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刀魔術」首度出鞘!
最古老與最未來的密室,即將開啟!
備受島田莊司、有栖川有栖大力推薦的新本格派健將!
【台灣推理作家協會祕書】冬陽◎強力推薦
推理小說創作者寵物先生/專文導讀
當三千年前的密室開啟,
三千年後那些各懷惡意的人們,
心裡的密室也一個接著一個被打開……
研究員真理子看著眼前的「賽門」,他被封閉在深山洞窟裡已有三千年之久,右臂被人以暴力砍斷,背上還插著一把石斧!她心想:「這是三千年前的密室殺人!」
發現「賽門」的館川民夫,轟動了考古界。但比起學術研究,真理子更想知道的卻是「賽門」究竟為何被殺?而這三千年前由殺手所構成的密室,又為何如此無懈可擊?
就在各方專家為了「賽門」爭辯不休之際,卻傳出館川民夫失蹤的消息。另一個密室似乎正在悄悄成形……
《三千年的密室》小說中縝密的邏輯推演,各界學者間鏗鏘有辭、舉證精確的學術論辯,恰到好處的劇情轉折點鋪陳,以及犯人與解謎人之間你來我往、讓讀者屏息的鬥智張力……使《三千年的密室》不僅好看,更具有引人端看自己內心的獨特魅力。
日本推理的密室已臻藝術化境界,柄刀一的密室,則力圖在藝術中再開創出一種立體感,現實中的、虛擬世界中的,兩者間層層疊疊,並試圖如3D遊戲,轉換讀者觀看密室的視角。這是所謂的「柄刀一魔術」,不落入窠臼,挑戰前輩的視界,開闢一塊屬於他自己的浪漫推理樂園。
作者簡介:
柄刀 一 HAJIME TSUKATO
一九五九年生於北海道夕張市,札幌設計學院畢業。日本推理作家協會、本格推理作家俱樂部會員。
累積各種不同職業經驗之後,參與本格推理大師鮎川哲也編輯的「本格推理」精選系列,並於一九九四年以《死者站立的深淵》入圍「日本推理˙懸疑小說大賞」。自一九九六年開始,更連續兩年入圍「鮎川哲也賞」最終決選,之後因受到評賞有栖川有栖的大力推薦,而於一九九八年推出處女作《三千年的密室》正式出道。
他的作品充滿知性的筆調、牢不可破的邏輯,以及浪漫的主題,獲得眾多書迷的狂熱支持。主要作品包括《if的迷宮》、《f的魔彈》、《凍結的死神》、《連殺魔方陣》、《殺人現場就在手中》、《OZ的迷宮》等。
譯者簡介:
詹慕如
台灣大學歷史系、東京設計師學院工業設計科畢業,目前就讀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並從事專職日文口、筆譯。譯作有《客房中的旅行》、《小孩的宇宙》、《幸福,從心開始》、《紐約熟女的時尚對話》、《All in One一次學好英文》、《英式英文小酒館》等。
章節試閱
永久屍體
一九九七年,九月──
室溫設定為十六度的施術室中央,我們的檢體躺在解剖台上。這具遺體在光線充足的雪白室內,綻放著異彩,乾燥的身上呈現著各種不同色調的褐色。這是來自遙遠過去的訪客。
在長野縣內中部山岳地帶所發現的洞窟中,被人發現他趴伏在地,由於低溫和乾燥的環境,使他成為一具細瘦的木乃伊,僵硬的遺體維持著發現當時的姿勢,不過現在則呈現仰躺姿勢被置於台上。右腳略微彎曲,舉至肩頭的左手手指則展開著。那筋脈浮現、朝向空中抓伸的手指,似乎無言地訴說著對安寧的祈求,而這願望幾千年來並未隨之被埋葬。
另外,這具遺體沒有右手。整隻手臂齊肩被砍斷,看似死後才被切除的,但現在還沒找到這隻被砍下的右手。遺體身穿獸皮製作的長襬貫頭衣飚,並以相同素材的纏腳布纏至小腿。原本還穿著原始時代的鞋,但已經被脫下了。
「好,弓岡、太田,我們開始吧。」
殿村室長的聲音透露著難以掩飾的罕見沉重感。大部分時候她總是悠然自在、不為所動,哪怕是正在搬運一個要價高達百萬日圓的精巧複製土器,或者是測量論文使用的形態面長飮指數,一向直呼我為真理子的她,現在竟然用姓氏稱呼我。可能是現場的緊張感讓人忍不住拉開了距離,再加上嚴肅的心情所致吧。畢竟這是一場歷史性的解剖,旁邊有兩台攝影機器和多位專家的眼睛隨侍關注著。
