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開心活著的原因嗎?大家都有所謂生存的意義嗎?
不斷搜尋著答案的我,好想關上自己的『開關』就此消失。
然而他的出現,卻讓我開始忘了討厭自己……
26歲的苫子,自短大畢業後,開始消極度日的打工生涯。許久未啟動的親密關係、有一搭沒一搭的生活態度,苫子對什麼似乎都無所謂,工作上也因此屢遭辭退。面對種種的不順,苫子想像人的後頸上有一個『開關』,只要一按下開關,那個人就會消失不見。注視著正在教訓自己的主管、看著不順眼的路人,苫子想像著按下了這個開關,讓他們統統消失……
努力讓周遭的人『消失』之餘,苫子也不斷地按下自己的開關,想像著就此從人世消失,按到後頸都有了塊瘀青。此時,苫子找到了一份打掃的工作。獨立的作業模式讓她順利避開了人群,但工作的地點卻讓許多久違的人與事巧合的回到了苫子的生活之中,而『猿男』的出現,更開始慢慢侵蝕苫子那自我厭惡的內在,直到有一天,她終於找不著自己後頸的開關了……
作者簡介:
佐藤 櫻 さとう さくら
一九七九年八月二十四日生。名古屋人,平日以打工為業。
譯者簡介:
黃薇嬪
東吳大學日文系畢業。1998年進入日文翻譯的世界,2002年起也參與日文編輯與日文字典編輯工作。譯有《我愛你》(I Love You)等書。夢想是,希望能將日文作品中的情感準確傳達給讀者,還有,擁有自己的房子。
章節試閱
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
假日,一處人潮擁擠的角落,苫子膝上擺著計數器,坐在人行道旁的簡易折疊椅上;她趁著平日打工的空檔,兼差做做這類按件計酬的交通流量調查工作,好讓月底無須緊衣縮食度日。不過這份工作真的很無趣,只須長時間坐著,按按手上的計數器。苫子想用這雙眼睛自人潮中分離出吸引自己目光的『個人』,然而人潮在她眼裡,就是『一群人』罷了。
每個人都有開心活著的原因嗎?大家都有所謂的生存意義嗎?……
為何我找不到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苫子心不在焉望著因過度吵鬧而聽不見彼此聲音的『一群人』。
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
不確實計算也無所謂吧。苫子眼睛追著人影,手指隨意按按計數器,此刻突然有種想法……
……如果每按一次,人就會消失一個,該有多好。
乾脆這樣想好了,每個人的脖子後頭都有個小小開關,那是只有苫子才看得到的開關;手指輕輕按下那個開關──不,用不著特意去按,只要憑藉想像力將它按下,那個人就會消失了。
卡嚓。
那邊那個留著難以做家事的長指甲、一副流行雜誌讀者模特兒姿態、帶了個孩子的主婦消失了。
卡嚓。
一邊寫簡訊、一邊慢吞吞走過、只會跟從流行選衣服的女孩也消失了。
卡嚓。
儼然一副『藝術創作者』姿態、滿臉自我陶醉表情的那名男士也消失了。
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
假日還穿著制服去購物、酒店小姐模樣的高中女生也消失了;『男朋友是外國人』而得意洋洋的女人也消失了;正對著俗氣女性溫柔微笑的街頭詩人男子也消失了;似乎會撂倒不化妝也不穿胸罩女性的主婦也消失了;只鎖定特定女性搭話的黑衣男子也消失了……大家都消失了。
卡嚓。
接下來,這個滿懷妒意看著所有人的自己,也消失了。
大家都消失掉最好。
不是死掉,是消失;不是被殺掉,是消失。這些人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苫子在腦中將他們一個個抹去而已。一瞬間也好,一輩子也好,騙人的也好,開玩笑的也好,都無所謂;現實世界充塞的謊言事實上比這還要更多、還要無趣好幾倍。
我已經活膩了!
