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個比利》作者暌違10年震撼新作!1個秘密、2個人格、3個預言……誰的關鍵治療能滲透她彌封的意識?她的亡命之旅將扭轉所有人的命運!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但她卻始終陪著我。她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一部分,也是我抵抗這個世界的方式……這是芮文第六次被送進精神病院,她在肚皮上輕輕刻下第六道傷痕,藉此讓自己清楚記得此時此刻
作者簡介:
丹尼爾•凱斯 Daniel Keyes一九二七年生於紐約,擁有布魯克林大學心理學學位。一九五○年代早期進入科幻小說雜誌《Marvel Science Fiction》工作,隨後轉換跑道,成為時裝攝影師與中學教師。凱斯在教學之際,利用課餘時間在布魯克林大學進行英美文學研究,再獲得文學學位。一九五九年,凱斯在《奇幻與科幻》雜誌首度發表作品即一鳴驚人,短篇處女作《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並為他贏得「雨果獎」的肯定,而在擴展成長篇後又再一次榮獲「星雲獎」,一舉囊括了科幻小說界最重要的兩項大獎!這部探討心智障礙男子查理
譯者簡介:
趙丕慧
一九六四年生。輔仁大學英文碩士,現任教於朝陽科大。譯有《戰地琴人》、《少年Pi的奇幻漂流》、《幻影書》、《穿條紋衣的男孩》、《珥瑪的351本書》與《贖罪》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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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爾‧凱斯在推出處女作後近三十年,再度重返文壇。《鏡像姊妹》開頭的節奏快速,通篇都是如此。我對這些可信的角色、完整的情節跟芮文的多重人格都有興趣,作者甚至將故事開頭的歷史織入劇情。迷人的細節讓整本書完整,也讓你想看更多。出自說故事老手的好看小說,感覺丹尼爾‧凱斯從未離開文壇過。 ──《圖書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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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第一章
希臘雅典
芮文‧史雷德睜開眼睛,從裝了鐵絲網的窗子篩進來的光線害她眨了眨眼。她跳下小床,把床墊捲成一筒擺在牆根下,站到床墊上,踮著腳伸長脖子,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她看見衛城和帕德嫩神殿的輪廓襯著夕陽,遂滑下來,盤腿坐在潮溼的床墊上。這次她又是在哪一所療養院裡?
……老姊,照樣。我看現在不是在俄亥俄了……
她好久沒在腦袋裡聽到這個高調門的聲音了。還是不理她比較好。
她瞪著兩隻手腕上的繃帶,小心翼翼地掀起右手繃帶,指甲插進傷疤下,撕掉一塊痂。好,痂是真的,也就是說她是真的。她向後靠著加了護墊的牆,留神傾聽妹妹的聲音是否又響起。什麼也沒有。她撫摸自己的胸、腰、臀、腿,她又是自己了,能回來真好。
有個女人透過觀察孔說話:「我要進來了,芮文。我有話要跟妳說。」觀察孔關上了,房門打開來。菲伊‧索耶護士進來了。
她向上看了一眼這名好看的中年女子,鵝蛋臉,皮膚光滑,黑眼睛,綁了一根烏溜溜的辮子盤在頭頂上。
「我來帶妳出去,芮文。」
「是我父親取消了自殺監視嗎?」
「值班的人說,三天來妳都很合作。」
「那我又可以穿糖果舞孃衣了嗎?」
「新來的病人傑森‧特迭斯古先生想找妳,說妳是他在威橋大學最好的戲劇課學生。」
「沒問題,我去看他。」
「那先洗澡換衣服。」在浴室裡,索耶護士幫她洗澡,再幫她的手腕換繃帶。索耶拿出她的柺杖糖洋裝,她笑了。「我每次穿這件都會想到聖誕節。」
