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序
正午炎炎恰好眠,村人都會在家午睡,照理碧湖畔應該沒有半個人出沒,可今日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碧湖是泥沙底的湖,長了不少水草,加上湖底高低不等,極容易因一時忽略而溺水,基本上大人都會嚴禁小孩單獨到碧湖玩水。
男孩用腳在湖畔打著水,試了試水溫,一個縱身跳下去,在他入水的那一瞬間,正好路過的土地神看到了男孩的未來。
所以在那男孩掙扎也不掙扎地消失在水面下時,土地神羅逸踏上碧湖,單手將男孩撈起,丟往岸邊,直接砸在草地上。
「找死啊!」
那個孩子將來有重要的天命,不能夭折於此,至於天命是什麼,他只能略看一二,而一個人的命運如何已經超出他身為土地神的能力範圍。
原以為至多十歲的男孩在經歷一場生死浩劫後,會哭的死去活來,最少也會發抖或面色蒼白,可是眼前的孩子卻只是瞪大著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哦!羅逸都忘了他現在是踩在水面上。
詭異是詭異,但跟自己的命比起來,這些小詭異的地方應該不是小孩子會注意到的吧?
男孩圓滾滾的眼睛直視著他,表情呆愣而平靜,渾身溼透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幼犬。還是不知死活的那種,羅逸在心裡補了一句。
「謝謝你……」男孩嘴巴開開闔闔,吐出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羅逸笑了,果然是被賦予使命的孩子,這種情況下還能這麼平靜,他踏出水面,扶起男孩。
他抹了抹男孩的臉,終於認出他是哪家的孩子。
「你是方家的阿玄吧?」
「是。」男孩怯憐憐的童音微微顫抖,給人小動物的印象。
「回家吧,下次小心點。」
男孩原本有些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潤,咬著下唇,輕輕地點了點頭,最後向他深深地鞠躬,以一步三回頭的模式離開湖畔。
還真像……小狗捨不得離開主人的樣子。
當時羅逸純粹覺得這個孩子滿可愛的,十五年後,他才知道,那是一見鍾情的表情。
琰武朝祥燐年間,人和神的故事還多著。
第一章
羅逸是小小的土地神,俗稱土地公,不過「公」這個字眼極少用在他身上。負責守護京城近郊的碧湖村,住所僅是路邊的小廟,神像是年輕華服白面的土地神,每日供品不多不少,三個包子三杯水。
羅逸的的職責就是每天巡視,和各戶祖先靈打招呼,聽聽村人的願望,除了偶爾還要解決地縛靈的糾紛外,日子十分悠閒。
由於外表太過於年輕,附近的神靈都暱稱羅逸的名。他百年前是當地富家少爺,年僅二十就為了村莊而死,父親為他建了小廟供奉,也被城隍封為當地的土地神,由於自小嬌生慣養,羅逸的皮膚白皙到女性會為此而投湖,臉孔俊秀到眾祖先老奶奶滿戶袖子搖,加上飽讀詩書的斯文氣質和天生驕傲的眼神,讓他的神明生活無往不利。
唯一讓他困惑的地方,在於他生死交錯的記憶,他知道自己是溺死於碧湖,卻忘了死時的情況,他記得自己成為土地神,卻不知死後到成為神之前的事。
