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角川輕小說秋季新人王」得獎作品!
★夏夢言的魂草筆記:
→身上纏著藤蔓的人喜歡羞辱別人。
→胯下長了菇類的多半是性騷擾慣犯。
→長著花苞的人一旦開了花,再斯文也會瞬間變猛獸。
身上長著以上幾種植物及菌類的對象千萬要當心!
★由知名插畫家kinono擔綱繪製精緻細膩的插畫!
魂草──依附著情緒而生的詭異植物,
卻蘊藏著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力量。
自小受盡厭惡排擠的少女,夏夢言,
在一個烈日當空的正午,
遇見神祕的白髮蘿莉,瑤姬
從此踏入了由靈氣與咒術所構築的異能者世界。
原本這是個美好的相遇,如果不是毀滅太快到來……
經過五年修業後,夏夢言回到台北,
在得到力量後,她要親手挖掘真相。
絢爛卻又殘酷的異色奇譚,
即將伴隨著神祕而詭譎的植物,一一揭幕……
作者簡介:
葛葉
聽說只要在第一集裡放決勝內褲的話,作品就會大賣,忍不住想來試驗看看,但為了避免傷風敗俗,我用一個星期的罐頭與我家的貓達成協議,買下牠的肖像權。
安迪•沃荷曾說過:每隻貓都會有成名十五分鐘的機會。
我想就是現在吧!(握拳)
插畫:kinono
通稱kino,漫畫與插畫創作者。
長期在同人活動發表原創短篇作品。
商業作品《蘭人異聞錄》於2016年入圍第七屆金漫獎漫畫新人獎。
章節試閱
ChapterⅠ
五年前。
天空亮得刺眼。雖然才六月初,但氣溫已經屢創新高。在這個熱到連軍人都不必出操的日子,市立馨須小學四年三班二十七號的夏夢言,也就是我,卻得一個人在烈日下撿垃圾。
才撿了短短十五分鐘,汗水便宛如瀑布般傾瀉而出,垃圾袋卻連三分之一都還沒裝滿。畢竟昨天是環境整潔日,今天找不到垃圾很正常,那個把我叫來撿垃圾的班導肯定非常清楚這一點。在體罰已經名義上廢除的現在,想要整學生,總是得想些比較冠冕堂皇的手段。
當然,手段什麼的,會因為每個學生的「特質」相異而有不同的處理方式。
班導的口頭禪就是「因材施教」。
簡單的說,如果犯錯的是坐在我前排座位、考試永遠一百分、爸爸是律師、媽媽是大學教授的商語曦,那班導肯定不會叫她來撿垃圾,頂多口頭勸導一下,告訴她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之類的話。因為商語曦是個「優秀」的學生,犯了錯只要告訴她就會改過。
但很遺憾,犯錯的是我,一個父母已歿、功課差勁、住在懷生之家的十歲小學生,以班導的話來說,就是一個「特別」的小孩。
每當班導說某個學生很「特別」時,大家都知道那個學生要倒大楣了。
當班導說妳寫的作業,字體很「特別」時,意思就是字太難看,重寫,外加罰抄課文。
當班導說妳的個性很「特別」時,意思就是妳很討人厭,而且她要帶頭排擠妳。
當班導說妳的家庭很「特別」時,那就代表妳投錯胎,而且妳一點補救辦法都沒有,乖乖被討厭然後去死吧!
「特別」的小孩就要採取「特別」的教育方式。
每當我受到「特別」的對待時,我都會暗自希望自己應該生成一個男生,因為我們班的班導雖然是女性,卻很奇妙的有非常嚴重的重男輕女傾向,偏偏我是個女生也就算了,竟然還是班導最討厭的「賤女人」典型,她對女生的喜好除了成績外,剩下的就是以頭髮長度決定,頭髮越短的越被疼愛,而像我這樣髮長及腰的女生根本就不應該出生在世界上!
