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從某種意義來講,這是一個神仙的故事。
或者應該這麼說,這是一個曾經是神仙的神仙的故事。
在這一刻鐘以前,林一免是個人名。
活潑生動孝順父母五講四美(註)勤學好問並且偶爾神經脫線。而那一刻鐘以後,林一免還是個人名,但這人,很明顯不是以前那個內涵了。
一個裝礦泉水的玻璃瓶和一個裝鹽水的玻璃瓶有什麼不一樣?
很簡單,後面的那個可以用來注射,所以顯得比較強悍。
於是我們強悍的裝著神仙的皮囊的林一免同學慢吞吞的拖著書包,跟著自己的課任老師走進了教室。
「這就是今年那個天才插班生?」
「注意語氣,人家可是聯考七百四九的傳奇呢!哈哈。」
「七百四九?長得不錯啊,四百一九倒是可以考慮。」
「你不是想打他的主意吧?」
「不行嗎?難道你不想試試傳奇?哈哈哈。」
教室裡哄笑一片。
神仙沒有說話,一臉面無表情。
他在考慮午飯吃什麼,還有他想說窗戶外面那隻鳥我知道你注意我很久了,但是我們畢竟仙禽殊途……
鳥黑了臉,飛走了。
這是一個有些惡趣味的神仙。
旁邊老師的臉色很不好,因為這臺下坐的都是衣食父母,也沒辦法抒發,所以就只能委屈著了。為了緩和氣氛,老師咳了兩下,就讓我們林一免同學自我介紹。
林神仙不裝酷不裝冷漠不裝很好相處。他用一種很正常的語調很正常的速度很正常的普通話進行了自我介紹:「林一免。」
然後神仙低頭看了自己的兩腿之間一眼繼續說道:「男。」接著仰頭想了一下:「喜歡吃紅蘿蔔。」皺皺眉,繼續說:「討厭青菜。」然後就示意老師,我說完了。
老師一愣,然後又趕快對同樣愣住的衣食父母們說:「有要對林同學提問什麼的人嗎?」
有人舉手:「請問林一免同學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哄堂大笑。
林神仙不緊不慢的說:「請問你是問戀愛還是做愛?」
有人臉紅了。
角落冒出一個聲音:「戀愛?」
林神仙微微一笑:「根據我的上次情商測驗,我屬於戀愛冷淡型。」
「那做愛呢?」有人不屈不撓狀。
林神仙依舊翩翩然:「從生理學角度講,應該是異性相吸,但是我相信環境塑造人類,請各位想把我掰彎的同學努力。」
「請問林同學對做愛不用保險套有什麼看法?」這個聲音洪亮到不懷好意。
林神仙笑的一臉無害:「不成功,便成人。」
「那男人和男人呢?」
「閣下請便。」
「要是一定和你呢?」
林神仙動了動眉毛:「在我不允許的情況下,違者沒收工具。」
寂靜後,口哨聲哄笑聲滿堂亂飛。老師的臉則紅了黑了沸騰了汽化了凝結了降落了。
林神仙沒有講,環境塑造人類,但是很遺憾——我不是。
他也沒有講,在座的任何人都沒有他彎,畢竟他已經彎了三千多年了,一時半會想少彎點還不行,只不過目前對人類還沒什麼興趣而已。
再次重申,這真的是一個有些惡趣味的神仙。
林神仙的高中生活在他認為的平靜無波中滿意渡過了一段時間。
但這僅僅是他認為的。
我們從班上同學們一開始的調戲揩油到現在的哭笑不得就知道了,他的惡趣味似乎有些嚴重的傾向了。
某日,林神仙吃完午飯出來散步,順便找個睡覺的地方。他不喜歡青菜,但是喜歡紅蘿蔔和草地。三千多年的時間,終於給他留下了一點比較像正常兔子的地方。
轉過花園的角落,林神仙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類似於信號不好的收音機。條件反射的想豎起耳朵聽清楚,摸了摸,才想起現在耳朵是長在臉兩邊的。
不習慣。林神仙歎了口氣,繼續走。
一般不想惹麻煩的人都會繞道走,因為那個如果真的是信號不好的收音機,它也很明顯是在播放成人深夜節目。
更何況這是大白天,隱晦的君子們都應該道貌岸然的上課或者吃午餐。敢這麼膽大包天的,只能說明:這人實在是膽大包天。
但是林神仙從一開始,就對麻煩的定義和我們不一樣,所以當他已經看見糾纏在樹林中的幾具身體時,也只是瞟了一眼,打了哈欠,然後路過。
那幾具身體的面部表面顏色和正常人不太一樣。林神仙如是想。
然後就被攔住了。
幾張恢復正常色彩的面部表皮,林神仙都不認識。
「小子,敢打擾我們兄弟辦事?!」
「先別說那麼多,直接揍他!」
「媽的,剛把老子嚇了一跳,興致都沒了,給我打!」
強權政治啊。林神仙抬頭看了看太陽,三千多年的午睡習慣發威了,然後,在拳頭和鞋子的踢打中,林神仙開始了他的午睡。
真可惜,還沒走到草地上,這是他最後的一個念頭。然後,他睡著了。
一個小時後,林神仙準時的睜開眼睛,才感覺到身上有些痠疼。從地上爬起來,嘟囔了一句:「果然應該睡到草地上的。」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鞋印才突然想起,似乎剛才被打了。
因為他看見了信號不好的收音機和收音機主人的——生殖器?然後生殖器為了維護自己的貞操,害羞的垂下了頭。接著,自己就被打了?
