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出師
我,名叫紀斐。
二十歲,未婚。
長相自然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玉樹臨風、氣度不凡……(以下省略五百字)唯一的小小缺陷,就是長著一雙桃花眼。大師兄管它們叫「狐狸眼」,意思是說,當我將眼角挑起,眼波蕩漾,就如同狐狸精般鉤魂攝魄,讓人頭腦發熱,理智都燒糊塗了去。
為什麼說是缺陷呢?這樣的眼睛若是長在女子臉上,定會讓她成為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現在居然長在我這個堂堂大男人身上,不是有損我男子漢的氣概麼?老天真是不公平!想我文武全才……啊,好像有些離題了!不好意思,接著介紹。
人生目標嘛,當然是成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萬人矚目、仰之彌高的一代——採花高手!
你問我為什麼不當大俠?當大俠有什麼好!送錢不能收;送美女要拒之門外,明明心裡癢癢的像貓爪撓一般,還要假惺惺地說:「我乃是為正義公理除暴安良,這些謝禮是萬萬不能收的。」人生要是虛偽成那樣,我還不如從房頂跳下去——呃,才三丈多高,好像摔不死。依我的輕功,是連想摔傷都有困難。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的師父當年就是個赫赫有名的採花高手,我的師父的師父也是個採花高手,我的師伯師叔們當然也都是採花高手……我身為他們的得意弟子,不繼承衣缽怎麼成?所以我作夢都想出師,到江湖上享受我「萬花叢中游」的幸福生活。
如今,我的機會終於來了!
師父突然將我們師兄弟三人召集到大廳,說有「要事」宣佈。
看著師父慢悠悠地呷了口茶,一雙老謀深算的賊眼在我們三人身上瞄過來瞄過去,我們師兄弟對視一眼,同時打了個寒顫,心裡不免敲起小鼓來。
「哼!哼!」師父裝模作樣地清咳兩聲,捋了捋鬍子:「你們跟著為師學藝十年,也算是小有成就。為師此次打算派你們師兄弟中一人下山,為我派揚名立萬,在江湖上打出一塊響噹噹的金字招牌來。只是不知派誰去比較好?」
大師兄猛地向前一步,急急道:「長幼有序,當然該由我這個大師兄首當其衝擔負起振興師門、保護師弟的重任!」
說罷用他寒冰般的眼光惡狠狠地瞪著我和三師弟,好像在警告說:誰敢有異議,我就宰了他!
可惜他這一招只對那隻常偷吃他燒魚的大黃管用,我們可從來不吃他這一套。
三師弟的臉變得比六月天還快,眼中立刻淚光盈盈。他緊握大師兄的手道:「大師兄這麼愛護我們,我心中真是感動萬分啊!我雖身為師父最小的徒兒,又怎能當溫室裡柔弱的花朵呢?」轉而撲向師父:「師父,就讓靈兒去江湖上歷練一番,經受風吹雨打,茁壯成長吧!」
說著小臉上淚眼濛濛、楚楚可人,宛如一枝梨花春帶雨——可惜這枝帶雨梨花對我來說跟牆角那根溼答答的狗尾巴草沒啥兩樣。
我伸手拽住兩個師兄弟的衣服向後一扯,把臉湊到師父眼皮子底下,挑起眼角,企圖用蕩漾的眼波將他的老腦也蕩到糊塗了去:「師父,大師兄忠厚可靠,三師弟又善解人意,讓他們陪在您老身邊端茶送水、噓寒問暖,讓您安享晚年豈不更好麼?其餘的煩心事就交給斐兒我吧!」
切,這麼好的機會誰會拱手相讓啊?留在這裡看師父那張老臉和滿山的公猴子,真比那遁入空門,青燈伴古佛的日子還悲慘!