這種奇怪偏好似乎是因為長髮會讓班導想起那個搶走她初戀男友的賤女人。某次商語曦和她的小團體們在廁所裡偷偷交換八卦時不小心被我聽見,她非常得意自己早就經由家長會內部得知消息,所以在去年換班導之前就一起去把頭髮剪短,在那之前她們這群女生的頭髮長度都跟我有得拚。
但現在就算剪短髮也沒有用了,因為刻板印象已經建立,班導對於偏見可是擁有超乎想像的驚人執著。
就以今天發生的事來說吧,我早上走進教室,才剛把書包放進櫃子裡,就聽到一陣討人厭的大嗓門,抬頭一看,是座號八號的詹凱學,正露出一副抓到我把柄的模樣對我鬼叫。
「夏夢言!我媽說妳有愛滋病,叫我不要靠近妳!」
「我沒有愛滋病,不過像你這麼噁心的人確實離我越遠越好。」
我毫不客氣地反嗆,因為對沒水準的人留口德是在汙辱自己的修養,然後拉開椅子坐下,決定不要理他。
對於我的反應,詹凱學似乎不太滿意,他甩著肥肥的屁股從最前排一路跑到最後一排我的座位前,兩隻手掌用力拍在桌面上,大吼道:
「妳居然說我噁心?明明就是妳比較噁心!我媽媽說妳家那些人都是上輩子做了壞事才會被上帝懲罰,這叫做報應!」
……吵死了。所以我最討厭小學生,說好聽點是單純,但事實上就是白目,把大人隨口說的蠢話當聖旨,連一點思考能力都沒有。
我寄住的懷生之家是一所收容與照顧罕見病症幼兒的民間機構。我之所以會住在那裡,是因為五年前我的父母車禍過世後,媽媽的好友,也就是懷生之家的執行長佩玲姊收養了我。
因為佩玲姊的關係,每當放學後和假日,我都會在育幼中心裡幫忙。不過所謂的幫忙,也只是跑跑腿、整理和打掃環境而已。
詹凱學的家就在懷生之家的隔壁街,和懷生之家所租的那種會漏水的老公寓不同,他家是新蓋好的現代鋼骨大樓,而且他媽媽是學校家長會會長,上個月才來學校演講,演講題目是「關懷弱勢」。
人類這種生物真的很扭曲,總是會對電視或網路上播出的畫面流下同情的眼淚,但當那些病患或受難者真的出現在眼前時,卻是避之唯恐不及。
大概是因為螢幕不會傳染疾病或散發臭味吧?
我沒有理會眼前的扭曲生物,逕自拿出第一堂課的課本假裝預習。
詹凱學發現我不理他,一把抓起我手中的課本,扔在地上。
「妳幹嘛不講話?快點承認是妳比較噁心!」
喂!這也太超過了吧!
看到詹凱學的抓狂行為,班上起了一陣騷動,但是一如往常,沒有任何人來幫忙。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的人緣非常不好。
不只人緣不好,我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按照一般的情況來說,通常女生總是比較會受到別人關心,只要性格沒有大問題,想要交一兩個朋友應該很容易才對。
但這種常識,在我身上完全不適用。
從小到大,願意主動跟我講話的人少之又少,喜歡我的人更是屈指可數,我似乎天生有一種會讓人討厭的特殊能力,即使像佩玲姊那樣溫柔的人,我最近也常常不小心惹毛她。
懷生之家的志工們就更不用說了,他們當然是心地善良的好人,卻都盡可能的和我保持距離,少數和我比較親密的只有機構裡的小朋友,通常限定在三歲以下,不知道為什麼超過三歲的小朋友就會開始迴避我……
好像扯遠了,回到我和詹凱學對峙的場景,他像隻被激怒的博美狗一樣狂吠,左腳還用力踐踏著我的課本。
「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
我站起身來,腦中正思索著該怎麼讓他閉嘴時,突然眼角餘光一瞥,竟看見一根彷彿快要枯萎的灰白色藤蔓,像條細蛇一樣從詹凱學的右耳延伸出來,纏繞在他短短肥肥的脖子上。
藤蔓緩緩收緊,詹凱學的臉也隨之越來越紅,甚至紅到有點發紫,但他完全沒有發覺脖子被纏住,還在不斷吼叫。
我眨眨眼睛,轉頭環顧四周,確認只有我看到這株詭異的植物後,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又是這個鬼東西惹的禍!
