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宿舍升級套餐
混沌神這個名字，對於六〇六來說有點陌生。但一提到唐心訣腦袋裡的標記，她們瞬間明白過來。
原本的四個標記，收割者的戒指被監考官抹去，伍時的膠帶在上個副本幻境裡他自己認輸撤走。現在只剩下兩個，一個是李小雨的玻璃瓶，另一個則是最頑固也最危險的黃色眼球。
而這個眼球還取了一個，就差把「我是Boss」刻在腦門上的名字。
「餛飩神？以後我要是死在遊戲裡變成NPC，我就幫自己取名叫餃子神。」郭果嘀咕兩聲，火急火燎收拾東西。
標記鬼怪突如其來的襲擊，令這個活動的氣氛陡然變化。所有的悠閒和期待盡數收起，只剩下嚴陣以待的高度緊繃。
黃眼球要是直接攻擊，她們還可以借助寢室本身的保護措施；但假若對方真的能以「推銷員」身分過來……就代表它可以無視寢室的防禦規則，直接出現在寢室裡！
「難道真的沒有能抵擋的方法嗎？」張遊第一次沒有忙著翻儲物袋，她嚴肅地看向唐心訣：「如果混沌神能進來已經是前提條件，那無論我們在陽臺窗上加多少禁制都是徒勞的，甚至可能會反過來妨礙我們自己。」
唐心訣：「我知道。」
她也在思考這問題。
一旦把鬼怪放進寢室，事情走向就會遠遠超出她們的控制範圍，後果是完全未知的。她們不僅要直面危險，還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唯一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一開始便將對方擋在門外！
「它會選擇這個時候過來，靠的是推銷員身分帶來的BUG……那麼反過來，這個身分就是無敵的嗎？」
須臾，唐心訣抬眼，神情冷峻。
電視機裡，促銷看板下的動畫老頭還在笑呵呵提醒：『距離「優惠上門」活動開始還有三分鐘，請同學們做好準……』
『叮鈴鈴——』
清脆的來電鈴聲打斷了裡面的播報。
老頭愣了一下，設定好的流程裡沒有應對意外的反應方法。任憑節目來電響了又落。
不接？沒關係。
電視外，唐心訣按照電視節目表上的聯絡方式，又打了第二次。
這一次，電視螢幕裡終於有了變化。動畫形象在鈴聲中卡頓兩下，直接變成馬賽克消失，又變成了無鼻鬼坐在裡面的模樣。
原來瘋狂星期三的活動，還是和原本的電視節目關聯著的。
被迫上班的無鼻鬼一臉灰喪，不情不願接通：『你好，瘋狂星期三特別節目。』
「你好，我想退出活動。」
來電另一邊，是唐心訣清晰的聲音。
無鼻鬼：？
它凝滯兩秒：『啊這，可是，還有一個環節沒結束啊？』
「既然是促銷活動，就沒有強迫消費者參加的道理吧。」唐心訣態度堅決：「我們不要剩下的優惠了，違規嗎？」
無鼻鬼：『不、不違規。』
可遊戲沒幾個福利，一週就這麼良心發現一次，天上掉錢都不要？
無鼻鬼不能理解。它努力翻臺本，沒找到應對的流程，只能乾巴巴道：『本場活動對於考生來說沒有危險性，因此並未設置寢室退出功能，需要先填寫申請表格。』
六〇六：等申請流程走下來，她們和混沌神至少有一方已經過完頭七了。
唐心訣笑笑：「主持人，說話是要負責的，你確定一定沒有危險嗎？商城系統可沒說過這句話。那麼如果真的出現危險，是由你來負責，還是商城來負責呢？」
無鼻鬼：『……』
「這樣吧。我可以不退出活動。但是至少要拒絕接收下個環節中的推銷員。」唐心訣話鋒一轉，語氣加重：「它不能進入我們寢室。」
見對方「退而求其次」，無鼻鬼鬆了口氣，連忙答應：『這個我這邊倒是可以操作一下，但是推銷員還有幾十秒就要來了，時間上有可能……』
唐心訣：「沒關係，我們同時回饋給了遊戲的客服投訴，雙管齊下。」
無鼻鬼：『……時間上絕對沒有來不及的可能！』