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
苫子坐在路旁不變的喧囂擾嚷中,繼續面無表情地按下按鈕。
『晴海小姐,妳不覺得服務業實在不適合妳?』
芳齡四十二歲的店長摸摸有階層色差的長髮,晃動肩膀笑了起來。
『妳八成天真地以為家庭餐廳就不會開除人吧?』
苫子一如往常發著呆站在沒客人的店裡。那隻戴著大型銀戒指的手意味深長地向苫子招了招。苫子心想,這一刻終於又來臨了嗎?更衣室兼休息室的門一關上,店長立刻鬆開蝴蝶領結;苫子當下打了個冷顫,不過沒讓店長發現。兩個人這樣共處於狹窄的更衣室內面視而坐,感覺像在審問犯人。
『我被開除了嗎?』
苫子快速丟出結論;她只想盡快結束對話。
『答對了。』
店長手指向苫子,露出大無畏的笑容。苫子正打算拉遠與店長間的距離時,突然聞到了驚人的口臭。
『今天正好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加上有不少學生看到募集打工人員的海報前來應徵,唉,我只好開除妳了。』
店長每呼一口氣,口臭就在這小小房間裡漫開。身穿女傭風格制服的苫子,腳下開始蠢蠢欲動;她只想快點把難穿的制服鞋子換下來。
『妳也老大不小了,還想繼續當打工族的話,就得有隨時被開除的準備。如果妳以為「反正別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這種態度能夠在社會上生存下去……也對,就是因為妳太天真了,才會選擇當打工族吧。』
店長芳齡四十二歲,但心情上只有二十八歲;曾經當過居酒屋的工讀生組長,現在則是家庭餐廳的店長。這位店長正在對苫子大談社會生存之道。店長的香水味以及老氣橫秋的對話,讓苫子逐漸覺得呼吸困難。
『嗯,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還有十分鐘才下班,不過妳今天可以提早離開,我幫妳打四點的卡。』
店長似乎在等苫子開口,苫子於是馬上道謝:
『謝謝您。』
『好。對了,妳的制服直接還給我們就可以了。收拾收拾櫃子,把自己的東西統統帶回去,馬上有新人要用。其他的,我想想,嗯。櫃子上的名牌要拿下來,名牌別針也要歸還。嗯……有向其他打工人員借東西,或者他們有向妳借東西嗎?』
『沒有。』
苫子的回答,讓店長抿嘴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這裡的同事和妳沒有那種交情。』
店長滿臉笑容,將雙手擺上苫子的肩膀。
『辛苦了。』
惡臭襲往臉上,苫子已處於將氣絕的危急存亡之秋。她含糊笑了笑,眼睛在店長脖子上找尋開關,心裡想著,給我消失!
店長離開更衣室後,苫子將門上的『休息中』牌子轉成『更衣中』,跟著鬆開衣領,從自己櫃子裡拿出香菸,癱坐進折疊椅中。苫子吐出的煙霧朦朧了牆上寫著『禁菸』兩字的紙張。
紙張上大大的字跡出自工讀生手筆,字體有著年輕人特有的歪斜。苫子懶洋洋交叉起腿小幅度搖晃,晃動經由靠在膝蓋上的手肘傳到了手指,手指也跟著抖動的腳一起輕輕抽動。苫子煩躁不已地坐在椅腳有高低差的折疊椅上,搔搔頭,抬起臉時正好與牆上鏡子裡的自己四目相對。比起牆上的文字、比起無意識搖晃的手腳、比起有高低差的椅子,最最缺乏平衡的,就是自己這張臉。
苫子看了看鏡中的自己,一如往常伸手按壓髮際附近,指甲用力到幾乎要陷進肉裡。苫子的脖子後頭留有自己按下開關的指甲印子,那個印子隱約已成了處瘀青。
我要按下開關。我想趕快按下自己的開關。像我這樣的人,消失掉算了。
怎樣都無所謂。
好久不曾熟睡。醒來的早晨,外頭是陰鬱得正好的天空。
比起萬里無雲的晴天,苫子更愛陰天的天空,滿天雲朵似乎在掩飾什麼。苫子望著窗外好一會兒,突然不想去上班了,於是她向公司請假。
