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推薦：「詭計與殘暴、激情與同情……讓人欲罷不能。」──《紐約時報》

「一頁又一頁……融合懸疑劇情、挑逗的愛，以及刺客的悲憫。」──《柯克斯書評》

「拉菲維爾斯創造一部黑暗而繁複的故事：有童話色彩的城堡、宮廷、善與惡的對決，還有特殊的毒藥、暴力（但偶爾仁慈的）暗殺情節、美色誘惑，甚至還有溫柔而完美至極的愛……喜愛歷史與浪漫的讀者必不能錯過。」──《書單雜誌》星級書評

「作者以十五世紀布列塔尼作為舞台，上演一個揉合歷史與浪漫的動人故事……豐富的真實歷史、立體的人物、狡詐的政治鬥爭，伊絲梅與杜佛之間的...

第一章

一四八五年，布列塔尼

我的左肩到右臀有一道深紅色的疤痕，是我母親用藥草女巫的毒藥，意圖將我拿掉而留下的痕跡。我活了下來，據藥草女巫說，那不是奇蹟，而是我是死神之女的證據。

聽說，在母親虛弱流著血生下我時，父親甚至還氣沖沖地伸手要打她。直到藥草女巫告訴他，若母親是受了死神臨幸，打了她，「祂」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我偷偷抬頭看了我的未婚夫吉洛一眼，不曉得父親有沒有告訴他我的出身。我想是沒有，因為若知道了，誰還會付三枚銀幣要我？除此之外，吉洛看起來太平靜了，不可能知道我真正的身分。若父親騙了他，我們的結合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們沒在教堂結婚，而是在吉洛的農舍小屋裡，這更讓我心神不寧。

我感覺到父親凝重的視線，於是抬頭。他眼中的勝利讓我驚恐，因為若他贏得了什麼，我必定是失去了某個自己還不明白的東西。即便如此，我露出微笑，想讓他相信我是開心的──因為再沒有比我的喜悅更讓他不快的事了。

但即便我能輕易騙過父親，卻很難騙得過自己。我很害怕，害怕這個即將擁有我的男人。我低頭看著他寬大的手，就像我父親的一樣，他的指縫中卡了汙垢，皮膚皺褶裡有穢物。這僅是表面的假象嗎？或者，他也是會動拳頭的人？

這是個新的開始。我提醒自己。儘管我慌張不安，卻仍舊帶著一絲希望。吉洛一定是很需要我，才會付三枚銀幣。有需要，就一定會有善意吧？這麼一想，我的膝蓋和手便不再顫抖。神父前來執行職務，雖然他不過是個裝模作樣的假神父，但他從禱告書中偷瞄我的眼神讓我覺得，他知道我是什麼人。

他含糊唸完婚禮最後的誓詞，我看著這吸了大麻似的禱告者披掛九顆木珠的繩索，那繩索賦予他傳統遵循者的身份。即便當他將那繩索纏繞在我們手上，以神和九位聖徒祝福我們的結合時，我始終低著頭，害怕看見我父親那洋洋得意的眼神，和我丈夫臉上可能出現的神情。

當神父完成工作，他默默離開，又髒又粗糙的皮製涼鞋啪啪作響。他甚至沒多加停留，舉杯祝賀我們的結合，父親也沒有。父親駛離的貨車塵土還未落下，我的新丈夫便拍打我的臀部，咕噥著走上閣樓。

我緊握拳頭，藏起顫抖的手，走向那搖晃的階梯。吉洛喝下最後一大杯啤酒時，我爬上閣樓、爬上即將要跟他共享的床。我好想母親，因為雖然她怕我，卻一定能夠對我新婚之夜，給我身為女人的建議。但她和我姊姊很久之前便逃走了，一個逃回死神的擁抱，一個逃進一位路過銲鍋匠的懷裡。

我當然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間是怎麼回事。我們家很小，父親聲音很大。很多個夜晚，我們黑暗的小屋裡充滿急促的律動和呻吟。隔天父親的脾氣總顯得沒那麼壞，母親也是如此。我試著告訴自己，無論床笫之事多令人厭惡，總比父親那暴躁的脾氣和飽滿的拳頭要來得好。

閣樓是個狹窄密閉、充滿霉味的地方，遠處牆上簡陋的百葉窗彷彿從未打開過。木製床架上放著稻草床墊，除此之外，只有幾個衣架和床腳一個簡樸的五斗櫃。

我坐在五斗櫃邊上等著，並沒有等太久。樓梯間傳來沉重的木板咯吱聲，警告我吉洛要來了。我口乾舌燥，胃酸了起來。不想讓他有高度的優勢，我站起身。

他到房裡時，我終於逼自己看向他的臉。他骯髒的眼神貪婪地打量我的身體，從頭頂到腳踝，接著回到我的胸前。父親堅持將我的禮服綁得很緊，他的堅持發揮效用，因為吉洛的眼神移不開了。他用大酒杯指著我的緊身馬甲，啤酒沿著邊緣滴到地板上。「脫掉。」他的聲音有著粗啞的慾望。