沒想到,林神仙搖了搖頭,他到這裡碰見的第一個有節操的東西居然是一根男性生殖器。
造化弄人。
其實造化弄人的事情還在後面。
第二天,林神仙又被人攔住了,為首的那個人一臉的輕佻。
林神仙喜歡美好的東西,輕佻也有英俊的輕佻不是?
於是林神仙把對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對方也把林神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只是多了些視奸的涵義在裡面,然後似乎很滿意的吹了一個英俊的口哨。
林神仙笑了,對方愣了。
然後林神仙也吹了個口哨,調戲意味有三千年那麼濃厚,接著伸手在愣住的對方下巴上捏了一下。
「真是個美人。」
說完林神仙翩翩然的走掉了。徒留一地完全石化狀的美人和美人的小弟們。
第三天。
林神仙又被堵住了,這次是在廁所裡。
昨天的那個美人臉色很不好,他捏著林神仙的下巴把他抵到牆角。
「敢調戲我?」
林神仙笑的一臉無辜:「閣下哪位?」
「徐子文。」
林神仙沒有再說話,事實上是因為他沒有再說話的機會了。因為他被堵住了嘴,然後被強暴了。
用林神仙自己的話說,只是直腸遭到男性生殖器的強行進入,然後借由摩擦產生快感滿足同性別人類心理空虛的一種行為而已。
只是行為對象是自己。
不過林神仙還算是享受,因為肇事者人長得不錯,技術也很好。所以在所謂的摩擦結束之後,林神仙神情悠閒的穿好衣服,看了看手錶,對一旁不知為什麼臉色古怪的徐子文說道:「飯後不到三十分鐘就做劇烈運動對身體不好。」然後轉身準備走掉。
結果又被人一把拉回來,黑著臉的徐子文問道:「你是第一次?」
林神仙詫異:「沒想到你的貞操觀念這麼強?!」
「我是問你!混蛋!」某人的臉色變成了包公臉。
「是。」然後又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抓住稍微緩和臉色的徐子文,眼神認真的問道:「你不會因為這樣就要我對你負責吧?」
一個咬著牙硬邦邦的扔出一句:「不會!」
一個放了心微微笑的回了一句:「謝謝!」
接著再次翩翩然走掉了。
大凡長眼睛的都知道,徐子文最近不爽,但是也不能因此斷定他就是心情不好。
因為以往這位撒旦殿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出去找碴了。從校內打到校外,包括路邊流浪的阿貓阿狗。
但是他對動物還是有點愛心的。
因為撒旦殿打人不需要理由,就是想虐你。而打阿貓阿狗的時候會給它們理由。
比如說毛色不乾淨──打。
血統不純正──打。
叫聲帶了方言的口音──打。
午飯沒有吃草──打。
諸如此類的理由用多了,流浪貓狗收容所的管理人員就再也沒有來過這片地方。
可是最近他並沒有出去打架,甚至連挑釁上門的也沒有理。掃一眼,然後扭頭走掉了,搞得摩拳擦掌的小弟們一頭霧水。
如果不是心情不好,那是什麼?