「妳給負傷的軍人和生病的人帶來歡笑,妳向來都是大家注意的焦點。在妳去看特迭斯古先生之前,我來幫妳把頭髮弄漂亮一點。」
索耶梳得很用力,害得她頭皮發麻。自從母親自盡後,就沒有人幫她梳過頭髮。她閉上眼睛。索耶放下梳子,她低聲說:「別停。」
「妳這樣好漂亮,芮文。」
她睜開眼睛,看見裙子上有幾根金髮。「妳把我的頭髮都扯掉了,笨蛋!」
「總會掉幾根的,別大驚小怪。」
她右手握拳,一轉身就出拳,可是被索耶半空中抓住,反剪了她的手臂。「自制一點,芮文,否則我就在病歷表上寫妳還在跟妳死掉的妹妹講話。」
「不要!我不要我父親再把我關起來。」
「妳會乖嗎?」
「我保證。」
「妳保證過好多次了。兩手都伸出來。」
她把互扣住的食中二指分開,兩手伸到前面。「看吧。」
「好,我們到醫務室去。」
她跟著索耶走在走廊上,又停步。
「怎麼了,芮文?」
「我不想去了。」
「妳一定要去看特迭斯古先生。」
「我不必一定要做什麼事不可。」
索耶從口袋掏出打火機,打了幾下,終於打出了火花。
「拿走!」
「妳也一樣,另一個人格不要出來,乖乖聽我的話。」
「好啦,好啦,快點把火熄掉啦。」
索耶關上了打火機,放回口袋裡。「走吧,讓特迭斯古先生開開心。」
第一張病床上躺的年輕人戴著氧氣罩,揮著手。「我想妳,芮文。」
她輕拍他的手,「趕快好起來。」
她經過了一張又一張的病床和輪椅,頻頻向兩側的病人揮手。她是檢閱軍隊的女王,醒著的人都朝她送飛吻。
她聽到醫院最遠的那頭有人大叫:「那個坐輪椅的,閉上你的大嘴,讓我們睡覺!」另外也有人大吼:「媽的,這裡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她慢慢接近拉上一半的簾子,就聽見以前的戲劇指導老師在滔滔雄辯。
「記住,同學們,這是亞里斯多芬尼茲的反戰喜劇,主角的名字『利西翠妲』意思就是解散了軍隊的女人。她鼓動渴望情愛的婦女拒絕和男人上床,就這麼阻止了雅典和斯巴達的戰爭。」
她回想上一次排練的角色。
撥開了拉開一半的簾子,她說出了臺詞:
「全看妳的本事。玩弄他,引誘他。
逗得他慾火焚身──吻他,吻他
等他以為到手了,再移開妳的嘴。
拆解他的嘴印下的每一處愛撫……」
挺著啤酒肚的特迭斯古先生在輪椅上轉過身來。「芮文?」
索耶護士把她推過去。「芮文‧史雷德照你的吩咐過來看你了,特迭斯古教授。」
「我不是教授!他們一直沒有……升我為教授。我的17N同志呢?」
「還沒趕到呢,特迭斯古先生。可是,糖果舞孃芮文來陪你了。」
他兇巴巴的目光放柔和了。「我的戲劇高足背起角色來,比隨便哪個學生演員都要快、都要有感情。我有話要問妳。」他朝索耶皺眉頭。「走開。這是我跟我的愛徒兩個人的事。」
索耶繞過了簾子,可是芮文看見她的影子仍在簾外徘徊不去。
「過來一點,芮文。」特迭斯古說。
她往前探,差一點被他的汗臭味熏死。
「妳記不記得上次在我辦公室開會,彩排以後,在妳崩潰之前?」
她怎能忘得掉?
那天下午,她坐在他辦公桌旁的椅子上,感覺到這個老不修的胖手指往她裙子裡鑽,幸好她交叉了雙腿,換作是利西翠妲也會這麼做。他跌跌撞撞進了洗手間。
她注意到他的辦公桌上有一疊紙張,封面頁寫著「龍牙行動」。會是齣新戲嗎?她很快瀏覽了一遍。只有三節押韻的四行詩,很像十六世紀的法國占星術士諾斯特拉達穆斯寫的預言。她正要放下,不巧他正好從洗手間出來,一面擦著手,卻被他撞個正著。
「誰讓妳看我桌上的東西。」
「對不起,特迭斯古老師,我以為是表演筆記。」
他舉起拳頭。她立刻從椅子上跳下來,被他追得繞著桌子跑。
「別打我。」
有人敲門阻止了他。一個學生探進頭來,「對不起,我遲到了。」
她一把推開特迭斯古,跑出辦公室。
那就是上次見面的情形。
「特迭斯古老師,我怎麼忘得掉那一天?」
她看見他瞄了瞄簾子後索耶的身影。「走開,護士,不關妳的事!」
索耶走開了,鞋底吱吱響。
「妳記角色的本事真是了不起,妳還記得上頭寫了什麼嗎?」
……芮文,妳這個笨蛋戲劇指導老師叫妳表演他的三幕龍牙劇裡的一段呢……
她不理會腦子裡的聲音,背誦了臺詞。「我從你的課學到了一些意象和指涉,可是我還是覺得連不起來。」
「那是只有我的17N和穆艾格同志才看得懂的預言。」
……17N和穆艾格到底是什麼東東……?