我附和了一聲,配合室長的呼吸遞出剪刀。太田為了抓住貫頭衣屈著身子,這時攝影隊繞到解剖台的另一邊。
我站在遺體右側,再次仔細端詳這具堪稱學術上稀有珍品的男性遺體。粗糙皮革般的皮膚層和乾燥的肌肉顯得相當緊繃,四肢彷彿隨時會折斷,還有他的臉……
半張的嘴上,嘴唇以有點被拉緊的感覺往外翻開,露出了上下排牙齒。閉著的雙眼中,左邊眼瞼稍微有點膨脹,剛開始看到時讓我吃了一驚,因為他眼眶中竟然還保存著些微眼球。聽說有種技術可以讓眼球復原到一定程度,但依照目前的狀況看來,即使如此大費周章,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因此不打算採用那個方法。
他身上還留有頭髮和鬍子,從左臉到側頭部的部分,被埋在洞窟的冰雪中。沉睡了漫長時間的遺體,表面相當脆弱,如果是天然木乃伊,外露的體毛多半會連同皮膚一起剝落。當我們發現他留有相當大量的毛髮,便非常慎重地進行搬運,但仍然有不少體毛脫落。
另外,在他臉頰上有明顯的刺青。從雙眼下方開始,由窄漸寬,可以看到兩條一組的藍黑線條。以往在比較民族學的研究和土偶圖案等等資料上,曾經推測過繩文時代的人可能會在身體上刺青,而這個長年以來的問題,現在則有了明確的答案擺在我們眼前。我想不至於會有哪位乖僻的學者會反駁說,「這具遺體只是特例,用以代表整體繩文人還言之過早吧!」
光是毛髮部分,就能發現許多有趣的事實。調查過毛髮前端和毛囊狀態後,一定能知道繩文人是如何修剪毛髮,或者如何保養等等,這麼一來就可以描繪出日常生活的樣貌。如果一一舉出每種有趣的層面或研究項目,那肯定沒完沒了。躺在這裡的他,雖然是被埋藏在歷史洪流中的可憐死者,但他全身上下都是考古學上貴重的物證,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沒錯,他是三千年前的繩文人。
繩文時代的木乃伊……
這對日本的考古學者來說,簡直是作夢也想不到的珍貴禮物。這劃時代的發現就發生在五天前──八月三十一日,毛髮和衣物的植物纖維,以及同時被發現的石器等,被送到多所研究機構,利用放射性碳定年法測量,結果導出年代平均值為三千加減五十年,抱著高度興趣關注此事的相關人士,亢奮心情瞬間爆發。當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三千年前。相當於繩文時代的後期至晚期䔮的過渡期。
順道一提,剛剛提到的放射性碳定年法,是藉由測量含有碳的物質中,碳的同位素C14的含量,來斷定年代的手法,現在相當常見。被動物和植物吸收至體內的C14,一旦生命終結將不會再補充,只會散發出放射線。其半衰期鐁為五千七百三十年──亦有一說主張為五千五百六十八年或五千五百七十年──因此只要符合這些數值,四萬年左右之前的年代都可以測定得出來。這種方法現在已經是典型通用的手法,儘管對於誤差值還有爭議,但是基本上幾乎沒有一位考古學者不接受這種方法。
一個完整的繩文人就像時空膠囊一樣,被送到現代來,這令人雀躍不已的奇蹟,也可以說是日本考古學史上最大的發現之一,還沒等到大眾媒體發表,就已經引起一大轟動,繼青森三內丸山遺跡和出雲地方發現大量青銅器所引起的空前考古學風潮之後,現在又掀起一股強大的後勁。
想當然耳,這股熱潮不會僅限於國內活動。一九九一年九月,阿爾卑斯提洛爾地方的雪山所發現的五千年前男性木乃伊「冰人奧茨」受到各界注目,同樣地,繼「冰人奧茨」之後,在東洋地區的新發現,也引起了全世界的關心。目前不分國籍,每天都有各種採訪單位相繼湧至研究所。
很多事都集中在這幾天,事情一團忙亂;像是跟警察和文化廳針對法律問題的談判、與自願保管或研究的中心設施等各機關的協調等。經過以長野縣教育委員會和奈良國立文化財研究所為中心進行審議的結果,決定搬到我們這裡,也就是長野歷史人類學研究所,從各種條件來考量,這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結果。這裡不僅離發現場所最近,我們殿村園代室長精湛的技術和過去實際累積的知識,在全日本更是數一數二,可說是這次事件的不二人選。