一段記憶的空白是他曾經的遺憾,但現在他的生活平淡,而他喜歡這個溫暖的家鄉。
「小逸,午安。出來巡視啊?」
「午安,方奶奶該休息了。」羅逸巡視的過程總是招呼不斷,每個祖先靈都十分喜愛羅逸,雖然他實際年齡比祖靈們都大上許多,基於外表,爺爺奶奶輩的祖靈都將他當作孫子般疼愛。
羅逸衣服最大的特色在於及膝的水袖,寬大的袖子可藏許多東西,他習慣將各祖靈偷塞給他的小東西藏在裡面,以免被某神全數搜括。一頭烏絲用淡綠色的緞子紮成馬尾,走路時甩在後頭一盪一盪,一身衣裳全用淡綠色綢緞,剪裁簡單寬鬆,遠看像碧湖水波盪漾。
這是他生前的裝扮,成為土地神後也保持如一。
碧湖村是個小村,鄰近京城,但中間隔了個小丘,名為靈丘,顧名思義,靈丘自古以來即是有名的不祥之地,陰靈眾多,一般人根本很少接近,加上地產不豐,只有一個魚產普通水草很多的碧湖,唯一的望族百年前就沒落了,自從唯一的嫡子死後……
可是一切從今日開始不同了,本村出了一個御史大夫,正三品,御史臺的最高職位,原本御史大夫應該住在京城裡,但這位年輕的御史大夫卻省吃儉用,用自己的薪資雇人打通了一條丘陵小路,中間還有一段是挖山的隧道,現在從京城到碧湖村駕馬不到一個時辰,據說很想家的御史大夫就這樣衣錦還鄉了。
建設碧湖村的錢大半為御史大夫所出,拓路、改建、修房,幾年來省吃儉用的薪資,可說是完全散盡,就算離家多年,身處繁華的京城,他還是深愛自己的故鄉,對此,羅逸暗自欽佩對方的氣度和無私。
大官返家,第一件事就是擴建宅第。
這時候羅逸才知道御史大夫的老家就是方家,御史大夫也就是當年的小男孩,方玄。
前些日子赴山神的請託去處理一些小紛爭,以為開山闢路那些鬼魂會反應劇烈,結果只是隔壁家的樹根又超出一點或誰又多占了點地的芝麻小事,真不知那些死到腦袋都成糊的鬼是吃飽沒事幹,還是不動動嘴怕睡太多往橫的發展。
害他被迫喝了好幾杯茶,面對山神樂呵呵的豔麗笑容,他總懷疑是不是一向溺愛他,三不五時就把他招去靈丘作客的山神只是以鬼魂紛爭當藉口。從前連草長太高、樹蔭太陰等等不合理的請託原因都出現過。
靈丘鄰近京城,自古就是達官貴人私下解決紛爭的地點,不知多少可憐悲涼或死有餘辜的人葬送於此,卻連個墓碑都沒有,也因此陰氣特重,是有名的陰靈之地,一般人是不會輕易靠近。
可能是死久了,許多鬼都忘了生前的怨氣,錯過了投胎的時機,現在都只是單純的當個鬼魂,沒事專嚇路人,也使得靈丘聲名遠播,至今沒人來收妖真是一大奇事。紛爭雖小,但零碎繁雜,那些孤魂野鬼可是比活人更愛碎碎念,平日無事就來個小吵小鬧,羅逸直到今天深夜才回到碧湖村,沒想到剛踏入村,就遇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神。
「小逸、小逸,本爺有話要跟你說,切記,不能動怒!」身穿官服的少年一蹦一跳的來到他面前,轉著靈動的大眼,一邊用袖子遮著嘴,一臉奸笑。
「城隍爺、少爺,有事請說。」
在神的領域上,碧湖村算是附屬京城,眼前這個外表比他還年輕的城隍爺就是他的頂頭上司。
羅逸外表二十歲,實際上一百三十來歲,城隍少爺外表頂多十六七歲,實際上,比他大上幾百歲不止,都這把年紀的人了,還一臉小孩樣,實際上也是個小孩。
光看渾圓閃亮的眼睛裝著天真無邪,紅潤的臉蛋像顆桃子,加上甜甜的笑容,第一次見面的人都會對眼前的神產生疼愛之心。切記,是第一次見面,羅逸和這個上司相處一百年,已經充分了解眼前的包子臉只有外表純潔。