腦子裡喋喋不休又高調門的聲音,害她沒聽見老師接下來說的話,可是他突然向前探,兩手扣住她的喉嚨,想勒死她。「我不能留妳活口,小賤貨。」
她拚命掙扎,但是他的手勁很大,手指愈收愈緊。
簾子刷地一聲滑開,索耶護士衝了進來,一拳打在特迭斯古臉上,他放開了手。再一拳打得他不省人事。
「要命,來得正好,他想殺我。」
索耶測了他的脈搏,叫住一名路過的看護。「這個病人昏倒了,等他醒過來,不准他走出醫務室,也絕對不准有訪客。」
出了醫務室,她問:「芮文,妳說了什麼,怎麼會惹得他攻擊妳?」
她才想要背誦那三節四行詩,突然想起老師說那是專門寫給17N和穆艾格看的預言。「沒有啊,他就莫名其妙抓狂了。」
索耶扭她的手腕。「我明明聽到什麼十一月十七和穆基哈丁艾卡勒格。」
「穆什麼格?」
「快說,不然我就在病歷表上寫妳會幻想,還跟死去的妹妹說話,看妳爸爸會不會再把妳關起來。」
她甩開了索耶的手。「妳愛寫什麼,隨便妳。」
「這是怎麼回事?」
一聽見父親的聲音,她就轉過身去。「她救了我,特迭斯古老師想殺我。可是,現在她又說要在病歷表上寫我不正常。」
他轉頭對索耶說:「我會處理,護士,妳可以回軍人病房的護理站了。」
索耶猶豫了一下,隨後大踏步離開。
「芮文,妳有沒有怎麼樣?」
「特迭斯古老師攻擊我以前,問我是不是還記得之前我在他辦公室桌上看到的東西。我以為那是表演筆記,可是他說那是他寫的預言,還要我背誦一遍。然後,他就說他得殺了我,因為那是龍牙行動的計畫,只有他的17N和穆艾格同志能知道。」
她父親抓住她一隻胳臂。「快,跟我來!」
「他到底在說什麼啊?爸,穆艾格到底是什麼?」
她父親匆匆把她帶進辦公室,還鎖上了門。「沒時間解釋了,芮文。」
「他要我背三個詩節,想知道我還記不記得。第一詩節是──」
「別告訴我,芮文。」
「怎麼了?」
「萬一我被捕被審訊,我恐怕會說出來。」
「你嚇到我了。」
「對不起,可是我們動作得快點,有幾千條的性命可能會受害。妳以前聽過我給妳這個指令。芮文,睡覺。」
……他想催眠妳,芮文,別聽……
她聽見妹妹的警告,卻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
「複述我的指令,芮文。」
她低聲說:「芮文,睡覺。」然後就軟綿綿的了。
她感到父親的手貼著她的額頭。「芮文,妳現在要再入睡,就跟以前一樣。妳睡得很沉;妳看見柳樹在哭泣;妳聞到花園裡的玫瑰花;妳感覺到微風輕拂妳的臉;看黃色、橘色的蝴蝶。不要理會心裡面妳雙胞胎妹妹的聲音,她在嫉妒,嫉妒妳能生下來。乖,睡吧。沉沉地睡,睡到我把妳叫醒為止。」
……小心啊,芮文,以前他都會解釋為什麼催眠妳,別投降……
太遲了。她已經在花園裡,躺在草地上了。他的聲音在寂靜中迴盪。「妳不會記得傑森‧特迭斯古的預言。妳會把它埋進潛意識裡,被妳的恐火症和妳妹妹的懼高症牢牢看守住。等到妳聽見有人說:『17N敗亡了,穆艾格敗亡了』,妳才會想起預言的內容,並告訴中情局或是聯邦調查局。好,重複這兩句開啟預言的話。」
「17N敗亡了,穆艾格敗亡了。」
「我現在要數到五,然後說:『芮文飛』,妳就會醒過來。一、二、三、四、五。芮文飛。」
她睜開了眼睛。
「芮文,妳記得什麼?」
「索耶護士幫我梳頭,然後換衣服。」
「好極了。來,跟我到交誼廳去,帶餅乾跟果汁去給士兵。」
她仍然在發抖,跟著她父親走出辦公室。「記住,芮文,這樣子對治療很好──不管是對他們還是對妳──讓我們的美國和希臘的傷兵說出他們的戰爭恐懼。」他輕輕把她推進交誼廳。「可別打情罵俏喔。」