這可不是我替自己人說話。
擁有醫學博士資格的室長,在學習解剖學的同時對世界各地的木乃伊也很感興趣。舉凡平泉中尊寺所保存的藤原氏木乃伊、為了即身成佛而入定湯殿山的高僧們的木乃伊研究,甚至保存「冰人奧茨」的茵斯布魯克大學和安地斯、中國等地,都曾有室長的足跡。另外,她也曾經協助過在俄羅斯周邊發現的長毛象和納瑪象的解剖工作,逐步累積著木乃伊的研究技術。不過,就連具備先進技術以及豐富經驗的室長,都還是第一次將觀察器具插入人體木乃伊中。
對這具繩文時代的木乃伊,研究的手術刀到底可以切劃到什麼地步,當然是討論的議題之一。他並沒有表明要提供自己的獻體,也不屬於必須適用現代司法解剖制度的範疇,可以說是受到歷史性治外法權的保護。雖然他可以說是有豐富資料價值的寶庫,但還是必須尊重他身為死者的尊嚴。但是,即便都了解這些前提,在考古學會中握有發言權的專家們,面對眼前這或許是空前絕後的研究對象,想必無法抑制自己的學術慾望,希望能盡可能仔細調查。他們的心情我當然也可以理解……因此我們才做出判斷,決定只進行使用內視鏡的檢查。
當然遺體外部的調查早已完成。除了既有的CT掃描和X光片,為了加強非破壞檢查的方法,所長牙一咬,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購買了簡稱OCT的最尖端光學同調斷層掃描儀,而機器很快就會來報到。
身處這場世紀大發現的調查現場,除了興奮和極度的緊張之外,我的感官也因為這些前所未有的種種經驗,得到單純的感動。
可能是因為戴著口罩吧,我一開始以為木乃伊是沒有味道的。不過,在進行斷層掃描研究時,慢慢開始聞到一股特殊的肉桂味,那味道慢慢轉變成長年放置的稻草般的臭味。味道的來源似乎不是木乃伊,而是那件發黑的獸皮衣。他手上的小指和無名指還留有指甲。那就像是打磨過的黑色石頭般,出乎意料的美。經過斷層內部攝影,發現他的膽囊長有結石,肺部也有疑似病變的部位,正是因為這些發現,才讓我們斷然決定進行內視鏡檢查。
為了將今天這場引起世人關注的解剖收入鏡頭中,連地方電視台也相當強力地爭取,然而最後決定由兩組攝影隊來負責拍攝。一是本研究所的記錄部,一是有過多次類似攝影經驗、由資深成員組成的NHK影像採訪部。這間施術室在我們背後位置的牆壁上方,設有一處類似大學醫院手術室的參觀空間,裝著一面大玻璃窗。各國的媒體就在這裡一字排開,站在最前面的當然是山岸所長,另外還有國立文化財研究所和民族學博物館副館長、縣教育委員會對策室的人員,甚至連縣長都在這行列中。每個人都投以筆直銳利的視線,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看得相當認真。一向熟悉的職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所包圍。
「那麼『賽門』,容我們冒犯了。」
殿村室長低聲致意,開始剪開他的衣服。「賽門」貫頭衣的腰帶雖然已經風化碎裂,但是因為他身體僵硬,我們無法脫下他的衣服,所以只能將衣服剪為前後兩片。
這具木乃伊的愛稱「賽門」,來自愛奴語。除了九州南部和沖繩等一部分的例外,本州以南的日本的文化形態都是從繩文移轉到彌生、古墳時代,但是遠渡北海道的繩文人,因為隔著津輕海峽,發展出一套從繩文到愛奴的特殊文化。因此,有許多學者認為,雖然開始跟「和人」交易之後,因為異種混交而減淡不少,但愛奴的古老習慣和傳統中,仍然保存著濃厚的繩文文化特色。從東北地方等地一些疑似愛奴語的地名來判斷,可以知道在語言上也有同樣的傾向,有人主張愛奴語中可以看到古代日文的原型,其支持者之一替這具繩文木乃伊,取了賽門這個名字,在愛奴語中的意思是「神的審判」。當然,反對繩文語跟愛奴語屬於同類的學者,很快就表示異議,但是這個名字很受大眾媒體歡迎,迅速在日本國內傳開,看來現在已經不可能改變這個名稱了。