「師父,讓我去!」
「師父,我去!」
「我!我!」
「我!」
屋裡鬧哄哄地亂成一團。
「嗯哼!」一聲大咳,屋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師父抖了抖因為我們拉拉扯扯而潑到衣襟上的滾燙茶水,明明額上已經爆起青筋,還要努力裝出一副處之泰然的神情:
「你們!你們要想出師可以,統統都得完成三個出師任務!只要有一關沒過,哼哼,就給我乖乖待在山上再修練個三年五載吧!」
啊——
我聽見大家心裡不約而同的一聲哀號。一時心急,居然忘了這隻成了精的老狐狸又怎會輕易地放我們下山呢?這下有苦頭吃了!
「第一關,就是輕功!身為採花高手,輕功不到家是萬萬不成的!不僅要跑得快,更要看得美!倘若你們的身法像癩蛤蟆跳池塘,什麼美人都給嚇跑啦,還採什麼花?」
「師父說得是!」三人齊聲答道。
「第二關,當然是用藥啦!藥的種類繁多,不僅要用對種類、用好劑量,最重要的是要恰如其分地營造出一種旖旎曖昧、春情蕩漾的氣氛,這可就大大不易了!」
「師父說得是!」傻子都知道,師父口中所說的藥,當然不是什麼救命靈丹,而是我們採花高手的必備之物——春藥也!
「這第三關嘛,也是最最重要的一關——實戰演習!光說不練有個屁用,給你們三天時間,將城南那個誓死不嫁,立了貞潔牌坊的俏寡婦、城北黑蠍子幫總瓢把子的二夫人和太守府的小小姐的芳心攻陷,並且留下她們所贈的情詩各一首作為證明。三個任務都完成的徒兒便可以下山闖蕩江湖、逍遙自在了!」
「師父說得是!」我將肚子裡的小算盤撥了又撥,偷眼看見師兄弟們一臉詭異奸詐的神色,心中下定決心: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洛陽。
西下湖,遊船畫舫穿梭如織。
這裡是各大青樓楚館中美人們的遊冶之地,自然是日日豔曲、夜夜笙歌了。湖邊的道路上更是人來車往,好不熱鬧。
師父飛身上船,將手中一根細長竹竿往湖心一插,只露出個三尺見長的尖兒。又飄回岸邊,故作瀟灑地彈彈衣袖:
「你們從這施展『飄雨落花』飛到竹竿上,四周喝彩聲最高的那個就勝出。」
我往四週一看,可不是,不少佳人將臉探出畫舫窗外,嬉笑著打量著我們。我將垂至胸前的髮絲向後一撩,斜睨那離我最近、那個長相甜美可人的青衣女子。她的臉一下子燒到耳根,低頭咬著手絹,不時抬起紅臉偷瞄我一眼。
大師兄意得志滿地道:「師父,我先來!」
說完身影一晃,猶如流星追月般掠至湖心,停在尖尖的竹竿之上,身形果然輕靈無比。周圍立刻響起劈哩啪啦地掌聲。大師兄抽出一柄紙扇,得意洋洋地一扇,周圍的掌聲便愈來愈響了。
我心中一聲嗤笑:大師兄的輕功雖然在我之上,可惜腦子卻不如我靈光,犯了個大大的錯誤。
周圍一個武林高手也沒有(我們除外),誰能有那麼好的眼力看清他迅雷疾電般的動作?怕只是眼前一花,就忍不住鼓掌了吧!大師兄飄回來後一副勝利非我莫屬的表情,我搖搖頭,用看笨蛋的眼神望了望他。
「斐兒你來試試。」師父見狀笑瞇瞇地說。