學生時代的苫子有時也會因為心情的關係請假不去上課。上學途中,突然就將腳踏車掉頭往圖書館去。至於全勤獎,她一點興趣也沒有,也搞不懂這種獎的價值在哪裡。找工作自我介紹時,提到自己拿過全勤獎的人,看來像是在告訴對方:『我不知變通』。
打工時就算擦了唇蜜,一到下班也所剩無幾;平常除了基本妝之外,頂多就是再刷個睫毛膏而已。已經好久沒有提起勁化妝的苫子仔仔細細畫上了眼線、塗上眼影,睫毛膏也多刷了好幾層。戴上工作時不能戴的大型古董耳環,擦上工作時不能擦的金色指甲油,苫子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沒打算要和誰見面,所以穿著上比較簡單,是仿冒的名牌運動上衣搭配百褶裙。
總之先離開家往車站方向走吧!來到書店前,苫子突然停下腳步。學生時代上書店就像上便利商店一樣頻繁,但是短大畢業後便不再看書。雜誌會在便利商店裡站著看完,書店的話,真的很久沒來了。
苫子站在書店前隨手翻了翻流行雜誌,接著走向話題書區。現在她還是沒心情看書。來到精裝書的區域,苫子不由得嘆氣。銷售排行榜的書架上擺放了數本教導生活方式的書籍,還有知名女性作家寫的適婚期女性戀愛故事;另外還有年輕──或許該說是青澀──的新進作家描寫十幾歲青少年淫亂性愛的話題作品。當讀書還是日常生活習慣時,苫子只要一走進書店,就能夠毫不猶豫買下想要的書;可是現在這麼多書羅列眼前,卻沒有一本讓苫子想要伸手去拿。教導生活方式的書令人作嘔,粉領族的戀愛故事又無從產生共鳴,十幾歲青少年的性事自己更是沒興趣。苫子發覺自己甚至不見容於買書的族群。
苫子也曾夢想過有一天自己的書能夠擺在這裡,因而提筆開始寫小說。沒記錯的話,她寫的最後一篇小說,內容應該是描述塗著膚色指甲油的護士無窮無盡的生活。故事靈感來自附近醫院垃圾場裡看到的護士鞋,鞋子上沾到了紅色指甲油──手指甲沒辦法塗指甲油所以塗在腳指甲上嗎?原來有這種護士啊!望著話題書,苫子心想,為什麼連這些枝微末節都想起來了、故事的結局卻沒有印象呢?應該是寫到一半就沒寫下去了吧!反正也沒打算將它繼續寫完。
隨便看了看書和寫真集後,苫子什麼也沒買就走出了書店。
出了書店,環顧四周,發現一家小小的咖啡廳。苫子沒走進那家咖啡廳,反而不自覺地往『DON’T MIND』去。書店無論去哪一家都是書店,不過咖啡廳可就不同了,然而苫子卻刻意忽略這個『不自覺』的心情。
『原來你中午也有營業啊!』
早上還烏雲密佈的天空,中午過後陽光便從雲間射了下來。下午時間外頭明明亮得很,『DON’T MIND』裡頭卻是一片昏暗沉重的氣氛。苫子一個人坐在吧台前。
『才沒有咧,和平常一樣都是妳自己任意跑進來的。今天休假?』
猿男今天也沒戴毛線帽,平頭比之前見到時剃得更短了。身穿T恤、運動外套配上軍用褲;猿男趣味盎然地看著苫子。
『翹班。』
坐在吧台裡面抽著菸的猿男說:『看不出來妳是這種人。』
苫子看著手裡拿起的不鏽鋼菸灰缸。
『你以為我是工作認真的人嗎?』
『不,也不盡然。妳要喝點什麼嗎?』
猿男對沒打算點餐的苫子說。
『那……奶茶。』
苫子沒看菜單,隨口向沒拿小毛巾也沒拿水出來的猿男說。
『好。』
猿男站起身捻熄香菸,一邊熱著牛奶,一邊泡著紅茶。苫子雙手端起裝在大馬克杯裡的奶茶,喝了一口,然後看向猿男。
『我可以抽菸嗎?』
『請。』
猿男再度坐回椅子裡。
在高津面前不能抽的菸,在猿男面前似乎可以,但她不想讓猿男看見自己煩躁時抽菸的壞習慣。苫子稍微慎重地開始抽起菸來,確認自己的膝蓋沒有搖晃後,才安心地吐出煙。
沉默一陣子之後,望著細長延伸出去的煙,苫子突然開口:『我是這麼想的……』
『什麼?』
『譬如說聽歌或者是看電影,每個人應該會有相同的難過心情或者空虛感覺才對,可是為什麼明明成長方式和一般人都相同,卻無法與其他人擁有相同的感受呢?』
平常絕對不會談論的話題,苫子卻很自然開了口。
猿男起身將裝滿水的小鍋子點起火,然後他稍微想了一下,說:『大家的感受應該都一樣,只不過說的方式、做的方式、傳達的方式不同罷了。人們能夠直接表達出對音樂或電影的想法,所以可以輕易產生共鳴,但是真實的人生卻沒辦法那麼直接去說、去做或者去傳達。』