基於以上原因,現在也有很多人拒絕使用「賽門」這個稱呼,堅持使用「繩文木乃伊」,或者使用研究所的檢體號碼「一○四號木乃伊」等無意義的名稱來稱呼。
這具男性木乃伊是殺人事件的被害者,給他取了意為「神的審判」的名字似乎不太恰當,但是遺體竟然能在地上保留了三千年,不也讓人感覺到這似乎是神的安排,甚至帶有捉弄或某種用意。基於這分虔敬的心意,最後才選擇了這個名字。「賽門」的遺體一定是因為某種原因,才經由神的手,被送到現代世界來吧。
「就算把你剖半調查,也逮捕不到犯人了……」
平常作風堅毅又穩重的殿村室長,現在展露著些微母性,開始剪開乾燥的獸皮。
「不過,殺害你的人也早就死了,你就原諒他吧。」
「賽門」不是一具被埋葬的遺體,光是這一點,就足以引起種種臆測,不僅如此,他還是一具被人殺害的木乃伊,這更是讓大眾媒體和輿論瘋狂追逐的原因。他的背後有一柄石器插入。毫無疑問,這就是他的死因。
在愛媛縣美川村的洞穴所發現的繩文時代白骨,疑似被骨製的槍所刺而當場死亡,而在愛知或福島貝塚,也發現了可能是被石鏃所殺害的人骨,這些很可能是狩獵時發生的意外事故,也有可能是聚落規模戰爭中的犧牲者。
但是「賽門」卻不一樣。成為兇器的環狀石斧,既非武器也不是狩獵用具,從遺體放置狀態看來,很明顯地是想避人耳目隱藏起來,是一種出於不可告人的情感,所產生的特定暴力行為。
「賽門」很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夠明確認定是因個人理由被殺的繩文人。
我凝視著他結實又輪廓分明的臉,無法不去想像當時的情景。
在三千年之前,他抱著何種心情、為了什麼目的要走在這深山險峻之地?而他又為什麼面臨遭人殺害的下場呢?
發現「賽門」當時的狀況,也是個很大的謎團。第一發現者是我們也認識的新潟縣某所私立大學理學院財產管理課長和他的女婿,另外還有幾名學生。如果他們的證詞和提供的情報是可信的,那麼保存木乃伊的洞窟,又更添一層謎團。
根據了解,發現「賽門」當時的狀況,是這樣的……
時間和岩石的底部
南北縱長的日本列島,雖然光是水平移動就可以感受到四季不同的風景,然而不同的高度更能夠清楚看見季節的移轉更迭。平地還留有夏天熱氣,一登上山後寂靜襲來,彷彿直接跳過了秋天,堂堂進入標準的高冷地氣候帶。左邊是姬川,右邊是飛驒山脈。群山近在眼前,山上的萬年積雪和雪溪,讓人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沁寒的涼意。樹木們為了抵禦寒風,紛紛彎低了腰桿,渴求大地僅存的些微養分的偃松和根曲竹,則平伏抓緊著地面。
快到猿倉時下了休旅車,到現在已經經過兩個小時。稍微有點喘的白川哲也,抬頭看著走在前面的岳父背影,眼神裡並沒有太多敬意。輕輕嘆了一口氣的哲也,開始對自己的軟弱個性感到無奈,為什麼想討岳父歡心得做到這個地步?妻子找了個好藉口避開,結果剩下自己跟鰥居的岳父兩人一起爬山。
岳父這個以「浪漫」為名的夢想,也很令人頭痛。坦白說,岳父原本是個執著於名利、相當市儈的人,而現在卻深深著迷於古代的浪漫情懷。不過,動機應該還是出自現實的慾望。館川民夫深信,在這個山岳地帶沉睡著尚未被發現的翡翠峽。日本的翡翠產地相當少,僅限於幾個地方,而新潟系魚川周邊,就以擁有大量真正稱得上硬玉的優質原石而知名。
從古代遺跡發現了大量疑似翡翠裝飾品和祭祀道具的物品,但以往人們並不相信日本出產翡翠,認為所有翡翠都是來自中國的舶來品。日本人在不知不覺中遺忘、直到近年才再次發現的貴重礦石產地,當時繩文人卻確實地掌握住了,這種美麗的石頭,跟黑曜石及瀝青等一樣當成交易品。經過X光螢光分析比較成分,證實了他們的翡翠的確是日本當地所產。
目前分布各地、為數稀少的翡翠峽,都被指定為國家重要文化財,還不能由個人自由管理。
「新領域並不一定能引起所有人的興趣。」館川民夫回頭說。「要給那些無法理解先驅者的愚者一記回馬槍,就要靠一開始的利益。」
