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晏海在鼓聲中醒來,他沒有急著起身,而是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那聲音漸漸停歇。昨日裡雲寂說的話,反反覆覆在他腦海之中翻滾迴盪。他忍不住揚起嘴角,但很快那笑容就變作了苦澀。如果再早一些聽到這些話,如果……可惜,世上哪有什麼如果好說。
他默默起身穿衣,洗漱完畢走到窗前。籠子裡的蝴蝶因為他的靠近,翅膀搧動得更快了幾分,充滿了迫不及待的意味。
時間……不多了……
「晏海。」窗外突然冒出一個人來,把他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這人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看著著實嚇人。
「裴先生?」他定了定神,驚訝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不過一夜的工夫,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晏海心裡咯噔一響,但面上卻若無其事地問:「裴先生為什麼要問這種話?」
「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整夜,怎麼都想不明白……怎麼靠武功,就把這麼複雜可怕的毒給壓制住,你給我的那一點,足以毒死上百人不止。」裴不易臉上充滿了求知的渴望,說話突然就利索了,「你要說剛剛毒發的時候,用內功壓制一下也是可能的,但再怎麼神奇的武功,又怎麼能將這些劇毒控制在體內十多年沒有發作,還收放自如的……這簡直違背常理!絕不可能!」
「裴先生,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晏海似乎完全沒有在聽,只是用憂慮的目光看著他,「瞧瞧你這憔悴的樣子,真叫人看了不忍心。」
「啊?」裴不易撓了撓頭,「可是……」
「我對醫理並不在行,不過事實上我的確這樣平安地過了十多年。所以解毒也不急在這一時片刻的,倒是裴先生這副模樣……」他停了一停,輕聲地說,「讓我很擔心。」
他側著頭,長長的黑髮垂落下來,髮梢蹭到了裴不易的手背上,帶來了一陣微微的酥癢,簡直要爬到人的心裡頭去。
「那、那怎麼辦?」裴不易那隻手伸不得也縮不是。
晏海伸出手,從他頭上取走了一片沾上去的葉子,陽光照射在那張輪廓優美的臉上,看去宛若凝脂白玉一般……
「不如先生去睡上一覺歇一歇,說不定醒過來就會有頭緒了。」晏海把那片樹葉在手指間把玩,似笑非笑地說道,「一切都要託付給裴先生了,若是你這時候累病了,我可怎麼辦呢?」
裴不易頂著一張大紅臉,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晏海收斂起笑容,微微地皺起了眉頭。他滿腹心思地轉過身,卻猛地嚇了一跳。
一隻手接住了從他手裡飄落下來的葉子,接著那片葉子先是附上了一層冰霜,然後化作了齏粉。
「雲寂,你怎麼……」晏海吸了口氣,「你去哪兒了?」
「我去把衛恒還有薛長短都找來了。」雲寂把他的手抓住,看了看包紮的傷口,「他們三個人一起想辦法的話,進展會更快一些。」
「是嗎?」他想要把手收回來,但卻被雲寂牢牢地抓在手裡。
「晏海,你這樣不太好。」雲寂看著他,臉上帶著一絲冰冷的笑意,「你別逗弄不易,他性子單純,很容易當真的。」
「我沒……唔!」手上猛地一痛,晏海幾乎要叫出聲來,但緊接著,微涼而柔軟的觸感貼到了他的唇上。
他瞪大了眼睛,眼前一片模糊。
靠得太近了……雲寂的聲音抵著他的嘴唇發了出來,聽著含含糊糊的,他直覺地想問說了什麼,卻被炙熱的唇舌乘隙侵入了進來。攻城掠地,步步緊逼,直到他雙腳發軟,被抱著丟到了矮榻之上。雙唇分開的一剎那,他忍著暈眩翻身要走,卻被按在了原地,然後被一口咬住了後頸。
好似被猛獸擒獲的獵物一般,晏海止不住地發抖,哪怕後頸的啃咬帶來的只是輕微的鈍痛。
「雲……」他開口想要讓雲寂放開自己,卻被雲寂整個摟到了懷裡。
