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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憂鬱的王子殿下
菲斯帝國的少女們流傳著一個謠言,如果希林王子用那雙憂鬱的眼睛深深凝視妳,妳會因為心疼而死。
但大部分認識希林的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希林王子從不凝視任何人。他是個很有貴族風範的王子,為人處事因為過於彬彬有禮,以至於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只會掛著副溫柔的微笑,漫不經心地聽你講話,從不會沒禮貌地盯著人看。
這個人的憂鬱完全是長相上照成的錯覺。
──希林王子十分俊美,五官的線條精緻卻不乏男性的凌厲,他的那雙眼睛太黑,睫毛太長,以致於顯得太過幽深,才會給人以憂鬱的錯覺。
但也許因為人民需要傳說,於是這個謠言有越來越誇張的趨勢,雖然希林王子總是懶得專注地看任何人,事情卻還是發生了。
一位宮廷女侍死了。
她在僕人中小有名氣,照料的一手好玫瑰,總是國宴時花飾的上好之選。這位女侍擁有一頭神祕而憂鬱的黑色長髮、淺紫色的眼睛,出奇的美麗,當她凝視她怒放的玫瑰花園時,簡直像花朵的精靈一般。
她是在一個美麗的夏末死去的,當時花園裡開滿了紅色的玫瑰,那是愛情和鮮血的顏色,像是在給她送葬一般。傳說,這位美麗的女侍在一個擁有輕柔月光的夜晚,正溫柔地給玫瑰剪枝,一邊和它們說著悄悄話──從沒人考慮過她幹嘛三更半夜給玫瑰剪枝──這時她回過頭,就看到了希林王子。
他從她身後輕柔地走過,撿起落在地上的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放在唇邊,他穿著一身雪白色的宮廷禮服,手中卻拿著一支鮮紅的、沾著露水的玫瑰,宛如不是塵世中人。
女侍回過頭,正迎向了那雙憂鬱的眼睛。
那是怎麼樣一雙憂鬱的雙眼啊!那是深不見底的憂傷化成的無底黑暗,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深深地陷了進去。他們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只不過幾秒鐘,王子殿下就離開了,只留下她,忖思著這是不是個夢。
可是從此以後,她總是不時夢到那雙有著徹骨憂鬱的雙眼,那是怎樣的傷感和絕望呢?她不停的想,像是陷入了迷宮一般,總是考慮這種事對身體可不好,於是,兩個星期後,她便香消玉殞,死時桌上還放著一大捧鮮豔欲滴的紅色玫瑰。
一直到最後,她也不知道那晚她看到的人是希林王子,只當是某個傷心的幽靈呢。
當然,不會有人考慮死者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那些傳播八卦的人又怎麼會知道。也沒有人關心她一直有憂鬱症,桌子裡還放著一大瓶藥;沒人記得她的母親兩個月前去世了,她一直鬱鬱寡歡;更沒人注意到她欠了好幾十萬塊錢的賭債,被高利貸追殺,根本還不了。
總之,這件事,是記在了希林王子的帳上。
謠言愈傳愈烈,以至於宮廷女侍們看到希林王子都要躲著走,很快地,它也傳到了皇帝陛下比倫斯的耳朵裡。
在一個宮廷宴會後,比倫斯偷偷把希林王子召見到身邊。