我看著他身後的牆，我伸向馬甲綁帶的手指顫抖著。但不夠快，從來都不夠快，他跨三大步走向我，用力打了我一巴掌。「馬上脫！」我的頭往後甩時他大吼。

一股怒氣湧上我的喉嚨，我害怕我會厭惡這一切。所以，這就是我們的未來，也是他願意付三枚銀幣的理由。

我終於解開束帶，脫掉馬甲，穿著裙子和襯衣站在他面前。沒多久前太過溫暖的混濁空氣，現在貼著我的肌膚，冷得可以。

「妳的裙子！」他吼道，重重地呼吸。

我解開綁帶，跨出裙外。當我轉身將裙子放在附近的椅子上時，吉洛撲向我。以他如此壯碩笨重的體型來說，他的速度快得驚人，但我更快。我長年都在練習逃離父親的狂怒。

我一個閃身，沒讓他碰到，他勃然大怒。其實我並不知道要逃去哪，只是希望將那無法避免的事拖延得久一點。

他半空了的酒杯砸向我身後的牆，發出一聲巨響，啤酒撒滿整個房間。他咆哮著衝向我，但我內心不願、更無法讓他輕易得逞。我閃躲開來。

可是我閃得不夠遠，我感覺到一陣猛拉，接著聽見衣服撕裂聲，他撕開我破舊單薄的襯衣。

閣樓一陣寂靜──帶著震驚的濃濁寂靜，連他粗啞的喘息聲都停止了。我感覺到他的視線沿著我的背部下滑，看見那毒藥留下的、醜陋的深紅條狀疤痕。我轉頭，看見他的臉色轉白，白得如同一塊乳酪，他瞪大雙眼。當我們視線相對，他知道了──知道──他被騙了。接著他大吼大叫，一陣又長又深的狂怒，夾雜著怒氣和恐懼。

他粗糙的手揮向我的頭，我跪了下來。了無希望的痛苦比他的拳頭和短靴更痛。

當吉洛發洩完怒氣，他伸手抓住我的頭髮。「我這次會找一個真的神父，把妳給燒死或溺死。或者先溺死再燒死。」他拖著我下樓，每一階都磨得我的膝蓋痛苦不堪。他將我拖過廚房，把我推進一個狹小地窖，碰地一聲關上門，落了鎖。

我全身是傷，可能也骨折了。臉貼著冰冷的灰塵，癱在地板上，我不禁露出微笑。

我避開了父親為我安排的命運，顯然是我贏了，不是他。

門把轉動的聲音驚醒了我，我奮力坐起來，抓著破爛的襯衣裹住自己。門一打開，我詫異地看見那假神父，那幾小時前為我們婚禮證婚的矮小男人。吉洛不在他身邊，我想，只要沒有我父親或者吉洛，我都是快樂的。

那神父轉頭看了看，示意我跟他走。

我站起來，整個地窖旋轉了起來。我伸手扶著牆，等著暈眩感過去。神父又做了手勢，更加急迫。「他回來之前，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他的話讓我清醒過來，如果他沒讓吉洛知道，那麼他一定是在幫我。「來了。」我將自己推離牆邊，小心跨過一袋洋蔥，跟著假神父走進廚房。廚房裡很暗，唯一的光線是火爐裡堆積的餘燼。我真該好奇神父是怎麼找到我的、為什麼他要幫我，但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他不是吉洛，也不是我父親，其他的就無所謂了。

他帶我走到後門，在驚訝了一整天之後，令我更訝異的是，我發現村裡的老藥草女巫在附近徘徊。若我不需要這麼急著往前走，我一定會去問她在這裡做什麼。但我只能努力站直，免得讓臉摔進泥土裡。

我一踏入夜色，便鬆了口氣。外頭很暗，而黑暗一直都是我的朋友。一輛推車在附近等著。假神父盡可能不碰到我，協助我進到推車後方，然後趕緊繞到駕駛長椅旁，爬了上去。他轉頭看我，接著像是被燒到似地避開視線。「那裡有一條毯子。」他邊說邊操縱著老馬走上石子路。「遮好。」

車上硬梆梆的木板擠壓著我受傷的骨頭，薄薄的毯子摩擦著傷口，散發出濃烈的驢臭味。即使如此，我還是希望他們可以再給我一條毯子墊著。「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去搭船。」

