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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還記得你摔下來以前,發生過什麼事嗎?」
「……」
眼前是稍微沾染灰塵的深色皮鞋鞋尖、又冷又硬的人行道磚,還有從接近地面的位置才看得到的、從磚縫間生出的雜草。
孫伯仁想都沒想過,在這個難得晴朗又清爽的冬日早晨,第一個和自己說話的對象居然是警察──而且還是在自己呈大字形趴在人行道上的狀態下。
還有自己發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如此意義不明的──嗚耶?
這些,都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前,從沒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第一章
冬日清晨的陽光穿過高架橋間的縫隙,在地面描出了細長的亮線。
趴在通往車站的天橋圍欄邊,看著腳底下川流不息的車潮與人潮,把隨身的大紙袋擺在腳邊、將公事包壓在手肘底下的孫伯仁,半睡半醒地將視線移到不遠處的車站入口。
「離車站好近喔……」
發出一半是感歎,一半是佩服的喃喃自語,他低下臉,又打了個大呵欠。
顏書濬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在恭維,孫伯仁的住所真的是超級黃金地段──步行半分鐘就是火車、捷運、高速鐵路,各種交通工具的轉運站。
通勤時間總計只要十分鐘,比十九歲的孫伯仁從宿舍移動到上課教室還方便很多倍。
「好睏。好想睡。好冷。」
悲慘地喃喃自語著,但即使把早晨的冷空氣連同廢氣一起吸進肺裡,還是沒感覺腦袋有清醒多少。
一群似乎是通宵玩樂的年輕人從孫伯仁背後走過,想著不久前的自己也是不眠不休連打兩天電動仍然精力充沛,意識到這就是十九歲和二十九歲的差距,孫伯仁忍不住悲慘地「唉」了一聲。
怎麼都想不透,自己怎麼會犯下「已經瀕臨遲到邊緣,急急忙忙趕出門才發現今天是星期六」這種連大學生都不會犯的錯誤。畢竟在孫伯仁的認知裡,大學生這種生物要是發現睡過頭,不管今天星期幾,一定是翻過身繼續睡的。
視線掃過左手腕上的雙顯錶,液晶數字顯示著八點十二分。
距離發現自己白跑一趟,才過了三分鐘不到。
來到這世界的第一天,孫伯仁在跌倒時,差點把掛在手上的機械錶給摔爛,為了避免慘劇成真,稍微安定下來之後,他馬上就用網購買了一只與十九歲的自己所使用的,一模一樣的手錶。
所以當他被紅燈擋在十字路口,決定轉往天橋,然後舉起手錶確認還剩多少時間的同時,也很自然的看到了錶面上顯示的日期。
「……回家好麻煩。」
明明轉過頭,下了天橋後再走兩步路就可以回到公寓,孫伯仁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回去,簡直跟當學生的時候不想去學校的感覺一樣。
實在不想回到只有自己獨自一人的空間裡,或許是因為心煩,或許是因為睡醒前作了噩夢……更正,是怪夢。
夢裡的自己,站在一棵高聳入雲的大樹底下。
孫伯仁一直以為學校裡的那棵百年老榕樹已經夠大了,夢裡那棵樹卻是老榕樹的好幾倍大,就像一頂足以鋪天蓋地的大傘。
在醒來以前,孫伯仁只記得自己一直抬著頭,看著樹枝上的葉子像雪片似的落下。
完全沒有停止跡象的墜落,就像在下暗紅色的雨一般。
「靠……」
回想起來又開始覺得胸悶頭暈,險些就要爆出粗口的孫伯仁,連忙反射性地噤聲。
視線掃過腳邊裝著不良用語牌的大紙袋,想起那個累贅的重量,他忍不住又轉開臉,將目光再度放回腳下。
說起來,自從意識到翁清栩就是同時存在於兩個世界、會對自己造成巨大影響的人之後,孫伯仁每次看到那塊牌子就感到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甚至產生了拿它來砸對方腦袋洩恨的危險衝動。
滿心不悅地想著自己已經被翁清栩影響得很慘了,到底還會有什麼巨大影響?眉頭深鎖的孫伯仁忽然發現,剛剛經過身邊的那群年輕人,不曉得為什麼又走了回來。
腦袋裡閃過「年輕真好……混蛋,反正我現在就是早起會腰痠背痛的歐吉桑!」等充滿被害妄想的臺詞,煩躁地抓了抓後腦,做出打道回府決定的孫伯仁拉起公事包,彎腰要拿起腳邊的紙袋──然後撲了個空。
「……欸?」
眨了眨眼睛,環視四周之後又再度低下頭,整整發呆將近十秒,孫伯仁終於察覺到眼前的事態。
──放在腳邊的紙袋,不見了。
更正確的說,是不良用語牌,不見了。
「咦?欸?嗄?」
反射性的抬頭看看天空,孫伯仁愣愣的「啊」了一聲。
然後,他清楚感覺到一股又熱又強烈的、應該是叫狂喜的感覺,從胸口直直衝上了腦門。
幹!好爽!想不到那個拖油瓶就這樣不見了哈哈哈!這爽快的心情該怎麼形容才好啊?!