最近似乎流行在頭上戴小花小草的裝飾髮夾,但從詹凱學耳朵裡長出來的東西絕對和裝飾無關。首先他這樣一點都不好看,只會讓我對粽子或東坡肉之類的食物產生陰影,而且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看不見的東西一點裝飾效果也沒有。
該出手嗎?
我內心盤算著,一出手肯定會鬧翻天,但不出手的話這東西會愈長愈大,到時要除掉它就更難了。說來奇怪,前天明明看到他身上的藤蔓還不到我的小指長,怎麼今天就暴增了好幾倍?
……算了,當我倒楣。
我帶著認命的心態往前踏出一步,詹凱學似乎被我的動作嚇了一跳,大吼一聲。
「妳幹什──」
話還來不及說完,我的手就已經迅速地朝他的左耳下方抓去。
一抓即中,我的手緊緊捏住白色藤蔓,接著用力一扯。
慘叫聲響起,詹凱學整個人趴倒在地,雙手抱著頭號啕大哭。
「可惡……還是斷了。」
本來想一口氣連根拔起的,留著根就代表它會再長回來,但想要連根拔起本來就有難度,一百次裡能成功一次就算了不起了。
藤蔓斷成三截,根部那一截立即鑽回詹凱學的左耳,一截在我手中,還在拚命掙扎,纏在頸上的那截則已經鬆開,正在蠕動著想逃走時,我已經迅速地把它拎起來。
將兩截藤蔓塞進鐵製的鉛筆盒後,教室外的走廊傳來小跑步的聲音,沒過幾秒鐘,班導鐵青的臉就出現在門口。
「夏夢言!妳又幹了什麼好事?」
仍然痛哭不已的詹凱學立即被送往保健室,雖然他身上連一點擦傷都沒有,整起事件受創最嚴重的是我的課本,以及詹凱學亂哭亂叫時踢倒的桌椅,但班導在聽完同學們的敘述後,仍然以「夏夢言和詹凱學吵架,夏夢言出手拉詹凱學的耳朵,讓他摔倒」結案。
於是我就被叫來撿垃圾了,還是在被罰站了一個早上後的正中午,更慘的是回家後要罰抄「我濫用暴力,我是壞小孩」一千遍,抄完後還得請家長簽名,我已經可以想像佩玲姊的表情了。
知道什麼是百口莫辯的感覺嗎?我非常了解。
「死妖婆!禿頭女!一把年紀還裝可愛的歐巴桑……」
我一邊咒罵著班導,一邊左顧右盼尋找垃圾。雖然罵這些話很沒氣質,要是被班導聽到,八成會要我再撿一個禮拜的垃圾,但我敢保證任何人在經歷過我曾經遭受的「特別待遇」後,肯定也會有一籮筐的髒話想罵。
就在我努力想罵人的新詞彙時,一旁突然傳來嘆息聲。
「唉……」
我嚇得跳了起來,連忙轉頭,卻只看見學校那長滿青苔的老舊圍牆。
聽錯了嗎?
我揉揉腦袋,沒想到自己年紀這麼小就出現幻聽症狀,要小心一點,別讓佩玲姊發現,不然她又要操心個沒完了。
趕緊撿垃圾吧,只撿了半袋不到,等一下肯定會被那個妖婆羞辱。
「笨蛋,在上面。」
聲音再次響起,我抬頭一望,只見圍牆上不知何時站了一名小女孩。
小女孩的外表只能用「驚人」來形容。首先,她的頭髮顏色是白色,不知道是天生還是用染髮脫色劑弄的,側邊別了一朵鮮紅色的花,身上穿著一件完全無視炎夏溫度的白色蕾絲襯衫搭配黑色背心裙,裙襬分成許多層,裝飾了滿滿的蕾絲,肩上還斜背著一個鋼琴造型的皮包,活脫脫像是電視動畫裡走出來的人物。
撇開裝扮不說,她小巧的臉蛋極為細緻,即使配上她一臉不悅的表情仍然很漂亮,只是看起來比我小了三到四歲左右,也就是說,她可能是低年級的學生。但在這所小學裡,別說低年級學生了,應該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白色頭髮,而且低年級不是才剛放學嗎?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染完頭髮、換好衣服,再偷跑到這裡來?