芮文在門口停下。男人,有的是腿或手臂打石膏,把輪椅轉過來,對她微笑。有的在玩多米諾骨牌,也抬頭看,朝她揮手。
透過玻璃隔間她看見索耶在護理站裡,監視著。
她大搖大擺走進交誼廳。這裡是舞臺?還是電影場景?她在病人群中走動,知道大家都想摸她。許多病人是因為彈震症而入院,還是戰爭疲乏?現代的說法是什麼?喔,對了,創傷後壓力失調。看他們盯著她看的模樣,她知道他們真的是壓力超大。
索耶有一次說,最好能讓他們跟糖果舞孃訴說波灣戰爭的回憶,而不是向臨床醫師或是精神病房的護士傾訴,可是每次索耶都會問她病人說了什麼。
她向傷兵揮手。有一個送她飛吻。一名希臘下士一手握拳在兩腿間做抽動的動作。芮文轉過頭不看。
她看見有個坐輪椅的人背對著護理站,滿臉都是繃帶,左臂吊著懸帶,一定是新來的病人。他用健全的那隻手對她揮了揮。
她走過去,輕撫他的額頭。「你好嗎?」
他低聲說:「現在有妳軟軟的手放在我額頭上,好多了。」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帶著一絲希臘口音。
「你英文說得真好。」
「我當過交換學生到美國去念書。」
「你叫什麼名字?」
「左巴。」
她呵呵笑。「希臘左巴?你在糊弄我。」
「但願如此。」
她眨眨眼。「我要叫你『戴白紗布面具的人』。」
她四下環顧,找尋她最喜歡的看護。年輕的普雷頓‧艾里埃德在這兒,在靠窗的桌子那兒發牌。她知道普雷頓跟美國大兵賭博,賭注是火柴棒,後來再兌換成錢。她朝打牌的那桌過去。
突然間有什麼爆裂的聲音,很像是汽車逆火。普雷頓一下子跳了起來,撞翻了桌子。「全部離開交誼廳!回到病房去!」他從罩衫下掏出一把自動手槍,往走廊衝去。
……芮文,這個瘋人院裡的看護還用得著帶手槍啊……?
第二章
門猛然飛開,玻璃碎裂。四個戴黑色滑雪面罩的人闖了進來,高聲叫罵,一個胖子朝美國病人開槍。
芮文嚇得動彈不得。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又作惡夢了。可是,她看見普雷頓的白色罩衫上有紅色的血漬逐漸擴散,她趕緊躲到那個滿臉都是繃帶的希臘士兵後面。
他甩掉了懸帶,一手摟住她。「待在我身邊,小美人,不會有人傷害妳的。」
一個胖胖的闖入者拋給他一副滑雪面罩。左巴轉過去,解開繃帶,套上面罩,只露出了黑色的眼珠。
他指著從護理站的玻璃瞪著他的索耶,「她看見了我的臉!殺了她!」
獨臂的入侵者和另一個面罩後突出一根牙籤的人衝上了走廊。第三個拄柺杖的人一跛一跛走向左巴,遞給他一把自動步槍。
她瞪大了眼睛。「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帶我到主任醫生辦公室。」
「為什麼?」
「我得見妳父親,他是中情局的線人。」
她尖聲喊:「你瘋了。」
他拿槍指著她。「想活命就閉嘴!帶我去找史雷德醫生。」
她帶著他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走廊,遠離她父親的辦公室。兩人經過醫務室,她聽見病人在呻吟。有個勤務兵用輪椅推了一個人來到走廊上,先是愣住,隨即拔腿就逃。輪椅翻倒了,病人推開椅子,跳了起來。
是特迭斯古老師,朝她跑過來,伸長雙手要抓她。「去死吧,芮文!妳非死不可!」
左巴說:「退後,老頭子,別插手。」
