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

感情，

可以是迷戀，可以是習慣

可能會傷害，可能被傷害

時光的磨礪，

有時顯露真相，有時也隱藏真相

沿途，有太多美麗的風景

當我終究無法追上你的步伐

是應希冀你的轉身，還是識趣的轉身



第一章

「有些東西，即使你再怎麼努力的去追尋，也未必能如願以償。」「＊＊＊變字型」

「那麼，我走了。」

楚揚淡淡的開口，冷峻的面容上是全然冷漠的神情。

正在專心看報的齊正武抬起頭來，看著楚揚手上簡單的提袋，眼裡閃過一絲瞭然。

「啊，嗯……都收拾好了？有沒有落下什麼？」

「該拿的我已經拿了，剩下的隨便你處理，扔掉也可以。」

「哦……」

齊正武緩緩應了一聲，似乎尋思著該說點什麼，畢竟對方可是要永遠的從這裡離開了。

然而楚揚只是不耐的看了看錶，將襯衫口袋內的墨鏡卡在高挺的鼻梁上，遮住了一雙桀驁的眼睛。

「明天公司掛牌成立，我會讓財務將一筆錢匯入你帳戶，就當作這些年你對我的照顧，記得查收。」

齊正武微微一愣，面色複雜的皺起了眉頭。

「不用，我不需要那些東西。」

楚揚卻像是沒有聽到，只是冷漠的掃視著這間自己居住了將近十年的公寓，唇角閃過嘲諷的笑意，然後乾脆俐落的轉身離去。

他的動作一貫俐落而優雅，門板只發出清脆的「卡塔」一聲，一切歸於平靜。而齊正武卻如被拔了電源的機器一般，頹然垂下雙手。

報紙落到地板上，齊正武無心撿拾，只是嘆息著摀住了自己乾澀的雙眼。

室內很安靜，牆上的壁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走時音，每一下都像是凌遲的咒語，狠狠拉鋸著他顫抖的心。

像是想起什麼，齊正武猛地起身奔至窗前，剛好趕上剛才無情離去的男人正以瀟灑的動作坐入一輛時尚的跑車，攬住副座上的漂亮女郎便是一記熱吻。

心頭一緊，齊正武洩憤似的扯上窗簾，轉身緊緊咬住下唇，呼吸頓時變得急促，半晌後遲疑的再回頭，街道上卻只剩下一片空白。

失魂落魄的將自己摔在沙發上，揪心的失落感蔓延開來。

終於，終於他還是走了。

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心底如同刀割一般的感受又是為什麼？

是悼念自己堅守數年的無望感情，還是恥笑自己的荒誕生活總算得以結束？

不管哪一種，齊正武知道自己只有在面對那個男人時才會如此軟弱。

他走了——也好……

對他好，對自己……也好，不是嗎？

深深吸入滿腔的冷空氣，齊正武用力的眨眼，逼迫自己平靜下來。

手探入懷中，取出皮夾，打開。

磨花的塑膠皮後面是一張褶皺的照片，背景是某個早已拆除的娛樂場，自己摟著笑得一臉甜蜜的少年，臉上的表情好不幸福。

看著那發黃的照片，彷彿時光又回到了數年前，心境意外的平和下來。

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他離開是理所當然，自己何必強求索取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至少……他曾給他留下那麼多美麗的回憶……

時間彷彿就此定格，齊正武緩緩微笑，陷入對往事的回憶。

＊＊＊

九年前，因工作上的突出表現，齊正武從縣上調入了Ｔ市公安分局。

並非是腦子機靈或是破案有功。齊正武只是單純的任勞任怨、吃苦耐勞的小民警一名，偶然得到當時下鄉的領導賞識，回Ｔ市時就順便把他提拔了上來，還安了個小隊長的頭銜，羨煞了許多同事。

來到市上不像當初在縣上那般能吃苦就能做好工作，明白這一點的齊正武幾乎是卯足了勁的拚命在工作，生怕失去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

然而上天卻正好考驗他一般的，在齊正武上崗後的第一個月就接到一起案情複雜的情殺案。

齊正武雖敦厚，卻也明白這案子若不是有人暗中操作，本不該落到自己這個新人頭上。

然而，他沒有計較太多，只是一門心思的帶著三名隊員扎進了案子裡，沒日沒夜的折騰了近一個月，經過多方調查取證總算將其攻破，跌破了原本打算看好戲的人的眼鏡。也正因為這件事，令眾人對齊正武有了全新的看法。