話音剛落，唐心訣就感覺到那股接近的熟悉力量明顯凝滯了下來。
但是這還不夠。
另一邊，郭果三人也快把客服熱線打爆了。
和電視臺這邊隱晦的話術不同，對上遊戲客服時她們直白了許多：快來管管！要死人了！
客服：『……「瘋狂星期三」為商城外包活動，搜查證據較為困難，我們已經啟動搜證程序，請稍安勿躁。』
「搜證完了還有判定，判定成功才能執行。但誰知道判定標準是什麼？」唐心訣掛掉電話，「它百分百知道我們的檢舉習慣，既然選擇了鑽這個漏洞，一定早有準備。」
『我們申請幫寢室外部再加一層防禦。』
面對客服的質疑她也有準備：『倘若接下來沒有違規的鬼怪出現，是我們判斷錯誤，那麼加防與否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反之卻能維護遊戲秩序，為何不做呢？』
客服十分謹慎：『可如果你們與隨機匹配的寢室產生衝突，增強單獨寢室的防禦功能會造成違規干預。』
唐心訣從善如流：『好，那就直接將防禦層覆蓋在陽臺外，兩個寢室一起保護。』
客服：『……』
就在這時，鄭晚晴出聲提醒：「倒數計時快結束了。」
第二個環節即將開始。
寢室裡安靜下來。她們謹慎地盯著窗外，同時也提防著周身。
突然，郭果「嘶」一聲捂住太陽穴，反應比唐心訣還強烈：「陽臺，欄杆上……」
其餘人立即明白：混沌神已經到了！
唐心訣：「它就在陽臺上，但是沒進來。」
這說明她們剛才的準備，成功起了作用。
雖然從視野望去，陽臺仍舊空空如也，幾人也沒有掉以輕心。
異能帶來的精神波動平穩後，郭果努力睜眼指向一個方位：「它就坐在那裡。」
迷障應聲消失，白霧散開，陽臺欄杆正對著六〇六寢室的地方，一隻手臂大的暗黃色木偶正站在上面。
隔著一層窗戶，能看到黑色線條在它臉上勾勒出的五官：眼睛的位置被挖成兩個空洞，從下巴咧到耳邊的巨大嘴線裡，一顆黃色眼球若隱若現，一眨不眨盯著寢室裡面。
『妳們以為這樣，就能攔住我？』
木偶嘴型沒有變化，幾人卻同時「聽」到這句話。
緩慢、黏稠、充滿惡意。
唐心訣沒有回答，而是毫不猶豫又撥通了電視臺熱線：「我要投訴，你們活動的推銷員對客人造成了嚴重損失。」
無鼻鬼好奇地往寢室裡瞟，小眼球都快透出螢幕了：『什麼損失？』
它怎麼沒看出來？
唐心訣：「精神損失。我被它噁心到了。」
無鼻鬼：『……』
混沌神：『……』
不等無鼻鬼那邊說什麼，唐心訣已經對著木偶拍了張照，傳給客服。
『你們大學城的推銷員，長成這樣合理嗎？別告訴我現在大學城經濟不景氣，鬼怪Boss也要出來跑兼職賺零用錢了。』
客服：「……」
有圖有真相，如果最後對著這張圖，遊戲還能判定為沒有異常，那她也不介意再多傳幾個高畫質圖和影片過去。
好在很快，客服畫面就出現了「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窗外的黃眼球立即意識到她在做什麼，木偶四肢詭異轉動一下，下一秒隨著巨大聲響，「嘭」一聲撞在窗戶上！
『貪婪的學生們，我是妳們期盼已久的推銷員，為什麼不讓我進去呢？』
郭果：『大概是因為別人推銷要錢，你推銷要命吧。』
郭果一邊在腦海聊天群組裡吐槽，一邊提心吊膽觀察客服和電視臺的回饋結果，可這麼一看，不對勁透了出來：「等一下，電視裡那個主持人怎麼不動了？」
電視機畫面中，無鼻鬼茫然又有些慌張的影像似乎被定格了，一個難以察覺的小圓環出現在畫面中間，開始轉動。
同一時間，唐心訣也發現：遊戲客服好像也卡住了。
「正在輸入中」的字樣始終懸在螢幕上，聊天室裡卻遲遲沒有出現下一步回答。
兩邊同時出現了問題，就說明源頭上只有一個問題。唐心訣看向貼著窗戶的劣質木偶：「我們的訊號被遮蔽了。」
毫無疑問，就是這顆黃眼球的手筆。
預料之外的情況。
