張開嘴喘息著,斷斷續續的發出輕微的呢喃,他雙眼微合,羽睫不停顫抖,臉上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但白皙肌膚上卻暈染出片片旖旎桃紅,嘴唇的色澤也變得鮮豔欲滴。
長髮有一半垂落在桶外,另外一半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情事攪和進了桶內,糾纏著那具瓷白色的修長身軀不放。
「快點……嗯嗯……不錯……就這樣……啊……」
阿陵的手臂被拖進浴桶之中,水花三番四次打到他臉上,將他身上衣衫打了個透溼,痴兒卻沒計較這些,反而傻呆呆地望著近在眼前的軀體沾染上情欲,在水中像是蛇一樣的扭動。
水中兩雙手交疊合握,阿陵的手指被動的撫摸著那脹熱硬挺的東西,他睜大眼,看著自己肆意撫摸對方最隱祕處的淫靡景象,感覺著手中那東西越來越硬、越來越熱,燙手得緊,直到白雉悶哼一聲,水嘩啦的響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來,而那原本乖乖躺在浴桶中享受的郎中,扭動著的軀體猛地彈跳了一下,挺起了前胸,頸項向後昂去。
阿陵傻呆呆地望著那白花花的胸膛上就像是鮮紅石榴般的乳尖,在鴉羽般的長髮間隙中上下急促起伏,他感覺到手中一股熱意,一絲白濁從水中蔓延而上。
白雉急促喘息著,高潮過後的餘韻讓他腦中一片空白,這久違的高潮感覺非常不錯,這也讓他微瞇著眼,側過頭,自然而然的靠近阿陵距離非常近的臉。
「嗯……」
許是高潮作祟,白雉湊過去,嘴唇尋覓到目標,便貼了上去,阿陵吃驚地張開嘴,剛好方便了他的乘虛而入。
白雉也沒多撩撥他,只是將嘴唇印在他的唇上,舌尖探入他的口中,意思意思地攪動了兩下,便又將阿陵還埋在水中、已經徹底僵硬掉的手指揉了一下,飽含著情欲的聲音命令道:「再一次……」
序
白雉凝視著不遠處生長在岩石縫隙間的綠莖,腦中盤算著下手的方法。
唔,這纖塵草真會找地方長,要想採到只怕要費一點手腳。
他的腳向前探了一下,幾塊小石頭就骨碌碌地向著山崖下滾去,那株纖塵草就長在懸崖峭壁上,修長的莖葉舒展,隱隱有淡紫滲透其中,被日光一照,甚至都有些剔透的感覺。不過這美麗的背景卻是深不可見的雲霧,跌下去絕對是十死無生,死得連渣滓都不剩!
纖塵草距離崖頂起碼要二十丈的距離,就算是下九流門冠絕天下的輕功,只怕也有些驚險,白雉在採和不採之間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從隨身不離的褡褳裡翻了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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