在那件案子中，被害者遺留下一名年僅十五歲的少年，齊正武從自己的工資裡省吃儉用，定期資助著少年完成了初中到高職的學業，一晃就是數年。

這名少年，就是後來的楚揚。

楚揚最初幾年的性格很孤僻，幾乎和什麼人都難以相處，後來因為念技校而搬入齊正武的宿舍，在齊正武耐心的引導下，逐漸變得開朗起來，和齊正武的關係也慢慢得到改善。

楚揚雖然孤僻，心理卻很早熟，從小獨立性就很強，基本沒讓周遭的人替他操過什麼心。

或許是從小便缺乏雙親的原因，齊正武是當時楚揚最為依賴和信任的人，可是齊正武卻不知道這反而成了兩人日後關係僵化的導火線。

齊正武知道，問題都是出在自己身上，今日的一切結果都是他一手造成。

Ｔ市是個發展程度很高的城市，對於齊正武來說，這裡很多新奇的事物都是自己聞所未聞的。在這裡，他看到了許多，也學會了許多，包括一個新鮮的名詞——

ＧＡＹ。

ＧＡＹ，是同志，也是同性戀。齊正武知道自己是ＧＡＹ。

從小，他就對女孩子沒有太大的興趣，反而對志趣相投的男性同伴比較在意，甚至看到同事裸露的身軀也會感覺不自在。在這以前，齊正武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現在，他得到了最完美的解釋。

他是ＧＡＹ，他喜歡男人。

和所有ＧＡＹ一樣，齊正武經歷了最初的無措與驚慌，終究歸於淡然。

既然已成既定事實，那麼，除了認命，又能如何。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齊正武戀上了本不是他該肖想的人。

步入青年期的楚揚，迅速展現出作為男人的第一性特徵。

原本可愛的臉龐，逐漸變得冷峻而帥氣，不足一米六的身高一下子拔高到一米八，幾乎和齊正武一樣高。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流露出瀟灑而迷人的氣質，這樣的楚揚令齊正武陌生，也令他——著迷……

即使知道面臨著年齡差距、身分尷尬等等重重阻礙，可是從未談過感情的齊正武卻沖昏了頭腦，明知道該克制，卻還是忍不住對楚揚出了手。

那段時間，變得異常熱絡的齊正武令楚揚不解，而頻頻示好的舉動也令他疑竇叢生，他發現齊正武變得喜歡與他發生一些肢體接觸的小動作，這所有的不同尋常都令楚揚隱隱有了答案。

長久的隱忍，早晚要迎來最終的爆發，只是來臨的方式有些特別。

剛破獲一起大案的齊正武與同事出去喝酒慶賀，而後，再次驗證了酒後壞事的至理名言。

齊正武永遠記得那一天。

楚揚似是沒有留意到自己早已回來，剛從浴室出來的他甚至都沒有圍上浴巾就藉著昏暗的燈光在鏡子前擦拭頭髮。

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身軀修長而有力，光潔的肌膚在燈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從髮梢上滴落的水珠沿著背脊緩緩滑下，在繞過那挺翹的雙丘後，曖昧的沒入股間，引人遐思無限。

齊正武不知道自己是心醉神迷，還是已經狂亂瘋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恬不知恥的撲了上去……

後面的事情無須贅述，喝酒醉的齊正武自然不是楚揚的對手，雖然未遂，然而楚揚卻從此疏離了他。

自知理虧，也無臉面對楚揚，齊正武拚命工作，連續許久未曾回家，幾乎有一年的時間。期間兩人打照面的機會更少，多年建立的良好關係毀於一旦。

再後來，楚揚進了廣告公司，憑著出色的外貌與氣質，成了一名名氣不凡的平面模特兒。

兩人，已經不同世界。

＊＊＊

晚飯時間，齊正武根本沒胃口、也沒心思弄吃的，打電話讓社區門口便利商店裡的小伙子給他抬一箱白酒上來。小伙子問要哪一種，齊正武只說要最烈的。

他現在心裡難受，除了酒，沒有任何東西幫得了他。

以前在縣上派出所工作時齊正武就有喝酒的習慣，有事沒事就和同事喝上幾杯，無關慶賀或澆愁，只是單純的喜歡喝酒。

到了Ｔ市，齊正武才發現城裡人並不把酒掛在口邊，只在有事的時候才會斯文的來上幾口。

這麼些年，齊正武一路從小隊長爬上大隊長，酒量也隨著同比增長。局裡沒有幾個能喝得過他的，經常是三五結隊也擺不平他，所以每逢接待上級或是擺慶功宴，齊正武都是被第一個往陣前送的。長此以往，他成了局裡名副其實的酒神。