希林穿著一身潔白的宮廷禮服,那是菲斯帝國皇族的色彩,簡潔卻不失華貴的剪裁襯得他玉樹臨風,俊美得不可方物,這更加深了比倫斯的擔憂。
「費爾,你知道最近宮廷有針對你的傳言嗎?」他擔憂地說。
「說我處事太過圓滑,對帝國有功的貴族們態度冷淡?」希林問,「我只是不喜歡整天和他們膩在一起,動不動就拉他們到寢宮裡『說心裡話』而已。」
「不是這個,你處事縝密這點我還是很欣賞的。」老皇帝說道:「打太極拳嘛,哪個搞政治的不精通還能玩得轉?我說的是最近宮廷裡那個太過浪漫化的傳聞……」
希林王子挑挑眉毛,對此毫無概念。比倫斯歎了口氣,向他講解:「你偶爾也聽聽最近宮裡的年輕人在說些什麼嘛,費爾,傳說中你在玫瑰花田裡遇到了一位美麗的種花女僕……」
「我最近沒搞大任何女人的肚子。」希林王子篤定地說。
比倫斯長長歎了口氣,為兒子和外面傳聞的差距感到不可思議。「我沒說你搞大她的肚子,她是位相當美麗的女人,傳說中你和她在花田裡對視了幾秒鐘後,你就離開了……」
「你說她很漂亮,但我什麼也沒做?」希林不敢置信地說。
「是的,沒做!你當然什麼都不能做,她只是位女侍,又不是別國的公主!對視幾秒後,你就離開了,然後她……」
「這樣她就懷孕了?」希林擰起眉頭,「父王,不是我說話不好聽,這絕對是陰謀……」
「她沒有懷孕!」比倫斯提高聲音,「你能不能別再打岔了!傳說中,她因為看了你一眼,就因為憂鬱而死掉了!現在整個宮裡都是這種荒唐的傳說,那些女僕就連看到我,眼神都開始發飄!」
「我不明白。」希林說,他對這種浪漫的事情反應很遲鈍,「我又不是美杜莎,憑什麼說我看了一眼她就死了呢?」
「沒人說你看了一眼她就真死了!」比倫斯叫道:「現在主要是傳聞!傳聞!人們一旦相信了,事情就變成了真的,如果全菲斯帝國的人都相信你憂鬱又深情,那你就是憂鬱又深情!到時就算你滿街散發傳單說你不是,那也只是欲蓋彌彰而已!」
「好吧,現在有人冤枉我用視線殺死了一位宮廷女侍。」希林歎息,「為什麼呢?只是一位宮廷女侍而已,司法部不能因此而治一位皇族的罪……」
比倫斯無力地開口:「沒人冤枉你殺了一位女侍……當然,從某個角度來說也算是吧,但這僅僅是一個傳說,沒人有要怪罪於你的意思。」他看著兒子茫然的臉,只好繼續解釋,「一位王子讓臣民產生這種印象可不好,費爾,這雖然會讓多愁善感的少女們成為你的忠實FANS,也會讓你有一種疏遠而危險的印象,甚至成為小伙子們的敵人。我認為你需要一個王子應有的健康、陽光、正直的形象。」
「要我到公益團體去做義工,然後讓記者來照相嗎?」希林王子問。
「不,那個是闖了禍的貴族子弟用的,你是王子,可以幹些不那麼累和有損形象的事,得弄點兒更上檔次的新聞。」比倫斯沉吟,「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是對戰艦什麼的特別感興趣嗎?」
希林王子回憶了一下,自己是曾經有過身為兒童的時期,那時候他還是個傻兮兮的小孩子,對一切男孩子該喜歡的東西都很有興趣。
「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啊。」他嘀咕。
「那時候你特別喜歡那些,無論是發動機的型號,有什麼特殊功能,甚至設計師的名字,都能琅琅上口。」比倫斯感歎,然後感到有些奇怪,「你到底是怎麼長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我當時還想著你這麼孩子氣,要怎麼才能成為一名接管整個帝國的王子呢。」