驚訝的情緒只維持幾秒鐘,等孫伯仁回過神來,他已經帶著連嘴巴都笑歪的表情,連跑帶跳的往天橋樓梯走去。
至於回頭尋找之類的,這種事孫伯仁從一開始就沒想過。
雖然明知道指涉對象根本不到兩個,可悲的死大學生本性還是讓孫伯仁思考起該找誰分享這可喜可賀的大事件……然後在邊掏手機邊下樓梯時忽然踩空。
──結果,就造成了現在的狀況。
「……唔。」
把事態整理過一遍之後,就算孫伯仁膽子再大、臉皮再厚也說不出真實原因,只能一邊發出嘿嘿嘿的乾笑,一邊坐起身子,開始逃避現實。
啊,天空好藍,天氣真好,很適合帶著保溫杯裝滿熱咖啡到公園裡面野餐啊哈哈哈哈哈……
「想不起來嗎?」可能是這曖昧的猶豫造成了什麼誤會,跟著站起身來的年輕警察拿出掌上型筆電,親切地開始解釋。
「你跌下去的那個位置剛好是監視器死角,而且也沒目擊者看到你是怎麼摔的,萬一是被人推的話就是傷害案件囉,冷靜下來想想看吧。」
總不能說「是因為我發現不良用語牌掉了所以爽過頭樂極生悲」,不過確實是自己連跑帶跳才會跌下天橋,孫伯仁只能尷尬地點頭。
「是、是我自己踩空的。」
「你確定喔?好的好的……」
看著警察打開筆電、動作熟練地開始按壓鍵盤,還坐在人行道上的孫伯仁視線稍微飄動,忽然發現手邊有像是用粉筆畫成的白線。
……那個輪廓,看起來是個以大字形趴在地上的人形。
注意到孫伯仁的動作一下子變得很僵硬,加上臉色相當難看,警察開朗地笑出聲來,似乎是想緩和氣氛。
「喔,那個是我畫的啦,因為報案的人說你跌下來以後就沒動啦,所以就先畫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啊。」
──蝦密不時之需?既然我跌下來以後就沒動,那為什麼不是先叫救護車而是在我身邊畫白線?為什麼啊?!
說真的實在很不想知道,但本能又覺得不問的話自己八成會掛心一輩子,孫伯仁於是吞了口口水,戰戰兢兢地伸手指向手邊的白線。
「請問,這個線是要幹嘛的?」
「嗄?這個是因為如果你把人行道撞破的話要賠償,所以先畫起來做記號。有沒有哪裡受傷啊?」
放屁啦!我又不是鋼彈也不是俊凱機器人!哪有可能從天橋上摔下來會撞破人行道?要撞破也是先撞破我的腦袋啊!而且你不是人民保母嗎?至少把最後一句放到最前面來吧渾蛋!