可是,特迭斯古仍然朝她奔來。
左巴射擊了兩次。鮮血從醫院長袍下噴出,特迭斯古倒在地上。
那個撐柺杖的人轉了個彎,跛行到地板上的屍體前,用很憤怒的聲音說:「白痴!就是他!是他從醫院打電話要我們來見他的。」
左巴彎腰端詳那張臉。「我哪知道,我又沒見過特迭斯古。他跑到雅典療養院來幹嘛?」
「他說這個女的記得計畫,非把她滅口不可。」
垂死之人的唇間發出咕嚕聲。
拄柺杖的人俯在屍體上。「傑森,請原諒我的白痴兒子。你要我們怎麼做?」
「龍牙行動,開始吧,不用等我了。」
「我們沒有龍牙行動的計畫。」
特迭斯古指著她。「芮文知道。」說完,他眼神茫然,頭一歪死了。
那個自稱左巴的人盯著她看。「他是什麼意思?妳知道什麼?」
……動動腦啊,芮文……
「他可能是說我認識他。他是我在大學希臘劇場社的戲劇指導老師,我根本不知道他也在這裡。」
他搖晃她。「帶我去找史雷德醫生。」
「不要。」
「那我就殺了妳,然後我自己去找。」他把灼熱的槍管抵著她的頭,燙傷了她的肌膚。
「妳想無緣無故送命嗎?」
「隨便。」
「要是妳乖乖跟著我,我會留妳一條命。」
她遲疑了。看著地板上特迭斯古的屍體,接著點了點頭。她帶他到標示著「主任醫師」的辦公室。他轉了轉上鎖的門,對著鑰匙孔開槍,然後一腳踹開了門。
她父親站在桌子後面,一手持槍,一手握電話。「芮文知道,」他對著話筒大吼,「特迭斯古的計畫,他要對美國發動恐怖攻擊,可是他的同夥闖進來了──」
「掛上電話,把槍放下,史雷德醫生,否則我就殺了你女兒。」
「她什麼也不知道。」
「可是你知道。告訴我們,否則就看著她死。」
她父親仍拿著電話貼著左耳,看著他,又看著芮文。「原諒我,芮文。」他朝自己的額頭開了槍,沾滿鮮血的電話落在地板上,他整個人趴在桌上。
「不要,爹地!不要!」她尖聲大叫,想要跑過去,可是被左巴緊緊抓住。
「來不及了,他丟下妳一個人不管了。」
另外兩個戴面罩的人衝了進來。一個胖子大吼:「你沒事吧,阿列西?」
那個咬著牙籤的揍了胖子的肩膀一拳。「別叫名字!」
……他不叫左巴,叫阿列西……
「沒關係。」獨臂人說。「17N從來不留活口。」
胖子大喊,「把女的也宰了。」
「不行,」拄柺杖的人說:「說不定特迭斯古的遺言是指她知道預言。把她一起帶走。」
名叫阿列西的人轉身問胖子:「你攔下那個護士了嗎?」
牙籤輕輕晃動。「她從後門跑出去了,她的車停在巷子裡,開得很快。」
獨臂人說:「這一個要怎麼處置?」
跛腳的人說:「拿她當盾牌,等我們搞清楚龍牙行動她知道多少,再照特迭斯古的話殺了她。兒子,留下訊息!」
阿列西走向辦公桌,把一張紙揉縐成團,沾了芮文父親的血,當刷子一樣在牆上寫下:人民之敵必亡。接著手一揮,他簽下了17N。
父親說過什麼記住17N和穆艾格的什麼來著?這些名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阿列西拖著她穿過走廊,繞過轉角走下樓梯,穿過逃生門,朝一輛黑色汽車過去。那個咬著牙籤的人坐進了駕駛座。「幹嘛帶著這個女的?」
「好弄清楚她對特迭斯古的預言知道多少。」
跛腳的人用他的柺杖指著後車廂。「把她鎖進去。」
「沒地方,父親。」阿列西說:「都被武器占滿了。」他蒙住了她的眼睛,把她推進後座,她感覺到那個胖子的身體擠著她。阿列西也坐了進來,把她夾在兩人之間。
汽車顛動了一下,加速離開。
芮文閉上眼睛,呼吸。呼氣,吐氣。呼氣,吐氣。幫我,小妹。沒有回應。我需要妳的時候,妳躲哪兒去了?