希林王子沒說話,他可不相信他的父親真不知道。但這只是一次父子間的政治討論,有點像記者招待會,不值得認真談。於是他問道:「那麼,你是說要我去開一艘宇宙戰艦,然後讓記者照相?」
「不,那是軍人的事,你身為一國王子,需要更為仁慈壯重的形象,不能幹那種危險的累活兒。」比倫斯說:「你小的時候,我不讓你去開飛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現在也是一樣。你只需要到空軍基地去,做出對戰艦很感興趣的樣子,然後找……嗯,就萊米爾整備師吧,請教一些關於戰艦的事,你不請教也沒關係,我會知會他向記者這麼說的。一國王子嘛,要表現得像個男人,對軍隊、戰艦什麼的有點興趣的樣子,會顯得你更為有力,名字不要沒事老和玫瑰啊、流淚的少女啊纏在一起。」
「我沒有去過玫瑰花園。」希林嘀咕,「要看花花瓶裡現成就有,我去花園幹什麼?髒兮兮的。」
他的父親大手一揮,「民眾相信的就是事實,他們相信你去了,你就是去了。總之,你明天最好把那一堆約會推掉,去空軍基地泡上一個星期,我會讓下面的人通知記者的。」
「好吧。」希林不情願地說,反正他也沒什麼重要的約會,他的父親可以隨意支使他的時間。
他離開比倫斯的寢宮,漫不經心地閒晃了兩個小時,考慮到明天要向記者表示對戰鬥機的興趣,只好在凌晨兩點早早上了床,準備第二天中午就到空軍基地去完成工作。
萊米爾整備師是位很有名的整備師,直到過了四十歲,他仍沒什麼真正的官銜和封號,他甚至不是個貴族,因為菲斯帝國從沒有給一位後勤工作者賜予貴族封號的先例,不管他多麼優秀,但例不可破。
萊米爾整備師在帝國的第二次戰爭時期,曾經創下了一天整備十艘戰機的記錄,這到現在仍是宇宙中的一號記錄,從沒有人能夠打破,也是菲斯帝國一直以來的驕傲。
所以,雖然萊米爾是位全無封號和官銜的小小隊長,在民眾中卻享有卓著的聲譽,也因為這樣,比倫斯才會讓他當希林王子的老師──光是這個名字往外面一放,就能引來民眾的好感。
希林很小的時候就認識萊米爾了,但也僅僅是認識而已,那時他還很小,對這些航母啦、戰機啦、戰艦啦都很有興趣,但那種因為小小興趣而起的交往,根本經不起歲月和地位的摧折,在這次到基地找萊米爾前,希林已經有差不多十年沒再過他了,對他的印象也僅僅是一位其貌不揚的整備師,身上穿著髒兮兮的工作服,對上位者說起話來幾乎聽不到一個敬語。
因為是去學習整備,所以希林沒穿他那身潔白的宮廷服裝,特地換了件民眾們經常會穿的休閒服,仍是以白色為主,輔以藍色的色調,倒是正襯托他俊秀純淨的氣質。
中午的時候,他才坐上飛行器,慢吞吞地來到了空軍基地。
空軍基地是顆純粹人造的衛星,六百萬平方公里左右,浮在主星的軌道上,在地面都能看到它們的反光,有時還有來來往往的巨大航母們,每個站在地面上仰起頭的人,都能感受得到菲斯鼎盛的國力,特別是空中作戰方面的巨大力量。而這麼大的人造空軍基地,在全宇宙也是個奇觀。
理論上,希林應該剛下飛行器,便看到正裝待命的萊米爾整備師,可事實並不是如此,飛行器前什麼也沒有。他只好自己開了門,潔白輕便的鞋子踏上高硬度的合金地面,站定後向四向張望,並沒有看到接機的人,卻看到整個空軍基地的潔淨和井井有條,戰艦如無數的鳥群一樣升降,發出巨大的引擎聲,相當壯觀。
現在想想,他確實從沒有在這樣光潔明亮的場合看到過萊米爾,那傢伙永遠會待在某個髒亂狹窄的地方,一身機油。因為他負責整備和修理,不是有了有問題的戰艦,誰會去找他呢?