衣服穿得都不厚,這樣緊緊地貼著,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雲寂的……晏海只覺得腦海中轟然作響,整個人熱得都快炸了。雲寂看著眼前鮮紅欲滴的耳朵,一點高抬貴手的念頭也沒有,一口咬了上去。晏海發出嗚咽聲,試圖用微弱的力氣掙脫,卻被抓得更緊。
「你放開……光天化日……」話還沒有說完,他又被捏住了下頜,雲寂再一次地吻了上來。
晏海被吻得意亂情迷,直到那嘴唇漸漸往下,貼到了咽喉之上。他猛地一顫,終於從迷亂之中驚醒過來,用力抓住雲寂的頭髮,拉開了二人之間的距離。
「夠了……」晏海臉頰緋紅,抓著自己的前襟,手指都在發抖。
兩個人都喘得厲害,尤其是晏海,他隔了好一陣才能緩過來,雲寂目中赤紅之色也漸漸褪去。
「以後讓我再看到你像剛才那樣,可不是親一下就能過去的。」他伸出手,近乎粗魯地揩拭了一下晏海過於水潤的嘴唇,「你還是換回原來的樣子,免得讓不易分心。」
晏海羞澀之餘心中也有些惱火,把臉側過去避開了他。
「你要是答應我,今天晚上我就和你一起追蹤血蝶。」
「真的?」晏海眼睛一亮。
「有什麼辦法呢?你是我命裡的剋星。」雲寂撩起了他的一縷頭髮,放到鼻前輕嗅,「凡事總是如此,退了一步,就會有第二步……你可見我退讓過別的人嗎?」
晏海看了他好一會,最終抿了抿嘴唇,深深地呼了口氣。他靠了過去,攬住了雲寂的頸項。
「雲寂,你放心。」他在雲寂耳邊輕聲地說,「從今往後,不論你在哪裡,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晏海看了一眼雲寂,雲寂點了點頭。
於是他拉開了金色的籠子,那隻血蝶撞了幾下,終於從籠子裡飛了出來。
「走。」雲寂換上了一件窄袖黑衣,抱起他綴了上去,縱躍之間的姿態,比那隻急切的血蝶輕盈了許多。
血蝶飛的距離比他們設想的更遠,為了讓晏海更舒服一些,雲寂索性將他打橫抱了起來。還好他比晏海高出了不少,這姿勢才不至於太過古怪,晏海一手搭在他的背上,仰頭藉著月色打量他,然後一個人在那裡微微地笑。
「你想到了什麼?」雲寂眼角瞥見他笑,便問道,「是在笑我嗎?」
「是啊!」晏海彎了彎眼睛,「我突然想起,上次我們兩個人偷偷進去韶華坊的時候,你非要抓著我的肩膀翻過那道牆。」
當時雲寂滿臉不情願,彆彆扭扭地伸手抓他肩膀,那畫面至今想來都覺得有趣。
雲寂沒有說話,只是把他摟得更緊了一些。
兩個人追著那隻血蝶,一路經過重重屋簷,條條街巷,最後甚至越過了城牆。
出了上京城之後,他們一路往東南方向前行,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他們跟著血蝶鑽進了一處密林之中。
「怎麼了?」晏海發現了雲寂腳步之中些微的停頓。
「這個方向……」雲寂微曲雙膝,縱身躍上了身旁那棵高大的銀杏樹。
這棵銀杏少說也有上千年了,比周圍的樹木都要高出一截,站在上頭視野十分開闊。他們能夠清楚地看到在不遠處有一大片建築,俱是排列有序的重簷廡頂,還有數座高塔置於其中。
「那是什麼地方?」
「天鎮寺。」
雲寂跳下樹去,繼續跟著血蝶往前行走。
「有這麼大?」晏海疑惑地問,「不是說之前一直將佛道視作異端,直至近些年才漸漸復興的嗎?我早前在外頭行走的時候,基本都沒見過什麼寺廟道觀的,說是都被勒令拆毀了,怎麼會還在上京城外留了這麼大一座古寺?」
「天鎮寺歷史並不久遠,不能算是古寺。」雲寂告訴他,「前朝鼎盛之時,由皇家出資修建了這麼一座寺廟,又遷來了當時許多有名的高僧,最多的時候僧眾有數千人,有天下第一佛寺之稱。」
「如此醒目,不是更應該拆了嗎?」
「因為每次一旦有所動作,便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雲寂冷冷哂笑,「據說這個位置是帝王龍脈根基所在,一旦有所損毀便會傷及國運。雖然殷氏的那些皇帝們口口聲聲說不信,但終究不肯拿自己的江山來試膽量。」
「我剛才在上頭看到……我覺得有些地方很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晏海若有所思地說。
他從來沒到過這個地方,剛剛看了一眼之後,不知怎麼的覺得有點眼熟。