消息靈通眼線眾多的某人出來冒了個頭,給迷茫中的小弟們指了條明路:那天撒旦殿進了廁所,耗時無比之長,出來的時候就這個樣子了。
於是小弟們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是前列腺炎。
由此可見,事實是可以誤導人類前進的方向的,尤其是缺乏主語的事實。
但是後來又被否認了。因為撒旦殿如廁和他的性生活一樣非常之順暢,毫無可以懷疑的地方。
於是問題的疑點指向了那個比撒旦殿先一步出來的人身上──林一免。
這是林神仙第四次被攔截。不是午睡時間不是美人調戲不是廁所裡。
面前有五個人。
三個膀大腰圓,打手。一個短小精悍,保鏢。一個言笑晏晏,軍師。
最佳談判陣容。
「請問你是林一免?」軍師。
「是。」
「請問你認不認識徐子文?」軍師。
徐子文?
林神仙開始過濾這幾天接觸到的人,似乎有一個名字很像的,有強烈處男情節的男人似乎就叫這個名字。
「認識。」
「請問前幾天廁所裡你們是不是見過?」軍師。
「見過。」
「請問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嗎?」軍師。
「摩擦。」
現場出現了一秒鐘的停頓。
「摩擦?」軍師。
這時某打手出聲了:「揚哥,他都承認有摩擦了,肯定是這小子沒錯!讓我揍他一頓給文哥出氣!」
軍師掃了一眼,然後某打手匿跡了。
於是軍師繼續饒有興味的對話:「怎麼發生的?」
林神仙完全沒有在意剛才那個關於揍人的對話,只是攤攤手:「他進來然後把我按到牆角,然後解了皮帶開始的。」
軍師似乎皺了眉:「我記得子文沒有拿皮帶打架的習慣啊。」
「不是拿皮帶,」林神仙神色平淡,像是在陳述番茄炒雞蛋的做法,「他是拿這個。」
軍師順著林神仙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自己下面的——男性特徵。
「你的意思是——」軍師覺得可能是自己的思想不怎麼純潔所以才反應錯誤。
但事實上,比起這個三千年不純潔染缸裡浸泡出來的不良神仙,他就像白菜梆子一樣潔白的不可思議。
林神仙面不改色的回答道:「這個叫強逼性行為。」
「那麼你要威脅他嗎?」軍師的接受能力不錯,似乎見多識廣。
「為什麼?」林神仙覺得奇怪。
「因為……強逼性行為。」這話挺拗口。
「他的技術很好。」林神仙實話實說。
「什麼?」軍師不太明白。
「很舒服,我有享受到,上次沒來得及說,請替我向他道謝。」林神仙笑的很紳士。
「你是MB?」軍師的眼睛盯著他不放。
「MB?」林神仙第一次發問,這是一個新鮮詞。
「就是賣身賺錢的。」軍師解釋的很通俗。
「哦。」林神仙搖頭,「不是。」
「那你想跟著子文嗎?」軍師似乎很明白,大概還是見的多了。
「我想在這件事情上,雙方都不需要向對方負責。」林神仙一臉無害。
「哦?子文給你了什麼你居然願意放過他?」軍師還是很有興致的追問。
「是我拜託他的,他要給我什麼?」林神仙好奇。
「你對子文沒興趣?」軍師似乎不能相信。
「我還是比較喜歡紅蘿蔔。」林神仙優雅的欠欠身。
軍師愣住了,保鏢僵住了,打手傻住了。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於是林神仙再次翩翩然繞過他們走掉了。
「揚哥——」保鏢出聲了。
現在大家終於明白為什麼徐子文會保持這麼多天不爽了。
「這個人……有意思。」軍師,或者說肖揚,笑的一臉的意味深長。
打手摸了摸胳膊,有些涼。
冬天,快到了吧。
肖揚找到徐子文的時候他在天臺抽菸。
肖揚說得很直接:「那人有意思。」
「你跟他打過交道了?」徐子文一點也不意外。
「徐家少爺居然會不如紅蘿蔔,這個評價很有趣。」肖揚笑的徹頭徹尾。
「我要把他弄到手。」撒旦殿惡狠狠的掐滅了手裡的菸,撂下一句話轉身就走。才走兩步一抬頭,他剛剛號稱要弄到手的那個人出現了。