一輛加長的黑色轎車開了過來,一點兒聲音也沒有。司機打開車門,那是名金髮的年輕人,看得出不經常穿這樣的制服,迎接這樣的客人,他不自在地立正站好,一臉侷促。
「抱歉,殿下,讓您久等了,萊米爾整備師在修理區,說有一輛戰機一定要兩點鐘以前修好,他特地讓我來載您過去。」
果然是。希林想,那些屬於很多年前的、毫無意義的記憶沒有騙他,不過溫習起來感覺還不錯。衣冠周正的保鏢幫他打開車門,希林王子優雅地坐進去──根據規定,每個皇族成員離開宮廷,都要配備這麼一個傢伙。
希林安靜地看著窗外,景色飛快地掠過,都是些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景色,升降的飛機,大聲的呼喝,穿著帥氣空軍制服的人們,當年他很喜歡這套衣服,空軍制服只有春夏季禮服是白色的,秋冬季和正式軍裝倒是黑色的,只有上面襯著些銀白色的裝飾。雖然他很喜歡白色,但是希林倒是清楚,對於一支軍隊來說,黑色的軍服倒是更能襯托他們的強悍和俐落。
老皇帝說得一點兒也沒錯,兒時他曾夢想過當一位空軍上將,以他的血統,也許還能統帥整個帝國的空軍……他最喜歡的顏色其實還有黑色,只是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
那個時候,辛格爾很支持他的決定……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他是菲斯帝國的繼承人,是來這裡做某項政治工作、端正形象的,這個空軍基地只是像某個工具一樣的東西──只是這個工具超級大就是了。
但他還是向司機說道:「開慢一點,我想看看這裡。」
「是的。」對方回答,聲音裡有欣喜的意味。希林知道,你引以為傲的東西,當別人也表示興趣和喜歡時,總是讓人高興的。
萊米爾整備師是那種特別不起眼的人,他的膚色比一般人要黑了一大半,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他總是滿身滿臉的灰塵和機油,那雙眼睛希林覺得很適合用「鋼針一般」來形象,除了形容他偶爾會很銳利的目光,另一方面也因為他的眼睛實在很小。
但即使是這樣一張臉,希林也沒有幸立刻看到。
「隊長?」年輕人叫道。他們已經下了車,廣場上停著數百數戰艦,這是帝國的最新款,擁有魚鷹一般的造型和線條,以白色為主,威風凜凜。可是這裡只有戰艦,偶爾有些工作人員出入,那些巨大的鋼鐵武器襯得人如此弱小,根本沒有萊米爾整備師的影子!
「隊長?王子殿下到了!」年輕人叫道,臉色急得發紅,哪裡有讓王子殿下等的道理,特別是這位王子展下一身白衣,如此的俊美和一塵不染。「實在是……不好意思,殿下,你稍等,隊長可能臨時有事……」
「我不是臨時有事,我的事情總是很多。」一個聲音冷冷地說,希林低下頭,萊米爾從戰機下面冒出來,後面墊著個有四個滑輪的木板,他正躺在上面,手上滿是油汙,一隻手裡還拿著個扳手,不感興趣地打量他。
希林露出他慣有的、溫柔和善的笑容,「萊米爾整備師吧,我最近對戰艦整備很有興趣,菲斯帝國,誰都知道對於飛行器材的構造和修理,你是最頂尖的那個。所以我想你是不是願意……」他打量著他,「換件衣服,洗個臉,不,洗個澡,然後和我講解一下這些……東西的事。」他指了一下那一堆各個類型的大小戰艦、飛行器、終端戰機、汽車之類的東西。
萊米爾穿著一件藍色的整備師外套,本來希林還覺得那是套挺有氣質的服裝,可是一被他穿上,倒像是清潔工一般,上頭全是油灰,帶著股潤滑油的怪味兒。
萊米爾慢吞吞地從那架小型戰機下滑出來,站起來,也沒拍掉身上的灰,「在戰艦就是要和這灰和油打交道,你以為是整天待在玫瑰花田裡,撫摸那些花瓣就好了嗎?」
金髮的年輕人急得臉頰發紅,希林忖思著那個荒唐的傳說竟然已經傳到空軍基地來了,實在是相當的有生存力。