她們只知道混沌神很強大危險，卻沒想到它能做到這種程度。
作為遵紀守法的考生，沒有了與遊戲系統的即時溝通途徑，等於失去了鉗制強大鬼怪的重要殺器。
木偶臉上笑容裂得更大，給人一種幾乎要將腦袋分為兩半的感覺：『就只有這點辦法嗎。可惜啊，經過這麼久，還是成長得羸弱緩慢……與其依靠遊戲，為什麼不選擇投向我呢？與其在生死之間苦苦掙扎……為什麼不乾脆放棄，選擇另一種永生？』
黏稠的聲音淌進耳朵裡，幾人無不皺眉。
「這點辦法，用來對付你，不夠嗎？」唐心訣驀地開口，「——如果不夠的話，你現在就不會還站在外面說垃圾話了。」
至少，她們針對活動的投訴起了效果，成功剝奪了「推銷員」可以無條件進入寢室內的許可權，這才將混沌神攔在門外。
對於無時無刻不在精神攻擊的鬼怪來說，不能看它說了什麼，要看它做了什麼。
哪怕嘴上再噁心人，也掩蓋不了它的本質。
當然，在遊戲系統反應過來之前，商城那邊的效果能不能撐到最後還是兩說。因此在反向輸出垃圾話的同時，六〇六幾人也將物理防禦全部加滿：阻門器、鐵紗網、二重隔離層、鐳射防禦層……
緊緊貼著玻璃的黃眼球緩緩轉動，眼睜睜看見四人一步步向屋內深處退、再退、繼續退……
學校寢室，深度有這麼深嗎？
等四人快要上樓了，木偶面前的玻璃終於出現一絲裂紋，並快速向四周擴散。它抬起手，開始敲窗。
「咚、咚咚！咚咚咚！」
越來越急促的聲音節奏刺得人生理不適。最敏感的郭果默默堵住了耳朵，張遊也面露不適，只有唐心訣和鄭晚晴還在認真聽，甚至聽著聽著想起了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跑到寢室大門處，開始手動敲寢室門。
「咚咚咚！」
唐心訣：「外面有沒有人？這邊有鬼怪要違規入室攻擊考生，學生性命危在旦夕，有沒有人能管管？」
門外，日日巡邏的沉重腳步聲果然受到吸引，開始向六〇六這邊靠近。
郭果雙眼一亮：對哦！
她們現在還沒進入考試，四捨五入就是還在遊戲的寢室中，門外走廊裡還有一位兢兢業業的不知名「老朋友」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巡邏。只是天天如此她們有點習以為常，一時間忽略了……雖然平時沒有互動，不代表此時不能場外求援啊！
效果立竿見影，陽臺窗外的暴力敲擊猛地一頓，木偶的動作竟出現了顧慮。
居然有效！
唐心訣立即道：「哭。」
郭果心領神會：「嗚哇——我要死了——我脆弱的大腦、脆弱的眼睛、脆弱的血條，嗚嗚嗚——」
沉重腳步聲交雜著鎖鏈拖地聲，逐漸清晰起來。
只不過此時，它帶來的意味已經遠不同於剛進入遊戲時的恐怖，反而充滿了安全感。
混沌神聲音陰森：『以毒攻毒……妳不怕它？』
唐心訣正氣凜然：「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鬼爬窗不算，是真鬼怪就走正門。」
當然，她們敢於求助，自然有三成把握。至少門外的巡邏生物曾經在第一次輔導員「走訪」差點誤殺了唐心訣時，焦急地敲門提醒過；又在第二次小精靈到來時，誤以為鬼怪入侵再次敲門提醒。足以顯示出立場了。
混沌神：『……』
它冷冷盯著唐心訣，半晌沒有新動作。唐心訣自然不覺得對方會這麼輕易放棄，略一反應立刻精神力下沉自身識海，果然感受到異動。
對方試圖操控她識海裡的標記，直接從內部攻破！
最重要的地方被撬動，唐心訣反而笑了起來：「這就動用底牌，看來你已經沒別的招數了。」
既然對方黔驢技窮，事情就好辦多了。
下一刻，她毫不猶豫啟動了識海裡同時存在的另一個鬼怪標記：李小雨的標記。
「我也想知道，兩個等級相近，同樣強大的鬼怪標記在同一片識海裡被啟動，是會和平共處，還是互相攻擊搶地盤？」