林神仙抬眼看看眼前橫著的人,笑的很痞氣,是個美人。但是他也不是職業登徒子,次次看見美人都要調戲。於是他繞開了,可是沒想到又被人抓了回來。
「你不認識我?」聲音很耳熟。
林神仙仔細看了看,五官輪廓很熟悉,可是表情沒怎麼見過。於是,林神仙說了一句:「你擺一個包公臉一樣的表情出來。」
然後撒旦殿的臉很配合的瞬間黑了下來。
「徐子文。」林神仙認出來了,這個表情他比較熟。
「只有這樣才能認出來我?」臉色不是黑,是古怪。
「不是。」林神仙想了想,繼續說道:「你擺出高潮的表情的話我也能認出來。」
「只有這兩個表情嗎?」語氣很危險。
「不。」林神仙很認真的說,「如果你呻吟的話,只憑聲音我就能聽出來。」
撒旦殿臉色不好,所以在一旁笑場笑的快坍塌的肖揚掙扎著爬過來救場了。
「小免你來天臺有事啊?」
林神仙看了一眼肖揚,見過。於是點了點頭:「我上來曬曬皮毛。」
撒旦殿沒有搭話,心情應該在持續的陰轉小雨伴有六到七級偏北風。
其實大家都不熟,好像沒什麼話可以說了。
看到林神仙準備離開的動作,肖揚眼睛一閃:「小免喜歡紅蘿蔔?」
林神仙停住了。
作為一個一點也不清心寡欲的神仙,他喜歡很多東西。在這麼多東西中,紅蘿蔔絕對是個中翹楚,而且是翹的很高的那種。
喜歡,很喜歡,非常喜歡。
如果用紅蘿蔔當釣餌,也許你在大西洋也能釣出林神仙來。所以當他聽到紅蘿蔔三個字時,眼睛立刻像通了電一樣,亮晶晶且一眨不眨的盯住了肖揚。
肖揚沒想到林一免的反應這麼大,徐子文也沒想到。幾萬伏特的高壓電電的他們有些恍惚。
於是肖揚清清嗓子:「我家在郊區有塊地,種的就是——」
林神仙腦袋裡剛出現的麻煩兩個字,瞬間就被整塊地的紅蘿蔔毫不留情的砸死碾過灰飛煙滅了。
一整塊地的紅蘿蔔。
林神仙還是沒掙扎過兔子本性。
事情發生的結果就是物質再次戰勝了意志。
當晚,徐子文找到肖揚。
「你家在郊區不是只有你媽沒事散心的別墅嗎?」撒旦殿點了菸。
「那別墅前不是有挺大一地的嘛!」肖揚笑的不懷好意。
「別扯了,你媽那寶貝玫瑰種了一地,你總不是想……」菸掉了,撒旦殿想到一種可能性。
「嘿嘿,暫時都先挪別地去,我叫管家去買一車紅蘿蔔回來先插那。」肖揚拿手機很迅速的發了個簡訊。
「被你媽抓到你就死定了,她會讓你把一整塊地的蘿蔔都吃掉的。」吃成紅蘿蔔小超人。
「我媽這幾天跟我爸去北海道了,才不會這麼快回來呢!嘿,時間絕對夠。」肖揚不在乎。
「安排一個人在路口看著吧!看見你媽的車就回來通知。」撒旦殿也撥了個電話,安排時間。
肖揚點了點頭。
兩個人的表情很凝重,好像種回地裡的不是紅蘿蔔而是自己一樣。
因為肖揚他媽不好惹。
其實事情很好理解,只要你明白,肖揚的媽媽跟林一免的生母有著最大的共同愛好就知道了。
只不過肖揚慘一些,因為他有徐子文這麼個青梅竹馬,所以從小到大都在被老媽湊做堆。
肖伯母最大的愛好就是替肖揚和徐子文設計將來不知道在哪天舉行的婚禮以及若干地方的蜜月旅行路線。
所以只要一想起來,肖揚和徐子文就表情凝重,好像死了爹一樣。
其實他倆小時候商量過,死了爹有沒有整天被肖伯母把兩人往床上拖這麼慘。
答案是沒有。
真是兩個不孝的孩子。
可憐的爹。
事情發展的其實算順利,一個星期後的某天,林神仙坐上了肖揚的車。當然,是往那一整塊能迷失人神志的紅蘿蔔地去。
林神仙看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或許只是假裝看著窗外掠過的風景。他在思考,難得嚴肅的思考一件事情:那塊地有多大。
當然還有紅蘿蔔的品質和數量問題,哦,也許對林神仙來說,數量根本不是問題。
所以……
「小免為什麼那麼喜歡吃紅蘿蔔?」這個問題在肖揚和徐子文的眼神中間傳遞了很多遍,熱烈到可以削鐵為泥的程度時終於被提出來了。
是啊──紅蘿蔔,二年生草本植物而已,何德何能。
其實紅蘿蔔無德無能,只是因為兔子喜歡。而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林神仙目前正巧是隻兔子。