對於苫子唐突提出的哲學問題,猿男沒有敷衍了事。
『那麼,根本上的感覺是一樣的嘍?』
『根本?』
猿男稍微抬起臉。
『啊,我的意思是……也就是說……』
把話簡單說出口後,要她解釋自己所要表達的意思,苫子實在不拿手。她猶豫著該如何回答才好。
『我認為一樣。』
猿男明白她要說的意思,點點頭。
『差別只是表面部分而已。』
猿男的會意讓苫子鬆了口氣。她想了想,再度開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包括我自己在內,現實生活中的每個人……該說是虛偽還是庸俗呢?總之就是各方面看起來都很做作。』
苫子垂著頭,將菸灰彈進菸灰缸裡。
『是妳的標準太高了吧?』
『咦?』
苫子抬起臉。叼著菸的猿男拿下架子上的玻璃杯。
『我的意思是說,妳會覺得虛偽或者庸俗,都是因為妳認為不應該那麼容易就覺得高興或是喜歡。是妳把標準定得太高了。』
猿男將玻璃杯拿近小鍋子,用水蒸汽蒸過後,拿抹布開始擦拭。
『就是因為妳的標準很高,覺得「這個程度不行」,才會對一切感到厭煩。其實只要簡單一點就能夠得到幸福,否則最後吃虧的只有妳自己喔。』猿男沒看向苫子,他拿起玻璃杯對著光說:『老實說我也覺得很困難。我在一般人眼中,可能只是個沉迷無聊事物、嘮嘮叨叨說個沒完的傢伙,我也不打算去改變別人對我的看法,因此我認為一切的差異都只是表面罷了,事實上每個人都一樣。』
猿男笑著,視線由玻璃杯轉向苫子。
『至於妳嘛,則是太容易被看穿了。』
苫子瞪了猿男一眼,將香菸捻熄在菸灰缸裡,拋下一句話:『事到如今,我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了。』
猿男望著苫子的臉。
『心理諮商嗎?這樣我可要另外收費喔。』
『你的答案值得我付錢嗎?』
苫子冷靜地說。
『妳還真敢說啊。』
『啊,對不起。』
苫子立刻道歉。猿男笑了起來。
『哈哈,妳這傢伙真怪。』
『大家都這麼說……』
苫子感到有些難為情,再度垂下頭。這時猿男突然說:『不過,有什麼關係呢?』
『咦?』
苫子抬起臉。
『我常覺得妳這樣的人,與其去配合、融入四周,不如自己先認同、接受妳自己。這樣的妳沒什麼不好啊!這世上總會有個地方能夠接受妳的與眾不同的。』
苫子雙手就這麼拿著馬克杯,凝視著猿男。
『接受我?』
『沒錯。』
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卡嚓。假日,一處人潮擁擠的角落,苫子膝上擺著計數器,坐在人行道旁的簡易折疊椅上;她趁著平日打工的空檔,兼差做做這類按件計酬的交通流量調查工作,好讓月底無須緊衣縮食度日。不過這份工作真的很無趣,只須長時間坐著,按按手上的計數器。苫子想用這雙眼睛自人潮中分離出吸引自己目光的『個人』,然而人潮在她眼裡,就是『一群人』罷了。每個人都有開心活著的原因嗎?大家都有所謂的生存意義嗎?……為何我找不到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苫子心不在焉望著因過度吵鬧而聽不見彼此聲音的『一群人』。卡嚓卡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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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出版日期:2007-09-20ISBN/ISSN:9789573323495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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