還有,她是怎麼爬上去的?
就在我胡亂猜想的時候,白髮小女孩又開口了:
「經過多年徒勞無功的尋覓,沒想到最後居然撿到這種滿口髒話的小鬼頭。」
與充滿稚氣的嗓音不同,小女孩使用的詞彙聽起來頗為欠揍,有點不良少女的味道。
因為對她的奇妙裝扮感到太過震驚,過了三秒鐘後,我才意識到她口中的小鬼頭指的就是我。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完全沒有想要反駁她的想法,反而因為被她這麼說而感到有些羞愧。
「嗒」的一聲,白髮小女孩從牆上一躍而下,身手靈巧得令人震驚。她的手一揮,扔了一小團東西給我。
我下意識地接住,眼角一瞥,是一條白色的繩結,結構很簡單,是株酢醬草的形狀。
勞作課的作業嗎?反正不是蟑螂或蛇之類的怪東西就好。正當我鬆了一口氣時,卻感覺手中的繩結動了一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視線立刻挪回手掌,這才發現這條繩結的材料不是一般的粗線,而是灰白色的藤蔓。仔細一看,繩結還是用三根藤蔓繫在一起的,最長的那根藤蔓尾端連著一顆彈珠大小的圓球。這顆圓球我雖然沒看過很多次,但我很清楚,這就是藤蔓的根部,也是我今天早上努力想從詹凱學耳朵中拔出來的東西。
可是我應該失敗了才對。那株藤蔓斷成三截,兩截被我關進鉛筆盒裡,連著根部的那截逃回了詹凱學耳中,那麼它們現在都在這裡,還被編成繩結就代表……
「妳……」
我呆若木雞的看著白髮小女孩,一時間各種情緒湧了上來──
媽啊!我終於遇到能看見這些鬼東西的同類了!
§
從小,我就能看見許多一般人看不見的植物,雖說是植物,但它們和普通的花花草草可不一樣,至少一般的藤蔓不會從你的耳朵裡爬出來。
我稱呼為「鬼東西」的這些植物,幾乎寄生在每一個人類身上,但偶爾也會在戶外或某些動物的身上看到,它們的樣貌型態並不只有一種,有些長得像藤蔓、有些長得像香菇、有些長得像水藻、有些甚至會開花。
如果只是單純的植物倒是無所謂,頂多有點礙眼,我也不會介意。可是就我多年來的經驗,這些鬼東西絕對沒有這麼單純!
身上纏著藤蔓的人常會像詹凱學一樣藉機羞辱別人,嚴重一點的還會有虐待傾向;而胯下長了香菇類的人肯定是性騷擾或性侵的慣犯。
至於身上長著花苞的人,絕對不要接近他,因為他有可能突然拿刀砍你。這種人真的非常危險,他們身上的植物從長出花苞到開花的時間不太固定,有些過了好幾年都不會有變化,但有些只要幾小時甚至幾分鐘就會開花,一旦開花,那個人肯定會從人類變成猛獸。
在今天之前,我從來沒遇見過另一個可以看到這些植物的人,就算告訴父母,他們也只會當作是小孩子的異想天開,佩玲姊在收養我時甚至還帶我去看精神科門診。
但在見到全身爬滿香菇和藤蔓的醫生後,我選擇承認這些植物都是我瞎編的,目的是為了引起注意,佩玲姊聽到後感到非常自責,覺得她沒有把我照顧好,才會因為不安全感瞎編這些東西,和醫生談話時還哭了。我則是在一旁罪惡感深重地拚命推開醫生藉機撫摸佩玲姊的鹹豬手。
在那之後,我再也沒告訴過任何人關於這些植物的事情。當然,我的人緣很差導致根本沒人可說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即使我已經和這些鬼東西相處了很多年,但對這些植物的了解程度還是非常淺薄。
而現在,答案可能就在我的眼前。
無論這個奇怪的小女孩是什麼人,她肯定懂的比我多,至少她應該知道如何把這種植物從人身上連根拔起,還能讓它安安分分地被打成一個結,乖乖躺在我手上。
但是該怎麼開口呢?我以前和這個年齡層的小朋友攀談都只會被白眼而已。
『妳是怎麼做到的?快告訴我!』
不對……這樣也太沒禮貌了,要是把她嚇走怎麼辦?