好吧,兔子神仙,不過那本質還是兔子。
透過現象看本質,紅蘿蔔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喜歡……」林神仙目光悠遠,徐子文和肖揚凝神傾聽。
「就是喜歡。」說完林神仙就繼續沉浸在漫天飛舞的紅蘿蔔中了。
大一點,再大一點,最好再大一點。林神仙的眼睛亮晶晶。
他是說紅蘿蔔。
那些把自己腦海裡帶A字小野馬放出去的在黃色草原上奔跑的孩子們,牽回來吧,淫欲傷身。
肖揚看了徐子文一眼,你努力──說完繼續開自己的車了。
徐子文的臉色不好,事實上最近他的臉色一直不是很好。我們可以姑且認為他這樣是為了讓林神仙很容易的認出自己──好貼心。
其實他只是不能持續維持高潮的表情或者一直用呻吟聲說話而已。
撒旦殿對這個答案很明顯不滿意。於是他湊過去,很小聲很曖昧的湊在林神仙耳邊說:「你有沒有想我?」
林神仙看著窗外,沒說話。
撒旦殿又湊近了一點點:「可是我很想你呢,想你的……」
林神仙還在看窗外,只是眼睛似乎亮了一點點。
於是,備受鼓舞的撒旦殿的手指沿著某人的脊椎線條開始下滑。林神仙動了一下,扭過頭,看著撒旦殿的臉,很認真的,一字一句的問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紅蘿蔔太大的話,會不會就沒有口感了?」
撒旦殿的眼睛一瞇:「你剛才聽見我說什麼了沒有?」
「抱歉,我在想事情。」
「又是紅蘿蔔!我到底哪裡不如紅蘿蔔了?!」
肖揚僵住了。
兄弟——你終於到了跟紅蘿蔔爭風吃醋的程度嗎?唉。
「你——」林神仙面無表情的盯著撒旦殿的臉,「不可食用。」
打擊是明顯的。
撒旦殿從沒想到過,向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的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不可食用這種完全人力所不能及的原因被拒絕。
不是被拒絕,具體的說,是被嫌棄。
這趟車肖揚開的很辛苦,因為司機不能在開車的同時笑到抽搐,車毀人亡不是少年菁英應該做的事情。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停車,然後微笑著說:「小免,歡迎光臨。」
到了。
林神仙鎮定的下了車,鎮定的問肖揚:「蘿蔔在哪?」然後鎮定的走到了一輛卡車的前面,接著肖揚臉色不對了。
為什麼,還沒有把紅蘿蔔插完……
只見面前忙忙碌碌的僕人們正在卡車和地中間穿梭,手裡是一筐一筐的紅蘿蔔。
「小免,你聽我說……」肖揚想解釋。
但是林神仙已經不見了。
人很好找。
紅蘿蔔最多的地方是哪裡?
卡車上。
他當然不會介意為什麼肖揚口中種著的紅蘿蔔是從卡車上長出來的,甚至就算他看見紅蘿蔔長在香蕉樹上都不會覺得奇怪。
因為那是紅蘿蔔,英雄莫問出處。
所以林神仙很輕巧的爬上了卡車,蹲在那一車的紅蘿蔔中,觀察了半天之後,他拿起一根紅蘿蔔問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旁邊的徐子文:「這個洗了嗎?」
兔子不喜歡拉肚子。
徐子文點點頭,一個「洗」字還沒出口。那根紅蘿蔔不見了。於是那個「洗」在喉嚨口咕嚕著轉體三百六十度之後,揮發了。
「小免——」一根紅蘿蔔。
「你——」一根紅蘿蔔。
「為什麼——」一根紅蘿蔔。
「你不要——」一根紅蘿蔔。
「停住!」撒旦殿終於發作了,伸手抓住了林神仙的肩。林神仙眨眨眼睛,嘴裡還咬著半根紅蘿蔔。
「你吃那麼快做什麼?」
喀嚓喀嚓的咬完那半根紅蘿蔔,林神仙很認真的說:「這個是正常速度。」
徐子文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失敗過。
其實還不算失敗,他是林一免的第一個男人。但是,即使你是第一個,當事人不在意這種事情的話,這也不算什麼優勢吧?