不過齊正武總覺得即使再名貴的酒，也比不上以前那小縣城裡的土酒好喝。那是用最純粹的五梁釀製的酒，真正的酒中極品，喝再多也不會上頭。

門被敲響，扛著一大箱白酒的小伙子站在門口，問了聲：「喝得完嗎？」

齊正武看了一眼，二話不說掏出錢遞給他，也沒等他找零就拉上了門。

自嘲的笑笑，齊正武連杯子都省了，咬開瓶蓋就直接往喉嚨裡倒。當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時，齊正武被嗆了一下，眼眶更熱，卻不讓眼淚淌下來。

他曾想過，如果那天晚上沒有喝醉酒，又或者那天沒有撞見在浴室裡的楚揚，那麼一切是否就會不一樣？

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狠狠的灌入一口烈酒，齊正武很清楚那晚的事情只是恰好成了壓抑許久的一道決堤口。即使當時沒有發生，也不過是換個時間地點，以另一種形式爆發罷了，最後的結果都一樣。

兩人的分開是必然。

就算自己憋在心裡一輩子，楚揚也不可能永遠留在他身邊。

心裡隱隱像是被挖去了一塊，痛已成了習慣，或許因為痛得太久，早已麻木。

喝了多少，齊正武不記得，當半夜被冷醒的時候，淡淡的月光從窗戶照進來，一室的清冷。

齊正武摸了摸自己的臉，仍舊溼意一片。

齊正武有時也痛恨自己的酒量，明明喝了那麼多，卻連一個夜晚都熬不過去。只得無奈的嘆息，摸索著起身，小心的避過一地的酒瓶，慢吞吞的踱進浴室。

人還沒站定，一股酒氣衝上鼻頭，齊正武趴在洗手池上嘔吐。吐完了酒，只剩下淡黃色的膽汁混合著淡淡的血絲，像是內臟都要一塊嘔出來一般。

喘息著抬頭，在鏡子裡看到自己那副狼狽的神情——迷濛的雙眼，發紅的鼻頭，灰白的臉色——整一個落魄男子的慘敗模樣。

「真是夠了！」

狠狠一拳落在牆壁上，齊正武懊惱的低咒。

「齊正武啊齊正武，不就為了一個男人嗎？看看你是什麼德性？年紀一把的男人了，就你這模樣，還配去喜歡別人？」

瞪著鏡子裡的自己，齊正武喃喃了半天，直到水池抽乾，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才回神般的收回目光。

從浴室出來，他像是魂遊一般晃進了楚揚的房間。

楚揚的東西本來就不多，衣櫃裡空蕩蕩的除了幾個衣架以外，幾乎沒有剩下什麼。

齊正武倒在床上，貪戀的呼吸著屬於那人的氣息，卻只剩下清冷的寒意。

牆上有一張佔據了半幅壁面的海報。海報上的男人一臉桀驁不馴，陰沉的臉色與深遠的海洋背景融為一體，赤裸的胸口上滿是斑駁的海泥，充滿狂野的氣息。

那是楚揚第一次上鏡頭的紀念。

齊正武著魔一般呆呆看著，神情卻漸漸歸於平靜。

讓他最後一次如此深切的凝望這個男人吧，不是為了懷念，而是為了告別。

窗外的天空已經被曙光點亮，齊正武緩緩合上了眼。

轉身

感情，

可以是迷戀，可以是習慣

可能會傷害，可能被傷害

時光的磨礪，

有時顯露真相，有時也隱藏真相

沿途，有太多美麗的風景

當我終究無法追上你的步伐

是應希冀你的轉身，還是識趣的轉身



第一章

「有些東西，即使你再怎麼努力的去追尋，也未必能如願以償。」「＊＊＊變字型」

「那麼，我走了。」

楚揚淡淡的開口，冷峻的面容上是全然冷漠的神情。

正在專心看報的齊正武抬起頭來，看著楚揚手上簡單的提袋，眼裡閃過一絲瞭然。

「啊，嗯……都收拾好了？有沒有落下什麼？」

「該拿的我已經拿了，剩下的隨便你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