船代表水，要過水表示我會遠遠離開父親、吉洛和教堂。「船要帶我去哪？」我問，但神父甚麼也沒說。一陣倦意襲來，我再沒有力氣追問他答案，就像在荊棘叢裡摘野梅一樣困難。我躺了下來，任由馬車顛簸。

於是我的布列塔尼之旅開始了。我藏在貨車後方的甘藍菜或甘草堆中，像走私貨物一樣從假神父手中交給女醫時，竊竊私語和粗魯的搬運讓我醒了過來。女醫是一群依順聖徒隱居，並決心讓我離開教堂的人。假神父們舉止怪異，穿著散發霉味的陳舊神父袍，他們很和善，但雙手並非生來溫柔或充滿愛心。我最喜歡的是藥草女巫，她們乾裂粗糙的手溫柔得像羊毛般，帶著幾百種如影隨形的刺鼻強烈藥草味道。她們不時在我的傷口抹上罌粟，而神父們只能同情我，有些甚至吝於同情。

我猜我是在旅途的第五天醒來的。我聞到海鹹鹹的氣息，想起神父說要搭船。我努力坐起來，發現傷口沒那麼痛了，肋骨也不再有灼燒感。我們經過一個小漁村，我將毯子拉緊，抵禦寒冷，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村莊邊緣有座石頭砌成的教堂。原先那位假神父將車駛至此處，我看見門上掛著九聖徒之一──聖莫爾的神聖船錨，覺得很安心。神父停下馬。「下車。」

我分不清他聲音裡的是疲倦或是輕蔑，但無論是什麼，反正我的旅程大概結束了，我也就不以為意。我緊裹著毯子以免冒犯了他，而後爬出車外。

他栓好馬，帶我走向海邊，一艘孤零零的小船等在那裡。墨黑的海水綿延得又遠又廣，讓船看起來非常小。

一個老水手駝背坐在船頭，脖子上掛著一條細繩，細繩上有個曬得褪了色、白得像骨頭的貝殼，表示他信奉的是聖莫爾。我很好奇他在半夜被叫醒、被叫來替陌生人划船、再划入那黑暗海中的心情。

老水手黯淡的藍色眼珠瞥了我一眼，他點點頭。「上船，我們可沒有整晚的時間。」他把槳丟給我，上船時我抓著槳穩住自己。

小船下沉搖晃了一會，我好擔心自己會掉進冰冷的水裡。但船身穩住了，接著神父踏上船，船身又更低了一些。

老水手咕噥一聲，將槳放回原處固定好，便划了起來。

我們在東方地平線出現一抹粉色曙光時，抵達一座小島。小島在晨光下顯得荒蕪貧瘠。划得更近時，我看見一塊大石頭佇立在一座教堂旁，這才知道我們到了古老的祭拜之地。

老水手划上海灘時，碎石子在船身下嘎吱作響。他朝那石頭堡壘撇撇頭。「下船吧，聖摩頓修道院的院長在等妳了。」

聖摩頓？掌管死亡的聖徒天使。一陣不安的戰慄流竄而過。我看著神父，他移開視線，彷彿看著我是種極大的道德誘惑。

我將毯子裹緊，笨拙地爬出船外，走進淺灘。在感激和惱怒間掙扎著，我微微屈膝行禮，小心地讓毯子從肩上滑落一些些。

這樣就夠了。神父倒抽一口氣，老水手啐了一聲，我心滿意足地轉身，涉過冰冷的水到達海灘。事實上，我以前連腳踝都沒露過，但我只是對他們在我傷痕累累又虛弱的時候，還把我當成狐狸精感到很氣惱。

到了那雜亂長在石頭間的草地，我回頭看那小船，它已經划出海了。我轉回來，走向修道院，想知道那些敬奉死神的人要我做什麼。

第一章

一四八五年，布列塔尼

我的左肩到右臀有一道深紅色的疤痕，是我母親用藥草女巫的毒藥，意圖將我拿掉而留下的痕跡。我活了下來，據藥草女巫說，那不是奇蹟，而是我是死神之女的證據。

聽說，在母親虛弱流著血生下我時，父親甚至還氣沖沖地伸手要打她。直到藥草女巫告訴他，若母親是受了死神臨幸，打了她，「祂」是不會坐視不管的。

我偷偷抬頭看了我的未婚夫吉洛一眼，不曉得父親有沒有告訴他我的出身。我想是沒有，因為若知道了，誰還會付三枚銀幣要我？除此之外，吉洛看起來太平靜了，不可能知道我真正的身分。若父親騙了他，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