而當事人,很明顯沒有一星半點的處男情節。當然也沒有什麼良知,甚至連一個具有特殊涵義的眼神也沒有給過他。
這麼分析下來,徐子文覺得自己,還是失敗了。
尤其是敗給了——紅蘿蔔。這種紅不紅黃不黃樣子也不討喜的塊狀根莖。不過人家就是喜歡,你能怎麼樣?
根本不能怎麼樣。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撒旦殿終於挫敗了的歎了口氣。人生自古誰無死,問題是丹心也肯定比不過紅蘿蔔,所以還是留著自己供血用吧,不要浪費。
林神仙歡快的啃著,完全不在意旁邊有個那麼龐大的怨念集合體。事實上他早已經忘了自己在哪裡了,紅蘿蔔具有美好的催眠作用──當然,只針對他一個人。
肖揚蹲在車下,他從沒見過有人能把蘿蔔吃的這麼爐火純青。然後他接了個電話,接著他看見了一個人。
電話那邊還在說著:「少爺,我們看見夫人的車開回來了。」
有屁用,人都站我跟前了。
他抬頭,面色不好的跟自己的母親打了個招呼。
「小揚——」肖夫人飛撲過來一把抱住了肖揚,「媽媽好想你和小文啊!」
肖揚不自然的咳了兩聲,眼角一瞟,看見徐子文正打算用車上的紅蘿蔔把自己埋起來裝作不存在。
於是本著同舟共濟生死同船的精神大聲喊道:「子文,來跟我媽打招呼了!」
「啊!小文也在啊!你們果然是夫夫情深啊!」肖伯母的最大愛好開始發作了。
徐子文鐵青著臉從車上下來:「肖阿姨好。」
「小文啊,這麼想我們家小揚啊!星期天不好好休息還跑來看他,阿姨好高興啊!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訂婚?」
鴉雀無聲。
肖揚歎了口氣:「媽,今天我們是帶同學來玩的。」
「同學?難道你們最近在鬧彆扭所以找了第三者出來氣對方?這樣很好啊!可以增進感情嘛!就是可憐那孩子了。」
肖阿姨的腦袋是耽美小說大全,喜歡偏虐的。鑒定完畢。
肖揚頂不住了:「小免你快下來!」
沒人回應,這是一個正常現象,因為林神仙現在已經和蘿蔔融為一體了。
你有看見紅蘿蔔回應過你說什麼嗎?
沒有。
所以在這裡也不會有,因為這不是科幻小說。
不過最後林神仙還是被從車上拖下來了,雖然嘴裡還咬著紅蘿蔔。
「喂!醒醒!」徐子文有些無奈的看著死死的咬著蘿蔔不鬆口的林神仙。
「啊!好可愛的孩子!」肖夫人眼中亮光一閃,就這麼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還處於人蘿合一中的林神仙。
林神仙其實不想醒過來,但是他感覺到了某些熟悉的氣場,某些從林一免的生母身上時常感覺到的,屬於同人女特有的,強悍的,意淫一切的氣場。
於是他醒了,眨眨眼睛,對著面前的人很甜很甜的微笑了一下。
肖夫人被萌到了。
然後林神仙一邊繼續散發著清純的天真小受式微笑,一邊跟肖夫人問好:「阿姨好!我叫林一免。」說完乖巧的鞠了個躬。
肖夫人呆住了:「太……太萌了……」
至於徐子文和肖揚——
哦,在看見林神仙微笑的那一瞬間,那兩位就已經駕鶴走了。現在應該還在路上,取經不易啊。
然後林神仙開口了:「阿姨,能不能把這些紅蘿蔔送給我?」
駕鶴的那兩位瞬間取經回來了,冷汗珠子開始劈里啪啦的往下砸。
肖夫人似乎才注意到自己庭院裡停了輛大卡車,裝滿了紅蘿蔔。至於自己那些寶貝玫瑰……基因突變成了紅蘿蔔?