『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妳穿這樣不熱嗎?』
爛死了……還是用一般的方法吧。
「……妳好!小妹妹,我是夏夢言,不是嚇一跳的嚇哦,是夏天的夏,夢是作夢的夢,言是言語的言,簡單的說就是夏天說夢話的意思……哈哈……哈哈……」
我嘗試以最友善的口氣向白髮小女孩自我介紹,雖然這樣看起來很蠢,感覺很像在模仿幼幼台的帶動唱大姊姊,但這招對懷生之家裡的小朋友們還是有一定的效果……應該吧?
「…………」
「呃……請問妳叫什麼名字呢?」
「…………」
「別不說話嘛,姊姊想和妳交朋友──」
啪!我被打了一巴掌。
「妳的表情很噁心。」
白髮小女孩冷冷地說。她動手的速度快到我完全看不見,而且力道一點也不像是小孩子,我感覺右半邊的臉頰整個腫了起來。
「妳幹什麼?」
我大吼道。但隨即又是「啪」的一聲,我再度被打了一巴掌,同樣是在右臉頰。
「…………」
我狠狠地瞪著小女孩。開什麼玩笑?我被排擠這麼多年的經驗可不是鬧著玩的,又不是沒被揍過,想打架就來啊!誰怕誰!
我捏緊拳頭,朝小女孩猛撲上去。
「啪!」
下一秒,我的右臉再度遭到重擊,然後就如同字面意義一樣地向後飛了出去,跌倒在地。
太扯了!這小鬼是什麼格鬥技世界冠軍嗎?就算是班導,她上次失控踹了我一腳也只讓我倒退了幾步而已。
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轉身想要逃走,沒想到一轉身就看到小女孩站在我面前。
「啪!啪!啪!啪!啪!」
連續五聲清脆的聲響,全都打在我的右臉頰上。
「誰說妳可以走的?」
「可是……」
「閉嘴。」
我淚眼汪汪地摀著臉頰,再也不敢說話。接著,小女孩把臉貼近我眼前,我注意到她的眼睛居然是可愛的粉紅色。
「妳唯一的優點就是相貌還算可愛,所以別再讓我看到那個噁心的假笑,否則我就把妳的臉打爛。」
好恐怖!
現在的小孩子也太可怕了吧!
我猜我現在的表情肯定很孬,但我想任何人遇到像我眼前的情形,應該都會被這個小鬼的氣勢和暴力行徑嚇得無法動彈。
小女孩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玻璃小瓶子,裡面裝著金黃色的液體,瓶口拴了噴嘴。她拉開我摀在臉頰上的手,然後對著臉頰壓下噴嘴。
皮膚感覺到一陣冰涼,接著臉上的熱度慢慢褪去。
不痛了!
豈止是不痛而已,我完全能夠感覺到臉頰的浮腫迅速消退了。
無視於我的一臉驚恐,小女孩面無表情地將瓶子收回口袋,然後從鋼琴皮包裡拿出了一疊東西。
啪!一塊黑影砸在我的臉上,但感覺並不疼痛。我連忙用手接住,低頭一看,只見那是一疊長方形的紙片,紙片上頭印有四個小朋友一起看地球儀的圖案。
雖然不太常接觸到,但連我都知道這疊紙片叫做鈔票,而且還是厚厚一大疊,說不定超過一百張。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手中的巨款,完全不曉得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補償妳的……」
「咦?」
「……雖然妳的行為蠢到讓人發火,但看在妳什麼都不懂的份上,我原諒妳了,那些錢就當作是補償吧。」
天啊!這是什麼價值觀崩壞的發言?這傢伙到底是在什麼樣的家庭環境中成長的啊?