金髮的司機咳嗽一聲,「那麼,殿下要看看這架小型戰機嗎?」他說,試圖把話題引開。
「當然。」希林點頭,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萊米爾也不想爭論,他走到戰機前頭,一把打開門,坐上駕駛座,希林走到對面,來到副駕駛座上。終端戰機是最小的戰鬥工具,駕駛座相當狹窄,只容得下兩個人──主駕駛員和副駕駛員,所以保鏢和司機並沒有跟上來。萊米爾面無表情地指了指面前一堆的儀表板,上面寫滿了數字和指針,密密麻麻地讓人頭暈眼花。
「戰機整備就是讓這些指針在靜止狀態中,一切歸零,以及確定各個機關運轉良好。」他簡潔地說。
希林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可是萊米爾並沒有再開口,希林轉頭詢問地看著他。
「說完了。」萊米爾冷淡地說:「整備就這麼些東西。」
「你再多講一點,整備師。」保鏢在下面說:「記者還沒到呢。」
希林看到整備師露出厭惡的神色──一般在第一線混的人,相當討厭這樣的政治把戲。
但自己就是要在這裡生存。「我知道的,讓我和萊米爾整備師單獨待一會兒好嗎?」他對下面的人友善地微笑,然後輕輕把門關上。這下小小的空間裡,便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引擎功率好像不在零的位置,要怎麼讓它歸零?」希林問,仍是那副輕聲慢語的樣子。
「只是用得有點過頭了,長時間處於最高功率的狀態,一時間有些回不來。」萊米爾說,用最小的功率發動了一下引擎,希林幾乎沒感覺到震動,去看到指針在迅速擺動,萊米爾停下動作,它回到了零的位置。
可是這並不能讓這位整備師滿意,他皺了下眉,熟練地卸開外殼。
「它不是已經歸零了嗎?」希林說。
「沒有,還差半毫米。」整備師冷冷地說,希林湊過去,以他的視力實在很難發現那種微弱的差距,指針怎麼看都在零的位置上。
萊米爾卸開了外殼,撥動一下指針,發現下面已經磨損得差不多,便從工具箱裡拿出一個換上。
「那些人總說現在的戰艦不就是在電腦跟前指揮嘛,其實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輕聲說:「如果你不愛它,關心它的每個不舒適的地方,並親手整備,它也不會幫你打勝仗的。」
「所以你這輩子就娶了它們做老婆,而不準備真的考慮一個女人了?」希林說。
萊米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皺了下眉。「我以為你不這麼多事了,希林。這麼多年,所有聽到的關於你的傳聞,都是個有未來王者風範的王子,政治上玩得滴水不漏,女人們則傳說你如何的俊美和深情,沒有哪一個聽上去是會讓你過問一個老整備師的婚姻問題的。」
希林笑起來,他的笑容有一種奇怪的青澀氣質,在他還是孩子時,萊米爾很能理解,因為他確實是個孩子,可是麼多年後,他不知道他為何還能保持這樣的青澀和溫柔,連跟這麼一個老整備師說話,都有股子和初戀女孩散步時的感覺。「我一直是這樣,有時我想我改變的可能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多。」他輕聲說。
「你那個老爸怎麼捨得讓你來找我這個『政治立場不正確』的老頭了,你不是最聽爸爸的話嗎?」萊米爾問。
「你有名嘛。」希林說,擺弄著儀表板,「這個是什麼?」
萊米爾看出他不想談這個話題,便回答道:「速度指示盤,過了紅線就是說超過了應有功率,引擎頂多堅持個半個小時就不行了,不過現在帕倫帶頭,一班人都喜歡用這種戰鬥方式,反正回來多保養就是了,不過最近的引擎報廢率還是高得要命。」他用半是抱怨半是驕傲的語氣說。
現在我已經不再是他的驕傲了,希林想,不過還好他總算肯和我說一點兒話,不再是那副夾槍帶棒的樣子了──如果被記者看到他那態度,比倫斯一定會殺了我。