「你們——」
「阿姨,」林小受的眼睛裡滾動著淚水,「阿姨對不起,我……」
試問骨灰級的同人女,哪個可以抗拒一雙小鹿一樣濕漉漉的單純天真的眼睛?尤其是這雙眼睛屬於一個小受。
肖夫人輸了,那是註定的。
因為林神仙每天沒事就對著林媽媽演練,基本上已經到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程度了。於是肖夫人親切的和藹可親的慈母般的把冒充弱受的林神仙帶進了別墅。
而徐子文和肖揚……
「你說他是不是真哭了?」肖揚一邊搬著旁邊的玫瑰一邊問。
「不知道。」徐子文悶著頭把埋在地裡的紅蘿蔔挖出來,然後兩個人同時歎了口氣。
這段對話充分的像我們說明了——其實他們還是不了解林神仙,以及他的惡趣味。
了解的道路總是在曲折中前進的,但是那是說對人類的了解。現在他們需要了解的對象,是一隻三千多年的惡趣味神仙。
祝你們好運。
肖夫人盯著林神仙,好有氣質的小受。
「你跟小文和小揚是同學啊?」肖夫人儘量保持了慈母的微笑。
「是。」弱弱的膽怯的聲音。
弱受啊!天然弱受啊!這弱的渾然天成!太萌了!肖夫人抑制著真實自我的搖旗吶喊,繼續慈母的問:「那你有沒有男——啊,不是,有沒有女朋友啊?」
「沒有。」頭更低了。
林神仙很敬業很專心的扮演著弱受的角色,因為剛剛吃飽了一頓紅蘿蔔,弱受比女王受小白受需要的肢體語言少,有助於專心消化。
「那你是喜歡子文呢還是喜歡肖揚啊?」慈母牆皮的開始逐漸剝落了。
「我……」弱受必殺之小鹿眼神。
「說吧說吧,沒關係的。」肖夫人持續的抑制著靈魂的沸騰。
「他們兩個人,好像都很喜歡對方,我——」林小受眼神單純的開始栽贓陷害。
「唉,也對,他們兩個青梅竹馬的,」肖夫人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你等一下,我給你找找。」
找什麼?林小受擺出了一副天真好奇的樣子歪著腦袋。直到肖夫人翻箱倒櫃的找出了張照片遞給他。
「這個你看怎麼樣?」同意吧同意吧!慈母牆皮下,腐女本色終於出現了。
林小受第一眼看到了一雙眼睛,完全沒有辦法形容的一雙眼睛。
火星塞被點燃了,煙火綻放了,紅蘿蔔開花了,林神仙一見鍾情了。而對象是——徐子文的哥哥,徐子寧。
一般人在一見鍾情之後會做什麼?
不知道因為林神仙不是普通人。
所以在一見鍾情之後,他迅速的忘掉了這件事情。當然,也許午夜夢回,他會想起一雙眼睛。
但是很不幸,林神仙從不作夢。
某小品說:越是沒心沒肺的人睡眠品質就越好。
林神仙不是沒心沒肺,他是毫無良知。所以他的睡眠品質肯定好的人神共憤。
註:五講四美是中國在1980年代初推廣的思想教育宣傳活動的內容,其中五講指講文明、講禮貌、講衛生、講秩序、講道德;四美指心靈美、語言美、行為美、環境美
第一章
從某種意義來講,這是一個神仙的故事。
或者應該這麼說,這是一個曾經是神仙的神仙的故事。
在這一刻鐘以前,林一免是個人名。
活潑生動孝順父母五講四美(註)勤學好問並且偶爾神經脫線。而那一刻鐘以後,林一免還是個人名,但這人,很明顯不是以前那個內涵了。
一個裝礦泉水的玻璃瓶和一個裝鹽水的玻璃瓶有什麼不一樣?
很簡單,後面的那個可以用來注射,所以顯得比較強悍。
於是我們強悍的裝著神仙的皮囊的林一免同學慢吞吞的拖著書包,跟著自己的課任老師走進了教室。
「這就是今年那個天才插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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