小女孩兩眼直盯著我,說道:
「現在開始,我問問題,妳回答問題,回答的速度快一點,別浪費我時間。聽懂了嗎?」
「…………」我點點頭。
「回答!」
「聽……聽懂了。」
「很好,妳看得見這個吧?」
她伸出兩根手指,夾起我手中的藤蔓繩結。
我再度點點頭,停頓了一下隨即開口說道:
「……看得見。」
「仔細描述它的外觀。」
「白色的藤蔓,帶有一點不規則的灰色斑紋,綁成中國結……應該是酢醬草吧?」
「合格。那這個呢?」
她從皮包中拿出一朵拳頭大小的蘑菇。
看見那朵蘑菇的瞬間,我本能性地往後退了一步,接著才想到可能會被揍,連忙回答:
「……紅色蘑菇,蕈傘上有白色斑點。」
「看來剩下的不必再問了。」
小女孩看起來似乎很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露出可以融化人心的笑容,完全無法和剛剛那副凶狠模樣聯想在一起。
「雖然妳看起來很笨,但天賦倒是無庸置疑,也多虧妳有這種天賦還能活到現在,從這點看來妳還不差。」
什麼跟什麼啊?這傢伙是卡通電影看太多了嗎?還是說我遇到詐騙集團了,她該不會等一下就要拿出一本魔法書或武功祕笈之類的東西向我兜售吧?
「……請問……妳在說什麼?」
小女孩再次微笑,開口說道:
「按照順序來吧。首先要先問的問題是,我是誰?為什麼來找妳?」
「……妳……妳是……?」
突然一聲怒吼打斷了我的問話。
「夏夢言!午休都快結束了,妳還在這裡鬼混!」
我轉頭望去,只見班導一臉怒氣地往圍牆邊走來,鞋跟用力敲擊地面的聲音鏗鏘作響。雖然知道等一下一定會被她罵得狗血淋頭,我現在卻有種得救了的感覺。
「嘖!礙事的傢伙。」
小女孩一臉不悅地舉起手,「啪嗒」一聲彈了一下手指。
一股詭異的不協調感瞬間降臨,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原本嘈雜的蟬鳴都聽不見了。
一隻麻雀飄浮在半空中,沒有往前移動。
但什麼都比不上我看見班導的動作來得吃驚,她看起來像是電影中被定格的人物,懸浮在半空的腳遲遲踩不到地面,彷彿時間停止了一般。
「妳……妳做了什麼?」
我發抖著詢問,卻見白髮小女孩聳聳肩,說道:
「我用咒術凍結了這所學校的空間。」
「凍結?妳是說停止時間嗎?」
「當然不是,那樣太麻煩了,總之暫時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吧。」
「……妳到底是什麼人?」
還是妳其實不是人?說實話,看了她剛剛的表演(?),要說她是妖怪或惡魔什麼的我也會相信。
我左顧右盼,很希望旁邊的草叢會突然衝出一群人,手裡拿著攝影機和「整人大作戰」之類的標語牌。
但什麼都沒有,展翅的麻雀仍然掛在半空中,班導也還在當人形立牌。
白髮小女孩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
「我名為瑤姬,是一名魂草師。」
「……魂草師,那是什麼?」
瑤姬皺起眉頭,思考了一會,舉起手上的兩株怪植物回答道:
「魂草師就是能夠看見魂草的人,妳和我所能看見的這些植物,稱之為魂草。」
「魂草?為什麼叫魂草?」
「妳有意見嗎?這名字是我取的。」
「沒……沒有……對不起!」
瑤姬瞪了我一眼,繼續說道:
「我手中的這種像是藤蔓的魂草,又稱為倨枝。另一種長得像蘑菇的,稱為慾蕈。其他的魂草還有嗔木、愚藻和惑草。所有的魂草都是依附著情緒而存活,只要是人類,都有七情六欲,所以除了那些清心寡欲者或修行人以外,魂草幾乎長在每個人身上,有時候甚至連動物都會受到影響……」
「等一下!說的太快了,妳說那個白色藤蔓叫橘汁,然後蘑菇叫愚菌……」
「不是橘汁和愚菌,是倨枝和慾蕈!妳的腦容量跟青蛙一樣嗎?算了,以後再慢慢教妳,反正妳只要先了解一件事,就是我們兩人和一般人不一樣。」
「……什麼地方不一樣?」
「我們兩人的血液對於魂草具有毒性,所以魂草無法寄生,再加上我們看得見它們,甚至還能抓住並且將它們拔除。簡單來說,我們兩人是魂草的天敵。」
「哦……」
我點點頭,卻見瑤姬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妳還是不懂。我問妳,妳是不是人緣很差,而且每個人都討厭妳?」
「幹嘛突然問這個……對啦,我不太會交朋友。」
要對一個剛認識的人坦承自己的弱點感覺十分彆扭,瑤姬卻一臉不在意。
「跟妳會不會交朋友沒關係,妳被討厭的原因是因為魂草對妳感到害怕,導致被它寄生的人也會本能性地抗拒妳。」
原來如此!