光看他的表情,只會覺得他是個輕鬆享受登山樂趣的登山客。服裝也是穿慣的耐磨工作靴,以及保溫效果高的外套。除了背後的背包,肩上還掛著放在特製攜帶包裡的小型筆記型電腦。輕快的腳步看來一點也不像平日埋首案牘的五十二歲中年男子。
「這裡就算出產翡翠也不奇怪,畢竟是屬於來馬層㜊的變質岩帶啊。」
這就是館川的口頭禪。
事實上,現在他們兩人正踏入花崗岩帶。
館川說得沒錯,這個山峽並沒有什麼有魅力的地形,所以不屬於一般登山路徑,就連當地人也很少走進,然而哲也認為,這裡應該很難逃過跟館川有相同想法的歷代礦山技師們貪慾偏執的眼光。
不過,在這種山岳地帶,確實存在過繩文時代的文化圈。
「你知道嗎?中部山岳地帶在繩文中期,也曾經有高度的文化。」
館川很熱心地說明著。
「每個聚落的確都很小,但是聚落之間連成網路,構成共同生活圈。不但出土大量的渦卷圖案土器以及運用高度技術製作的石製品,甚至還有被指定為國寶的著名土偶。在某段時期一定擁有足以凌駕知名東北文化圈的物質文化。」
「但是……」
若有人指出這個地區的缺點,館川便會反駁。
「也有可能是山賊的巢穴啊!如果有盯上交易品的盜賊之輩在此藏身,那不是很有趣嗎?不過話說回來,只要有貴重的礦物資源,不管在什麼地點,一定都會形成聚落的。」
館川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山區,是因為這裡的古老地名,現在已經沒有使用了。一向被認為是不毛地帶的這裡,在古地圖上卻記載成「平地得原」。讀法並沒有詳細傳下來,如果是地名,也相當奇特,但館川卻認為,這應該是愛奴語中的「PIRACHITOKUPA」以漢字來表示的結果。
「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館川眼睛深處,閃爍著濃厚的滿足感。
「意思就是『我們在崖上一點一點刻畫』。應該是指在岩場挖鑿吧!挖鑿什麼呢?是碧玉?還是鐵石英?實在很讓人興奮呢!你說是不是?」
北海道的地名幾乎都來自愛奴語,但東北地方一帶其實也有很多類似的例子。「NAI」在愛奴語中是沼澤的意思,頭尾都有這個字的地名確實不少。發音為「PINAI」,在最近的日文中很少見的地名,在愛奴語中則意味著石之沼澤或者乾涸之地,這些例子在秋田、岩手,甚至最遠到沖繩都曾經發現。
沖繩這個地區看來相隔甚遠,不過琉球地方跟愛奴民族一樣,南西諸島許多地方都是珊瑚礁地形,不適合種稻,因此從彌生時代以後,便不太接受稻作文化,保有著獨自的特殊文化。在基因學上的研究結果也發現,純種的琉球人或愛奴人身上,也發現了古蒙古人種的特徵,這跟包括了外來混血型彌生人的新蒙古人種這種民族,又屬於不同的類別。換句話說,假設日本古老的繩文人在列島的南北都找到了定居之地,那麼即使他們享有共同的語言,在沖繩也留有跟愛奴語相似的語言,也毫不奇怪。
但是,有很多學者抱著追根究柢的精神,認為只要深入探討,多半地名都可以用愛奴語來說明。思考偏頗的語言學者,的確很容易陷入自圓其說的圈套。
基於這些前提,認同一般論的哲也,對於館川的解讀並未感到足夠的說服力。
哲也俯瞰著一路走來的岩場斜面,就像在回顧著這段幾乎沒有意義的時間。「九尾」也已經藏身在遙遠山毛櫸樹林的起伏之後,不見痕跡。
當地人習稱為八尾平的是個小規模的盆地。在中心的圓形平地周圍,延伸出八片獨立草地,所以才有八尾之稱。館川走在這地形深處杳無人跡的山林中,一邊進行探索,最後在距離八尾平兩公里處又發現了一片小平地。他將這裡命名為「九尾」。館川認為這裡曾經存在繩文人的聚落。
他的根據不僅是古地圖上的地名。館川找到了一塊石頭碎片,認為這是石碑的碎片,因而激起了他狂熱的興趣。
「你看!快看看這個!」
大約在一年前,館川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對女兒、女婿說。
「這可能是歷史性的大發現!這是古代文字、是日本的古代文字啊!」