「雖然天鎮寺被完整保存下來,不過這寺裡的和尚一度所剩無幾,荒年時還出過剝下大佛金身換糧的事情,直到近些年香火鼎盛,才全部重新修繕過了。」
聽到這裡晏海突然笑了,雲寂不解地低頭看他。
「我只是覺得世事奇妙。」晏海解釋道,「如果血蝶的巢穴真的是在天鎮寺裡, 豈不是很諷刺嗎?」
殺人的血蝶和渡世的佛寺共存一處……
「人心中若是生出欲望,哪怕真有神佛都未必能夠阻擋,又何論這些泥土木塑的虛幻偶像。」雲寂停了下來,他們此時已經站在了佛寺的院牆之外,「但這個地方,的確非常適合用來隱藏祕密。」
血蝶飛過了牆,進了天鎮寺中。
「要進去嗎?」晏海問他。
雲寂閉起眼睛,似乎是在側耳傾聽。
「附近沒人。」過了片刻,他張開眼睛,抱著晏海翻過了牆去。
深夜裡,佛寺的這個角落十分靜謐,只偶爾能聽到遠處輕微的誦經之聲。四周的屋宇半新半舊,每一間都有修繕過後的痕跡,從窗戶往裡頭看去,隱約能看到一些羅漢之類的塑像。
雲寂很快又跟上了那隻血蝶,跟著牠在屋宇之間曲折徘徊。
「似乎就在附近。」晏海仔細觀察了一下牠飛行的路線,不太確定地說,「但是牠找不到……」
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那隻血蝶突然就鑽進了前方的一口井裡。
他們追到井邊,往下看去。隱約能見到微弱水光,好像只是一座尋常深井,只是飛下去的那血蝶,卻在這短短時間之內沒了蹤影。
「我下去看看。」雲寂叮囑他,「你在這裡等著,有什麼不對就喊我。」
晏海倒也不擔心他出什麼事,只是告誡他發現了什麼也不要獨自深入。
「你留在這裡,我怎麼可能會隨意離開?」雲寂說完便跳下了井去,留下晏海一個人立在井畔。
井壁上都是滑不留手的青苔和一些水生藤蔓,但對雲寂來說並無阻礙,他撐著身子慢慢地往下挪動。晏海從上頭看著,突然覺得有些心悸,若不是理智要求他克制自己,也許他立刻就會開口要求雲寂返回上來。
這樣的場面……
「怎麼樣了?」他看到雲寂在接近水面的地方停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道。
雲寂抬頭看了上來。
這一瞬間,兩個人的心裡,難以抑制地想起了過去發生一些事情。時間、地點……有許多地方都很相似,只是他們兩個人的位置相互調換了。
「你……」晏海艱澀地說道,「如果找不到,就上來吧!」
雲寂突然一個縱身往上跳起,但是在距離井沿只有一掌距離的時候,似乎是力道用盡,突然往下落去。晏海的心跟著他猛地往下一沉,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等握緊了,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雲寂怎麼可能會掉下去……
「多謝這位公子伸出援手,救我於危難。」雲寂看似藉由他的力氣爬出井口,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晏海低頭看著二人依然交握的雙手。
這是當年雲寂把他從飛雁山上的洞窟中救上來的時候,他對雲寂說的第一句話,因為雲寂稱呼他為姑娘,一臉正經但耳根通紅地問他有沒有事,他就覺得有趣,一念之間將錯就錯,用女子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那個什麼……」雲寂這種故意甚至有些惡劣的行徑,讓晏海覺得有些掛不住面子,他急忙轉移了話題,「下面有什麼嗎?」
「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洞口沾了鱗粉,血蝶應該是從那裡進去的。」雲寂也放過了他,順勢說道,「而且下方井壁四周都是整塊巨石,十分蹊蹺。」
「你的意思是,這底下,有人造的痕跡?」
雲寂點了點頭:「地下必然是有暗室一類。」
「就算有別的入口,沒有頭緒的話,在這麼大的地方恐怕不容易找到。」晏海環顧四周,「萬一打草驚蛇,反而不美。」
「我有辦法。」
「不如找慕容極想想辦法,說不定他可以尋出什麼……」晏海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雲寂說了什麼,驚訝地問,「你有什麼辦法?」