「就是啊……你家不僅變大,也順便搬家了!」
「嗯哼,有人搬動土地廟不請神的嗎?最少也會擲筊問一下。」羅逸擺明不相信城隍少爺的說辭。
城隍少爺揮舞著繡滿金邊的華麗袖子,圓潤的臉蛋笑出小酒窩:「他們有問,大約兩天前吧?本爺跟他們說每天多三個包子來供奉土地神,順便就幫你回答了,不用太感謝我。」
「城隍少爺,您是要紆尊降貴來占領本神的小廟嗎?」羅逸使勁用手指戳了下城隍少爺的小酒窩,連忙奔回家。
※
跑到原本是他家小廟的所在地,發現小路變大道,原本的小廟被拆掉了。感應了一下自己的神座,發現就在對街的方家新宅。
羅逸基於土地神的權限,直接翻牆而過,在靠左邊的牆旁發現他的小廟,是有屋頂和前廳的獨棟廟宇,敞開的門讓他將小廟一覽無疑,只有簡單的神壇、香爐和小供桌,外頭的前廳則是另一個較大的供桌。
「還滿樸素的。」羅逸大概晃了兩圈,坐在外頭供桌上,觀賞起數十尺外施工中的樓閣。
施工中的樓閣以樓中樓的形式,一層層往上,樓梯在正中間,光面積就比他的小廟大上三倍不止。他的廟宇在門的左邊,而閣樓坐落在這院子的底端。
說也奇怪,這個院子除了花花草草,只有這棟閣樓和小廟,正宗的方家宅第隔在另一道牆後,還開了個門,如果上了鎖,這裡就是完全獨立的空間,不是方家院子,也不全是他的廟宇花園。
「那是藏書樓。」
低沉的嗓音從背後響起,羅逸回頭,發現一個身穿湛藍袍子的青年背手站在那,表情淡然,從嘴角的弧度可以看出主人不常笑,成熟而穩重的氣質和最少比他高一個頭的身高都讓羅逸羨慕不已,眼睛細長而深邃,如墨的顏色純到自己都快忘了現在是黑夜。
「你看得到我?」羅逸從供桌邊滑下,雙手撐著桌緣,瞇起眼斜看著對方。
「嗯。」
羅逸反覆看了看,確定自己沒有刻意現身。
「你有陰陽眼?」
「自從八歲那年開始,久仰碧湖村土地公羅逸的大名,小民方玄見過土地公。」
「方玄,御史大夫?」羅逸這下才認出眼前的人是誰,上前瞪著他,「你為什麼要將我的小廟遷進你家?」
「附近缺少適合的空地,就隔了獨立空間,只是帶上了門,以後村人要參拜你也方便。」方玄還是不卑不亢的平淡語氣。
「土地神是不能隨意過門的,你是在逼我翻牆嗎?」羅逸死瞪著方玄,對方冷然的表情讓他恨不得戳兩下,跟城隍少爺差不多等級的想戳,一個欠打一個不爽,跟神說話居然還是一副冷凍木頭樣。而且羅逸基於神的直覺,總覺得眼前的人……和他緣分匪淺。
「對不住,我只想到這裡是村莊中心,土地公巡視也方便,門我會記得切勿關上。」
對方都這麼說了,加上城隍少爺直接將他賣了,從沒聽過哪個神能出爾反爾,羅逸也只能接受。
「你都這麼說了,我又能說什麼,何況……我還滿喜歡新廟的。」
「承蒙不棄,此外,我一直想找你道謝。」
「道謝?」
「十五年前,我八歲時溺於碧湖,一命之恩,沒齒難忘。」
羅逸這才想起十五年前那個像幼犬的男孩,跟現在的青年落差之大,讓他忍俊不住,「呵,你當年不是已經道謝過了?不過,才八歲就敢獨自跑到碧湖戲水,也太大膽了點。」
「當年是小的一時貪玩,只是想到將要離家,入碧湖戲水的夙願不知何時能實現,沒想到一下水就……」
「哈哈,也是,你好像沒幾天就離開了,直到現在才回來。」方玄一時詞窮的樣子成功娛樂了羅逸,眼前這個人就連窘迫的樣子都是一臉木頭,讓羅逸想起當時小男孩的表情也是平淡至極,看來這人是天生表情少,語調也平了點,不過聲音很好聽。