我一撩衣袂,施出「飄雨落花」,如春日綿綿細雨、如微風中輕飄的落花,以極優雅的姿勢慢慢飄飛而過,悠悠然地立在竹竿尖上。
我敢對天發誓,連路邊那個賣白菜的大娘都將我優美的動作看得清清楚楚。
周圍寂靜下來。突然間,狂風暴雨般的掌聲轟然響起,中間夾雜著無數喝彩之聲,久久不歇。
我回到岸邊,看著大師兄鐵青的臉,笑道:「大師兄,要知道笑到最後的,才是笑得最美的。」眼看大師兄就要撲過來把我咬死,三師弟死死地拖住了他。
沒想到,三師弟對我這般好,可我卻在 飛身而回的那一瞬間,用內力震斷了細竹竿的十之八九,現在就算立上一隻蜻蜓都會斷裂掉吧。我心裡還真有點內疚:三師弟啊,你放心,二師兄我一定會感謝你的,一會兒我就親手為你熬薑湯。
果然,三師弟腳尖剛沾到竹竿,就「噗通」一聲跌入湖中,濺起了好大好大的水花。四周爆出一片哄堂大笑,笑聲此起彼伏,也是久久不歇。我與大師兄把他拉上來時,他已經被隆冬的湖水凍得面色煞白、牙齒打架。
回到大廳,師父對我們兩人宣佈:「這一關,斐兒勝出。你們休息休息,第二關明日開始。」
對,是對我們「兩人」,因為三師弟已經抱著一個大大的火盆縮到被窩裡去了。看著他不斷地打噴嚏流鼻涕,蜷成一團的纖瘦背影,我發現大師兄臉色一黯,目中浮現不忍之情……嘿嘿,看來第二關我可以輕輕鬆鬆地過關了!
我手捧一碗熱騰騰的薑湯,對裹在三床棉被中的三師弟柔聲說道:「看你,都凍成這樣了。來,二師兄親手熬了碗薑湯,趁熱喝了去去寒吧!」
三師弟從鼓鼓的一團棉被中探出張可憐兮兮的小臉——眼睛通紅、鼻子通紅,好像……小兔子啊!我拚命忍住不爆笑出來,忍得都顫抖了!擺出滿臉憐惜之色,關切地注視著他。
三師弟果然大受感動,淚眼朦朧(又來了!)顫聲說道:「沒想到,二師兄對我如此關懷,我心中……」我心中自動替他接了下去:真是感動萬分啊!唉,連台詞都不會換一句!
「我心中真是感動萬分啊!二師兄就送佛送到西,將出師的名額讓與我吧!」
我心裡僅存的一點內疚立刻長翅膀飛走了。看著他將薑湯喝下,我想我此時的臉一定是平日大師兄形容的那樣,像一隻偷到肥雞的小狐狸。
出了三師弟的房門,我立刻換上一副悲戚的面孔,跌跌撞撞地衝到大師兄的房間:「大師兄,大師兄!大事不好了!三師弟他——」
「他怎樣?你快說!」大師兄狠狠揪著我的衣領,英俊的臉變得真恐怖。
我滿面焦急,眼中恰倒好處地帶上三分擔憂、三分哀切:「三師弟剛才突然昏迷不省人事了!怕是……」
還沒等我說完,大師兄一陣風似地不見了。
哼哼,魚上鉤了。糟糕,我怎麼學起師父賊兮兮的笑聲來了?快改掉!想我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以下省略若干字),可不能變成他那種糟老頭子!
我躲在三師弟房間窗外,聽著屋裡陣陣撩人心弦的嬌吟聲和令人血脈賁張的××聲、○○聲,心中不禁為自己的得意之作大大喝彩:
薑湯裡的「纏綿悱惻」加上房中「不小心」遺留下的「五月風」,就算大羅神仙也難逃「春」網。當然,我還是很好心地替他們鎖上了房門,至少三天,大師兄與三師弟是沒空再理會師門的小小任務啦!