「我們不用打草驚蛇,只需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什麼意思?」晏海突然有些醒悟過來,「你知道什麼了?是誰……誰是那隻『兔』?」
「木懷謹。」
「木懷謹?」晏海覺得這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
「貴妃木懷吉的堂兄。」雲寂篤定地說,「這些事情,和他肯定脫不了干係。」
「木家……同樣有女兒在宮中為妃,但他們在上京似乎不如白家風光。」
「白家是江東巨賈,靠的是錢眼通天,看似表面光鮮,但家族內部矛盾重重,但凡有點什麼風雨,恐怕立時就有傾覆之虞。可木家不一樣,他們家規極其嚴苛,族中子弟在外俱是口碑良好,一個有著上千人的大家族,能夠做到這一點,就已經不簡單了。」雲寂提起這兩家,倒是所知不少,「而且木家的來歷在湘洲一帶眾說紛紜,他們帶著大筆財富遷入湘洲至今也不過百年,至於之前到底源於何處,這些年我一直讓人在查,始終沒有什麼線索。」
說完之後,他看了看天色,大約已經到了寅時。
「我們先回去吧!」他對晏海說道,「路上我與你細說。」
「所以你覺得,其實上京城裡一直以來種種怪事,都是和木家有關?」晏海有些不解地問,「那是他們殺了白樂樂,然後嫁禍給了慕容瑜?謝家在這裡面,又擔任了什麼樣的角色?」
雲寂專心地看著前頭的路,並沒有回答他。
晏海輕聲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你怎的還在生氣?」
「沒有。」雲寂有些冷淡地回答。
還說沒有……不就是不肯讓他抱著嗎?來時因為要追趕血蝶也就罷了,如今也不趕路,背著回去不是也一樣,到底哪裡不對了?答應得那麼勉強,還拉長了臉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雲寂怎麼突然變得……和個孩子一樣……晏海靠在他的肩膀上,又嘆了口氣。
「雲寂,我能不能去見一見秋藍玉?」他好聲好氣的,「你就這麼把我帶走了,他肯定很擔心,我總要和他說清楚的。」
「不。」雲寂終於說話了,但說的話可不中聽,「無端端的有什麼好見,不過是個賣藝的伶人。」
晏海沉默了半晌,久到以為雲寂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他輕聲地說:「雲寂,我們說說話,你放我下來吧!」
雲寂停了下來,晏海從他背上下來,往後退了幾步。
他們此時正站在一座石橋上,橋下流水潺潺,映著天上明月,一派幽靜自然。
「我知道你並不是有心要那麼說的。」晏海神色有些黯然,「只是在這世上,大家都會以出身的貴賤,先將人分做三六九等,我也是懂的。」
「你……」雲寂往前走了一步。
「就算秋藍玉辛苦半生爭得方寸,如今人人表面奉承於他,到底也不過是個被人瞧不起的伶人。」
晏海抬起頭看著天邊的明月,「我娘也是一樣,她覺得自己出身卑微,才會讓人任意輕賤,生出的兒子卻要扮作女孩才能平安長大,所以她等我略大一些,被一場風寒就奪了命。想來多半是因為沒了牽掛,也厭倦透了這個可惱的俗世。」
他抬起手,止住了雲寂的話。
「我剛開始的時候,其實也不太能理解這些事情,你知道島上大家都是那樣的,能活下來的不論是憑武功用手段,只要你足夠有本事,就能有出頭的日子。」他轉過頭去,上京城的方向雖然略有光亮,但望著遙不可及,「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我也慢慢明白了,人對於萬事萬物的看法,始於耳濡目染,隨著年歲漸長深入骨髓,就再也難以改變。」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雲寂垂落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我根本沒有看不起你娘,我只是不想讓你去見那個秋藍玉,他和殷玉堂關係密切,誰知道有沒有存了別的用心。」
「我知道你那麼說的用意。」遮擋住了張明豔張揚的容貌,他就變回了朝暮閣中那位溫柔體貼的「晏管事」,「你只是不願意讓我去想這些事,怕我傷心。」
雲寂握成拳的手,微微地顫了一下。