「被師父帶走後,思考許久我才想到以建新廟的形式報答你。」
這的確是信徒常用來報答神明的方式之一,羅逸釋然不少,隨後又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師父?御史大夫不是文官嗎?」
「我是習武出身。雖是文官,卻沒有比御史臺更需要習武的官員。」
「為什麼?不是上奏章摺,拿筆做事的官員,又怎麼需要武藝?」對官場產生疑問的羅逸滿臉好奇。
「連自身都保護不周,又如何,咳、督察他人。」
羅逸確信他在方玄臉上看到了窘迫兩字,「你們的情報不會都是偷聽來的吧?」
「不,只是……離開時需要。」
原來御史臺的官員要懂得逃命啊?看到方玄眼神開始飄移,羅逸就很客氣的沒揭穿,只是想到這個冷凍木頭也要像個宵小半夜偷聽加逃命,就忍不住……
「啊哈哈哈,辛苦辛苦,御史臺的官員也不簡單,飛簷走壁樣樣都需精通啊!」
方玄輕咳了兩聲,「夜已深,請土地公入廟休息,我也該回房了。」
「噗,晚安,不送,以後請多指教,不過稱呼我名字就好,別叫什麼土地公,好像我很老一樣。有陰陽眼的御史大夫。」羅逸笑到眼淚都快被擠出來了,還是很給御史大夫面子,硬是把笑聲吞回去。
方玄勾起嘴角,瞬間柔化的表情讓羅逸一愣,原本硬邦邦的人整個溫柔不少,像是……什麼?在羅逸以為是自己眼花之前,方玄又恢復原本的冷然表情。
「請多指教,不過我想很快你就會忍受不了方家的熱鬧。」
「怎麼會,身為土地神當然樂意看到各家祖先活力充沛的樣子。」羅逸信心滿滿,對於村裡祖先靈們的個性自然是瞭若指掌。
羅逸用手撫上自己的心,停止了百年,剛剛卻好像痛了一下。
※
到了第二天,羅逸充分體會方玄一番話的意味了。
方家守護靈奶奶一早就一手白飯一手雞腿,飄來跟他炫耀自家孫子有多光宗耀祖,此外現在供品三個包子變六個包子,城隍少爺更是七早八早就來報到,兩者相湊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只是為什麼拜土地神是用包子,他想了一百年也沒想透。
「方家奶奶,你們家阿玄可真是用心,包子還是不同口味的,妳覺得本神要先吃筍香還是酸菜包?」城隍少爺的笑臉跟包子一樣圓。
「呵呵,我推薦我家媳婦的酸菜包,可是我家祕方醃製的祖傳酸菜呢!」
「那我吃一口看看,嗯……好吃,來一口筍香,也好吃!」
方奶奶笑的臉都開花了,「少爺聽說了嗎?自從我家孫子回來啊,路變大了不說,也順帶跟來了幾個俊秀少年,我家孫子也頗俊就是……」
「是啊是啊,如果也記得多跟來幾個包子就更好了。」
城隍少爺,您是神,不是三姑六婆,而且重點也不是包子。
「哦呵呵,我會記得跟阿玄仔說的。」方奶奶用袖子遮口,笑了好一陣子,突然眼露精光,拿出一張白紙瞇眼看向城隍少爺:「對了,小少爺帶了嗎?」
「當然!我這會兒可是帶了要信徒燒的青磁杯,甩起來一定鏘啷啷的,那可是天賴之音啊!」城隍少爺掏出比臉還大的杯子,也一樣瞇眼精光閃爍。
「來喲來喲,今天開盤啦!」方奶奶飄到半空中向四處大喊。
一瞬間,僅僅一瞬間,羅逸才眨眼,發現以城隍少爺為中心,周圍繞了一圈鬼魂,包括路邊遊魂、地縛靈、祖靈加上身為神的城隍少爺,非人類的人或站或坐或飄,個個精神抖擻、興奮異常。