我來到後院,對正在喝茶的師父說:
「師父,明天的第二關可以取消了,大師兄和三師弟已經被我用春藥放倒啦!」
「噗——」師父口中的茶水噴出了一丈多遠,受到荼毒的那一株牡丹立即花葉凋零。
嘖嘖,師父還真是會辣手摧花啊。
結果,儘管我已經沒有競爭對手,可師父還是說「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非要我完成第三個任務不可。
我自然求之不得。
此時我正坐在洛陽最繁華的酒樓「留仙樓」的二樓臨窗雅座上,看著手中兩條寫著娟麗字跡的手絹。
「山無稜,江水為之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條是城南那個俏寡婦的。什麼三貞九烈嘛,一見到我便面帶桃花、含羞帶怯,半個時辰後就溶成一灘春水了。
「朝朝想著你,夜夜念著你,想你想到夢裡頭,念你念到心兒痛……」噁!我搖搖頭,這個黑蠍子幫總瓢把子的二夫人就跟她丈夫一樣粗俗不堪。不過好歹還算是個妖媚型的美女,那個熱情如火啊……只是進黑蠍子幫的內院稍稍有一點點麻煩而已。
而今晚,我就要去會會洛陽太守的寶貝小姐,聽說這位小姐雖體弱多病極少外出,卻端的是國色天香、如花似玉。我舉起酒杯,對著太守府後院遙遙一敬:美人,等我來撫慰妳寂寞的芳心吧!
順便對著右手邊那桌莞爾一笑,飲盡此杯。那個打一來就目不轉睛盯著我的女俠驀地紅了臉,幾乎將粉臉埋進飯碗中,掩飾自己心中亂跳的小鹿。呵呵,我的心情真是好極了。
我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頂,冷汗都快淌下來了。
因為眼前這個冷若冰霜的太守小姐不僅對我的個人魅力與甜言蜜語完全無動於衷,甚至已經開始呼救了。我心中一慌,連忙點了她的穴道,接住她軟下來的身子。
只聽見一陣「砰砰咚咚」的上樓聲,我急中生智,將小姐放在床上,擺出個面朝裡背朝外的睡姿,跳到窗外躲起來。
「女兒,爹聽到你的叫聲,出了什麼事?」知來人是洛陽太守,我扒開窗縫,偷偷往裡瞧著。太守連喚數聲見沒有反應,便走到床邊,伸出手。
突然,一道寒光從床下以極詭異的角度急刺而出,正刺中太守的心口!
好快的劍!我打了個冷顫:如果被刺的是我,我能逃過這一劍麼?不禁伸手擦擦額上的冷汗。
劍鋒滴著血,可是持劍的那個灰衣殺手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我心中不禁替他著起急來:沒見過這麼笨的殺手!難道他不知道刺殺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盡快逃離作案現場麼?笨死了!樓道上已經傳來了喧嘩聲,我一跺腳,越進窗內,一把拖住笨殺手的胳膊,電光般地掠出太守府。
城外小樹林。
我停下腳步,打量著眼前這個笨殺手。嗯,臉長得不錯,稍有些瘦削,但卻更襯出他精悍又帶點野性的氣質;身材嘛,比臉更好,結實勻稱,彷彿蘊藏著無盡的堅韌與野獸般的爆發力,看上去就像……就像一匹孤傲敏銳(犀利?哪個好?)的狼。
我開始對他有點興趣了:「喂,笨殺手,為什麼殺完人還呆在那兒不走?」
不理我?哼,跩什麼,繼續刺激他:「該不會是第一次殺人心裡害怕了吧?哼,我看你殺完人倒像是很——」很怎樣?不安?不對!愧疚?更不對!靈光一閃,對了:「很惆悵呢!」瞧瞧,惆悵,多有詩意的詞!