「放」字已經到了嘴角,意識到有不少路人雖然沒光明正大地停下來看卻還是好奇地窺探著這邊,孫伯仁連忙改口「沒事沒事」。
冷靜下來才發現,除了滿身灰塵還有下巴似乎有點擦傷以外,自己全身上下竟然沒半個地方感到疼痛。
滿心疑惑地撿起掉在一邊的公事包,孫伯仁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後看見警察笑容可掬地朝自己伸出手。
「人沒事就好,身分證借一下。」
從口袋裡掏出皮夾,將證件遞給對方,孫伯仁才用拇指搓著下巴的擦傷,忽然聽見一聲疑惑的一聲:「咦?」
「孫伯仁?行政官廳那個?」
「……是。」
陷入尷尬無語幾秒後,那個從一開始就全無緊張感的年輕警察,現在終於皺起眉、滿臉困擾地抓了抓後腦。
「哎啊,麻煩啦……難怪剛剛你頭一抬起來,就一堆人往這邊探頭探腦。」
嘴上敷衍著「這樣嗎」,孫伯仁還沒決定該先慶幸還好自己滾下天橋時是臉部朝下,還是先言不由衷的安慰對方「沒關係啦,被看又不會少塊肉」,對方已經一個人煩惱地自言自語了起來。
「糟糕,好像還要做什麼……慘了想不起來。」
看著那個警察焦急地望著天空又望向遠方,最後又將視線放回自己身上。孫伯仁只能默默祈禱「拜託,想不起來也別問我,因為我更不知道」,然後滿身冷汗的等對方的下一句話。
「不好意思啊,你可以跟我回局裡一趟嗎?其實我是今年才剛畢業的菜鳥,不知道怎麼處理吶。」
「呃,可以啦。」無論如何,沒被多問就謝天謝地了。孫伯仁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我也想順便報一下遺失……」
「欸?什麼東西掉了嗎?」
點點頭,勉強擠出乾笑,孫伯仁舉起手指,在胸前畫出一個大概四開大小的長方形。
「不良用語牌。」
「啊,糟糕,剛剛應該馬上叫救護車,然後等救護人員移開傷者以後再拍照確認破損公物才對……」
「……」
沿路被人指指點點也就算了,踏進警察局的瞬間、聽見毫不相干的路人說著「咦,那不是孫伯仁嗎?他幹了什麼好事」,也都還在可以假裝不知道的範圍內。
但是,看著那位菜鳥警察從辦公桌裡拿出黏滿便利貼的記事本,認真地翻閱之後忽然開始小聲哀號,而且哀號的內容還和自己的遭遇有極深切的關係,孫伯仁終於忍不住在腦中發出悲愴的怒吼。
──先生!既然工作內容要寫在記事本上才不會忘記,你為什麼不把它帶出門呀?!
「你要不要先跟保查那邊連絡?可以用局裡的電話喔。」
全然沒發現孫伯仁心中如野獸般的嘶吼,那個警察帶著記事本,笑容可掬地走向坐在警察局一樓大廳長椅上頭喝著白開水的孫伯仁。
「蛤?那啥?」
一時不察發出了之前還是大學生時常用的發語詞,話已經出口才驚覺不對,孫伯仁立刻假咳兩聲,轉身把已經喝完的紙杯扔進回收筒,以掩飾尷尬。
「就是保查官啊,總督府五等以上的官員如果要和軍警單位交涉,不管是私人事務或公務都需要帶著保查官隨行喔。所以你在報遺失以前要先跟他們連絡,這樣明白了嗎?」
完全沒把孫伯仁的疑惑給放在心上,也沒反問「你怎麼不知道」,還詳細地對照著記事本進行解說,看樣子這個警察自稱菜鳥不是說說而已。
「……明白了,謝謝你。」
婉拒了對方要借電話的好意──當然不是因為不好意思勞煩他人。一邊陪笑一邊走到牆角邊長椅的孫伯仁,在確認其他警員們都在做事、沒人注意自己之後,立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手機。
『……喂?』
聽見電話那端傳來混著睡意、似乎不太愉快的聲音,孫伯仁連忙一股作氣地把招呼全數打完。
「顏大哥對不起,打擾你睡覺了,我想問你,那個……」
『──你找誰?』
「嘿?」反射性的看看手機螢幕卻發現號碼沒錯,孫伯仁連忙戰戰兢兢地壓低音量。「請問……這是顏書濬先生的手機嗎?」
『他還在睡,等一下啊。』
結果沒等多久,聽筒裡就響起像是什麼東西從高處落下的碰撞聲和模糊的「幹嘛啊」、「電話啦」之類的吵鬧。看來自己這通電話打得不是時候。
確認這次聽到的、那聲疲累不堪的「喂」確實是顏書濬本人沒錯,孫伯仁吞了口口水,用力將聲音壓到最低。
「呃,對不起這麼早打給你。我想問……你知道保查官是做什麼的嗎?」
『問這幹嘛……你現在在哪裡?』
「……警察局。」
『啊?』
感覺得到顏書濬的聲調瞬間變得很冷靜,孫伯仁連忙簡單說明到目前為止的遭遇,然後表明自己會身在警察局的主因。