「我剛才,突然覺得……我們兩個人其實在這一點上,是一樣的。」晏海望著他,「我們都生長在不能隨意坦露真心的地方,所以就算生出了愛慕之心,因為無法確認對方是不是值得相信,所以遮遮掩掩,相互試探,最後覺得對方多半虛情假意,別有圖謀。」
「我……」雲寂想要否認,但發現自己居然沒有辦法辯駁。
「剛到朝暮閣的時候,我心裡其實也不能信你,一直不能信……所以我從來沒有試圖和你提起從前……覺得一定要讓你先對我表明心跡,能確認你就算知道了從前也不會怪我,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那些事情。」晏海移開了視線,「我處處算計生怕落了下風,怎麼都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有時候連自己都騙……所以,我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告訴你,從開始到現在,我所言所行俱是真心。」
「那就別說了。」雲寂皺了下眉頭。
「有些事情還是要說清楚的,就好像月傾碧那件事情……」他想了想,決定告訴雲寂,「我小時候曾經被月留衣騙得掉進了一個海邊的洞窟,在裡頭困了很久。那個時候我一直在等月傾碧來救我,因為她應該是知道的。」
雲寂一聽到月傾碧的名字,臉上的表情就變了。晏海把他改扮成月傾碧的那件事情,他終究沒有辦法輕易釋懷。
「你知道嗎?一開始被困住的時候,我還想如果月傾碧來救我了,哪怕和這世上所有的人作對,我也要一輩子都護著她。但是過了一陣子我又想,說不定她來了,也只是故意假裝施恩於我,我要是那麼做了豈不是上趕著犯蠢?這兩種念頭不停地在我心裡頭交替……結果直到我自己爬上來了,她也並沒有來,當時我其實是鬆了口氣的,想著……果然如此啊!」
「好比剛到朝暮閣的時候,看到你為了我痛苦難受,我心裡其實特別得意……但是,我一想到你喜歡的可能並不是我,我就不願意了……」晏海深吸了口氣,他心緒紊亂,說話有些凌亂顛倒,但又控制
不住,「之前,我把你裝扮成月傾碧的樣子……我跟你說的那些理由,自己都覺得牽強。這兩日我認真想過了,除了那些表面的原因,可能我也是為了提醒自己,莫要一頭栽進去……這就好像無底的深淵一樣,要是我掉進去了,可能永遠也爬不上來。」
雲寂朝他伸出手,晏海往後又退了一些,腰抵在了欄杆上。
「很好,我知道了,你不喜歡月傾碧。」雲寂收回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但是你把和我在一起,比作掉進無底深淵,是不是不太恰當?就算真的是,你總想著不能掉進去,還有爬上來什麼的……又是什麼意思?」
他步步緊逼,晏海退無可退整個人往後仰著,若不是橋欄夠高,可能已經跌了出去。
「你一直都覺得如今我一刻都離不開你,是被大逍遙訣影響了?是不是?」
「不是的……」
「就算是,那又怎樣?我不管什麼原因,反正你剛剛才答應過我,從今往後一步也不離開,難道那些都是假話?」雲寂卻好像根本不想聽他說話,手撐到欄杆上把他困在了懷裡,用平緩的語調告訴他,「如果你敢出爾反爾,我告訴你,我才不管是大逍遙訣還是什麼其他原因,我一刻都不會再忍耐了……」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一定會把你切成一塊一塊,一點也不剩的,全部都吃下肚去。」
晏海在鼓聲中醒來,他沒有急著起身,而是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那聲音漸漸停歇。昨日裡雲寂說的話,反反覆覆在他腦海之中翻滾迴盪。他忍不住揚起嘴角,但很快那笑容就變作了苦澀。如果再早一些聽到這些話,如果……可惜,世上哪有什麼如果好說。
他默默起身穿衣,洗漱完畢走到窗前。籠子裡的蝴蝶因為他的靠近,翅膀搧動得更快了幾分,充滿了迫不及待的意味。
時間……不多了……
「晏海。」窗外突然冒出一個人來,把他嚇得往後退了兩步。
這人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看著著實嚇人。
「裴先生?」他定了定神,驚訝地問,「你這是怎麼了?」
不...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