阿列西對司機吼:「繞路,別直接回安全屋。」
她感覺到汽車轉彎,顛動,又轉彎。
司機說:「後面有小發財。」
「穿進巷子。」
「走了。」
她感覺到汽車撞上垃圾桶,彈跳之後停住了。阿列西稱為父親的那個人拿柺杖戳她,把她拉出汽車。「不想死就別反抗。」他試了試蒙住她眼睛的布是否牢靠。她聽見汽車車門關上,接著是一陣風,汽車開走了。
他把她拖上了人行道路緣,進了一處建築。柺杖敲了二十七級階梯。鑰匙開門聲。一扇門吱吱嘎嘎打開,接著又在他們後面關上。他拖著她到另一扇門,動手要把她推進去,但是她掙脫開來。他立刻賞了她肚子一拳,打得她向後跌,他立刻關上了門。
她是靠在什麼上面?用衣架掛著的衣服。一間衣櫃。沒有空間移動。她拉下了眼罩。沒有窗,沒有光,沒有空氣。沒辦法呼吸,沒辦法思考。快崩潰了。不能昏倒,撐住。
她大喊:「我受不了這裡面!」
拳頭重敲在衣櫃門上。「那就憋死好了。」
「王八蛋!」
「在希臘愛國志士面前嘴巴放乾淨一點。」
小妹,她心想,我現在就需要妳。
……慢慢呼吸,芮文。一口,再一口,吸氣、吐氣,像爸教妳的一樣。鎮定下來,他們不會關妳一輩子。順著他們,先弄清楚他們想幹什麼,妳一向就最懂得怎麼讓男人乖乖聽話……
她聽見一扇外面的門打開,又關上。阿列西的聲音說:「瓦西里覺得我們被盯上了。」
柺杖一敲。「那最好現在就殺了她。」
「我要先問出來她知道什麼。」
「別惹我,阿列西。你憑什麼以為你控制得了這個女的?」
「記不記得美國那個女繼承人佩蒂‧赫斯特最後跟綁架她的人,成了一夥?」
「你是說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你以為你能讓這女人愛上你?」
「試試也無妨啊。」
「萬一失敗呢,阿列西?」
「那我會按照特迭斯古的遺願解決她。」
「唉,要是特迭斯古多活一陣子,把計畫告訴我們就好了。」
她敲打衣櫃門。「放我出去!」
「別理她,專心處理我們攻擊皮里亞斯港的事。」
「我還是有點擔心,父親,航運總站的婦女兒童一定很多。」
「戰爭的迷霧中一定會有附帶的損失,去吧。」
腳步聲。外面的門打開,又關上。是誰留在屋裡?她扭動門把,又用身體去撞門。「放我出去!」
沒有回答。
她開始發出喝哧喝哧的喘息聲,往後靠著衣服,柺杖的砰砰聲愈來愈近。
小妹,萬一他想強暴我呢?
……那我會幫妳踢斷他的命根子……
萬一他折磨我呢?
……痛苦一向都讓妳覺得真實。最壞也不過是他殺了妳,幫妳省了麻煩。每次妳想跟媽一樣自殺,妳都失敗。所以讓他幫妳做,然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了……
鑰匙轉動衣櫃鎖的聲音。門吱嘎打開,炫目的光線湧入,一隻手攫住了她的腿。
……飛,老姊芮文,飛……
第一章
希臘雅典
芮文‧史雷德睜開眼睛,從裝了鐵絲網的窗子篩進來的光線害她眨了眨眼。她跳下小床,把床墊捲成一筒擺在牆根下,站到床墊上,踮著腳伸長脖子,想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她看見衛城和帕德嫩神殿的輪廓襯著夕陽,遂滑下來,盤腿坐在潮溼的床墊上。這次她又是在哪一所療養院裡?
……老姊,照樣。我看現在不是在俄亥俄了……
她好久沒在腦袋裡聽到這個高調門的聲音了。還是不理她比較好。
她瞪著兩隻手腕上的繃帶,小心翼翼地掀起右手繃帶,指甲插進傷疤下,撕掉一塊痂。好,痂是真的,也就是說她是真的。她向後靠著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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