笨殺手終於有反應了。他用冰冷的眼光盯著我:「我殺人時心中非常平靜。」
我不服:「那也是平靜中的惆悵!」
他一楞,低頭說道:「師父也說過同樣的話……」轉而抬眼,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著我。
「我叫野狼。」
野狼……果然人如其名!他叫野狼真是再合適不過了!我忍住捧腹大笑的衝動,說道:「我叫——」
他忽然插口道:「小狐狸。」
什麼?居……居然這樣稱呼英俊瀟灑、風度翩翩(以下再次省略)的本公子!真是太失禮了!我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一字一頓、惡狠狠地說道:「我叫紀、斐!不叫小、狐、狸!」
「可我打第一眼看到你時就覺著像,」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的臉,「一隻斜著眼角、翹著尾巴尖兒的驕傲狐狸!」
我頓時氣結!這殺手不僅笨,連眼光也有問題!算了,本公子大人大量,不和殘障人士計較。
他卻好像對我起了好奇心:「小狐狸,你在太守小姐房中做什麼?」
我白了他一眼,從腰間抽出一柄扇子「唰」地抖開,瀟灑地扇了扇:「做什麼?當然是採、花。」
「採花?你採那個太守小姐的花?哈哈哈哈……」他好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爆笑出來,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把原先的冷峻形象全破壞光了。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的時候,比原先更好看了。
看他好不容易才停住放肆的笑聲,臉上滿含同情——呃,好像是「幸災樂禍」才對:「你這條笨狐狸,被人騙了吧?誰不知道這太守小姐美是美,卻是個天生的石女!你去採她的花,哈哈……」
什麼?石女?師父這老狐狸,居然使這麼陰毒的一招!我肺都快被氣炸了!轉念一想,這小姐也真夠可憐的,如此美貌,卻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男歡女愛,真是我與她的莫大悲哀啊。
看著我滿臉痛心憐惜之色,野狼不知為何臉色一沉:「你繼續哀悼你的美人吧,我先走了!」
「等等!」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那我的出師任務怎麼辦?」
「出師任務?」
「對,一首太守小姐寫給我的情詩。」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那你就再回去找那小姐要一首唄。」
「開、開什麼玩笑!我現在回去還不被當成刺殺太守的兇手給砍頭、腰斬、五馬分屍、大卸八塊……」我拖住他不放,「不管不管,事情是被你搞砸的,你要對我付起責任!」
他雙手抱胸,一臉無奈:「那你就自己寫一首?」
「不行,師父認得我的筆跡的。」我焦急地盯著他,突然靈機一動:「不如……你寫一首給我吧?」
「叫我寫情詩?」野狼嚇了一跳,「我可不會。」
我滿臉奸詐、哦不,是聰慧的笑:「沒關係,我說,你寫。」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方白絹和筆,塞到他手中。
眼看在劫難逃,他認命地嘆口氣,抓起筆:「寫什麼?」
我搜刮著肚子裡的《情詩三百首》,嗯,這個好,多麼纏綿悱惻:「就寫:你是風兒我是沙,纏纏綿綿到天涯……」
野狼忽然停筆,詫異地問:「情詩為什麼要寫『瘋』『傻』什麼的?」
滿頭黑線!這是什麼笨蛋!好吧好吧,就遷就你一下,我再換首。這一首可真讓人感動到涕淚交加:「那就寫:就算這世上有一百萬人說愛我,如果你不愛我,我寧願那一百萬人都死光。」
他又停筆,想了想,非常認真且為難地說道:「你說錯了,我從出道以來只殺了三百一十七人,遠遠沒到一百萬呢。」
啊啊我要抓狂了!這頭笨狼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怒啊——只好鎮出法寶了,這一首再不能打動他,我就找塊豆腐撞上去!
「寫這首: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沒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再來一次的話,我會跟你說『我愛你』!如果非要把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哈,瞧他低頭默默不語,感動了吧?