「帕倫是誰?」他仍忍不住問。
「如果你真對空軍有點興趣,就該有點基本瞭解。」萊米爾的語氣變得有點冰冷,「他是菲斯帝國的首席飛行員。」
我怎麼可能什麼阿貓阿狗都認識,希林不高興地想,他應該知道我現在根本沒時間去管空軍的事,我這次來只是一次政治性活動……這些東西他以前是絕對不會想到的,他又感到心中一陣失落,那是些再也尋不回的單純和快樂。
「他是那個『首席』嗎?」他問。
「是的,他是個真正的『首席飛行員』。」萊米爾驕傲地說:「他曾在一場戰鬥中擊落了一百七十架敵機,三個中型戰艦和一個大型戰艦,甚至把一艘航母打缺了一個角,後來他們再也不肯讓他這麼試身手,因為太花錢了,你知道,再優秀的飛行員,一次戰鬥也就是擊落十幾架戰機的事。」
那當然了,因為他是「首席飛行員」,希林不服氣地想。首席飛行員,這不是一個你努力就可以獲得的稱號,他像某些特殊能力一樣,是一種天賦。這種比電腦還要精準和快速的手腦協調、動態視力、注意力集中度和時間、快速反應等能力,是某種基因變異的產物,普通人再怎麼努力,也難以達到這樣可怕的高度。
但還好,造物賦予人類特殊能力,遠遠達不到「不公平」的地步,有這種首席能力的人,全宇宙也只有那麼十幾個,而擁有這樣的飛行員,也是一個國家國力的象徵,菲斯是宇宙中數一數二的大國,共擁有三個這樣的飛行員──那已經是一個相當高的數字了。看來,這位叫帕倫的飛行員,是菲斯帝國的NO.1,自己沒聽過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看來這個飛行員還算規矩,表盤磨損得不厲害,你真該看看帕倫的,簡直慘不忍睹。雖然他很會保養,知道如果條件允許,急速飛行後盡量少點急停、少用冷卻設備,不過我從沒見過飛起來這麼瘋的年輕人……」帕倫繼續說,希林專心地聽他說話。
他有段時間曾經很喜歡這些飛行器械,也學過類似的知識,但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現在再聽上去它仍然相當有趣。不過不一會兒,外面就有人輕輕敲了敲倉門,希林把門打開,才發現外面多了一群人,手裡拿著閃光燈等不同的傳媒設備。
「記者來了。」保鏢輕聲說。
希林覺得有點茫然,剛到的時候,他才希望記者快點兒來,好早些結束這次旅程;但現在,他卻覺得他們來得很不是時候。他轉過頭,感覺得到萊米爾的眼神冷了下來,這個人討厭和媒體打交道,他的親人只有機械。
「很抱歉。」他輕聲說。
對方怔了一下,「沒關係,你是王子嘛。」他喃喃地說,聲音裡帶著苦澀的味道。希林突然覺得心中一空,幾乎難以呼吸。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難過。
第一章 憂鬱的王子殿下
菲斯帝國的少女們流傳著一個謠言,如果希林王子用那雙憂鬱的眼睛深深凝視妳,妳會因為心疼而死。
但大部分認識希林的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希林王子從不凝視任何人。他是個很有貴族風範的王子,為人處事因為過於彬彬有禮,以至於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只會掛著副溫柔的微笑,漫不經心地聽你講話,從不會沒禮貌地盯著人看。
這個人的憂鬱完全是長相上照成的錯覺。
──希林王子十分俊美,五官的線條精緻卻不乏男性的凌厲,他的那雙眼睛太黑,睫毛太長,以致於顯得太過幽深,才會給人以憂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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