「要是被當成蓄意把那塊牌子丟掉就麻煩了,所以我就跟著那個警察回來報遺失──」
根據先前的經驗,孫伯仁已經做好對方可能會怒吼的萬全心理準備,連手機都拿到離耳朵三公分以外的位置,結果等了兩秒,傳進耳裡的還是和方才一樣冷靜的聲音。
『關於遺失的事,你說了多少?證件讓他們刷過了嗎?』
才說了句「還沒」,聽見似乎有人在喊著「孫伯仁先生孫伯仁先生」,他一抬頭,正好看見剛剛那位警察,正抓著一張像身分證的東西,朝著自己的方向急奔而來。
「不好了,系統找不到你的那塊不良用語牌啊啊啊!」
已經搞不清這是自從遇到這位自稱菜鳥的警察以後,第幾次無言以對的感覺了,不曉得該說謝謝還是該抓狂,孫伯仁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正不受控制的抽搐著。
『……小朋友。』
「是。」原本還在期待著說不定顏大哥沒聽到那句話,聽那整個沉下去的音調,孫伯仁也知道不用再辯解了。「你、你聽到啦。」
『你剛剛不是才說還沒讓警察局刷過證件嗎?』
「呃,那個因為……」實在是到了這地步才想起來,自己早在天橋下就將身分證給交出去了,孫伯仁只能乖乖道歉。「……對不起。」
『我沒有要怪你──好吧。』
似乎平靜下來了,顏書濬歎了口長氣,聲音整個放軟。
『你就坐在那邊不要亂動,也不要再多講話,保查官那邊我來聯絡。』
「欸?」
『等一下秦修瑞會過去,不管他說什麼都不要有異議。保查官會依對你最有利的方式判斷行事。』電話那端傳來像是在按壓手機的提示音,顏書濬的語氣已經完全恢復到平常辦公時的沉靜俐落。『我們以前都沒找他出過公差,所以你不用刻意顧慮太多,盡量自然就行了。』
彷彿知道孫伯仁會再提出疑問,他停頓半晌,又再度強調了一次。
『記住,不要再多講話了。可以嗎?』
雖然說是「等一下」,但實際上並沒有等太久,連手錶的分針還沒轉過半圈,孫伯仁就知道,自己要等待的人已經來了。
因為原本充斥著小聲談話和各種細微聲響的警局大廳,忽然像瞬間停電一般,不自然地靜了下來。
「長官好,我是秦修瑞,負責處理行政官廳一到三級長官緊急事務的保查官。」
穿著很像在電影裡看過的外國軍裝大衣,目測身高應該逼近一百九十公分的青年在孫伯仁面前站直身子,俐落地行了個軍禮。
「大概情況顏祕書官都和我說過了,幸好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因為程序上需要我們在場,希望長官多多包涵。」
「呃,」從掛在胸口的證件確認來人的身分,孫伯仁連忙起身回禮。「抱歉麻煩你了。」
距離稍微拉近之後才發現,對方那張感覺相當精悍的臉孔上滿滿的都是肅殺之氣,而且很明顯應該是衝著自己來的沒錯。
──媽啦,這個人在不爽啊,而且是非常之不爽!
簡單的說,就是相當有壓迫感。氣勢強到像要把孫伯仁給當場壓得趴在地上一般。
心驚肉跳地察覺到這個殘酷的事實,但又不好別過臉去,孫伯仁於是一邊乾笑著、一邊思考起自己做過什麼會讓對方如此火大的事──除了要對方假日出勤以外。
拿出最大的誠意補了句「不好意思讓你假日還跑這一趟」,沒想到這位第一次見面的保查官先生眉頭竟然皺得更緊了,孫伯仁差點忍不住哭爹喊娘的衝動。
──沒搞錯吧?他真的是政府官員不是道上兄弟嗎?!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當下,孫伯仁的肩膀忽然被按住,整個人又坐回了椅子上。
「請長官坐在這裡不要動就好。」
「……啥?」
沒有回答孫伯仁的疑問,秦修瑞忽地一轉身,朗聲向辦公區的警員們發出疑問。
「請問剛剛受理孫伯仁通報的是哪位?麻煩過來一下。」
「呃,是我。」
不曉得是初生菜鳥不畏虎還是有其他原因,在場所有人都盡量避開這一帶了,那個警察面對著滿臉凶惡的保查官,還是笑嘻嘻的。
以露骨的嫌惡態度將對方上下打量了一番,秦瑞修瞇起雙眼,說起孫伯仁完全無法理解的內容。
「我就長話短說了。之前長官有提過,要找個假日來拍宣導遺失通報系統的短片。」
差點就搞不清楚狀況的說出「哪有」了,想起顏書濬千叮嚀萬囑咐的不要再多說話,孫伯仁只能閉上嘴,繼續聽他說下去。
「今天我本來應該全程參與的,結果他們內部連絡好像出了問題,根本沒人通知我,也沒帶到相關的工作人員。造成你們麻煩了,就當沒這回事吧。」
──這算啥?舌燦蓮花?還是唬爛不打草稿?