他終於抬起頭,一臉迷濛之色:「什麼東西可以放一萬年之久啊?難道不會發霉爛光嗎?」
我眼前一黑,只感覺一隻笨狼抱住了我搖搖欲墜的身子,拚命地拍著我的臉:「喂,小狐狸?你怎麼啦?怎麼忽然就背過去氣去了……」
不行了,我要吐血了……我抬起顫巍巍的手,握住他的狼爪子:「隨便……你寫什麼都好……就算是只寫最最俗氣的那三個字也沒關係……快點寫!」
野狼凝視著我半晌,提起筆,終於在絹巾上擠出幾個字,急急塞入我手中:「我第一次寫這種東西,寫不好你可別生氣……我還有事,後會有期啦小狐狸!」人影幾下跳躍,消失在樹蔭中。
跑那麼快幹嗎,我又不會吃了你。哼哼,看在你將功補過、態度不錯的份上,本公子寬宏大量原諒你了。打開白絹,上面赫然兩個字:
「我……你……」
幽靜的樹林中突傳一聲咆哮,震飛了無數林鳥:「死狼!我絕對、絕對不會饒過你!」
師父舒舒服服地坐在大廳的雕花太師椅上,端詳著我的實戰成果,一臉「慈愛」的笑容,似乎隨時都能從雞蛋中挑出雞骨頭來。大師兄坐在一邊,滿臉揀到八百兩金子的表情,更恐怖的是,這種表情已經維持了一個半時辰了!三師弟好像老坐不穩椅子,一盞茶的工夫從上面滑下來七、八次。唉,一屋子詭異的氣氛,我真想快點下山!
「嗯哼,第一首還不錯。第二首其俗無比,但也算過關了。」師父抬起瞇成一條線的眼睛:「這第三首『我……你……』是什麼意思?」
我心中一驚,背上開始滲出冷汗來,語無倫次胡說八道:「這個『我……你……』嘛,當然是有深刻含義的。我什麼你呢……我愛你?太直白了不好,所以不寫;我喜歡你?多不好意思啊,當然也寫不出來;我恨你?要知道愛到極點就是恨嘛;我討厭你?明擺著就是口是心非……」
「所以,」我一拍大腿,總結道:「什麼都不寫才是情詩的最高境界,這就叫做此時無聲勝有聲!」
呃,為什麼這麼安靜?
大師兄和三師弟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師父則眼中異彩大放,連鬍子都顫抖起來了:「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不愧是名師出高徒,這麼快就領悟到了採花祕籍中的最高境界——此時無聲勝有聲!乖徒兒,你今日便可以出師了!」
頓時,我心中開滿了芬芳的花朵,連師父那張老臉看起來都變得美麗可愛了。
我興高采烈地衝過去,緊緊抓住師父的手:「師父,斐兒走了,您老多保重。您百年之後,我會記得回來給你掃墓的……」
咦,師父怎麼口吐白沫了?
衝到大師兄面前,緊緊抓住他的手:「大師兄,我把丹爐裡剩下的藥都給你!你一定要記住:固本培元,可別精盡人亡啊。」
哇,大師兄臉上的顏色還真豐富多彩啊!
衝到三師弟面前,緊緊抓住他的手:「三師弟,二師兄再也不能『疼愛』你了。雖然二師兄非常非常『捨不得』你,但從今以後還是由大師兄來『照顧』你吧。三師弟,你一定要把我們之間的感情『深埋進心底』,千萬不要忘了我們在一起的『甜蜜時光』。」
嘻,三師弟看著大師兄臉上的熊熊怒火,小臉都白了。
不理會呆若木雞的三個人,我從椅背後拖出一個早就打包好的行囊,往肩上一扛。想了想,又從師父手上抽出第三首「情詩」塞進懷中,瀟瀟灑灑地下山去了。
等著我吧,我的江湖!我的花園!我的幸福生活!
第一章 出師
我,名叫紀斐。
二十歲,未婚。
長相自然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玉樹臨風、氣度不凡……(以下省略五百字)唯一的小小缺陷,就是長著一雙桃花眼。大師兄管它們叫「狐狸眼」,意思是說,當我將眼角挑起,眼波蕩漾,就如同狐狸精般鉤魂攝魄,讓人頭腦發熱,理智都燒糊塗了去。
為什麼說是缺陷呢?這樣的眼睛若是長在女子臉上,定會讓她成為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女,現在居然長在我這個堂堂大男人身上,不是有損我男子漢的氣概麼?老天真是不公平!想我文武全才……啊,好像有些離題了!不好意思,接著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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