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如果這些鬼東西都怕我,那應該會想離我越遠越好才對啊,為什麼被寄生的詹凱學反而總是找我麻煩?
我看向瑤姬,還沒開口,就聽到她冷冷地說道:
「因為每種魂草對宿主的影響不一樣……」
這傢伙有讀心術嗎!
「剛剛我說過了,魂草依附情緒生存,但它同時也會帶給宿主影響,像是早上騷擾妳的小胖子,讓他做出這些行為的就是名為倨枝的藤蔓形魂草。妳認為倨枝是依附什麼情緒生存?」
「……傲慢嗎?」
「沒錯,傲慢基本上就是自信心過剩與嚴重歧視結合下的產物,這樣的性格不可能會承認自己害怕,反而會對害怕的東西產生敵意,就像貝○塔王子一樣。」
「誰是貝○塔王子?」
「啊?妳不知道《七○珠》嗎?就算沒看過漫畫也應該看過動畫吧?」
「……我很少看電視。」
就算看電視也是陪懷生之家的小朋友們看幼幼台,因為年紀比較長的小朋友不太願意靠近我。
「那個……妳有看到詹凱學找我麻煩,所以妳早自習時就在囉?」
「那當然,我是跟著妳進教室的。」
「咦!我怎麼完全沒看見……算了……當我沒問。」
我看了一眼班導,不曉得她的腿一直抬著痠不痠?既然瑤姬連這種事都做得到,想要讓人看不見似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看來妳變得聰明了一點。」
瑤姬似乎很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
「我會跟著妳,是因為這個。」
她從皮包中拿出第三株魂草。這次的魂草外型頗不起眼,只是一株長了兩片葉子的花苗。
莖上長著刺。
我兩眼注視著瑤姬,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
「這是一種會開花的魂草,名為嗔木,它依附著怒氣而生,被寄生者對妳的敵意會讓嗔木快速生長,即使是小孩子也一樣。妳同班的同學們身上都長著嗔木,在這種年齡是非常罕見的事情,所以引起我的注意。」
「……收養我的人身上也長了。」
「是叫做懷生之家對吧?我從教職員辦公室的電腦裡看過了。算妳的運氣好,遇到善良的人,不然早就沒命了。」
「嗯,佩玲姊是好人,還有叔叔阿姨們也是。」
「但只有善良沒有用,那不過是延緩嗔木長大的速度,只要妳一直在他們身邊,嗔木早晚會讓他們發狂。」
真的嗎?只要有我在,我身邊的人都會變成殺人犯?