唐心訣不動如山。
畢竟最壞的情況，大不了再把李小雨從大學城不知名角落召喚過來。反正她們六〇六債多不壓身，情況越亂，越能亂中生變。
兩個標記同時運轉起來，不同的陰冷氣息凝聚擴散，然後在擴地盤的過程中遇上了彼此。
窗外，黃眼球眼色一青。
此時此刻，它倒是很想以和為貴，可橫行霸道慣了的鬼怪印記很難改變，再加上唐心訣從中干擾，就在下一瞬，兩道標記的力量開始中門對狙。
混沌神：「……」
正在大學城不知名角落工作的李小雨：誰正在抽它的力量？
唐心訣：隔山觀虎鬥.jpg。
要不是精神力消耗不允許分神，她甚至可以坐在這裡嗑一把瓜子，看看什麼時候能噁心到對方。
郭果還在兢兢業業地哭，混沌神終於忍不住了：『妳們裝什麼柔弱！』
它還沒進去時一個個彷彿下一秒就要死了，等真破門而入了保證立刻變臉，一個下手比一個狠，當它傻嗎！
唐心訣：「欸，說話要小心，不要詆毀我們的名譽。」
她不知何時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和錄影功能——儘管對外訊號被干擾截斷，手機自身的功能卻無法被干涉。
「你有權保持沉默。」唐心訣聲音溫和：「但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麼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混沌神：『……』
「怎麼，生氣了？大老遠來一次，空手而歸確實不太好。不過也不用著急。」寢室內，女生笑意淺淡：「這次先帶一個檢舉回去，我們早晚會有再次見面的機會。」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而痛苦的時間往往過得很慢。
不知道對於混沌神來說，這十幾分鐘的時間究竟是快還是慢。但當「瘋狂星期三」活動結束的提示音響起時，哪怕隔著布滿裂紋的門窗，六〇六也能看出木偶臉上的不甘。
「棋差一著，你又輸了。」唐心訣一錘定音。
對方既然借了推銷員的身分來行動，就代表要受到活動規則限制：當活動時間結束，推銷員也必須離開。
話音方落，木偶的表皮忽然簌簌脫落，緊接著四肢也像擰掉的螺釘般崩開。
『沒想到，那個標記竟成為妳的助力……我的判斷果然沒錯——』
隨著木偶澈底分崩離析，混沌神的發聲「器官」似乎也消失了。充滿惡意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顆掉落的黃眼球，咕嚕嚕滾到窗邊。
拳頭大小的眼球慢慢跳動著，不知道是不是幾人的錯覺，它似乎在不斷膨脹變大。直至唐心訣驟然出聲喝止：「不要看它！」
三人驚醒，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向窗邊走去。
而就在這瞬息之間，暗黃的眼球已經漲到足足半人大小，球面布滿凹凸不平的疙瘩，彷彿無數條青筋在裡面游動。

第一章 宿舍升級套餐
混沌神這個名字，對於六〇六來說有點陌生。但一提到唐心訣腦袋裡的標記，她們瞬間明白過來。
原本的四個標記，收割者的戒指被監考官抹去，伍時的膠帶在上個副本幻境裡他自己認輸撤走。現在只剩下兩個，一個是李小雨的玻璃瓶，另一個則是最頑固也最危險的黃色眼球。
而這個眼球還取了一個，就差把「我是Boss」刻在腦門上的名字。
「餛飩神？以後我要是死在遊戲裡變成NPC，我就幫自己取名叫餃子神。」郭果嘀咕兩聲，火急火燎收拾東西。
標記鬼怪突如其來的襲擊，令這個活動的氣氛陡然變化。所有的悠閒和期待盡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