「大、小?下好離手!」城隍少爺清脆的聲音一吆喝,羅逸看到一堆手一伸一縮,方奶奶攤平的紙上堆滿了各式物品,銀紙、金紙、碎銀、藥草、糕點,有價沒價、金銀破爛,只要能放上去的都放上去了。
「大!哎呀,陳太太來啦,今天有什麼八卦嗎?」方奶奶抬頭跟飄在她上方的地縛靈聊起天來。
「壓小!」陳太太殺氣閃逝,轉頭又笑臉迎人的說:「方奶奶,我跟妳說,隔壁街的空房被一個少年買了,我家芳丫頭每天都跑去看,春天到囉……」
城隍少爺負責做莊,他的修為遠勝於在場所有鬼和靈,若他想賭,只要他想小,別人骰出來的點就不能是大。
杯子青色透光、質地光可鑑人,一看就知價值匪淺,居然被拿來擲骰子,羅逸啞口無言。
「這是公然在土地神面前聚賭,該當何罪?」羅逸佯裝生氣,眾靈就你一言我一語,哀求他不要生氣,說當靈當鬼也是閒閒無事,城隍少爺更說只要不鬧事就好。
一堆靈說的淒切,卻連個斜眼都沒給他,羅逸還是拗不過,他又不善言詞以一抵數十,結果可想而知。
他撐著頭,實在受不了他的新小廟被城隍少爺和奶奶們的八卦、吆喝聲轟炸,真不懂一個小村哪來這麼多事,他終於了解方玄的話,熱鬧、也太熱鬧了!
難怪之前少爺來碧湖村的時間長,真正去路邊小廟找他的時間短,原來都是跑去方家聚賭,羅逸自知阻止不了碧湖村非凡人的每日大事,只好自己逃走,不,是例行巡視。
※
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其中最多的還是京城來的工人,這個小村已經很久沒這麼熱鬧了,這樣發展下去,小村很快就能成為小鎮了。
感到欣慰的同時,羅逸也感到擔憂,一個鄉村的繁榮,身為土地神自然開心,但繁華所帶來的,恐怕會是憂多於喜,他擔心村人質樸的心會隨之轉變,他所想守護的是熱心而樸實的碧湖村。
就算八卦賭博滿天飛,骰子供品滿地送,他們還是質樸的,羅逸自我催眠了一下。
羅逸在街上轉了轉,發現只有主要幾條街擴大成路,其餘的小街小巷並沒有多大改變,而且他發現今天有臨時市集,多半是衝著近日的人潮而來,碧湖村很少有市集,羅逸一掃憂鬱,決定要好好賞玩一番。
「土地神真是好興致,來市集看看?」
只要聽過一遍就很難忘懷的聲音,他知道是誰,但還是一樣漫步在攤販間,頭也不偏的說:「御史大夫有閒來逛市集才稀奇吧?」
「督察,這是我請人辦的。」
這下羅逸才回頭看他,方玄還是一樣冷然,也還是相同的湛藍色衣裳,當然跟昨夜是不同件,羅逸在太陽下重新打量起方玄,氣質寒冷,表情硬的像所有人都欠他銀兩,身高近八尺,看似消瘦,但自幼習武,體格應該不差。
五官十分端正,除了太冰這點,羅逸也挑不出什麼瑕疵,不禁疑惑從頭平凡到尾的方家是哪來的好面相。帥氣英俊的面孔羅逸看多了,豔若桃李的靈丘山神不說,城隍少爺也是少有的可愛,不過是層皮相,羅逸從不在意,而方玄給人的感覺卻十分特別。
神不會受外在環境影響,溫度是冷是熱與羅逸無關,但只要有方玄在的地方,連空氣都散著一股平靜,好似炎日當空都成了深夜之月,羅逸莫名地覺得,湛藍色十分適合方玄。
「你似乎很喜歡督察二字,不是藉機貪玩?」羅逸轉身繼續逛,他有自信,方玄還是會跟著他。
「只是給村人帶點方便,稱不上玩樂。」方玄亦步亦趨。
羅逸看了眼糖葫蘆,被眼前的紅潤和記憶中的甜膩吸引,不自覺停下腳步,特地為了串糖葫蘆現身也太有失神格,何況他也沒錢,吞了吞口水,羅逸撇過頭去。