看來無法解受這套說詞的不只是孫伯仁,話才說完,站在一邊的菜鳥警員立刻接著發難。
「嗄?可是孫伯仁先生剛剛是說遺失耶。」
「遺失?」覺得好笑似的,高大的男人嘴角微微揚起。「那可是要賠償的,怎麼可能把那麼貴重的東西弄丟?而且不良用語牌一張造價大概是長官兩個月的薪水。」
「……欸?」
聽得胃似乎絞痛了一下,孫伯仁也不是知道是因為那句「兩個月的薪水」,還是因為遲遲沒吃早餐的關係。
阿母啊!早知道那塊爛牌子──不對,是那尊神主牌那麼貴重,我就會對它更好,也不會拿它來墊泡麵切芭樂啦!所以現在神主牌不知去向就是我的報應嗎?這報應會不會太肉痛了一點?兩個月薪水不就是十幾──
處處是吐槽破綻的心理活動還沒結束,都還來不及反省到為什麼自己從沒注意做一張不良用語牌要花多少錢,那廂的秦修瑞已經轉過臉,以不容孫伯仁反對的語氣,提出疑問。
「長官,那今天該怎麼辦呢?就先取消吧?」
「呃……」不安地望了站在秦修瑞後方位置的警察一眼,孫伯仁才想開口,卻發現他正用相當悔恨的表情瞪著筆記本。
「不用看了,警察單位的標準程序裡,應該有提到保查官的權限。」
頭也不回地拋下那句話,秦修瑞此刻的表情,已經凶狠到即使抓住孫伯仁的領子把他提起來也不奇怪的地步。「怎麼樣,長官?」
「可是──」
或許是沒想到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那個菜鳥警察還有勇氣抗議,秦修瑞這次總算是轉過臉,對著人說話了。
「你是新來的吧。」
「嘿?」
「看編號就知道了。」指向肩膀的位置,秦修瑞的聲音還是一樣冷冰冰的。「小不點,你還是早點把內容記熟,不要遇到事情只知道拿筆記本出來,對你的人生會比較好喔。」
很明顯是有哪裡戳到了痛腳,那個警察瞬間睜大眼睛,很不高興地瞪向比他高很多的秦修瑞。
「我叫程雋為。」
「幸會,我是秦瑞修。」
話是這麼說,但口氣卻一點都不像是「很高興和你見面」的樣子。深怕他們真的吵起來,孫伯仁連忙站起身,切入兩人的對話中。
──不管怎樣,聽顏大哥的話,不管保查官說什麼都不要有異議就對了。
下定決心,他盡量無視秦瑞修那像要砍人般的目光,勉強朝著兩人擠出笑容。
「就下次再說吧,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我都聽顏祕書官說了,聽說搜尋不到那張牌子?」
將必要的手續辦完之後,秦修瑞和孫伯人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警察局。
把雙手放進大衣口袋,一邊走一邊簡單地說明事態的秦修瑞還是面無表情的繃著臉。
「要是遺失通報程序成立,要不了幾小時全國都會知道,到時候要解決就麻煩了。」
「……這樣嗎。」
完全猜不透這個人為什麼情緒會如此不佳,但對方說的理由也不是無法理解,於是,孫伯仁沒有深究,乖乖地點頭。
「長官可能是第一次所以不清楚,這樣一個人貿然跑到警察局是不行的,要是被聞風而來的媒體發現就不好了。」
在十字路口慢下腳步,秦修瑞嚴肅的聲音,從孫伯仁右上方的位置降了下來。
「搜尋不到的那件事,會由我們和負責製造不良用語牌的科學委員會報告,那是他們必須解決的問題。」
「拜託你了,謝謝。」
「長官別這麼說,工作而已。」
清了清喉嚨,秦修瑞終於稍微偏過臉,正眼瞧向孫伯仁──然後瞪得孫伯仁在冬日的陽光下,出了滿身的冷汗。
「那麼長官,詳細的報告書我會在一星期內傳給您。」
至於孫伯仁是花了多大力氣才讓自己那句「好的」聽起來一點都不驚恐,就不用說了。
「先生,你還記得你摔下來以前,發生過什麼事嗎?」
「……」
眼前是稍微沾染灰塵的深色皮鞋鞋尖、又冷又硬的人行道磚,還有從接近地面的位置才看得到的、從磚縫間生出的雜草。
孫伯仁想都沒想過,在這個難得晴朗又清爽的冬日早晨,第一個和自己說話的對象居然是警察──而且還是在自己呈大字形趴在人行道上的狀態下。
還有自己發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會是如此意義不明的──嗚耶?
這些,都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前,從沒想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第一章
冬日清晨的陽光穿過高架橋間的縫隙,在地面描出了細長的亮線。
趴在通往車站的天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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