那是館川在「九尾」附近所挖到,帶有藍黑色光澤、大如手掌的石塊。看來應該是一個圓形整體中左下角的部分。表面可以看到橫向一列的刻痕。最左邊有兩條畫向左邊的線,右邊的凹凸痕跡看來像是漢字的「目」。在旁邊還有一個類似「M」的刻痕,只刻到一半。
「你們知道嗎?紀元前九世紀左右,腓尼基人已經利用先進的航海技術遠渡美洲大陸,在許多地方都可以找到證據。北美新罕布夏州的石碑,就像羅賽塔石碑一樣。以埃及的象形文字、伊比利式的迦太基文字,還有利比亞文字,刻著同樣內容的語句,意思是『獻給巴魯神馀』。巴魯神其實是他們的主神,如果用蘇美語的前身烏爾語來替換,就是咖夏神馇。在古代波斯的印章和各地的石壁文字、碑文上,都有留下獻給咖夏這個句子。這就是那個咖夏啊!」
換個角度來看,也可能是人為的刻印。在哲也的眼中,這些只是石頭上常見的類似刮痕,或者破裂時的裂痕。他沒有說出自己的感想,只發出了曖昧的沉吟聲。館川或許誤以為這是他的感嘆,繼續對他說。
「這該由右往左唸。」
露出一副專家般的認真表情,將每個刻痕都視為文字。
「你們知不知道,在天童川中域的水窪町,曾發現過可以證明他們來過日本的有名石碑?」
館川愈來愈多話。
「那是紀元前六百年左右,也就是繩文晚期的石碑,上面所刻的文字,以往被認為是謎樣的神代文字妰,不過這完全可以用古代東方的西奈語來解讀。在這裡咖夏也出現了。在群馬縣上野村所出土,被保證確為繩文時代的石頭上,也有完全一樣的刻文,繩文土器底部的圖畫文字,也有許多部分讓人聯想到古代東方。」
東北地方稱呼牛時使用「BEKO」這種方言,跟愛奴語中「PEKO」一模一樣,據說語源並非來自牛本身,而是傳說中的牛頭神,也就是紀元前三千年紀的烏爾、蘇美語中的牡牛;而剛好能寫成「菜葉服」這幾個具有奇妙音感漢字的,其實是起源於美索不達米亞的閃米語中表示鑄物師的「NAPAFU」,延伸為全體的勞動工作者等等,岳父開始一一熱切說明起日文的起源,哲也和妻子久美子一邊敷衍地聽著,但其實都更在意咖啡的味道。
館川繼續說道,這些碑文經常出現在銅山等礦物資源豐富的地方。神,也就是造物主,跟擁有不可思議的高度技術的人是同義語。能夠燒熱石頭、從灼熱的混沌當中,製作出萬能青銅器的人,在美索不達米亞時代的民眾眼中,無疑是上帝之手、偉大的奇蹟。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地域,特殊的技術總是會被供奉於大眾無法觸及之處,繼承秘技的人便是神官。因此銅山才會留有讚頌咖夏神的碑文。
「所以在這個八尾平,也很有可能藏有貴重的礦物。這麼一來,也剛好符合古地名的愛奴語的意思了吧。」
深信自己所發現的石塊就是石碑一部分的館川,大膽地如此斷言。
永久屍體一九九七年,九月──室溫設定為十六度的施術室中央,我們的檢體躺在解剖台上。這具遺體在光線充足的雪白室內,綻放著異彩,乾燥的身上呈現著各種不同色調的褐色。這是來自遙遠過去的訪客。在長野縣內中部山岳地帶所發現的洞窟中,被人發現他趴伏在地,由於低溫和乾燥的環境,使他成為一具細瘦的木乃伊,僵硬的遺體維持著發現當時的姿勢,不過現在則呈現仰躺姿勢被置於台上。右腳略微彎曲,舉至肩頭的左手手指則展開著。那筋脈浮現、朝向空中抓伸的手指,似乎無言地訴說著對安寧的祈求,而這願望幾千年來並未隨之被埋葬。另外,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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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出版日期:2010-03-01ISBN/ISSN:9789573326359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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