「妳怎麼知道?」
「親身經驗。」
我瞪著瑤姬,過了許久才再次開口:
「……有辦法把魂草從人身上弄下來嗎?」
「當然有,但不能用妳早上的方法。每種魂草的特性不同,例如倨枝的移動速度非常快,加上容易斷裂,就算被妳運氣好抓到了,也很難直接連根拉出。而且魂草只要一遭到攻擊,就會導致被寄生者反撲,所以直接拔除是很危險又沒效率的方法。」
「那該怎麼辦?」
我迫切地詢問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沒想到瑤姬搖搖頭,說道: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妳應該先解決另一個問題。」
「咦?」
「所有人看到妳就像看到蟑螂一樣討厭。即使妳知道如何拔除魂草,那些被寄生者會乖乖聽妳的話,讓妳幫他拔除嗎?」
「……不會。」
瑤姬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小玻璃瓶。和剛剛用來噴我臉頰的瓶子不同,這個瓶子是三角形的,裡面裝著藍色的液體,瓶口一樣是個噴嘴。
她壓下噴嘴,在我的手腕和脖子上各噴了一次,然後對自己也噴了一些。
「這是什麼?」
我低頭聞聞手腕,只有一點淡淡的幽香。
「第一課,消除敵意。」
「啪嗒」一聲,瑤姬又彈了一下手指。
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快速逼近,似乎是凍結的咒術解除了。
「午休都快結束了!妳還在這裡……」
班導大踏步來到我們兩人身旁,原本漲紅的臉卻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萎縮了下去。
「……妳還在做什麼?太陽這麼大,快點回教室休息。」
什、麼?
原本已經準備好要被痛罵一頓的我,聽見班導的話整個人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班導見我沒反應,彎下腰來對我伸出手。我反射性地往後一躲,這才發現她只是要摸摸我的額頭,卻被我閃過。她笑著用手指頭輕輕按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後對我眨眼。
這不是班導!我的班導哪有這麼可愛?這肯定是披了班導外皮的某個東西!
我斜睨著瑤姬,只見她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對我的反應感到很滿意。
「我……我的垃圾還沒撿完……」
我拎起半滿的垃圾袋,沒想到班導卻一把將垃圾袋接了過去。
「不必撿了。仔細想想,是詹凱學有錯在先,他不應該亂摔妳的課本……我也有不對,不該給學生這麼嚴厲的處罰。晚一點我會打電話給妳的監護人,向她解釋這件事。」
我的課本啊!你的冤屈終於得以昭雪了,希望在你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這時,班導拍拍我的肩膀,指著瑤姬問道:
「這個小妹妹是?」
「她……她是……」
慘了,要怎麼跟班導解釋!
就在我絞盡腦汁時,一旁的瑤姬卻用極為可愛的聲音說道:
「老師好,我是瑤瑤,今年要上小學一年級,所以媽咪帶我先來看學校,剛好遇到夢言姊姊,想和姊姊一起玩。」
「這樣啊,那媽咪呢?」
「媽咪去洗手間了,所以我和姊姊一起等媽咪回來。」
「哦,好乖呢。瑤瑤穿這樣會不會很熱?」
「媽媽說我是白子,不可以晒太多太陽。」
「原來如此,難怪眼睛顏色這麼漂亮。要注意身體哦……」
「好!」
眼前上演著美好而虛偽的對話,如果不是剛剛才看過她的真面目,我肯定也會像班導一樣被這個外表看似天使的小女孩給騙了。
「那我先回辦公室了,快點回教室上課哦。」
班導拎著垃圾袋離開,還不忘回頭對我們揮手,我也呆呆地朝她揮著手。但我的手上好像還抓著什麼東西。
……該死,是那捆千元鈔票!
ChapterⅠ
五年前。
天空亮得刺眼。雖然才六月初,但氣溫已經屢創新高。在這個熱到連軍人都不必出操的日子,市立馨須小學四年三班二十七號的夏夢言,也就是我,卻得一個人在烈日下撿垃圾。
才撿了短短十五分鐘,汗水便宛如瀑布般傾瀉而出,垃圾袋卻連三分之一都還沒裝滿。畢竟昨天是環境整潔日,今天找不到垃圾很正常,那個把我叫來撿垃圾的班導肯定非常清楚這一點。在體罰已經名義上廢除的現在,想要整學生,總是得想些比較冠冕堂皇的手段。
當然,手段什麼的,會因為每個學生的「特質」相異而有不同的處理方式。
班導的口頭禪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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