方玄見狀就買了三串糖葫蘆,還囑咐用油紙包好。羅逸還咕噥了一聲,不吃還買。
之後,經過捏麵人攤販,羅逸又為了小女娃手中的捏麵小娃而好奇,隨即甩甩頭,說那小孩子的玩意兒,方玄在羅逸轉過頭後,買下另一個同樣的小豬捏麵人,還是加大版。
接下來是剪紙風箏,羅逸看上了一對小蝴蝶剪紙,而方玄則買了八對蝴蝶齊飛的剪紙風箏。
只要羅逸的眼神被某樣事物吸引,方玄的懷裡就會多了那樣東西,也不管老闆和村人對御史大夫的興趣感到愕然,只要他眼光一閃,每個人都轉頭裝作什麼都沒看到。
正當方玄買完綠豆涼糕,羅逸突然停下腳步,整個人佇立在一個玉飾攤販前。他看上一塊雜色玉,渾圓中空,綠中帶點青色,用靛藍絲帶繫成玉如意,極其普通。
「喜歡嗎?」
「稱不上。」羅逸一雙眼還死盯著玉如意。
方玄眼神一暗,隨後招了一個人,被招的人還一臉苦相,呢喃埋怨做下屬只是不巧路過還要被抓來打雜,方玄理也不理,將今日所有買的東西都交給他,要他把東西平安、完整地送回方家。
整個過程羅逸完全不知,倒是旁人學乖了,對御史大夫的行為完全不加觀測,連視線都不敢往他的方向飄,但好奇滿點啊!
「老闆,這個多少?」在羅逸驚訝的眼神中,方玄拿起那塊玉如意。
「八十錢,少一分都不賣。」老闆刻意粗聲粗氣的回答,像是在壓抑什麼。
方玄直接掏出錢,放下,走人,玉飾老闆連忙收下,額角還沾滿了汗。
羅逸愣了幾秒,才隨後追上,可是方玄步法奇特,在人群中行走快速,如入無人之境,而羅逸只能東閃西閃,土地神是能穿牆越人,但他可不想品嘗那種被穿透的感覺。
等羅逸追上方玄,或者說是方玄特意等他,他們佇立在一條無人小街,現在全村的人大多集中在市集,不少祖先靈也去湊湊熱鬧,現在可以說是他們一人一神的獨處。
「喂,你買那塊玉如意是什麼意思?」不會是奪人所好吧?羅逸不甘的想。
「送你。要如何給你,用燒的?」
送他?羅逸來不及細想方玄的動機,只是反射性地回答:「只要放上供桌,說明要供奉給我就行了。等等你說要……」
「作為謝禮,可以請你陪我一下嗎?」方玄一步拉近了彼此的距離,隨即拉起羅逸的袖子,也不等羅逸反應就自個開始行動。
羅逸被拉著走,為什麼身為人的方玄能碰到自己,這是很大的疑問,他完全感覺不到方玄有絲毫法力,而且方玄說玉如意要送他,送一個土地神玉如意?
從跟長大的方玄見面開始,羅逸就覺得這個年輕人,堪稱詭異。
序
正午炎炎恰好眠,村人都會在家午睡,照理碧湖畔應該沒有半個人出沒,可今日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碧湖是泥沙底的湖,長了不少水草,加上湖底高低不等,極容易因一時忽略而溺水,基本上大人都會嚴禁小孩單獨到碧湖玩水。
男孩用腳在湖畔打著水,試了試水溫,一個縱身跳下去,在他入水的那一瞬間,正好路過的土地神看到了男孩的未來。
所以在那男孩掙扎也不掙扎地消失在水面下時,土地神羅逸踏上碧湖,單手將男孩撈起,丟往岸邊,直接砸在草地上。
「找死啊!」
那個孩子將來有重要的天命,不能夭折於此,至於天命是什麼,他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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